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想起来了,曾夫人不就是柏王爷的那个侧妃吗,前段时间她和宁夫人来过灵定园的,还偷偷塞给她一块手绢呢。怎么?她也来了?
薛岩四处张望,屋里除了她们两个再无别人。看漾儿那一脸恐慌,好像见了鬼一样,她顿时起了疑心,问道:“哎,你这是怎么了?”
漾儿安定下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什么,给郡主您这么一吓,奴婢口不择言了。郡主,您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口不择言?是吗?
这个流连坊是韦夫人的画坊,她和曾夫人素来不和,府里上上下下无人不晓,漾儿在韦夫人的地盘上凭空喊曾夫人是不是有点问题。薛岩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正色道:“别唬弄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要不说实话,我……我……”
到底没说出个下文。她究竟能怎么样呢,对人用强本不是她的强项,这一刻连她都恼恨起自己一点主子手段都耍不出来。
漾儿绝对是摸透了她,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说道:“郡主脾气最好了,最会体贴我们这些下人,在这个府里但凡知道的都说郡主您心地好,人也……”
“好了好了,别拿这些瞎话来搪塞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薛岩打断了她,决意坚持到底。
漾儿收了笑脸,轻声说道:“郡主,我们出去再讲吧,这里……这里……”
是了,想到上回说话不慎的后果,这里很不安全。两人迅速的跑出来,走在了花间小道上。
“说吧。”薛岩看周边十分安静,继续盯着她。
漾儿小心的说道:“其实真没什么,只是前两天曾夫人私下找我,问我您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您从江南来,她又问具体是哪个县哪个郡,我又照实说了,她还问我您家里有什么人,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她就发了脾气说我不老实,要罚我!”
“就这个?”
“嗯!”
“这你就怕了?”
“郡主,您不知道,曾夫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我可不愿意跟她牵扯到一起!”
是吗?薛岩看她的表情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似说假,当下说道:“她问我的身世干嘛?奇了!”
漾儿摇头道:“不明白,我也想知道,但她哪会告诉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在一个八宝亭拐角处出现了曾夫人的身影,旁边的石墩上坐着的是宁夫人,正看着她指指戳戳的教训一个小丫头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别人要塞给你东西你也不能拿,拿了就是祸,你到底懂不懂?”
小丫头委屈的说道:“可是显郡王说他也不是什么外人,说若不收下定是嫌弃他的东西不好……”
“哟,他是你主子啊,你听他的!”曾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不省事,不要害到我的妹妹。若要给那货知道了,能有你的主子什么好。”
“算了,姐姐,雀儿也不是故意的,下次她就知道了。”宁夫人柔声劝道。
雀儿是宁夫人的贴身侍婢,跟主子一样性格柔弱,没少被曾夫人教导过,可就是伶俐不起来。
曾夫人叹口气道:“妹妹,你总是不放在心上,雀儿私自收了显郡王的礼,那货是个醋坛子,若是知道了告到王妃那里说是我们偷的摸的,或者跟其他人有勾结,岂不是闹出事端。我是不怕她的,但你这脾性怎么斗得过,姐姐是为你担心啊。”
宁夫人默默点头,然后懒懒的把目光投向远处,十分的忧愁。
曾夫人长叹一声,伴着她静静的坐着。
她们距离八宝亭不远,看的真切,听的分明。若猜的不错,又是这个无事劳的连叔叔干的好事,他随手的馈赠倒让柏王爷的侧妃犯了难,生怕触动了韦夫人。
漾儿突然轻声惊呼道:“哎呀!坏了。”
“怎么了?”薛岩被她吓了一跳。
漾儿急道:“刚才显郡王到灵定园找您,见您不在打发了奴婢出来寻您回去,没想到刚才您一通问搞得奴婢把他的差事忘记了,真是该死!”
来找她做什么?薛岩心里不快,要是韦夫人知道了还不晓得怎样呢。她倒是不怕她,只是无缘无故的受到牵连实在烦躁,而且柏王爷和王妃都待她极好,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之间起了争执。
于是她想在这花园里耗个半天再回去,兴许那个时候他就走了,可是漾儿不依,说他身份摆在那里,岂能怠慢?唉,她只得不情不愿的往回赶。
果然才到园门,金嬷嬷就说显郡王等的有些时候了,正要再打发些人出来寻呢。
什么事这么着急?薛岩继续往里面去,心里更加不悦。才走到画廊处就看到了连锦年,他笑眯眯的盯着她,脸上满是欢快愉悦。薛岩心想刚才他在流连坊可不是这样的神情,谁说女人说变就变,这个男人也不例外。
她端端正正的请安,他上来搀扶她,被她躲开了。她可不要跟他靠这么近,传出去又该有话说了。
连锦年以为她拘谨,逗她道:“小丫头,脚伤才好人就跑的飞快,刚才都到哪里遛弯去啦,害连叔叔在这里等的好苦,你说你该不该罚?”
谁也没请你来啊?薛岩看到他自得的表情,真想脱口而出,但若是说出这句大实话指定能把他气个半死,只得淡淡的说道:“连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啊,你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通体翠绿的东西,托在手心,亮到她眼前。
这是只活灵活现的蟾蜍,色泽光亮,并非俗物。
给她看这个做什么?要送给她?
他看她呆呆的表情,说道:“怎么样,连叔叔很厉害吧。”
厉害?不过是有钱人的把戏罢了。
连锦年又自信满满的说道:“呶,好生收着吧。”
想到刚才从曾夫人那听到的话,她并未伸手,微微带了点笑容说道:“谢谢连叔叔的赏赐,萦萦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您自己留着赏玩吧。”
“什么?”看她拒绝的如此干脆,连锦年眉头微皱。
薛岩的嘴角泛起了笑意,他的表情让她发笑,很奇怪吗,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金银珠宝。她再次说道:“我真不需要,您收回去吧。”
漾儿在旁边奇怪的咳嗽一声,好像是在提醒她不要这么直接。
薛岩侧身对漾儿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渴极了吗,赶紧进去润润嗓子,我跟连叔叔说会话,没我的吩咐不用过来伺候了。”她不想漾儿在跟前碍事,她要跟他撇清关系。
漾儿无奈的下去了。
连锦年神情怪异,说道:“萦萦,这只玉蟾是……”
原来这个就是玉蟾啊,听说有钱人家都喜好这个,今天算是正式见过了,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真的不需要这个,谢谢连叔叔了。”
他悻悻的收回了手,突然说道:“梁景生已经抓到了,我把他交给了你的父王。”
梁景生?谁啊?薛岩脑子转了一圈,没有印象。
“这只玉蟾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还算及时,其他的都被他转卖出手了。”他继续说道。
哦,看来这只玉蟾十分重要,那又怎样?薛岩还是分辨不清他话里的意思。
“你……你不想见见他吗?不要给自己留遗憾!”他幽幽的说道。
啊?她惊讶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陡然想起柏王爷的叮嘱,不明白就装糊涂,她突然捂着头说道:“我的头有点疼,我想进去躺会,不能陪连叔叔了。”说着就要走开。
他抓住她,凛凛目光逼视着她,说道:“这只玉蟾你不想留下吗?”
“我……我……”她嗫嚅着。
为什么一定要送给她?
“你去吧。好好休息。”他看到她眼里的惶惑,松开手,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薛岩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脚下没有停留,快步的向前走。
她似乎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不曾离开。她不能回头,她要一鼓作气的走下去。
“薛岩!”背后响起一声大喝,在她走了十几步之后。
“哎。”她低应一声,身子猛然一抖,仿佛一个响雷在头顶上空炸开了。
他刚才叫她什么,薛岩!她居然答应了,该死!为什么他又旧事重提,他又再逗她吗?
她不能想,也不能停留,现在必须离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深吸一口气。又要迈开腿。
突然她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他追上来了吗,不!她得赶快撤。
然而她的身子在冲向前的一瞬间被一双坚实的大手抓住了,他扳正她,命令道:“薛岩,看着我!”
不,她不能看他,看到他她就会输的,她不能承认她是薛岩,她答应过柏王府她要做代嫁郡主!
“连叔叔,您叫错人了。”她垂着双眸,从嘴里坚定的吐出这几个字,语速很慢,好似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我要你看着我说,看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谁!”他的口气十分霸道,俨然像个暴君。
她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到他坚毅的目光射向自己,她的眼神十分凌乱。她知道她被他看穿了,但是她只能勇敢:“连叔叔,您抓疼我了!”
是的,他的手臂跟一道铁箍一样,弄的她疼痛难忍。
他笑了,很怪异,但却自信的说:“你不是萦萦郡主,绝对不是!”
“连叔叔,您怎么了?我是萦萦,不信您去问父王,娘亲,还有哥哥。”她要转移他的视线,这样被他盯着不放她迟早会露馅的。
“我自然要问,这是欺君之罪,你们柏王府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你若说了实话,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实话?她凄惨一笑,没有实话,实话只会加速灭亡,他凭什么让她相信,柏王府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只能相信柏王爷。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连叔叔。”她咬了牙,决定硬扛。人到此时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自己就是不承认,看他能怎么着。
只是他怎么起的疑心,因为这只玉蟾?难道她应该收吗?还有那个什么梁景生,跟她有何相干?
等下,那个人叫什么?梁景生……梁景生……她突然眼前一亮,那天在花园她们听到两个丫鬟的对话,关于萦萦郡主私奔的事情,话里提到了一个梁侍卫,难道那个梁侍卫就是这个叫梁景生的?
啊!好像捅篓子了。
薛岩不想则以,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无法端平了。一定是在这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能玉蟾是她和那个负心汉的定情信物,所以他取了回来交给她?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谁能告诉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