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开玩笑叫过,但今天这一声“太子爷”,彻底在我心里和他划开了界限。
我能感觉到他僵直的身子,可是,他并没有放开我,反而把我抱的更紧,“好姑娘,我欠你的,我会还,但是我不会离开你。”
“走吧,没什么欠不欠的。”
“心悠,你……”
“我让你走你听到没有!”我突然拔高了语调,怒吼着推开他,“滚出我的视线,从今以后,咱们俩互不相干。”
“心悠!”
他被我推了一个趔趄,好像撞到了桌子上,我听到那碗筷乒乓落地的声音。
伊墨!我的手条件反射的伸出去,马上又意识到不可以,状似不经意的放下,微微握紧,“滚,我不想见到你,滚啊!”
其实我多想问一句,他有没有磕碰到,多想扶他一把。
欧阳涵说,他的伤还没有痊愈,也不知道这一下有没有磕碰到腿上的伤口。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但也没有听见他离开。
我点点头,“好,你不走,我走。”说着站起身,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看见,硬是光着脚就往外跑,情绪激动的我,此时哪里有方向。
刚跑了两步就撞到了什么,只听啪啦一声,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在病房中响起,而我,由于惯性,整个人也踉跄着往后仰去。
“心悠!”一声低唤,在我倒地的瞬间,身子被伊墨稳稳的从后面托住,“你怎么样,碰到哪里了?”
他边说着边把我抱了起来,重新放回到床上,“撞到哪里了?”他又问,双手还在我身上摸索着检查着看有没有受伤。
这样的温柔让我心中感动,可那又能怎么样。
“你走开,不用你管。”我抬脚往前踢了一下,只听他压抑的一声闷哼,我心中一惊,刚要问他怎么了,病房里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伊墨!”
这个声音,我熟悉,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听到过。
“你腿上怎么流血了?”
我心房一颤,杭雨珊说他腿上流血了,是原来的伤口吗,还是?
“陆心悠你怎么回事,他的伤还没好呢你不知道吗,你这是闹什么?”
“杭雨珊?”不等我说话,只听伊墨带着狐疑的叫了她的名字,“你怎么在这?”
这什么情况,她不是伊墨请来的么?
就在我狐疑的时候,只听一个中年男声说道:“首长,这是咱们医院刚刚从国外回来的眼科专家,本来应该是下个月才回国的,但是鉴于夫人的情况,特意让她提前回来的。本来是要带她过来给你介绍一下的,不过看来你们都认识,那就更好了。”
这是军总医院,叫一声“首长”无可厚非。但我惊讶的是,这杭雨珊,不是伊墨请来的!
我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杭雨珊说:“伊墨,你需要包扎一下,不然会感染的。”
“一点小事,用不着。”伊墨凉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们出去吧,还有,叫个外科女医生过来,心悠刚才跌倒了,给她检查一下。”
“你只顾着她,你自己呢,总要把碎玻璃挑出来吧!”杭雨珊说。
“我说了没事,你们出去吧。”伊墨似乎有些不耐烦,一点也不留情面的赶人。
而我,还沉浸在杭雨珊的那句“总要把碎玻璃挑出来”,他刚刚是为了不让我受伤,所以用自己当了肉垫。
我不知道杭雨珊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医生在帮我查看身上是不是有碰伤了。
我拂开医生的手,淡淡的道:“帮他处理下伤口。”
片刻后,我听到医生说:“首长,你的腿本来就有伤,可不能在这样了,一定要注意,你看多悬啊,这玻璃片都扎进伤口里了……”
“你处理伤口需要用嘴吗?”医生的话,被伊墨凉凉的打断,“出去吧。”
片刻后,听到医生离开,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这么一闹腾,我也有点累了,对他,也硬不起来了。
“心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可以哭可以闹,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舒服,别憋着自己。”他走过来,轻轻的将我的头按在胸口处。
我鼻子酸酸的,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的。
“我累了,想睡了。”我说,伸手推开他,扭头躺了下去。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帮我把被子盖上,然后静静的坐在了旁边。
一室的安静,我们谁都没再说话。
就这样,我没有忍心再赶他走,我怕他的伤口再出现问题。但我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只是每天几乎都不说话。但是彼此的心里,都不好过。
医院给我安排了很多检查,对于检查的结果,我从来不问,也不想听,或者说是不敢听。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所以,我干脆就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星期,我提出出院。我觉得我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至于眼睛怎么治,那是后话。
而且,在医院里住着,我们两个黑白都在一个房间里,我要刻意拒绝他所有的好,要刻意疏远,那种死寂一般的气氛,让我很压抑,压得我快要崩溃了。
我也怕我每天这样面对他,会心软。
伊墨不同意,但是扭不过我的坚持,只好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当天,我给欧阳涵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我。
“我抱你。”收拾好了东西,伊墨说着过来就要抱我,被我冷冷的推开,伸出手,“涵姐,麻烦你扶我一下。”
“心悠……”欧阳涵的语气带着劝说。
“涵姐,你要是不愿意扶我,那我就自己走了。”我说着已经下床,往前迈了一步,欧阳涵见状只好过来扶住我。
“你这丫头,我那天跟你说的都白说了?!”她在我耳边小声叹道:“你没看见伊墨刚才的样子,连我看了都替他心疼。”
我扯了扯唇角,长痛不如短痛,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一个瞎子,何必让他赔进后半生几十年的光阴。
医院外面,李威已经等在门口,见到我们就迎上来拿行李,我冷冷的道:“不用了,我要回自己的家。”
“心悠,你……”
“伊墨,这几天在医院,我没有说什么,不代表我原谅了你,横在我们之间的事情谁也不可能当它不存在,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不过,不管是真心也好,弥补也好,都到此结束吧。”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们也并没有结婚,所以,桥归桥,路归路。”说完,我转身,对欧阳涵道:“涵姐,麻烦你送我回家,华滨区朝阳街阳明小区。”
“心悠,你这是干嘛啊?”欧阳涵在我耳边说道。
“回家,涵姐要是当我是妹妹,就送我一程,要是……那就算了,我自己叫车。”说着作势就要推开她,她急忙将我拉住,“祖宗,我送,你可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扶着我上了她的车。
伊墨把着车门,“好,你想回家,我陪你就是。”
“伊墨,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别再纠缠了。”
我嘴上硬气,心里却在流泪。伸手摸到车门,重重的关上。
“你啊,脾气真犟。”欧阳涵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怎么就能这么狠得下心。”
“现在不狠,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在欧阳涵面前,我总是能放下心里的戒备,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知心好友,失散多年的姐姐一样。何况,我的心思她也清楚,用不着瞒着她。
“这又是何必呢,你们俩都有情,你这就是自己钻牛角尖,跟自己较劲。”
“那也好过给他当累赘,左右是我一个人的事。”
欧阳涵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伊墨让李威开车跟着我们,欧阳涵劝了不少的话,但我并没有动摇。我将伊墨拦在了家门口,“太子爷,别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
“心悠,我不管你想干什么,都随你,只要你高兴,但是我就一句话,我不会放你一个人。”
“呵,好,你说只要我高兴是吗,那你现在就给我滚,滚的远远的。”我愤怒的指着外面,“有多远滚多远。”
“心悠,你这是干嘛啊。”欧阳涵扶住我的肩膀,轻声劝道。
我将喉咙涌上的那股酸涩咽下,冷冷的别过头,“涵姐,关门!”
“心悠!”
“别再逼我!”
片刻后,随着“砰——”的一声,我的心,也跟着震碎了,而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呜呜……”
“心悠,你,唉!”欧阳涵声音带着哽咽,将我楼入怀里,手掌在我后背上轻轻安抚。
我不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就只想哭,好像一下子要把这些日子憋闷在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自从知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都没有机会好好哭一哭。知道伊墨的伤情,我心疼,也不敢哭,今天,就算是让自己发泄一次。
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的累了,然后,就那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欧阳涵就在我身边,这是我意料之外的。我以为她早就离开了,再说,她工作也很忙。
“涵姐,你没走?”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她笑着说:“起来吧,趁你睡着了,我做了点粥和小菜,中午你就没吃什么。”
我点点头,“已经是晚上了吗?”看来我这一觉睡得很久。
“那?”
“他还在外面,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