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4-28
“赞公子,你——”连王爷见此情景十分惊奇,以为他要作出一些出格的行为,正准备上前阻止,却见他轻轻摆手,身姿依然保持原样不动,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原来他在附耳说话,并且歪着嘴一直在笑。等了一会,微微抬头细看连锦年的表情,发现对方一动不动,犹在沉睡。
“走吧,我们快去喝汤,连王爷说的对,这病弄的不好就传染了。”文赞说罢憋足了一口气直往外冲,有点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后怕,刚才他靠的是不是太近了些。
连王爷没明白怎么回事,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主人”都跑路了,做下人的还有理由赖着不走吗?她十分不快,垂头丧气的跟了出来。
“急什么急,不能再多待一会吗?”她想看着他陪着他,也许他随时都会醒来,可是这个可恶的文赞总是不合时宜。
“别待了,病的不轻,不能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等喝过汤我再帮你想想法子吧,你放心我这里有的是主意。”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再次歪嘴笑了,坏坏的,然后挽紧了她的胳膊。
“喝哪门子汤,我不去,你快撒手!”她气恼他的胆小无用,什么传染不传染的,她才不怕呢,能跟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感同身受更好。
“我试探过他了,没错的,病了。”文赞摇头晃脑的说道。
“试探?你对他说了什么?”
“秘密,一个绝对能让他跳脚的秘密,你看到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文赞又笑了,这会儿笑的很冷,让她觉得怪怪的。
他在幸灾乐祸吗?
好像是。
“锦年!锦年!”恰在此时,连王爷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掩饰不住的慌乱。
啊,他醒了吗?还是……
两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奔入房中,看到连锦年双手握拳,身子扭动,一副殊死抵抗的架势,而他的眼睛并未睁开,脸部的表情也十分怪异,好像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箭步扑上去抱住他,失声叫道:“别着急别着急,我知道你很难受,忍着点啊,有我在你不要害怕,你很快就会好的,很快很快。”说话的瞬间泪水已迷湿了眼睛。
可是,这些话犹如石牛入海,他仍在一阵接一阵的颤抖,抖的让她心慌。
突然,好像有所感应似的,他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喉咙耸动。
“我在我在,慢慢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喜出望外,看到了一丝曙光。
“婉婉……婉婉……”气若游丝,却又声声震耳,她听到“嗡”的一声,感觉自己头要炸了。
“什么?锦年,你说什么?”连王爷惊讶于她的举动,以致没能及时听清。
“婉婉……”
“啊?”
“啊什么,你是聋了吗,他在喊婉婉,你听不到吗?婉婉,谁是婉婉?谁?快给我站出来!”她大声吼起来,歇斯底里,像一只狂怒的野兽。
她当然知道婉婉是谁,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念的不是她,而是别的女人,为什么?她要疯了。
“胡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竟敢如此放肆?”文赞一声大喝,盖过了她的哭泣声。这一刻只有他是最清醒的,他揽住她的细腰拖到自己身边,紧紧拽住道:“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快跟连王爷赔个不是。”
是的,她忘形了,她现在是小厮打扮,是文赞的随从,可是她不想顾忌那些了。
那些对她还有意义吗?
他凭什么喊温婉的名字,他应该叫她,她为了他已经公然反抗柏王府了,他怎能心有杂念?
痛苦的呻吟声不断的从他嘴里发出,他开始手脚乱舞,躁动难安。
连王爷阵脚大乱,哪里还顾得上跟她计较,一面叫上文赞随自己一起上去压制住他,一面大声叫道:“来人哪,快去把郡王妃接回来,要快,越快越好!”
外头立刻有人响应着去了。
他被摁住了身子,心有不甘肆意挣扎,口里依然呼唤着婉婉,一声比一声激亢。
这不是在逼她吗?
她呆呆的,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看着被子软软的掉落下来,看着药汁被打翻在地溅到了她的身上,脸上……
她抿了抿嘴角,尝到了那股子药味,好腥气,浓烈的让人受不了。
可是最受不了的是侵入她耳膜的那个名字。
婉婉!
哼哼——
她摸着了泪珠,苦涩的笑了,身子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她要离开这里,床上的那个人陌生了,疏远了,好像不再属于她了。
站在门外,经冷风一吹,思路渐渐清晰。
她能去哪?
回蟠龙镇吗?姨妈丢了,那个家还能称之为家吗?
去柏王府吗?接受命运的安排,安安分分的把自己嫁了,从此远居大漠,从头来过?
“哎,你在发什么愣啊,快过来给我搭把手。”纠结难解之际,有个女人在廊下冲她招手。
什么?
她没搞清状况,是在叫她么?
那是个年老的妇人,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抬一件家具。因为有些分量,几个人走的摇摇晃晃的,急需要个帮手助力。
“别墨迹了,快来干活,快快快!”嬷嬷在催她。
原来把她当做府里的下人了,可不是嘛,她这一身打扮还真没冤枉她。
嬷嬷见她不动,干脆跑过来拉了就走。
赶鸭子上架,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给当做壮丁硬接了差事,肩扛手抬的上了路。
家具的味道很好闻,手感也相当不错,仔细看了是一件紫檀长案,油油的发着光亮。
一行人穿过廊子,走走歇歇,不多时便到了一个雅致的院落,又进了两重耳门,迎面看到两盏灯笼在来回晃悠,仿佛在向她问好。
她心里一动,这不是那间书斋吗?她来过的,不止一次。
“钟嬷嬷,真要换掉吗?已是最后一件了,我怕郡王爷会不高兴。”珠儿见他们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当然要换,王爷说啦,这里多年不曾变动,得大改,新人新气象嘛。”
“新人?人都病了,哪里来的新人,难道是要给咱们爷纳妾冲喜不成?”灵儿跳了出来。
“纳妾冲喜?谁说的,我老婆子可没有说过。不过也是个办法,说不定冲一冲就好了呢。”钟嬷嬷拍手称好。
“不是这档子事?那你说什么新人啊,钟嬷嬷?”灵儿表示不解。
“嗨,此新人非彼新人,郡王爷病好了之后不就等于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吗?”
“哦……可是郡王爷什么时候能好啊?那么多药下去了没见个起色,那些太医院的人平日忙忙碌碌的,到了关键时候一点本事都拿不出来了,都该去挨板子。”灵儿说的恨恨的,真希望自己能掌控生杀大权。
“会好的会好的,我老婆子敢打包票,你们都用心伺候就是了。”钟嬷嬷边说边带着他们进了书斋。
屋子里很乱,地上满是碎屑和纸片,看着十分狼狈,另有几个下人在来回小跑着收拾整理。
人变了,房子也跟上了主人的脚步。
天意么?
她看到原先的家具不仅换了新的还挪了位置,只有窗前那张长案还在,曾经他们还在上面吃过饭呢,现在也准备撤掉换紫檀木的了。
她不忍直视,又抵不过暗地里滋生的眷恋,双腿不由自主的往里移动。
里面也变动了,卧榻没了,书架,衣柜都换了样式,墙上的长弓还在,羽箭还在,只是少了些他的味道。
“哎呀——”角落里传来一声叫唤,听着不祥,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你呀怎么老是笨手笨脚的,什么时候才能稳重起来?”钟嬷嬷快步赶来,见是那个叫露儿的丫鬟惹了祸,把原先扎好的一大捆卷轴散落到了地上,又得重新整理了。
露儿瘪着小嘴,显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都是可怜之人,想着帮衬几句,却见其中一个卷轴滴溜溜的滚到她跟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是一袭清淡如云的长裙,飘逸舒展,引人遐思。
她蹲下身子,信手打开来看。
碧绿的荷叶,滴翠的露珠徐徐呈现在眼前,看着十分养眼,随后是一只木舟,上面站着一个清新脱俗的女子,正低着头垂着眸,娇羞不胜。继续展开,与那女子相近的是个俊俏的男子,目光灼灼,柔情相对……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泄露心迹的时候吗?
那样的夏日那样的和风,那样的矜持与浓情。
他竟然画下来了,这般惟妙惟肖。
底下留有落款,看字迹确实出自他的手笔。
泪,默默的滴落,打在画卷上,吧嗒有声。
这算什么?
此情可待成追忆吗?
非要让她深深的心痛?
“糟了糟了,这是郡王爷亲手绘制的,平日里爱惜的跟什么似的,你竟弄湿了它!”珠儿一把抢过,小心的覆上手绢去吸收干净,可惜迟了,画纸还是给浸湿了,连累了画中女子晕染了眼角,似在垂泪。
“你是新来的吗?怎么敢随随便便动郡王爷的东西!”珠儿怒目圆睁,为没有保存好主人的东西感到气恼。等她看清了薛岩脸上的泪痕,不禁一怔,心想自己还没有说重话呢,怎的伤心如此?当下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没事吧……我不过说了你一句而已……”
“说一句也不行,她是我的人,谁也说不得!”一个霸道的声音穿插了进来,秉承了他的气势。
她欣喜,急忙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