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驰让陈珈把女方带到另一个房间,看样子想单独给男方做工作。陈珈回来后,张驰与男方人手一支烟,青色的烟雾顺着气流向上盘旋。
一支烟时间,男方已调整好情绪冷静了下来,张驰说:“知道什么是强~奸罪吗?违背女子意愿,强行发生性关系…;…;”
男方打断张驰,“我没有!”
“你说了不算,如果立案就是证据说话。通俗点说,一旦女方能够将性行为的全过程描述清楚,警方在女方身体,衣物,或者案发处发现能够证明女方描述的物证,均认定有强~奸罪构成嫌疑。你们发生过性行为,酒店房间还没有打扫,酒店走廊的监控可以看到女方是哭着跑出来的,衣服还有破损,其他的还需要我多说吗?”
男方的眉头拧成个“川”字,显然很清楚证据对他不利,“再给我一支烟好吗?”
张驰又扔了一支烟给他。
“警官,这事儿上法院她肯定赢?”
“案子是法官判,你们不愿和解的话,派出所会把案子移交给刑警队。立案侦查,送检,提交法院…;…;”
男子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又问:“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张驰装模作样的拿起他的供述看了看,“已婚,非本市人口,过来出差。你也真够倒霉的,出差还遇上这种事,你说你们是网友,聊天记录有吧!”
男子定定地看了张驰十多秒,突然把烟蒂掐灭,“问问她怎么和解吧!”
张驰笑眯眯地带着陈珈朝女方房间走去,一路上得意的说,“结了婚还约炮,聊天短信肯定删的一条不剩,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和女方只是网友。舍不得五千块的后果就是身败名裂,妻离子散,还好他有点儿脑子。”
两人来到女方房间,张驰沉着脸,非常不耐烦地说,“那边同意和解了,有什么条件尽快提,一会儿写了和解书就走…;…;没事儿尽给我们添麻烦。”
“不和解了,我要告他。”
张驰诧异的看着女方,昨夜的事儿大家心知肚明是场约炮骗局,演戏演到这儿也该结束了,她真把派出所当厕所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行,手机交出来。”
女方警觉的看着张驰,“你要干嘛?”
“你告他强~奸,这是刑事犯罪,警方要收集证据。既然你们通过手机软件认识,你不把手机交出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诬告,也许是你主动发信息约嫖呢?”
女方迟疑的把手机递给张驰,后者突然来了句,“你手机里不止他一个冤大头吧!若查出来你对其他人也谎称是来渝市旅游的游客,所谓的强~奸案只怕会变成其他什么案子!”听了这番话,女方收回手机,“我愿意和解,除了给钱,他还要向我道歉!”
张驰不解的看着女方,“道歉,道什么歉?”
“他说我长得不好看,他以为他是谁?真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渣。”
二十分钟后,这对男女离开。张驰抬起茶杯喝了口水,“一早上尽遇破事儿,大侄女出去买饭,想吃什么舅舅请客。”
没多久,陈珈从附近最高档那家港式茶餐厅打包了好大堆食物回来。张驰心疼的递出三百给她,“够了吗?”陈珈大方的接过钱,随口说,“刷卡,我也不知道多少钱。”三百块钱一分不少的入了她口袋。
张驰缩回想要找补的手,暗恨自己太懒。换他去买午饭,隔壁街口15块一荤两素的盒饭足够!三百块能吃饱也就罢了,怎料打包盒里的食物近六成是甜食,偶尔看见点儿肉还是虾仁扇贝这类…;…;他默默地烫了碗方便面,对上陈珈好奇的眼神,死撑着说,“忽然想吃面。”
“可是…;…;”陈珈顿了一会儿说,“渝市人吃饭口味重,我怕你吃不惯粤菜,又在隔壁点了几个菜,那些一会儿送过来。”
张驰看看手中的方便面,憋着气说,“没事,吃不下给昨儿值夜班的同事送去。”
派出所的工作繁忙且琐碎,陈珈回到公寓已过了饭点,看到厨房水槽有两只洗干净的杯子,她很好奇陈母今日与谁同来。国金路公寓是租的,陈母不愿和陈珈同住,带着陈简暂住张驰家。但每日都会抽时间过来看孩子,生怕保姆无人监督会偷偷虐待孩子。
陈珈指着水槽旁的杯子问保姆,陈母是不是带了亲戚过来看孩子?保姆说没有,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今日过来串门,陈母请邻居喝茶。
新搬来,一个人,想想都蹊跷。
她又问保姆,李志军最近有没有打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保姆摇摇头…;…;
孩子出生至今有四个月,李志军几乎每日都会打电话询问情况,偶尔一两天没打,刘白也会过来看看。最近怎么了,电话没有打,七夕也忘了,所有事情都透着反常。
五分钟后,陈珈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请进,门没锁。”
租来的房子,没改动过屋里原有家具,看样子就不是常住。一个男人背对着陈珈临窗而立,深灰色的西服外套搭在一旁的沙发背上,仅看马甲和衬衣就能猜到这身衣服一定是私人订制,每个边角,每条曲线都那么贴身。
“冬叔,换上马甲是担心我认出你吗?”眼见身份被识破,冬叔转身看着陈珈,“没想到你是混血,难怪能看懂我身上的纹身。”
陈珈跟李志军说过半年后把孩子给他,还说会好好工作不干预李家在渝市的事情。李志军既然没反驳,显然默认了这一切,如果要派冬叔过来,他肯定会跟陈珈打招呼。
“大老远跑来就跟我说这个?李志军不知道你来吧!”
“两件事,确认了第一件,才会做第二件。”
陈珈琢磨了一会儿,小声猜测道:“确认孩子是李志军的?保护孩子?”以冬叔的身手和能力,想要知道孩子的信息并不难,他选择串门近距离接触宝宝,估计是想从孩子身上拿到DNA。
冬叔赞许的看着陈珈,“脑子不笨啊,尽干聪明事儿,怎么不在临津继续待着?”
陈珈知道冬叔在讽刺她,笑她太愚蠢,居然敢用狙击枪杀人。若不是李志军一直引导警方把案子定性为仇杀,吴修又替她善后,只怕高亚玲早已把她送进监狱。
总体说来,临津一行非常失败。明知冒用陈思源的身份会引起赵凯文一伙的警觉,依旧我行我素,直至被赵棠设计。会催眠的尚夏,隐匿很深的杨院长,她被一群罪犯环伺而不自知。幸好高家内讧,这些人没有统一起来对付她,否则仅一个尚夏就足以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我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工作。”
陈珈的反应让冬叔有些意外,他问:“你真的是陈珈,你来渝市别无所求?”
“我的家人都很简单,别伤害她们,走到今天不是我的错!”陈珈难得说句真话,冬叔却不太相信。她是自由的,生活中的每一步都可以选择,走成今天这样就是她的选择,这一点如何否认。
“你为什么不问问顾秀芳如何?照你的说法,她走到今天似乎也没错。”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她怎么样?”
“我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了,你们把她送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那儿的医疗环境救不了这个孩子。顾秀芳还活着,精神有点问题,怕黑,怕陌生人,声音稍微大点儿就会吓到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陈珈没有说话,她和顾秀芳不一样,顾秀芳不认命,因此走成今天这样。她不同,从父母双亡那天起,她就被命运拖着往前,每一步都陷阱,至今还在找到跳出来的机会。
尚夏问过陈思源的死因,得知其卧轨而死,尚夏脸上显现出一丝疑惑。
陈珈看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疑惑,忍不住琢磨,她和陈思源的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正是抱着这种怀疑,她猜测那双推动她命运的手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即便什么都不干,那双手也会推着她走向未知的深渊。渝市,她用直觉猜了个地方,果不其然,李志军会被调到了渝市。
夜色下的国金路像一个打扮妖娆的贵妇。透过窗户往外看,绑着彩灯的行道树让整条街华丽非凡,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陈珈暗叹一声,“顾秀芳的事儿到此为止吧,照顾好需要你照顾的人。”
“前提是你少惹麻烦,再出临津那种事,谁都保不住你。”
陈珈将一把钥匙放在冬叔眼前,“李志军给的,你应该知道能打开那扇房门,麻烦给个地址。”
冬叔思索片刻才给出地址,并说了句,“慢走,不送!”听到逐客令,陈珈转身没入黑暗。
一小时五十分,她步行到了冬叔给的地址,位于某大学外的住宅区。夜已深,小区里静谧的环境正帮她梳理着杂乱的思绪,直到推开门的那一瞬,她恍惚以为回到了自己家中。
屋里的家具大都蒙着白布,唯有海量书籍安静地顺着墙壁蔓延,一张泛黄的摇椅位于书柜正中,看着就像能令你畅快游弋在书海的轻舟。摇椅旁放着一个箱子,箱子上有一支枯萎的玫瑰和堆叠放置的几个漂亮礼盒。
每个盒子都装着东西,这套房子的产权赠予文件;三年前李志军送给她的钻戒;还有她“失忆”之后被收缴的各种伪造身份证明;除了这些还有一封李志军写给她的信。
“…;…;你打电话给专柜换货,把我为你选的泳衣换成了桃红色比基尼,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枚红色。我母亲喜欢玫红色,尽管她一直说自己皮肤偏黑,并不适合穿玫红色,可她衣柜里最多颜色的衣服还是玫红色。”
“我以为自己是恨她的,逼走原配,抢夺公司权利,把大部分财产转移到我名下,做人做事不留余地…;…;父亲那边没她一句好话,她的娘家也没有,外公外婆总后悔让她回国,说她给姚家丢脸…;…;”
“陈珈,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可惜聪明的忘记了自己。你知道我恨玫红色,也爱玫红色,可你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吗?你告诉自己要舒适的活着,那又为什么要顶着风霜守在工地努力想要查出毒窝?无论你索取什么,我从未拒绝,为何你要向高亚玲开枪,因为爱我…;…;一个对自己都不了解的人怎么有权利结束别人的生命?你不是上帝,不要妄图取代上帝的位置…;…;言尽于此,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