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忽然因为我这一句话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但是我却看到坐在第一排正中央VIP位置的那个人紧紧皱着眉头,脸上全是不认同。我看到他转过脸,跟卓依依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弯了一下腰,准备站起来,可是他已经来不及了。
Joseph说:“学姐说得好,Livewithpassion.我们的校训!听到你说这句话,我整身都热血沸腾了,今天就让同事看看我们的莱佛士精神,来,music,这支舞学姐一定熟悉。”
音乐声想起,我一听竟然是那曲教练最爱让我们拿来练习的《一帘幽梦》,我最熟悉不过的一支曲子,那年认识鸿毅,这是我专门为他跳的那一支独舞。我摆好了自己的舞姿,多年没有练习,我知道我身体柔韧程度、灵活程度早已无法胜任,我本想把脚像以前一样立起来,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只好尽量利用上半身来呈现舞蹈。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
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重,
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跳舞的时候,我是忘我的,我可以把自己融入到音乐里,每一个音符,都可以带动我的身体。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即便腿再断了也在所不惜,我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跳舞,如今站在我最熟悉的舞台上,舞着我最熟悉的舞曲,我恍如梦中,我的眼前是坐在studio的地上专心致志地看我跳这一支独舞的鸿毅。
彼时的我们,单纯又快乐,我还不认识鸿宇,你也还没有把我带回你的家里。鸿毅,鸿毅,你在哪里?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是否还会为我心痛?鸿毅,我的偶像,我的大哥,今天,这支舞我仍然想要送给你,你可以回来看我吗?你可知道,除了鸿宇,凌曦也一样想念你?
一曲即将终了,Joseph把我举了起来,我终于又一次有了腾空的感觉,我的下半身已经有些麻木,我不知道这是痛还是痒,跳舞时太投入,我早已顾不得疼痛,Joseph知道我身上有旧伤,放我落地时非常稳且轻,我们终于共同完成了这一曲,我想如果当年的教练看到我们的表现,应该也还是满意的吧。
Joseph拉起我的手,跟我一起谢幕,不过我的下半身麻木,走路都有些困难,Joseph见状,打横把我抱了起来,小声跟我说:“学姐果然名不虚传,就让我抱你去后台吧。”
我点头应允,并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伤已经很久了,你别在意。”我们走下台时,我忽略了台下那轰动的掌声,只紧紧地盯住第一排正中央的VIP座位,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同卓依依都不见了人影。
Joseph抱我到后台,放我在一把舒适的椅子上,我看着满怀歉疚的他,对他笑笑,“Joseph别怕,不会瘫痪的,哈哈。”
“学姐,我真不知道你受过伤,我在公司看到你,今天又穿着RI的校服,我就没忍住。学姐,对不起。”
“千万别,我好久好久没跳舞了,今天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不知道多兴奋呢,哈哈,而且能在公司里遇到你这个学弟,也是好开心哦。我去了美国好多年,以前的好多同学都失去联系了。”
“学姐,以后我一定会经常去19楼打扰你的,嘿嘿。”
“欢迎,19楼闷的要死,哈哈,对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下我就回去,你enjoy哦。”
“不,我在这里守着学姐,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拿。”Joseph真的是很讨喜,难怪大家都喜欢他。
我想了想,我不可能再走回台下,然后再回家,“Joseph,你帮我到台下找Joyce,帮我把我的东西拿给我吧,等下我从这里直接回家。”
Joseph乖乖地去帮我拿东西了,我坐在后台等他,一心盼望下半身的麻木感快点消失,我俯下身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腿和脚踝,轻轻地叹着气,没想到再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另外三个人,我心里顿时风波骤起,我抬起了身,坐的直直地对着他们,我看到Mark跟着许鸿宇和卓依依,卓依依正挽着许鸿宇的手臂,就跟刚才在舞台上时一样亲密。
我抬起了下巴,我不想在两个这么亲密的人面前显得卑微,我还有自己的自尊和傲气。看到我看他们,卓依依似乎有点心虚,她放开了他的手臂,也许她知道我们的故事,但这个时候不正是她宣布主权的时候吗?
我听到她轻轻地跟许鸿宇说:“鸿宇,她在这里。”
我想站起来,但我刚刚腰部一用力,我就马上跌回椅子上,发生什么事?我下半身仿佛不受我控制,我没想到卓依依马上跑到我身边,“怎么了?凌曦?”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关切和紧张,没有一点虚伪造作。
我疑惑地望着她,我并不认识她,为什么她好像对我很关切?这算什么?即便知道你是他的前女友,但我依然对你仁慈善良、毫不计较,宽容又大度到这种程度?仿佛我才是那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嫉妒狂。
“我没事,谢谢你。”
这个地方现在对我来说如同地狱,我受不了他们秀甜蜜秀恩爱,更受不了卓依依打量我的目光,我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我试着走了两步,还好,虽然仍然麻木,但还可以走路。
许鸿宇听到了我的动静,立刻说:“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Joseph,他去帮我拿东西了。”
“你的东西都在我的车里,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我惊讶地望着他:“去医院做什么?”
“去医院检查,你根本不能跳舞,今天干什么拼命?”他的语气里带着深刻的不满,脸上都是生气和愤怒的神色,就好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教训我。
这时卓依依也走了过来,站在鸿宇身边,轻轻地说:“鸿宇,你先送凌曦回家吧,她好像不想去医院。”
“不用!”我立刻拒绝,我怎么能坐在他们的车里面,那不是彻彻底底的一个第三者是什么?“我的东西,明天上班你再还给我。我先走了。”
我多一秒都不愿意多呆,多一秒对我来说都是折磨,我快步往外走,不想再回头看他们俩个。
“凌曦,你站住。”我听到鸿宇他循着我的脚步声一直在跟着我。可是他毕竟只能靠声音跟着我,我越走越快,甚至想跑,我想甩掉他,不想再被他跟着,可是忽然我脚下一麻,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忽然跌倒在地,跌倒的那一刹那,我猝不及防只能用双手支地,我的手瞬间就被擦破了皮,还有不受控制的双腿膝盖也全都破了,我不想被许鸿宇听到,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我还是没有算到另外一个人,卓依依忽然跑了过来,“凌曦,你没事吧,凌曦?”
我用食指抵在嘴唇,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意在告诉她我不想让许鸿宇知道,可是谁知仿佛提醒了她一样,她一边扶我一边更加大声地,仿佛是故意告诉许鸿宇似得说:“凌曦,你膝盖流血了,你的手也擦伤了?”
我闭了闭眼睛,我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