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徵是真的炸了,于是她表演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了的高难度的动作,在被安顺拦腰抱住的情况下,在水底下的脚,凌空一踢,踢向游宁。
至于这个角度是不是微妙,顾白徵没有多想,她只觉得,要是被朝廷的人看到她和游宁那么亲密,大概会有问题。更何况,她拼了老命的去救他们,游宁就这样自己又送回来么?
顾白徵回头看看,朝廷的人都拿着网子跃跃欲试,似乎想用网子把游宁套起来。
但是顾白徵的一脚,把游宁踢开了。
网子网了个空。
但是不知为什么,武艺高强的游宁,居然突然掉到了水里。
顾白徵看得近,她只觉得游宁脸色不太好。临落水前大叫了一声:“你给我记住!”
那么大的仇怨?顾白徵不理解,摇摇头,老老实实的被安顺带回到朝廷的船上。
此一次事件,倒是算得上是朝廷和魔教的争锋相对,姑且算是朝廷胜,至少救下了那么多妇女儿童。
安顺没有去抢占知府的功劳,默默地带着顾白徵走了。
“我们回去吧。”安顺得知姜风华并没有危险以后,就对着顾白徵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更何况,顾白徵一身湿漉漉的。
顾白徵本身也觉得事情不妙,还是先回宫比较好,可是一想到文妃还交代了任务,此次回宫,却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出来了。于是对安顺说:“我知道一家铺子,我还蛮喜欢的,我先去置办一套衣服嘛。”说着她指指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要不你脱下来穿我的?”安顺看看顾白徵湿的几乎贴在身上的衣服,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说道,“我身子骨好,你这小身板,一会又生病了,姜风华可不在。”
想到姜风华,顾白徵有点茫然若失。
她还蛮感激姜风华的,像是病人对医生的依恋。毕竟,重病的时候照顾在身旁的人总让人觉得贴近安心。
“不不不方便吧。”顾白徵说道,表情有点局促。
安顺看看顾白徵,突然想到顾白徵是个小太监,似乎确实有点不太方便,又一转念打趣道:“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走吧。”
顾白徵笑笑,跟着安顺往静柏巷走去。
那是一个不太热闹的小巷子,巷子里也似乎不是做生意的行当,顾白徵和安顺一路走一路问,最后终于在巷子的最深处,找到了所谓的灵宝阁。
看门的是一个老头,佝偻着背,山羊胡子,似乎耳朵也不好使,他不停的大声的问道:“你们来干嘛的?”
顾白徵看看安顺,于是让安顺在门外等着,说:“我自己进去便好,安大哥在外边等我一会。”
安顺想想顾白徵的不方便,于是点点头。
顾白徵拉着那个老头进到店里,然后说:“我是文妃娘娘派来取东西的。”她努力在压低声音的情况下,把声音放到最大,毕竟老头耳背。
想不到老头白了顾白徵一眼说道:“我知道。”
他根本不是耳背。
顾白徵感觉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妙,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老头弯下身子在柜台下翻了翻,然后递给顾白徵一个布包。
顾白徵眨眨眼睛,她想不到事情那么顺利。好像刚才经历了太多事情,这下子一下不适应。
老头打破了顾白徵的幻想,他说:“这是给你的,换一身衣服吧,别生病了。”
顾白徵心里马上收回了之前的话,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顾白徵找一个房间换衣服,湿衣服挂在屏风上。
外头老头突然问道:“你是个太监么?”
顾白徵点点头,本来以为老头看不到,于是张口说道:“嗯。”
想不到老头说:“我看到了。”
顾白徵一惊,低头检查束胸没有问题。后来一看,大概是因为透光的原因,自己的影子被打在屏风上,老头大概是看到点头了吧。想想觉得有点害羞,毕竟身体的曲线被看到也觉得怪怪的,于是她咬咬牙,加快了换衣服的度。
“你有什么信物么?”老头又问道。
这时候顾白徵刚绑上腰带,把那腰牌挂在最里层的腰间,走出屏风诧异的问道:“还要什么信物么?”
“没有信物,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老头又白顾白徵一眼问道。
顾白徵一惊。真的?什么是真的?太监身份么?应该不是指这个,大概是说是不是文妃派来的人这件事情吧。
顾白徵回忆了一下当初和文妃在一起的场景。
呃——好像文妃真没有给她任何信物啊。
这时候老头看顾白徵的表情,然后说:“你往旁边站一步。”
顾白徵问:“左边右边?”
老头白眼。
顾白徵于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老头又是一个白眼,手往墙上一按,一块墙砖凹陷了下去,然后,顾白徵看到自己脚下一厘米不到的地方开始下陷,然后洞开了,下面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洞。
老头丢一张火折子下去,于是顾白徵得以看清楚一点,一闪而过的火光,点燃了整个漆黑的地洞。
顾白徵受到了惊吓,整整一个地洞里,铺满了白骨。可是没有一点腐烂的味道,只是白骨。
“呀,已经有那么多了呀。”老头低头看看一点也不吃惊的说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顾白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他们是和你一样来取东西的人啊。”老头吃吃笑着说,“现在,快把信物给我吧,要不然你和他们一样。”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悄悄地走到了顾白徵的身后。
顾白徵被地洞里的火灼到,于是后退一步,踩到了老头,又吓了一跳。
“我真没有信物。”顾白徵动着脑子思考到。
文妃叫她来取东西,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那么文妃确实没有给信物的。这个老头,之前也没有说什么,顾白徵说要取东西就带她进来了。现在又要信物,没有信物就得死。这么说来,这两个人里,有一个人说慌了。
文妃害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好处的。顾白徵想了想,至少文妃对自己是亲密的,要是有意害自己,没有必要在宫里做成那个样子,他们是在冷宫,只有三个人的冷宫,文妃又是主子,演给谁看呢?
顾白徵选择相信文妃,那么老头说谎了?
老头为什么要说谎?
顾白徵想不出理由。
不对的,不对的,这个事情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顾白徵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脑子里想象着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想到了一点,那天,她问文妃要信物时文妃的表现。
难道所谓的信物是这个?
顾白徵豁然开朗。转头看看老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学着当初文妃的样子,伏在老头的身上,她说:“不就是要信物么?你看看我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我给你便是。”
老头子这才舒展了颜色,他扶好顾白徵,然后说:“你等着。”他又一按墙壁,那地洞就封锁起来了,另一个方向,大概隔着五六个地砖的地方又赫然露出另一个洞口,老头子颤颤巍巍的往洞口走去。
顾白徵才放下心来,她扶着老头下去,弯下腰以防撞到头。她这会儿知道,自己猜对了,文妃的那个动作,那一句话就是所谓的信物。
这,那些假冒来取东西的人又怎么能仿冒出来猜得到?
顾白徵也庆幸自己记性好,否则又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这时候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那个老头:“老先生,不知文妃娘娘要我取的是一个什么东西啊?”
“当然是一个坏东西。”老头子毫不犹豫的说,“能害死那么多人,怎么会是一个好东西?”
他的语气凌厉,不仅不像回答,反而更像是在骂人。
骂谁呢?难道是文妃?
顾白徵不知如何作答,可是心里又觉得文妃那个样子,文文弱弱的,怎么会是坏的呢?
“娘娘她——”顾白徵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头子打断了。
老头子看起来固执又严肃。
“那可是皇宫啊,皇帝都换了三个了,她还活着,能好好在皇宫里活着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简单的好人。”说完,老头子闭上了嘴,他拿起墙上的蜡烛,照着面前的架子,慢慢的看着,然后在某一个架子前停下了身子。他取出一个包袱递给顾白徵,“给你。”
顾白徵拿好包袱。打算再扶老头上去。可是老头一甩手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顾白徵看看强硬的老头,她看很多的书,现实也见过很多这样的老头,看得事情多了,懂得太多了,他们觉得世界都没有意义,他们很固执的,看起来很怪。于是顾白徵不再去打扰老人,自己往上爬,快到地面的时候她才回头问道:“老先生,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和你有什么关系?”老头子冷哼一声。他似乎对文妃没有好感,对顾白徵也没有好感。可是顾白徵不这么觉得,这样凶巴巴的老头子,其实都不坏。
于是顾白徵只是笑笑说:“想问问,您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
顾白徵的爷爷是一位军人,军人的脾气很多人都有感受的,顾白徵这句话倒不是假话。
于是她和老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也缓和了。老人低声说道:“我孙子,如果还活着,大概和你差不多大。”
“哎。”顾白徵叹一口气,但凡谈到死人,氛围总是很凝重。她转头,准备离开这间小小的铺子。身后突然传来了老头子的回答——
“我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