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徵一看,这大事不好,有问题啊。
她转头一看,先看了曾友容,却见曾友容表情倒也不算是得意,顶多是欣喜,一点点的欣喜,但是更多的是惊奇。
显然,这事情和曾友容没有关系。
她一边捋顺思路一边冲向最靠近自己的一个小姐身旁。只见那小姐目不能视物,脸上一片浊白,冒着烟,只剩下嘴巴那一个窟窿黑洞洞的张合着,呼叫着。
她再看那小姐那一盆水。
所有人的盆都是一样的盆,水一不一样顾白徵就不知道了,现在看那小姐的睡有些浑浊,但是并没有热气,没有热气如果是水,那么就不是高温。
顾白徵伸手摸摸盆壁,没有温度。
她伸手,想探探水温,就被一个人拉住了,她回头,居然是曾友容。
曾友容对她摇摇头说:“你不要命了么?”
顾白徵顾不得那么多质问曾友容:“怎么回事?你们闹归闹!还要出人命么?”
曾友容见顾白好心当成驴肝肺也是用有点上火,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心思去救顾白一命。她于是松手说:“你要去且去!我不管你!”
她一松手,这一耽误,顾白徵脑子倒是清明了些。刚才她都意识到这事情和曾友容没有关系了。她一早也觉得曾友容至今没有做什么恶事,刚才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平白无故的找别人麻烦。
她对曾友容一笑说:“姐姐莫恼,我也是焦急了,当下的局势当如何是好?”
曾友容冷眼看着顾白徵的笑颜,居然觉得一口气就这么生不起来了,她说:“这不是还有更高权位的人在么?我们和她们有什么不同,有什么资格为她们主持公道?你我都是要进宫的人,要进宫就要讲规矩,这规矩就是,谁大谁来管。若是入了宫还喜管闲事的,保准活不长。”
顾白徵听了曾友容的话,转而去看那些太监。这时候就听得那太监头子大声叫道:“不许喧哗!不许混乱!都站在原处勿动!”
于是,那些小姐姑娘们虽然面目不见,灼热难耐,居然都真真的站在原处不动了。
“这可怎么办?”有小太监问太监头子。
顾白徵一直盯着自己身边的那姑娘看。想着她们必然是因为妆容的原因。这水如果真的是水的话,理应不是开水。
她正想着,那太监头子立刻命人伸手去摸了摸那些脸上灼热的姑娘们的水,起先没有人敢的,后来用地位相压,小太监们纷纷都试了水,那水就是水,除了沾染妆容浑浊了以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问题就出在妆容上了。
顾白徵想着她们脸上的死白,白色,粉,遇水,放热。
这不是石灰么?顾白徵突然想到。于是她说:“去找毛巾来,干净的干毛巾,把她们脸上的水都吸干,然后用醋把她们脸上的东西洗下来!”
话说完,她才注意到那太监头子在看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情了。心中骂着自己的莽撞。
这时候那太监头子只是冷眼看着那些一脸白糊的少女们,好一会儿,看的顾白徵都开始流汗,他才说:“按着刚才这位小姐说的话去做吧。”
顾白徵观察那些小姐们,觉得这会子的耽误,也要看那石灰的浓度如何,这皮肤保不保得住都不知道了,这容,轻的必然也是毁了的。
灼伤烫伤,又是脸上娇嫩的皮肤,即使没有,但是这段时间的选拔肯定是过不去了。
也不知是谁那么狠,才一审就要做那么多事情。顾白徵想着就觉得可怕,差点,自己就——
不对,那么多人,每个人都用了石灰么?
顾白徵眨眨眼睛在想。
这时候,那个太监头子靠近顾白徵说:“姑娘这是泡过水了还是没有泡过水?”
顾白徵心中暗骂那太监头子记仇,他这话就是逼着顾白徵泡水嘛,要是顾白徵也用了那石灰粉,岂不是也要毁容了。
她对太监说:“回公公,我早上来得匆忙,并没有上妆。”
那公公伸出留着指甲的手指划了顾白徵的脸一道,没有留下痕迹,只是那感觉让顾白徵心都悬了起来。那公公看看自己的指甲说:“没有化妆?那还有功夫贴花钿?”
顾白徵才记起自己眉心的花钿,她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公公又说:“可别是眉心长了可痦子见不得人吧?”
你才长痦子,你全家都长痦子!顾白徵暗自吐槽。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回应。就看见面前白光一闪,那公公长指甲的手指从她眼前划过,撕去她眉心的花钿,嘴上还说:“我们这为皇上选妃,自然要最好的,皮肤要细滑,别说痦子,就是连个痘痘都不要长!”
顾白徵闭上眼睛。痘痘——都不能长!这是唬谁呢?你叫九亦谦出来,她就不信九亦谦自己不长痘痘?
可是她确实有一颗痘痘,顾白徵自知理亏,闭上嘴巴。
其实这个痘痘或许是不碍事的,她要是没有抢了那公公的风头或许就这么过了,都怪她自己。
她眼睛缝里看着曾友容用一种她瞧不出的神色看着她。
她心想,解诗说的都是骗人的,然而并没有什么恃宠而骄的特权。她起先还兴奋说那石灰的事情不是朝着她来的,这会子,自己得意翘尾巴就要死了。
哎。不知为何,想着要落选的她并没有伤心难过的意思,或许因为这皇宫实在是一点也不吸引她,反而因为这几天下来,她觉得十分可怕。
她一直闭着眼睛等着那太监的落呢,谁知道等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声音。她睁开眼睛,面前早已没有人了。
曾友容站在一边,神情严肃的看着那些被抢救的少女们。
顾白徵先是一摸自己的眉心,花钿是不在了,但是也没有痘痘。她对着水照了照,确实没有,难道是错觉,那颗痘痘?
她想了想,这件事情不太重要,回去问问小春就好。现在当务之急是——她转身,看到了有被抢救好的少女。
不算严重——大概不算严重吧,皮没有被烫脱。脸上局部起了水泡,其余地方只是被烫伤了红肿罢了。
这是好的,有不好的,皮都被烫坏了,还有被迷了眼睛的。
那是真真的要残疾了,眼睛要瞎,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好。
这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往外面送人送去救治,顾白徵四下看看,还剩下的人不到一半了。也就是一百人里还剩不到五十人的样子。
她听着别的院里的情况,似乎也是出了石灰灼脸的事情。太监头子们都出去了,像是去商量这件事情。
剩下的小太监们还在战战兢兢的履行之前的职责,继续审核少女们。这次要求顾白徵他们脱去鞋袜,褪去外袍,撩起裙子检查脚,足,腿,背,肩。
要求姑娘们靠着墙站立啊,走两步啊,什么的,连脚趾甲的形状都要看得仔细。肩膀高低也要比较,脚不能太大不能太小,骨头不能太突出,腿要匀称,不能有肌肉,要修长,笔直。不能含胸之类的。
这一项的检查把顾白徵都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本来作为现代人露一点肉倒是没什么的,但是顾白徵在古代待惯了。这会子刚收了那石灰事件的惊吓,一个有着男人外貌长得尖嘴猴腮的小太监蹲在你面前观察你的脚趾头腿总是觉得有点尴尬。
好在这一项也没什么问题。
顾白徵放下自己的裙子。见曾友容倒是坦然,大概在她们看来,太监不算是男人。
顾白徵自己做过太监,知道很多主子眼里,别说男人了,太监连人都不是。她觉得很悲情。太监就是时代的悲剧。顾白徵自己就是悲剧中的悲剧。
还没悲伤多少呢。那小太监们又挨个叫姑娘们开始背书,背什么呢?背《女则》。
顾白徵这才在心里感激顾察,都是顾察啊,记着给她请一个教习姑姑,不然这什么鬼《女则》她会背才怪。
幸好她的记性不算差,她原以为要背好久,后来叫停了才知道,这是要听嗓音。
她一头黑线,心想听嗓音为何不唱歌?不过唱歌她也不太唱得好,她想,早知道是听嗓音她就不在意正确率了,好好掐个萝莉音多好啊,顾白徵本身的声音普通,算不得好听的,没有那种萌妹子的柔软惹人怜,也没有什么御姐的霸气。
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女音,有时候痴汉起来“哦呵呵呵”的。她越想越觉得玄妙。盯着那几个小太监讨论了一段时间,那几个小太监又分别调了几个姑娘再背了次书。
顾白徵没有被挑到,她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筛选方法有问题,本身《女则》就不好表达感情,有本事他们让她自由的表演个《再别康桥》的朗诵啊什么的。不过考虑到古代女子总是无才便是德。
顾白徵又想,对话是不是好一些,毕竟对话能有感情,还能考虑到礼貌的问题。她正想着给九亦谦提意见呢,小太监们叫了几个人的名字,遣退了,这一组一百个人就还剩下四十个。
“今日的一审就到此结束。各位姑娘请回,不过今日大家可不要乱跑了,过会子锦衣卫的人要过来查案子。”这是太监头子回来对着在场的小姐们说道。
“锦衣卫?”顾白徵也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