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领证(1 / 1)

她既是可怜老五,也是可怜自己。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老五这么一样无知,天真幼稚烂漫,谁不向往呢?

她尽管见识过妈妈,和妈妈相处过十来年,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可是她从来就没有享受过所谓的母爱,心里留下的都是妈妈动辄打骂而留下的心里阴影。

她从不会因家庭贫困而产生怨恨,小的时候大家都穷,她家穷的不是特别突出,她意识不到穷,到了年龄渐渐大,读了这些年书,该明白的都明白了,出身是改变不了的,贫穷不可怕,只要肯努力,总有出头之日。

命是失败者的借口,运是成功者的谦辞。

她大哥,大姐每一个人都是奋力向命运抗争。

她们这些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大人却是不明白,父亲选择了一条歧途,母亲把不甘和愤怒转嫁到她们身上,好像所有的痛苦都是她们带来的,最后选择的是逃离。

知道母亲走了那一刻,她没有伤心,没有痛苦,没有流涕,相反的是如释重负,再没有人会揍她,骂她了。

摸摸左侧的腰上那条长长的疤痕,所谓的“妈妈”用火钳子烙的,红肿,溃烂,不知道是自责还是吓得,抱着她又哭又喊,好像真的是被逼无奈似的。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敢在公共浴室洗澡,不敢穿任何露腰的短衣。

所有的一切胆怯,都是那个女人留给她的。

春节,她在医院看到那个女人,一瞬间,脑袋跟涌出血似的,她想上去厮打一番。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不过,那个女人永远得不到她的谅解。

生活中的某些事,心里的某些坎,是永远过不去的。

自从老五开学后,她便睡不得懒觉,每天要早早的起床,买好豆浆油条,冲好牛奶,然后把老五强行从床上拖下来。

穿什么衣服、带什么课本,都要她操心。

等老五吃好早饭,她又得急急忙忙的给送到学校,等到确定进学校里面了,她才能转身回家。

回到家后,她又得收拾卫生、洗衣服,去菜场买菜,准备给老五做午饭。

掐着学校中午放学的时间,她又去学校门口接老五,等吃完中午饭,再给送到学校。

等到下晚,她又得去接放学,放学回来,督促做作业,等到睡觉前再检查作业。

如此复始。

在距离她开学还有两天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有了解脱的希望,明天坐飞机走人,让凌老二找保姆去。

下晚去接老五放学,三轮车、汽车、自行车、摩托车,各种挤在学校门口,水泄不通。

她把车子离着学校门口老远停着,胳膊肘搭在车窗上,脑袋向学校门口张望,心想,这是最后一天接送了。

家长们开始往校门口拥,她就知道学校开门了。

她本可以坐在车上等的,这里是她和老五约定的地点。

但是,她还是把车玻璃合上,从车上下来,锁上车,然后和大部分家长一样,也往学校门口挤,她个子不矮,但是想看清楚从里面浩浩荡荡的跑出来的学生,然后从中间第一时间找出老五,也是比较费力的,要努力的踮起来脚尖。

等了好长时间,学生出来一波又一波,家长走了一波又一波,到最后,校门口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学生出入.....

老四才突然想起来,今天老五值日。

又转而进了学校,往老五的教室方向去。

老五已经六年级了,等到秋学期可以正式升入初中。

教室在二楼,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从窗口飘出来的灰尘。

教室里除了值日的学生,还有值日学生的家长,家长比学生还忙,有负责把板凳置在桌子上的,有负责扫地的。

老五和俩孩子在那擦黑板,一人擦一个边角,够不着的地方,还要奋力的往上跳一下。

“屋里灰大,往边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把一个正在里面吃薯条的男孩子往外面推,然后自己卖力的扫着教师的旮旯拐角。

转头拿灰尘盒的时候,看到了老四。

“你也来帮个忙,弄完就一起回家了。”

“孩子们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做,大人还是不要帮忙的好。”老四直接拒绝。

“哎,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一会就玩了,人多力量大。”另一个站在桌子上擦玻璃的老太太道,“你看玻璃这么高,孩子多危险,你放心吗?”

“我很放心。”老四肯定的道,即使是擦户外的玻璃,也有钢筋护着呢,还能掉到一楼去?

“这肯定不是亲妈吧。”老太太嘀咕道。

“我是她亲姐。”老四指着老五。

“现在的姑娘啊,可没我们年轻那会勤快。”那个妇女接着发出了不满。

老四白她一眼,懒得跟她计较长短。

她一直不同意老大替老五包括她在内,包办一切。

这固然是爱的体现,但是也是一把温柔的刀子,置人于死地。

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每间教室都有家长在做义务劳动。

扶着水泥栏杆站了一会,老五教室的卫生做好了,她便和老五一起出校门。

“人家都有家长给做卫生。”好长一会,老五在这老四的身后发出不满,今天她感觉自己很没面子的。

“人家....”

有爹妈!

你有吗?

这些话,老四在最后一刻,还是给憋在了肚子里,“住的是筒子楼,你住的是别墅,你怎么不说?咱得着有势去比。”

能在这个学校就读,只能代表大部分学生的家庭条件或者父母社会地位不错,并不代表每个家庭都是富豪。

像凌家这样的,能住别墅的,寥寥无几。

“又不是我稀罕的。”老五还是想和他大姐住在一起,只是大姐有自己宝宝了,再也没法分心了。

“我们以前上下学,从来没有人接,都是自己回家的。”

“我也能自己回家。”老五感觉很委屈,她完全不需要人接送的,只是没人对她放心罢了,大姐说马路车多,大哥说有人贩子。

“你多大了?”老四问。

“怎么样?”她十二了。

“明天是你生日。”瞬间,老四发现,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办过生日,甚至提都没有提过。

“真的吗?”老五警惕的道,“你没蒙我?”

“是你生日啊。”老四拍拍她脑袋,笑着道,“让大姐给你做面,多加俩鸡蛋。”

“我才不要吃面呢。”这次,老五一反常态的坐在了副驾驶上,平常她都是坐在后排的。

“那吃蛋糕?”老四车子没看出两步,便是红绿灯口,她才趁着功夫转头看了眼兴奋的老五。

“那还要有蜡烛。”老五道。

“没问题。”老四道。

“那我可以邀请同学吗?”老五道,“别人过生日都请过我的。”

怕二姐不同意,又赶忙补充道,“明天是休息日。”

“好啊。”这点小事情,老四自己可以做主,不需要征求大哥和大姐的意见。

路过大姐的超市,看到付宝路和小于在门口抽烟,她把车子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上。

“姐夫。”车子一停稳,老五第一个下来,跟付宝路挥挥手后,便跑进超市找东西吃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四笑着问。

“早上到家的。“付宝路道。

大姐从柜台边探出脑袋,“你们中午吃的啥?没吃饱吗?”

中午的剩菜剩饭,老五吃的狼吞虎咽,大姐看的心疼。

“小孩子正能吃的时候,消化的快,饿的快。”老四笑着道,“中午她就吃了两碗了,我可没虐待你老妹。”

大姐一听这么说,也觉得对。

老五的生日会是在中午办的,老四买了蛋糕、蜡烛,帮着从肯德基买了薯条、鸡腿,剩下的全交给了这帮子十来岁的孩子。

她和大哥一点都不参与。

她要去机场,大哥开车送。

“我不反对你谈男朋友。”家里的孩子,目前最让凌二担心的反而是老四。

“我也没想过谈。”老四好奇的看向正在开车的大哥,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让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找什么样的,我都不反对,最重要的是人品,”凌二好像在自说自话,“人品不好,我是不会同意的,这也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以为你会给我介绍呢。”老四笑着道。

“都什么年代了。”凌二大笑道。

像送老三一样,同样把老四送进了入口,才转身回家。

黄李玉怀孕了,大姐自己照顾孩子,凌二和陈维维计划去鄢陵,各个都没多余的精力,为了老五,家里是不得不请保姆了。

正准备找保姆的时候,潘宥诚和吴燕青两口子来了,吴燕青表示她愿意主动带着老五。

“我听你大姐说了,我带一阶段吧,多大个事。”吴燕青来浦江比凌一晚一年,来了之后,与凌家的交往虽然没有以前在皋城多了,但是接触的也不少,俩人是经常互相走动的。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主动来找凌一,她每天的工作主要就是照顾家里俩孩子,孩子只要上学了,她就能得空往凌一的超市跑。

“我找个阿姨就是了,没什么为难的。”凌二站在大姐的超市里,接过潘宥诚递过来的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着了。

这是这周的第三根烟。

“人心复杂,有熟人介绍过来的,知根知底的,或者运气不错,遇到好的,还能凑合,说句难听话,光听中介所忽悠,介绍过来的不清不楚的,老五年龄又小,你们又去外地,别受委屈了。”潘宥诚自然附和自己媳妇的话。

凌一道,“算了吧,你们自己俩孩子呢,忙得脚不沾地的,老五又不是省心的,不给你们添堵。我想好了,阿姨过来,我还得住到小二那里,只让接送下,做做饭就行。”

她们凌家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能自己做的,就不麻烦别人,能花钱解决的,就不欠人情。

“有什么忙得?”吴燕青笑着道,“老大现在高二,在宝山呢,来回折腾,干脆让他住校了,现在就一个小丫头,跟小五还一个学校,我现在又不是不会开车,我一起接送,多方便。

小二去河南,顶多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她们家的经济状况没有凌家的好,但是在教育理念上,完全是向凌家看齐的。

潘家老大没赶上太好的机会,能在浦江参加高考已经是烧高香了,但是小的她们不决定委屈。

老五上什么学校,她们潘家的小丫头就上什么学校,还特意在旁边买了学区房,潘家一家现在就住在这里,距离大姐的超市不到五里地。

凌二看向在旁边和潘家丫头玩游戏的老五道,“你怎么说,听你的?”

“哪里都一样。”老五和潘家的潘柳找到了共同语言,玩了一个多小时还没闹矛盾的,一定是她的真爱。

吴燕青道,“你看,小五都这么说了,你们就放心吧。”

在凌二和陈维维返鄢陵的前一天,老五跟着潘宥诚两口子走了。

从浦江转车到郑州,从郑州转到许昌,从许昌下来火车,两个人已经折腾了一天一夜。

凌二特别怀念高铁时代。

来火车站接站的是凌二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吴大亮。

他没有像曾经说的那样去浦江打工,而是鸟枪换炮,把三轮车换成了流行于天南地北的金杯,专门用来拉客。

“累坏了吧?”吴大亮接过两人的行李,帮着塞进了后车座上。

给陈维维递过去一瓶水,给凌二一根烟。

“谢谢。”凌二的眼皮子直打架,火车上他不怕吵闹,就怕那股沁人心脾的酸臭味,折腾的一直没怎么睡得着。

现在来一支烟,只盼着能驱点味。

“现在往鄢陵走?”吴大亮问。

“给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凌二相信他媳妇此刻肯定也饿的不得了,她比他还能吃呢。

“行。”吴大亮等两个人上车后,带着两个人找到了一家依然还在亮着灯的饭馆。

进饭店后,凌二让他一起坐下,点了五个菜。

陈维维大哥是坐车坐的犯恶心了,并没有动几筷子,凌二看的心疼。

“多吃点?”

“不用了?”陈维维摇摇头,一连喝了好几口茶水。

她与凌二不同,向来是不怎么喝茶的,一直都是白开水。

结完帐,凌二想了想,还是问她意见,是继续往鄢陵走,还是在这里住一夜。

“回家。”她回答的很肯定。

凌二不再迟疑,让吴大亮连夜开车回鄢陵。

上车后,陈维维径直睡着了。

虽然意见进入四月份,可是深夜的寒气还是比较重,凌二脱了外套全罩在了她的身上。

一路上,全是凌二指路,他老丈人家,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进入村子的时候,月亮正圆,星星正亮。

一大群狗跟着汽车追,等停在陈家门口,依然在狂吠。

陈家院子昏暗的灯泡亮了,开门的是陈本华,为了等女婿上门,他一直都没出去找事做。

“爸。”凌二喊出这称呼,怎么都不怎么自在。

“进屋坐,”招呼凌二的同时,陈本华也引吴大亮进屋,“我给你们烧水,本来寻思你们明天回来呢,大晚上的。”

丈母娘和两个舅子也醒了,出现在屋子里。

陈维扬和陈维东是第一次见凌二,只是朝他笑了笑。

“我在外面睡不习惯。”说话是陈维维,她听出了他老子的怨气,三更半夜的,把一家人都折腾醒了。

所以,她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而不能让凌二受委屈。

凌二给老丈人到两个舅子挨个散了根烟,最后递给吴大亮道,“晚上在这睡吧。”

“不能,明天有约好的,照样得送。”吴大亮要连夜赶回去。

“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凌二道。

“没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又没多远,我经常这样来回跑的,你放心吧。”吴大亮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朝着陈家人和凌二等人摆摆手,上车走了。

凌二等他的车子走出,才返回屋。

丈母娘打着哈欠道,“有热水,你们赶紧洗洗脸,洗洗脚上床睡吧,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

“好。”凌二为了止住困,又点了一根烟。

“阿娘,你们睡吧,我们弄。”陈维维把崭新的毛巾递给凌二,把一盆热水端到他的面前,“热水不多了,用洗脸水洗脚。”

“你先洗。”凌二笑着道,“我身上脏,最后。”

“快点吧。”陈维维总感觉对不住凌二,凌二家是什么条件,她家是什么条件?

她怕凌二吃不住这种苦,而有怨气。

“那我先洗脸,你先洗脚。”凌二拿毛巾抄了脸,然后把毛巾还给她,让她洗脸。

她洗完后,把洗脸水倒进了脚盆里,正要说话,被凌二按在了小马扎上。

“我自己来。”她赶忙拦住要给她拖鞋的凌二。

“那就快点吧,我脚臭,洗完了,你就不用指望洗了。”凌二再次捡起刚刚放在地上未燃尽的香烟。

“你今天抽三根了。”脚放在水盆里,没两分钟,便拿了出来,用脚步擦了擦,穿上拖鞋,对凌二道,“你本来不抽烟的。”

从她认识凌二的的时候,就不怎么见凌二抽烟。7

“少抽烟,我知道。”凌二把脚伸进水盆,使劲的搓了搓,等水凉后才提了出来。

陈维维在那静静地站着,凌二坐在板凳着,脚擦干净后,也不吭声。

陈家在盖房,后院的三间土房已经拆了,在老地基上是已经砌到一人高的墙面,凌二现在就坐在一面墙的墙底下

只有前面三间土坯房还在原地,一间是厨房,一间是过道,用来放杂物,现在却放了一张床,老俩口睡着。

而陈维东哥俩在隔壁的奶奶那睡。

另外一间原本是用来存粮食的,也被一早腾出来做陈维维和凌二的卧室。

陈维维心有忐忑。

她和凌二已经定亲了,在农村,不管怎么样,睡一个屋里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她还没有和凌二相处的经验,两个人陡然在一个屋里,她感觉很不好意思。

“我跟大哥他们睡,”凌二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道,“没事,去吧。”

他越是这么说,陈维维越是不好意思,凌二来她家,她不能让他睡地板吧?

一咬牙,低声道,“没事,里屋床够大。”

打开手电筒,让凌二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经过父母和俩哥哥面前的时候,手电筒放的低低的,脚步轻轻地,好不把她们吵醒。

进屋后,她把灯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她有点手足无措,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门关上了。

“你睡里面吧?”她问。

“我睡外面。”凌二道。

“好。”她只把袄子脱了,穿着毛衣和牛仔裤蜷缩在里面,为了把被子留给刘二,自己只盖了一个肚子。

他把她看的真切,腰太细了,屁股圆圆的。

他睡在她的身边,大着胆子把手搭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子哆嗦一下,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你特么倒是给个进度条啊....

叹气。

一夜无话。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从没有玻璃的窗户框投进来,眼睛睁不开。

屋里只有他一个,只能听见外面一阵阵的说话声。

一看手机,已经十点钟。

揉揉眼睛,来的时候没有理头发,毕竟他曾经来这踩过点,改个发型,不然人家认出自己。

鸡窝似的脑袋,乱糟糟的,他忍不住唾口唾沫在手心上,给强行理顺了。

长出一口气,打开门,门外突然静下来。

“夜里来的啊....”

“饿了没?”

“老家哪里的啊....”

屋里坐的都是陈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全认识。

这一下子七嘴八舌,倒是把他弄得很紧张。

陈维维从里间的厨房出来,一个个重新向凌二做就介绍。

及至没多大会功夫,凌二同他们寒暄,一个也没称呼错,都暗赞他有心。

陈维维把凌二的牙膏挤好,漱口杯灌满水,给凌二指明刷牙的地方。

凌二刷好牙,洗好脸,她又把凌二的茶杯泡好了茶,她有时候觉得凌二挺好糊弄的,只要茶杯有水,水里有茶叶,就永远闹腾不起来。

当然,茶叶不能太差,还必须是质量不错的绿茶。

回来的时候,大姐往她的包里足足塞了二斤多龙井和瓜片。

“我等会自己弄。”来了媳妇家,凌二得给媳妇面子,媳妇就是大爷,不能让媳妇反过来伺候他。

“嗯。”陈维维笑了一下,继续到厨房帮忙。

凌二陪着陈家的亲戚们寒暄,最后说的口干舌燥,借着倒茶的功夫,跑到小河沟跟前抽烟。

“你又抽烟?”陈维维端着一个盆,里面全是黄鳝。

“这个季节还有?”凌二问。

“我去年秋天下的,一直在阿奶那养着。”陈维东兴奋地道,“你看,喂着呢,一点没饿瘦。”

他从盆里捞出来一条半斤重的黄鳝,展示给凌二看。

“等下秧可以继续抓了。”凌二道。

“不用等下秧。”陈维东道,“等天暖和一点下雨就有了。”

陈维维在那收拾黄鳝,凌二同陈维东寒暄,听说他真不念书,便道,“今年多大了?”

“18。”

“那不读书可惜了,高中读完没?”

从他昨晚进门,这小子一直喊姐夫喊的他心花怒放,他多关照一点也没毛病!

陈维东支支吾吾,好像说了就很丢人似的。

“你姐夫跟你说话呢,哑巴了?”陈维维很高兴凌二肯在乎自己的家人,这也是他在乎自己的表现。

“上学期跟人打架,我爸赔了钱,就说别读了。”陈维东挠挠头。

凌二道,“马上就高考了,你自己想读不想读,想读就继续读,你这个年龄结婚,确实有点早了。”

“亲都订完了。”陈维东一眼就相中那个女孩子了,他不由想着,头抵头,脚攀交,那睡在一起,日子也美滋滋的。

“你现在结婚,扯结婚证也扯不了,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不耽误你考大学,先去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小舅子聪明,凌二是知道的,如果真肯努力上进,考个大专也未可知。

“阿爸不同意呢。”陈维东道。

“有什么不同意的?”陈维维冲动之下,差点想说,学费她给!

她在大姐的超市工作,吃喝住全是大姐的,最大的一趣÷阁消费是前些日子买的戒指,工资基本全存下来了。

所以,负担弟弟的学费,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她不能说。

她马上要和凌二结婚了。

她就是凌家的人了,她知道凌二不会在乎这个钱,但是她确实不能这么做。

“我学不进去了。”如果没在女人身上尝过滋味,陈维东大概会在书本上追求颜如玉,但是现在颜如玉就在自己身边,他又何必舍近求远?

凌二笑着,也就不再多说了。

陈家中午摆了两桌,陈家的长辈们都坐在主坐,凌二坐在下手,端起来杯子,敬酒就一直没停过。

越喝头越晕。

杜达康?

这是什么酒?

他发誓,不把这家酒厂给找出来砸了,他誓不为人!

平常有一斤酒量的他,喝到半斤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只能推脱酒量不好。

陈维维把他扶到屋里睡觉,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钟。

太阳已经落山,在小河沟洗了一把脸后,整个人依然是头重脚轻。

晚上,见是又是杜达康,凌二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

第二天,他起来的很早,两个人可以领结婚证了。

截止到昨天凌晨,陈维维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他们是算准日子才回来的。

领证得去县里,去县里得坐小巴车。

县民政局破破烂烂,如果没人指点,根本找不到地方。

交钱、拍照、婚检、领证,一气呵成。

“我们庆祝一下?”凌二牵着她的手,终于光明正大了。

“别乱花钱。”她没有理由不让她牵手,她们已经是夫妻了。

她甚至感觉有点在做梦,她就这么嫁了?

她现在都不知道,不办婚礼是不是正确的?

“我给我老婆花钱天经地义。”凌二终于放心了,半熟的鸭子,他不怕她能飞了。

找到一家面上还算干净的馆子,他一口气点了四个菜。

两瓶啤酒,一人面前放了一瓶。

“我不喝酒。”陈维维道。

“给个面子,喝一瓶。”凌二知道媳妇的酒量,三瓶啤酒喝下去一点事没有。

“他们不会在家等我们吃饭吧。”她提出来自己担忧。

“走的时候不是和他们说了嘛,中午不回去吃了,十二点钟还没到家,他们还能不知道自己吃?”菜上来,凌二把红烧肉给媳妇夹了两块。

“好吧。”陈维维犹豫了一下,给自己杯子里倒满了酒,举起杯子道,“那?”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

“祝贺你找到了这么帅气这么有钱的男人。”凌二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你脸皮真厚。”陈维维噗呲笑了。

“脸皮不厚,也娶不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啊。”凌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追求他媳妇到结婚,表面上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但是内心里的煎熬和波折,岂能向外人道?

“哪里有。”她其实隐隐有点自卑的,她不明白,凌二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论长相,她承认自己不差,但是对凌家来说,对凌二来说,完全可以找更出众的女孩子,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

在浦江,这种女孩子,她在超市里的顾客中见的多呢。

凌二追求她,她曾经一度以为凌二在戏耍她。

她是出生贫寒,不代表自己没有尊严。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看的,”凌二再次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多想了。”

陈维维不自然的笑笑。

她承认凌二对她无微不至,但是她总感觉两个人中间差点什么。

啤酒她喝的只剩下一杯,喝不下去后,她干脆全推到了凌二的面前。

“你喝。”

“你咋知道我不嫌弃你呢。”凌二装作无奈的道。

“你嫌弃我脏?”

“不嫌弃。”媳妇没有幽默感,凌二见她较真,赶忙改口。

没办法,自己家的媳妇,含泪也要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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