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祎刚到健身房就听说有人找,以为是新学员想要了解课程,他换了衣服才慢悠悠的走到搏击教室。
“是你?”
“好久不见。”
“有事儿?”
“过来讨教几招。”
“一会儿可别哭鼻子!”
“以前没有,以后不会。”
不足三十秒两人一同倒地,罗祎率先放开对方,“谁教你的?出手那么狠,要不是力道太弱,先前那一下足以踹断我的肋骨。”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出手再狠不也被你防住了?”
“说吧,来这干嘛?”
“白嘉祥。”
罗祎愣了片刻,“人死那么多年了,还想翻旧事儿?”
“他骗我,他说你的女儿因为和歹徒搏斗少了一个肾,你为此自毁前途专程回来照顾女儿,同她一起服务于公益事业。我查过你的案子,你女儿根本没有和歹徒搏斗,她受伤是因为多管闲事儿!”
“小姑娘留校打扫卫生,听见学校里出了名的不良少年要找某女生麻烦。小姑娘知道那个女生,漂亮,家贫,一直被欺。她怀着打抱不平的心思跟踪了两个不良少年,发现他们将那个女生堵在学校杂物室,试图侮辱那个女生。”
“小姑娘占着跟你学过防身技巧大声喝住了欺负人的不良少年,那两人不是省油的灯,仗势欺人也不是一两天。两人不但不怕,反而想要欺负小姑娘。打斗发生,小姑娘被刺伤,不良少年逃跑。”
“事情发生在学校,校方试图花钱消灾,你却不愿,非得上法庭为女儿讨要公平。判决结果我看了,未成年人保护法替社会保护了两个畜生。两个男生什么事儿都没有,被他们伤害的女生矢口否认之前的证词,凶器是你放在家里的军用匕首,被你女儿带到学校给爱好军事的同学观摩…;…;你不服这个判决,得知其中一个不良少年的父亲在当地很有影响力时,你打了那个不良少年的父亲,下手很重…;…;”
“根据法院的判断,学校一分钱不赔,错在你女儿,她带刀惹事。你打人的事儿被捅到部队,影响太坏,部队只好让你提前退队。”听到这里,罗祎说,“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劳你那么费心的翻出来。”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我想说一声皆大欢喜,可惜不良少年的父亲真不是什么好人,他施压让学校将你女儿劝退。记得那天天气晴好,你带着女儿离开学校,一路教导她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事儿她也有错,不该把家里的刀带到学校。”
“公交车站台,不良少年骑着车晃到你们面前,他朝你竖起中指,一脸张狂的说:特种兵又怎么样,我迟早会ca死你女儿…;…;当天夜里,你在台球室绑架了这个少年,将其带到城郊,或者一个隐蔽之地。你不想杀他,只想给他一点儿教训,让他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少年失踪,家人第一怀疑对象就是你。警方为此派出最优秀的警察受理此案,白嘉祥凭借动物般的直觉找到你,劝你离开现场,他会处理那个少年。半个月后,少年的尸体在一个瘾君子聚会现场被发现,死因吸~毒过量。”
罗祎很佩服来人的想象力,陈年旧事居然被猜对了十之八九。他至今记得听闻少年已死那一刻的心情,无悲无喜,一度充盈心头的愤怒全都失了踪影。女儿恢复得挺好,善良依旧,笼罩着家庭的阴霾也渐渐消退。但他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坍塌的信仰成了蛰伏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健身房里的学员越来越多,罗祎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白嘉祥是不是连环杀手?”
罗祎充满戒备的看着来人,很长时间后轻轻地摇摇头,来人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走了,有事会联系你的!”
“有必要?”
“人们赋予法律权利,可这种权利往往掌握在一群蔑视法律的人手中。他们滥用法律,用权利取代法律,把本该弘扬法治的时代变成了一个法律摇摇欲坠的时代。冤屈不会被永远埋藏,罪恶迟早要受到惩罚,所有人都可以沉默,唯独你不能,你的幸福是他给的。”
一抹奇怪的表情出现在罗祎脸上,还有人知道,还有人需要,信仰就可以长存。
国金路某精装公寓,陈珈刚回去就被刘白堵在门口,“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以后出门能提前说一声吗?摄影师约好了,明天过来给你照相,记得给孩子背奶。”
某宝平面模特,李志军给陈珈安排的“工作”,用这份自由职业填补她大学毕业后缺失的三年。说白了就是伪造一个野模身份,让她和陈思源之间彻底失去关联,自此以后,她只能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工作生活。
刘白刚走,陈母一脸不悦地说,“月嫂找不到你,只好让宝宝喝配方奶,有你这样当妈的人吗?要不是我过来看看,真不知宝宝会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叫我说啊,孩子就不该跟着你们。”
好不容易才把陈母送走,张驰的电话来了,“大侄女,所长让我找时间带你过去给他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办手续入职。”
周一,陈珈被弄到银华派出所户籍窗口,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警学习业务。银华派出所辖区不大,住户构成却很复杂,这里原来是棚户区,改造之后回迁房与别墅只隔着一条商业街,穷与富成了邻居。
户籍窗口的业务简单且琐碎,落户、户口迁入迁出,身份证挂失或新办,以及开具各种户口证明。陈珈干了两天大呼无聊,赖在张驰办公室央求换个岗位。
“大侄女,回家闲着领孩子多好,明年再考公职,辅警真不适合你…;…;”张驰劝说的正起劲,所长夹着手包晃晃悠悠的逛到两人这儿,“听说你不喜欢坐办公室?你想干什么,治安巡逻、卡口值守、接处警接警、纠纷调解、治安宣传…;…;”
陈珈皱眉苦思,这些事听着无聊,该选什么呢?所长看她不答话,笑眯眯地说,“这样吧,你跟着你舅舅,他干嘛你干嘛,先熟悉一下所里业务,看看喜欢干什么。”
所长刚走,张驰瞪大眼睛骂了句,“想让老子工作就明说,有必要这样吗?”
陈珈问:“什么意思,你平时不工作?”
张驰抬起茶杯猛灌几口,“这事比较复杂,改天说,工作去。”看着尾巴一样的陈珈,又道:“头发扎起来用帽子盖住,把短袖制服换成长袖。”
“那么热的天穿长袖?”
“让你换就换,啰嗦什么,快点。”
十分钟后,两人开车到了辖区内的商业中心附近。张驰将车停在一个角落,下车买了几个包子,心满意足的坐回车里。“大侄女,包子是韭菜馅的,没给你买,想着你也不吃。”
陈珈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周围街景,“干嘛来这儿?”
“周围一共有19家高中低档酒店,没意外的话一会儿就能接到这附近打出的报警电话。”
“为什么?”
“昨天七夕,酒店生意别提多好。怎么,你不知道?你男朋友没送花?”张驰不说,陈珈真不知道昨天是七夕。照说这种日子李志军肯定会送花,即便他忘了,刘白也不会忘,最近发生什么导致这两人都忙得抽不开身?
“瞧你这样儿肯定没人送花,该不会你男朋友在那边又结新欢了?大侄女,不是我说,警察真不是好职业,忙起来连应付老婆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花心思在情人身上。”
“那你跟我介绍一个男朋友。”
张驰见鬼一般看着陈珈,半晌才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警察虽不是好职业,但他家里有钱,你住的地方,吃的东西,请的保姆,每个月少了五万拿不下来。舅只是个普通人,真不认识能够养你的土豪,要不你还是跟着他算了。”
陈珈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一点涟漪,张驰后知后觉的说,“你嫌我废话多,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真是一个24岁的小姑娘,心眼怎么就那么多呢?”
不等张驰把废话说完,电话响了,附近快捷酒店有人报警。他看了看表,“九点就开始闹啊,又是不给钱谈真爱的。”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他掉转车头朝所里开去。
陈珈好奇地问:“所里有事?”
张驰顿了一会儿才说,“有对夫妻来所里闹离婚,两人我都认识。”见他不愿多谈,陈珈猜测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所有果然站着两个人,若不是提前知道他们是夫妻,陈珈真猜不出这两人的关系。男人看着还不错,高个,白脸,说话客气,打扮的干净得体,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女人娇小,漂亮,只是一身非主流打扮着实让人看着难受。
通过张驰与两人的对话,陈珈很快就脑补出这对夫妻为什么要结婚,又为什么闹离婚。
丈夫姓高,暂时充当了这个故事的人肉提款机。妻子叫尹飘柔,曾是高某的小姨子。妹妹为何会抢姐姐的男人?整个故事还得从尹飘柔的父亲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