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一匹马去探究来人究竟是怀着好意还是怀着坏心,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强人所难,呸,不是,是太强马所难了。
蠢马自然是不能弄清楚那些人影究竟是好是坏,但是当蠢马看到那些人影把顾白徵和袁清拖着走起来的时候,就马上意识到,来着非善。
于是,蠢马一口好牙咬着顾白徵的衣服往外跑。啪踏啪踏。
这种动静太大了,顾白徵和袁清立马就醒来了,意识还没有清晰,两人就已经各奔东西一般隔了好远。顾白徵清醒过来,翻身上马,然后大叫道:“什么人?”
“叽里咕噜!”那些黑影出奇怪的声音,他们抓住袁清,站定,看着顾白徵。
顾白徵只在黑暗里看到他们长而纷乱的头,黝黑*的皮肤在月光下反射着油油的光,那些人的个头都有点大,似乎比袁清都要打上一号,而顾白徵夹着马肚子想让蠢马靠近那些人一些,蠢马始终保持着警惕倒退着。
这不平常,一匹马,该有的警惕才促使蠢马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是袁清在对方手里,顾白徵觉得惴惴不安。
“叽里叽里咕噜!”那群人又说话了。奈何顾白徵听不懂,然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袁清被那群人带走,而蠢马居然一撅蹄子也载着顾白徵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喂喂喂!”顾白徵抱紧蠢马的脖子大叫道,“停下啊!”
“咴!”蠢马四蹄翻飞,简直像是要飞起来,跑了好远好远,才受顾白徵的控制停了下来。
可是此时,袁清和那一群人都看不到踪影了。顾白徵觉得奇怪。于是问蠢马,到底怎么回事,蠢马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那一群人身上有让蠢马感觉恐惧的味道。很危险。
以上,是蠢马的原话。
可是真不可能丢下袁清不管啊,而且包袱还在刚才的地方,顾白徵拍拍蠢马对蠢马说:“你如果怕,可以不跟我去找袁清,但是你至少送我回到刚才的地方吧。”
那么黑,刚才蠢马又一顿乱窜,魔鬼的步伐,顾白徵找得到原路才怪。
好说歹说,坑蒙拐骗,终于把蠢马哄了回去。
原来的那一处地方,除了熄灭的篝火,果然什么都没有。顾白徵和袁清的包裹,重要的是袁清,统统被那一群子怪人带走了。
顾白徵叹一口气,然后对蠢马说:“你在这等着吧,我去找袁清。”
蠢马也没有什么主宠情深的戏码,很乐意的答应了,然后找一块它觉得安全的地方,继续睁着眼睛睡觉了。
顾白徵沿着刚才睡觉的地方摸了一圈,果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好在之前的匕没有收到包袱里,随着干粮一同放在篝火边的石头上,于是顾白徵把干粮分两半,一半留给蠢马,一半带在身上,把匕塞进靴子里,然后朝着刚才看到那一群怪人拉扯袁清的地方走去。
那一片草地上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不过,也好在是草地,你能清楚的看出脚印的走向。
天实在是太黑了,顾白徵看看脚印,又看看远处黑森森的丛林,追出去是对袁清的负责,不追是对自己的负责。
顾白徵爱袁清么?当然爱,但是她爱自己么?当然爱。
两种爱碰撞了,于是顾白徵不能用感性做决定,她盘腿坐下,开始理性的分析。
先,她必须判断的是,掳走袁清的究竟是何方势力。想来想去,只有袁府的人才会想掳走袁清。但是那些人好像不是袁府的人,袁府的人对袁清不该是那种态度,即使袁清是逃婚的少爷。
那还有什么人会想掳走袁清?顾白徵实在是想不上来了,那么只能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推论,那些人并不是为了袁清来的。
对的,他们不是为了袁清来的,因为,之前他们分明想连顾白徵一起掳走。只不过蠢马不蠢,至少还救了顾白徵。
顾白徵不是真的小白,不会有那种一定要和某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觉悟,她知道,要想活得好好地,必须保存革命的火种。至少逃了一个人才有机会救出别的人。
就像现在。
如果说那些人是为了顾白徵来的,又为何去掳了袁清?要说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人,倒是可能的,只是还有疑点,就是如果目标是顾白徵,为何还看着顾白徵逃跑一点也不追赶?
顾白徵摇摇头,那些人显然也不是顾白徵害怕的皇宫的人或者是邪教青要宫的人。
排除了三个可能,顾白徵现,自己的理性推理也没有用。因为压根没有课怀疑的对象了。只能就那些人进行分析。
唔,他们的外表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也不排除因为顾白徵刚睡醒意识模糊眼屎遮挡了视线而且天色太暗。
他们的语言,应该是语言吧,顾白徵是完全听不懂的。
有没有可能是土匪?顾白徵想到了老伍的黑话,土匪的黑话种类很多,不同的山头有可能有不同的黑话。
这个可能。顾白徵以拳击掌。
这也可以理解为何带走了他们的包袱了。这不就是劫财么?劫财好办劫财好办,顾白徵心里想,总比劫命强。
此时她居然完全没有想到,劫财她也没有钱给袁清交赎金。
但是至少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毕竟无论是哪一种劫财的人,肯定不会伤了人命,一开始都不会伤了人命,因为人命也值钱啊。
顾白徵越想越清晰,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所以顾白徵才得以逃跑,不留着一个人去报信哪里来的威胁呢,人家又怎么去赎呢?
对的对的,顾白徵继续说服自己,袁清可是富公子呢,可值钱了,而自己对你袁清来说不过是一个下人,于是这一场夜袭被顾白徵分析成这样子的:一伙土匪,看出了袁清的富公子的身份,于是掳走袁清,留下顾白徵去给袁家报信,然后人质换赎金。
顾白徵点点头,为自己的智商点一个赞。
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袁清早已把自己的衣裳换了老马,现在袁清看起来连顾白徵都不如,而他又从来没有出过皇城,也没有带着家族戒指,连其他袁氏票号的伙计都未必能认出他来更何况顾白徵口中的土匪呢。
所以,顾白徵的智商其实还是可以和她的外号小白挂钩的。
现在顾白徵捋顺了一切,开始想对策。
以现代人的思维,当然第一个想法就是报官,报官。现代人遇到绑架,当然也是报警。但是顾白徵不是不知道古代的这种官僚主义的。
想想,现在所在的地理位置,报官也不知道要走多远,而且一伙土匪能存在,比如和官府有一点勾结,就像是老伍他们一样,不然就一定是官府干不过他们,不然一块大肥肉,朝廷没有理由放任着肥肉满世界乱跑。于是报官这种想法让顾白徵排除了。
那要不然就只能付赎金咯。
顾白徵一摸身上,从上摸到下,现在身上除了一些小玩意儿,零钱以外,只剩下刚刚捡起的匕和干粮,以及从来不离身的东厂腰牌和解诗的手信。做这些对土匪来说应该没有价值。顾白徵想了想,不对,她的思路错了,本就不该从自己身上拿袁清的赎金,黑道的事情就该黑道出面解决。
顾白徵想到了老伍。于是她在那么潦倒的环境下,咬破手指在帐篷布上写了一封血书请求老伍赶快通知袁府的人。然后把帐篷布塞在蠢马的马鞍下,一拍蠢马的屁股,让蠢马去找老伍了。
蠢马一觉没睡好,老大不开心,顾白徵说:“老伍那有桂花糕呢。”
“咴!”于是蠢马打了鸡血一般,四蹄翻飞,飞一般的朝着原来霾风寨的方向去了。
顾白徵记得的,自己有一张寻人启事,是袁清通过袁府的黑道手段出来的,顾白徵不敢让老伍来帮袁清,只得舍近求远,让袁府自己来解决。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要让袁清在袁府的救援来之前,好好地活着。
天色也终于亮了一起来,顾白徵吃了两口干粮,喝了点酒,像是壮胆,然后站起身子,朝着地上草被压倒的方向走去了。
那么多的人,带着袁清,痕迹还是很明显的,也并不是什么间谍行为,也没有什么过度的隐藏痕迹,于是顾白徵很轻易的顺着痕迹追踪到森林里。
顾白徵对森林有不好的回忆,于是每一步路都走得格外的小心。
纵使再小心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一个智商略高的少女,没有经过什么特殊训练,做不到什么三心二意,于是顺着脚印痕迹,然后一个跟头摔到了一个大洞里。
摔大洞,摔陷阱,顾白徵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这一次的陷阱居然比之前老伍的陷阱要厉害,这陷阱像是顾白徵想的一样,有网子,然后顾白徵的屁股刚碰到陷阱的底部,就被一网子捞了一起来,挂在了半空里。
“奶奶个腿!”顾白徵现在是脸贴着大腿,大腿贴着小腿,小腿贴着手臂,总之就不是一个人样,被压缩着,网住。
你说,同样的陷阱,为什么顾白徵会中两次呢?顾白徵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被袁清他们小白,小白的喊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