冬日的暖阳,渐渐化开了院内的些许积雪,也化开了闻少爷心头多日的积霾。
休养数月的闻少在下人的搀扶下,沿着院内塘边缓缓而行。
今日的闻少,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颓废时久的脸上似乎恢复了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自从被鸿睿那一顿暴揍后,闻少的某些标志性功能受损,已被伤痛和失落折磨许久的他,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一丝曙光。
小鱼跃出绿萍中。
此刻的他,便如塘中一尾小鱼,跃出笼罩于头顶许久的那一层水面,终于得见天光。
闻守备远远便见着儿子,忙赶来,对着下人怒喝道:“你不知晓少爷刚恢复点吗?大夫反复交代莫要受凉,你”
话未说完,闻少爷吸了口气,淡淡道:“父亲大人,莫责怪小七,是儿我困于屋中日久,今日总算有了点气力,便想出来走走。”
闻守备闻言,面色稍有好转,望向小七道:“还不扶少爷回房?”
闻守备为了儿子之伤已是想尽办法,齐国的各地名医找了个遍,却始终未寻得回春妙法。
而给予闻家父子“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还是那位宫里的义父,何公公。
某日,义父托人来信,其言,觅得巫医,其有良方,可医孙之疾。
闻守备一颗冰凉的心顿时重新燃起那一丝温度。
不日,门房下人通报,府外有一人,手执何公公书信求见。
闻守备闻言,三步并作两步亲至府外相迎。
这一见之下,闻守备略有迟疑。
只见此人,面蒙黑巾,全身包裹于黑色宽袍之中,腰间别一铜烟杆,瞧不出面容相貌。
那人见闻守备出门相迎,略一躬身,双臂交叉合于胸前道:“寒鸦见过闻大人!”
声音苍老而沙哑,如刀尖划过青石一般,带着令人耳间刺痛的不适感。
“哦,接何公公书信,言及其觅得一名医,可医小儿之疾,本官便心生欢喜,盼了多日,终于盼得寒鸦名医到来,荣幸荣幸!”
闻守备迎得名医,既是幸事,亦是不幸。
寒鸦入得府内,仔细探查了闻少的状况后,未开方,未煎药,只是命人取来公鸡之血半碗,从腰间掏出一颗黝黑药丸,以公鸡血化之,命下人服伺闻少喝下。
如此反复,直至第九日,寒鸦便向闻守备告辞而去。
临边之时,其言:“闻大人,令公子服下老夫之药后,需再静养十日,十日后当会觉察根处奇痒,那是气血回转之状,待奇痒消退,方可清洗。”
闻守备闻言忙道:“谢过名医!可不知经此些时日诊疗,犬子可否恢复如初?”
那寒鸦微笑摇头道:“闻大人,令公子所受之伤是男子最为脆弱之处,加之时日颇久,血脉已萎,三尺之冰怎能一日消融?”
瞧着闻大人似乎面有失望之色,寒鸦又道:“这第一阶段只是蕴养其受损血脉,待血脉通达,方可进入下阶段。”
闻大人闻言,似乎心中失落稍减,忙道:“那一共需多少疗程?”
“三个疗程。一个月后,我会再来。”
“神医,不知诊金几何?”
“哈哈哈,待第二阶段效果显现后,再言不迟!”
鸿睿今日心情颇为舒畅,原因无他,近日若逦好吃一口酸的。
这寒冬时节,要找一口新鲜水果确实颇为困难。
好在某个丫鬟出了个主意,老君山的后山坡有一片冬枣林,这个时节,冬枣定是正好吃。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若逦在车厢内不时丢一颗冬枣入口,颇为自怡。
鸿睿看着手上来自虎踞关的密报,眉头微蹙。
若逦轻叹一口道:“夫君近来忧扰颇多,若逦又有孕在身,无法多多照顾夫君。唉,此时若是冰心妹妹在,该是多好,也好为我分担许多呢。”
鸿睿闻言,先是一愕,不由讪笑道:“若逦休要说笑,近来发生数起奇案,诡异莫名,倒是疏忽若逦了。”
若逦又是一叹:“唉,夫君近来变了,于若逦交谈也学会顾左右而言他了。”
鸿睿面色一窘道:“哪有,若逦莫要多想。”
“想那冰心姑娘,多水灵的一个可人儿,那冰清玉洁的身子都被夫君你瞧光了。”
“若逦,当时她身负箭伤,为了疗伤,只得如此。”
“对呀,还背着她从千丈悬崖飞下,若逦想着就感觉羡慕,唉,若逦可没有如此待遇。”
“若逦,冬枣酸吗?”
“嗯,酸。”
“若逦,为夫为何感觉你的话中也带着冬枣的那股子酸气哟。”
俩人正说话间,马车已停。
“少爷,少夫人,前头就到镇子了,若不今晚就到前方落脚?”,于放驾着马车道。
“也好”,鸿睿道。
“唉,若逦,你说你没事非要跟我去虎踞关,你还有身孕,万一路途颠簸可如何是好?”
“夫君,莫担忧,若逦只是想多陪伴在夫君身侧,老让我待在宅内,闷啊。”
马车停在了客栈外,早有小二上前热情招呼。
一路缓行,直到第三日,方至虎踞关。
虎踞关众官员、将领闻得鸿睿今日到来,便已早早在二十里外相迎。
待众人见得鸿睿未带大批随行,心道:“这个罗大人,瞧着年岁尚轻,做事倒是极其低调。”
入得关衙,安排好若逦后,鸿睿便随着三两官员到得二娘宅中。
宅院挺大,一进院门,便是瞧见院内的两口大锅。
鸿睿上得近前,用手指刮起锅内些许残沫,放鼻下细闻。
其中一口锅内曾经熬制过驴皮,与静香所言不差。至于另一口锅内所熬之物,确实带着明显的中药味道,而此种中药却是鸿睿从未涉及过的。
此时,于放走至鸿睿跟前道:“少爷,您来这边瞧瞧。”
只见院子围墙的墙角之下,明显有一块土色较周边土壤颜色新鲜,显然此土曾经人为翻动过。
命人小心刨开土层,众人的眼光不由为土层中之物所吸引。
鸿睿的心脏仿佛漏了半拍,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取出一枚其中之物,仔细端详。
之间该物通体呈现赤金之色,如同一只金蝉,
口中不由轻呼一声道:“金蝉仙灵株!”
鸿睿犹记得,在万老的藏书中曾有记载:金蝉栖无疆(无疆乃中原大陆的西境之地,多山,多林,多鸟兽),藏身灵株异草之根部,夜间吸食其精华若干,日间反哺若许,其生之处,灵株异草不枯、不萎、不长、不熟、不开花、不结果,待五十年,金蝉破土,灵株异草一夜枯败无迹。金蝉仙灵株,性温,可医内腑损伤,可医经脉枯损,乃世间稀有之灵材宝药。
而其提炼之法也较为特殊,取冬雪以覆之,待一个时辰,其金蝉体内之药物精华尽融入雪,其空壳可弃之。以阿胶与雪水混合,文火慢熬,六个时辰后,待凉,制丸,可保其药效不损。
显然,这二娘家曾有人提炼过这金蝉仙灵株!
鸿睿思忖片刻,转首问向众官员道:“你等可知,无疆所在何地?”
那一众官员苦思片刻,忽然一官员恍然道:“下官记得,古籍中曾有言及无疆,此处乃现在的洹国最西之境,现称其为巫山郡,因其郡之中多出黑衣巫而得其名。”
另一人道:“听你一说,我记起来了,洹国现任国师漓鸦便是该郡有名的黑衣巫。”
鸿睿暗暗皱眉,看来,此番大戏又是洹国幕后一手策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