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徵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有人靠近了马车,而解诗居然没有阻止,设置更配合的下了马车。
然后顾白徵有点绝望了,只希望来检查的这个人应付了事,不要掀开这座位上的布。
可是一个面子都不肯卖给解诗的守城士兵,一个坚持要检查解诗的车的守城士兵,一个根本不懂见机行事的守城士兵怎么会敷衍了事?
于是顾白徵感觉到了光,先是车帘子被掀开了。然后有人进来了,然后是布被掀开。
顾白徵歪着头和守城士兵大眼瞪小眼,顾白徵当然是那个大眼,而守城士兵则等着一双绿豆眼看着顾白徵。
顾白徵这时候脑子里心里都是空白的。究竟该怎么做,她也不知道了。
却见守城士兵看了看顾白徵,神色如常,然后放下布帘,又放下车帘,对着解诗说:“厂公,多有得罪。”
“哪里。”解诗呵呵的笑着说,“大家也辛苦了,那我先出去了。”
“厂公慢走。”其他几个当值的士兵也对着解诗行礼道。
解诗对他们回了礼,掀开车帘上了车,放下车帘。马车才缓缓地行驶了。解诗才蹲下身子掀开座位下的布,他歪头看着顾白徵。
顾白徵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刚才的事情生得太快,快得她有点卡壳。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解诗会让人进来搜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看到。
她原来以为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却不想——“你这又是在耍我?”顾白徵问解诗。
“不啊。”解诗摇摇头,伸手想把顾白徵从座位底下拉出来。
顾白徵拒绝被解诗拉,她自己爬了出来,有点狼狈,因为座位只有一个,她于是坐在地上,解诗保持着蹲的动作,两人的目光基本持平。
“那你还放那人进来搜查?”顾白徵问,语气有点不好,更像是在脾气一般的质问,虽然她好像没有什么资格脾气,毕竟是靠着解诗才得以出城活命的。
“那你不是好好地嘛,我们现在也出来了。”解诗对顾白徵说,“你是被吓到了么?”
顾白徵说:“既然明知道不会有事,为何还要让我趴在地上?”她始终认为解诗是在玩弄她,看她狼狈或者怎么样来开心,就像是逗弄小动物。顾白徵不喜欢这样,就像是所谓的契约。
契约是契约,不是对等的合同,顾白徵觉得自己始终低了解诗一个等级。
“你这话真奇怪。”解诗说,“谁说我明知道不会有事的?”
“哎?”顾白徵感觉剧情有点转折。
“我这不也是到了城门才现有自己人的么?”解诗对顾白徵说道。
“你不早安排好?这是才现的?那要是没有自己人呢?”顾白徵问解诗。
“是早安排好的,但是我不能保证那么多人守一个城门必然就是我的人来检查我的车啊。”解诗说,“这不是以防万一么?要是不是我的人就不让他查呗。”
“那为什么刚才还让他查?”顾白徵问解诗。
“因为这样对上面好交代啊。”解诗摸着下巴说道,“如果我执意不让查的话,现在还好,过段时间皇帝现无论如何找不到你就会开始怀疑了。我很快会暴露了。你想我暴露么?”
顾白徵不好再说了,这一场争执似乎都是她的错。解诗确实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天衣无缝。
“但是我不开心了。”顾白徵说。
“我看出来了。”解诗回答,“为什么呢?”他又问。
“因为好像我们刚才吵架了。”顾白徵说。
“我们这算是吵架?”解诗大惊。
“我觉得是。”顾白徵说,“而且我觉得我输了。都是我的错。”
解诗摸着下巴的手指动了动说:“好像也是。”
顾白徵更心塞了。她说:“你知不知道和女孩子吵架不要说道理。”
“这是哪门子规定?”解诗问顾白徵。
“我们天人的经验!”顾白徵说,然后以撇嘴,“不过像你这种直男是不会懂的,活该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么?直男又是什么?”解诗再一次从顾白徵嘴里听到了关于天人的东西,还有一些新的词汇,十分感兴趣。
不过他没有等到顾白徵的回答,因为车外车夫就叫道:“厂公,长亭到了。”
长亭,似乎每一个离别的地方都有一处叫做长亭的地方。
长亭外古道边嘛。长亭送别嘛。
顾白徵也懂,似乎到了离别的时刻了。
这一点解诗也明白。他更明白的是,其实现在对顾白徵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她比皇帝的寻人令要早一步到一个地方就早一点安全。
毕竟现在皇帝还不知道她离开了皇城,主要还是在皇城寻找她的,等觉她应该是逃离了皇城以后,纷纷不断的寻人令想必就飞遍未明的大江南北了。
于是解诗也没有再和顾白徵深究那么多事情,他只是对顾白徵说:“保重哦。”说罢,他掀起车帘子要下车。
顾白徵叫住他:“哎!”
“嗯?”他马上回头,眼神热切的看着顾白徵。
顾白徵说:“额,那你一会回去没有车不会被怀疑么?”
解诗哈哈大笑说:“那边不是有驿站么?我去买一辆就好,你瞎操什么心。”
顾白徵说:“那这车的外观不一样呢?”她总觉得自己坐那么一辆豪华的车总不是什么好事。她的内心更倾向于自己去买一辆车,解诗坐着他的宝驾回东厂。
解诗说:“不然你下车看看吧。”他给顾白徵掀开车帘,在车下接着顾白徵,顾白徵下了车。
然后看到车夫对着马车捣鼓了几下,“唰”一声,似乎撕下了什么东西,然后马车大变样。外表的那些漂亮的装饰啊,琉璃啊,珠子呀,绸缎啊,统统都被撕了下来似的。
顾白徵目瞪口呆,觉得解诗的思路真的比自己严谨,自己原以为自己考虑得很清楚,却想不到解诗考虑得更细致。
因为解诗这时候对顾白徵说:“我的车和马都比较好。你出远门没有那么颠簸,那种驿站的马车保准把你颠吐了。”
顾白徵呆呆的看着解诗,脑子里想,难道这就是爱?
只可惜那么好的气氛,解诗却再没有给顾白徵说什么暧昧的话,也没有对顾白徵表示挽留之情,他只说:“一路平安,等你的好消息。”
顾白徵心里骂一句脏话。那么好的氛围,那么好的待遇,最后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哼唧。
于是顾白徵没有任何回应,转身坐上了车辕,驾着马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暂时还是可以走大路的,至少安全。而且顾白徵脑内地图里对大路比较有概念。上路的只有顾白徵一匹马和一辆车,顾白徵没有要解诗的车夫。因为她始终认为,解诗怎么出城门的就该怎么回去才最不会被怀疑。
解诗和马车夫看着顾白徵的车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烟尘飞扬的大路尽头,才坐上新买的马车往皇城的方向驶去。
“厂公,你确定她还会回来么?”车夫问解诗。
“你猜。”解诗掀起车帘方便和车夫说话。
“我觉得厂公很少信任别人的,这次给了那人那么多便利,甚至还把我的身份借给她用。”马车夫分析道。
原来这不起眼的马车夫正是顾白徵目前扮演的身份,东厂的真的二把手。
解诗说:“她回来就给了我助力,不回来,我没什么损失,损失的是皇帝啊。”
二把手想了想,然后说:“厂公英明,我之前还以为厂公是动了私情。”
“私情?”解诗挑眉,语调上扬,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什么叫私情?儿女私情么?”
二把手说:“虽然都是太监,但是这样不是什么怪事不是?更何况那男孩子长得的确不赖。”他专心驾着马车,没有注意到解诗的微笑的表情。
这时候解诗说:“你懂得太多了。”
二把手一惊,不小心勒了一下马,马儿受惊,扬起了蹄。
解诗说:“被吓到了?”
二把手惊魂未定的说:“没有没有。”他努力转移着话题说,“厂公之前明明知道那富家早就在黑道里打听这小太监的消息了,却没有告诉那小太监,我还以为,以为厂公是——”
“这你都知道?”解诗说,笑容越的春光灿烂,“是的呀,我是不想让她去见那富公子罢了。”
“厂公,那我还是想多嘴一句,真遇到喜欢的人,还是要好好把握啊,这一下放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了,你看那富公子不就是个例子?”这时二人正好到了城门,城门上贴着顾白徵的大脸图,二把手的下巴指着那图说道。
解诗看那图一眼说:“其实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也该知道我做事的原则。照理来说,这世上每个人都应该只有一个,那既然她——”解诗的手指了指寻人令上的顾白徵说道,“占了你的身份,那么这世上是不是应该只有一个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