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王爷以为她还在怄气,息事宁人的说道:“算了,这事我们稍后再议,如何?”
“不行,王爷,这事得马上定下来,我们要通知温王府,然后再跟皇上请旨,免得横生枝节。”曾夫人紧咬着不放。
宁夫人思忖有理,拽着他的袖子直央求,一边又紧握着薛岩的手,生怕两个人都飞了。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好吗?”柏王爷眉头深锁,骑虎难下。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两头都不好得罪啊。
“啧啧,还需要想吗?”韦夫人撇嘴说道:“她根本就不是蕊蕊,所以跟温王府扯不上任何关系。也不知这丫头受了谁的唆使,本来答应了出嫁摩恩的,凭空昏迷了几日,现在又倒戈相向,姐夫,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的眼睛看向曾夫人和宁夫人,一脸鄙夷。
柏王爷没有作声,明摆着偏向自己的侧妃。
韦夫人心里明白,自然不肯服输,再次说道:“小丫头不懂事,朝令夕改的也怪不得她。可是这两位夫人能的很好啊,运筹帷幄,用心良苦。”
曾夫人笑了,现在的局势很明了,王爷的沉默就是一种允诺,这样的机会怎能白白错过。想到此她开口说道:“王爷都确认了,哪还能有假!哎呀,一想到我的宁妹妹很快就是温王府小公子未来的岳母大人,我这个做姐姐的脸上甭提有多光彩了。前些日子连郡王妃上咱们这里来的时候还念叨起这桩婚事呢,当时直说可惜。老天有眼,偏巧今天找到了蕊蕊,真不枉我们平时吃斋念佛祷告上苍啊。说到连郡王妃,真不得不说一句,温柔娴淑,端庄大方,不愧是温王府的郡主出身,就连名字也取的好取的贴切,温婉,温婉,人如其名,妹妹,你说呢。”
宁夫人自然笑着回应。
她有意无意的赞赏着,还不时朝韦夫人投以轻蔑的笑容。
“连郡王妃”这个称呼绝对是犯了韦夫人的大忌,她恨得银牙碎咬,恶狠狠的说道:“天还没黑呢,你倒早早的做上梦了。要跟温王府联姻,怎么也轮不到她!”她不屑的瞟了一眼薛岩,又自信满满的说道:“一个江南的穷苦丫头,转眼间就成了蕊蕊郡主,这话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你们若是有心,就该为柏王府的前途着想,太后跟前的秦嬷嬷都见过她了,凭她是谁,也大不过萦萦郡主这个身份。若来日没了郡主可嫁,你们就是找着了蕊蕊又有何用,还不是死路一条!”
曾夫人冷笑道:“你少操这个心,蕊蕊是王爷的至爱,怎么能代替萦萦出嫁。你们管教不严让萦萦离了王府,却要蕊蕊来承担后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再者这些年她受了不少苦,王爷又怎会忍心。若真无法挽回,我们能和蕊蕊聚一日便是一日,一切听凭王爷做主,不消你说。”
“你……”韦夫人气急,转头看看自己的姐夫。
柏王爷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他挽起宁夫人和薛岩的手,要找个地方好好叙话。
韦夫人急道:“姐夫,她真的不是蕊蕊,你不要被这些人蒙蔽了。”
柏王爷置若罔闻,准备离去。
曾夫人紧跟在后面,经过韦夫人的时候,她用肩膀故意撞了一下,然后扬声高喊道:“好啦,好啦,今天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大家都散了吧,等蕊蕊身体好转再聚也不迟。”
众人见柏王爷动身,各自也开始挪动脚步。唯独柏王妃呆愣在原地,满眼凄苦。
韦夫人仍不甘心,大喊道:“不,她不是蕊蕊,她真的不是蕊蕊,你们怎能如此草率。”
可是谁听她这些,柏王爷都认了。
大厅入口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他背着双手,昂然伫立;一袭蓝袍,英姿飒爽。
只消一眼,薛岩便认出了他,心里没来由的砰砰直跳。莫名其妙的昏睡了十天,是他的缘故吗?她是不是该恨他?可是自己为什么还……
他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径直走到柏王爷面前,微微欠身说道:“大哥,我看映羽说的不错,你不听听她怎么讲嘛。”
他居然为韦夫人说话,而且压根没有正眼看自己一下,薛岩感到不平又有些失落,这算什么?
柏王爷为难的抚了抚额头,轻轻咳嗽一声,那意思很明显: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连锦年很不知趣,微微一笑,继续迈步往前到了大厅正中央,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刚才我在外面听的真切,映羽妹子一直说她不是蕊蕊郡主,想必手上有些证据,要不断不会如此,是也不是?”
韦夫人对于他的出现虽感意外,却不愿与他合谋,负气的说道:“柏王府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又跑来这里,不是说你去了漠北吗?”话才出口顿觉失言,可是已经刹不住车。原来显郡王的行踪外人很少知道,更何况她身在内院,两人又有嫌隙。
连锦年会意,立马笑道:“承蒙映羽妹子如此关心,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啊。”
“呸,谁要关心你?”韦夫人臊的脸都红了,啐了他一口,走到柏王妃面前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连她都说要走了,这事不就算完了嘛。柏王爷吁了口气,心说很好。
谁料连锦年脸色骤变,大喝一声道:“阿莽,把人带上来!”
“是!”话音刚落,就见司莽押着一个老者进了大厅。那老者须发斑白,衣衫褴褛,甚是邋遢,身上还不时的散发出阵阵恶臭。
众人皆掩口捂鼻,一脸嫌恶。薛岩也不禁皱眉,这人做什么的?
连锦年指着那老者对韦夫人说道:“你可认得他?”
韦夫人冷冷的扫了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再次将目光锁定在那人脸上,心头不由得一颤。
那老者迎着韦夫人的目光,四目相对,不过片刻,立时畏畏缩缩的拿袖子掩住自己的脸,不愿见人。
连锦年鼻子里哼了一声,司莽立刻将那老者的双手困在了背后,并勒令他仰起下巴直面大家。
众人皆不解其意,面露异色。
柏王妃站立不住,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而生,窜上头顶。她的身子不由的贴近了韦夫人,寻求依靠。韦夫人用眼神示意她镇定些。
柏王爷双眼微眯仔细辨认,少顷两道凶光放射出来。他大踏步走到老者面前,怒喝道:“是你!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十二年了!你……”
老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惶恐,噗通跪下了,嘴唇哆嗦,喃喃说道:“王爷,老奴……老奴王根给您请安了,老奴王根……老奴……”
王根!
宁夫人尖叫着冲上来拼命的捶打他,踹他,恨不得把他撕得粉碎。
柏王妃掩面背过身去,浑身颤抖。
韦夫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柏王爷怒不可遏的抓起他的领子骂道:“狗奴才,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你倒是逍遥快活的很,你说,你把我的女儿……你……你……”看他饱经风霜,狼狈至极,想来这十多年的日子也不好过,柏王爷想不明白这个老实本分的管家为何要拐带自己的女儿私逃,这对他有何好处呢。
王根满面羞愧,老泪纵横,任凭主人责骂。
连锦年拍了拍柏王爷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弯下腰对着王根说道:“都到这份上了,还是说了吧,当年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你弄哪儿去了?是不是她?”他直接指向了薛岩。
原来他早看到了自己!薛岩瞪了他一眼,心里很不痛快。
王根抬起头,盯着薛岩,摇了摇头。
众人一阵唏嘘。
“那你知道真的蕊蕊郡主在哪吗?”连锦年又问道。
“不知道,我跟她在一起不到半年就分开了!”王根老老实实的回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呢?”
是啊,分开了这么多年,面貌肯定不似当年,缘何他一眼就否定了薛岩呢,难道蕊蕊郡主身上有特别的标志?如果是,那身为父母的柏王爷和宁夫人怎么没有认得出来?
这也是众人的疑惑之一。
王根踌躇再三,终于说道:“出府不久,她生了场大病,几个郎中都说治不好了……”
“什么病?”柏王爷急不可耐,追问道。
“这个……这个……”王根目光散乱,惶恐不安。
“老实说!”司莽用力扳住他的手,大喝一声,吓得他的身子竟然跟筛子一样抖动起来。
连锦年叹息道:“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这么多年了,我想你的心里一定不好受,有什么就说出来吧,我不想难为你。”
王根哭声更哀,扑地求饶道:“柏王爷,老奴该死,让鬼迷了心窍,蒙了狗眼。小郡主当初是服了一种汤药后昏迷不醒的,老奴当时以为她只是一时昏睡,谁料迟迟不见醒转。后来相继找了几个郎中看病,他们都说汤药毒性很强,她又年幼,耽误了治疗时间,所以将来她的身高跟常人有异,心智也会停留在六七岁的光景。王爷,老奴该死……老奴……”
闻听此言,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
柏王爷一脚踹到他身上骂道:“好你个混账东西,居然对我的女儿下此毒手。我柏骏岭到底哪里亏欠了你,你竟这般……这般……”他到底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蕊蕊才三岁啊,丢失的那天还搂着他的脖子“阿爹阿爹”的直叫唤,要是早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让她出门的。
乍听噩耗,宁夫人支持不住,已然昏了过去。曾夫人慌忙指挥丫鬟嬷嬷要抬她回房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