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汝等之血,泄我千年被封之恨!”
天一邪神刚说完话,便卸下背在身上的弓箭,挽弓搭箭,剑光锁定宣昭神君。
天地徒然一暗,在箭光压制之下,变得晦暗无比。
与此同时,天一邪神松开弓弦,羽箭之尾轻轻震动,白虹贯日,彗星拖尾,箭光直奔宣昭神君而去。锁住了宣昭神君眉心泥丸所在,眉心泥丸,阳神所在,阳神灭,则身死道消。
而就在此时,只听得当啷一声轻响,一口鼎从天而落,落在这长桥之上,无尽霞光从鼎中溢出,抵挡那一根箭羽。
扬州鼎稳稳当当,但上面灵性暗淡三分,显然也是吃不消。
若是普通的鼎,早在这一箭之下,彻底湮灭,而这扬州鼎,毕竟是帝禹用以鼎定天下的法宝。
扬州不沉,则扬州鼎不灭。亦如神只,权柄不消,自身不死。
只是催动扬州鼎的沧衡神君仿若被重物撞击般,脸色尚有些苍白,不知是在演戏还是确是如此。
“沧衡,你大爷,现在如何是好,天一邪神脱困,山神不问人事,你要如何抵挡!”
宣昭神君恼怒无比道:“既然说了,时机已到,这就是你所谓的时机。”
他奋力挥出一道剑光,他本不会如此恼怒,实在是沧衡神君的表现令他失望。
一个尉长青都对付不了,反让他完成了祭祀,看起来就像是有意为之一般。
只是他来不及思考以及对付沧衡神君,就要分神来对抗那快去如光的羽箭,这些羽箭速度快到极致,音爆之音宛若春雷般不绝于耳。
他自是无法匹敌天一邪神,倚仗着扬州鼎神威,抵挡羽箭,从而以秋水长剑化璀璨星河,星河亦是河,滚滚向前,永不停歇。
只是在天一邪神的眼中,他的法术,无异于沙土制成的兵器,一触即溃。
他施展法术,吹出阴阳神风。
阴风吹动法术,阳风燃烧法力。
法术逆转而来,为扬州鼎所挡。
天一邪神似乎很享受,他缓缓向前,步步落在长桥之上,这种脚踏实地之感,令他感到舒适与安全。
他抬起弓箭,以射天的姿态,射出璀璨箭光。
只是这一道箭光并非向宣昭与沧衡而去,而是对着初元神君而去。
初元神君面色微变,急忙施展法术,箭光从她肉身中穿过,并未有血肉横飞,肉身炸裂的景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大雨哗啦啦落下。
初元神君口中咯血,出现在沧衡神君身后,她身上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如着嫁衣。
轻拭朱唇边上血污,她与三人并立在扬州鼎后。
扬州鼎灵性渐失,而沧衡神君也非扬州鼎主人,无法向昆仑山神借力。
沧衡神君也不好过,他炼化扬州鼎,此刻扬州鼎抵抗,也有反作用力落在身上,每抵御一箭,就好过被一头牛重重撞击般,让他很不舒服。
他抬头望天,只低声的说:“快了,快了!”
众人并未听到他在说什么,努力抵御天一邪神。
“帝禹九鼎,当初我为王时,曾掌九鼎,九鼎能安天下,镇诸神。”
天一邪神闲庭漫步般,他步步向前,宛若春游般潇洒,他轻轻抬手,射出一箭。
这一箭之力,将众人推向身后,已抵至祭坛之处。
尉长青一动不动,作忠实的旁观者。
“九鼎镇诸神,弓箭射天,我就成了第一个向天射箭的王,第一个射杀神只的炼气士!”
他骤然停下:“扬州鼎,便作为我重归王位的第一件祥瑞吧”
他身上气息越发强大,强大的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弓箭,再度射出,箭头之上,仿佛站立着漫天神只,他们正向所有人施展法术。
这一箭,远超此前所有的箭,仿佛是天一邪神不想再与他们玩闹一般,尉长青深知扬州鼎已抵挡不住这一箭,鼎虽不破,但控鼎之人骤然重创,这是他已然预见的下场。
“还差一点,可惜了……”
沧衡神君有些失落,正欲有所动作。
忽见一口剑光,辉煌大气,山河之力在其中,权柄之力依附其上,一口剑光,衍化了天下九州,斩去了那一箭。
白衡突然苏醒,他提着纯均剑缓缓站立,纯均剑在震动,想要脱离掌控,以此显示握剑之人已不是“白衡”。
“白衡”笑了笑:“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朕,朕难道比不过子均吗?”
他身后缠绕着一条金色长龙,头顶悬挂着一口黄钟,两者相互呼应,纯均剑挣脱出手掌掌控。
他无奈一笑,伸手一抓,竟从虚无之中,抓出了一把剑来。
剑上用秦小篆书写了“太阿”两字,这是王者威道之剑。
顿时,“白衡”身上多了天子之气。
握着的剑柄,是天下九州的权柄。
王者威道之剑的威能堪比射天弓箭,其上山河之力比扬州鼎更甚,天子之气宛若结成一朵金色的云霞。
沧衡神君见“白衡”一眼,就已知晓这身躯中藏着何人。
“白衡”推了尉长青一下,险些将他从长桥上推下去,缓缓回头道:“你活了,朕允了,你来昆仑墟,朕也允了,但你释放天一,朕不允。”
“你的命,能握在你手里,是因为朕需要你,若朕不需要你,你就能去酆都再活一世了!”
尉长青被“白衡”的双眼看出了冷汗,好比亲自面对始皇帝一样。
始皇帝看向天一邪神,而对方也在看着他。
“你就是赵政?”天一邪神问道。
闻言,尉长青心中咯噔一声。
而“白衡”只是狂笑着,宛若癫狂:“朕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喊朕赵政了!”
他缓缓向前。
帝武乙与始皇帝的碰面,是殷商与秦的会面,明明就在眼前发生,却好像彼此隔着一条横跨两千余年的长河一样。
“白衡”顺势取走了扬州鼎,他催动扬州鼎,瞬息之间,就有各种祥瑞出现,昆仑墟骤然一变,天地在光芒冲刷之下不断变化,山山水水皆为扬州风貌,仿佛让众人在昆仑墟就经历了扬州之景。
只是这里的景色,比起天一邪神与“白衡”而言,全然没有吸引力。
天一邪神操纵着射天弓,他取下了那他肉身幻化而成的羽箭,挽弓搭箭便射。
天地之间,仿若出现天一邪神的本尊,他的力量冠绝神明,各种法术此刻尽皆被施展出来,无数的符文在空中翻滚着,每一道符文都有所指,指向一位神明。
于是,还能看见河伯,土伯,前前前泰山府君之虚影浮现。
这些神只向“白衡”施展法术,这一箭,引来了天地的共鸣,引来了天地的助力。
真可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太阿变化作笔,于是奋力书写,在身前写下一个“宙”字。
往古来今曰宇。
一条长河突兀出现,一道道身影随长河出现而凝聚,这些,是过去的神只。
无数神只在厮杀,湮灭在长河之中,不卷半点浪花。
同时,又有一道门庭浮现。
是白衡宇宙玄门中的“宙”门。
门户开,混沌中,定下了时间,在此之前存在的,都是虚妄。
门户中映照出时间长河来,长河冲刷之下,天一邪神本尊的肉身竟有湮灭之危。
天一邪神从中抽身,白衡与始皇帝在某种程度上极为相似,也许是两者身上存在的羁绊导致的。
天一邪神化身的箭,未生神威,就被轻易挡下,于是他重新审视身前之人。
而“白衡”则微微笑道:“传闻中射天之人,也只有这点本事吗?若你仅有这点本事,朕劝你还是留在昆仑墟,做个囚徒好过做个莽夫!”
天一邪神恼怒:“孤曾射天,射天之时,你祖先也许还不知在何处!养马之辈,侥幸得了天时,扰动风雨。寿不过百年,口气如此之大,依我看,你的王朝,三世则亡。”
“执着于过去功勋之人,永远无法超越自身,朕平六国,安天下,行郡县,天下安定,百姓虽有忧虑,但人生而有种,之所以有高低,便是有汝这般固守过去功勋而不理现实之人,汝等老则老矣,朽则朽矣。”
“便是能逃脱被封印的命运,也抵不过世事变迁!”
“白衡”高大无比,他挥动太阿剑。
剑光无限明亮,一道剑光,便是一方世界,一方水土。
映照出天下生民挣扎求存,向往生活之景。
他的剑光中没有神只,有的是富庶山河,是天下生民。
一剑有九州,而天一邪神挽弓搭箭,力量汇聚于箭头之中,奋力一击。
天一邪神的箭骤然离开弓弦,光影晃动,由一生二,二生四,无尽变化,无穷匮已,这些箭呈九曲连环之状,连环交错在一起,互相碰撞,产生各种神光,神光涤荡。
这些九曲的箭生出的神光渐渐聚拢,化作一个“牧”字。
“牧”为放牧,待天牧民也是放牧的一种。
箭为鞭,在鞭挞“白衡”。
“白衡”剑光中的生民变得无比愚昧,跪在地上,高呼天一邪神之名,为七情六欲所噬,与行尸走肉无异。
云易说的没错,当初向天射箭,屠戮神只的天一邪神已经死在了昆仑墟里,现在的不过是从棺椁中走出来的天一邪神的魔念。
他的箭里,隐藏着他的意志。
他想成为上苍,成为至高无上的神只,从而牧天下之民。
“白衡”摇摇头,叹息一声:“朕也曾失过自我!”
剑光在箭头下不断湮灭,最后箭抵在扬州鼎上,推动始皇帝退后了三步。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和模样!”
此刻,天一邪神头顶长出了小角,双眸化为红色,两只耳朵仿若锥子,鼻子像凿子,满口獠牙,狰狞恐怖,吐息也带着劫灰,充斥着业障之力。
这才是卸去所有隐藏的天一邪神,也是真正意义上完整的天一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