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迟了,凑合着算是大章吧!)
马蹄声悠扬,有两骑入城。
一男一女,非西疆衣饰打扮,却又不似从万里赶赴而来的匆匆旅客。两人神色平静,座下大马徐步缓行,若非身上流露出的蓬勃气机,任谁都会当作是那些世俗豪门中的公子千金。
“心道友贵为提兵山大统领,此番孤身远赴百万里,当真是护主心切啊!”男子扬鞭,出声轻笑。
大马长嘶,那身着兰色长裙的女子柳眉微蹙,她上位已久,掌一方十万生杀大权,机敏过人,又岂会听不出话中嘲讽之意?她微微撇头,露出一张白皙、显得异常妖异的脸庞,淡淡道:“东宫少主言重了,妾身奴仆之身,如何贵得过公主。”
男子为南川万圣门少主东宫。听得此言,他脸上笑意渐浓,眯缝起双眼,不轻不重地说道:“看道友胸有成竹,公主她应是无恙,既然如此,恕东某先行告辞了。”
马蹄声歇,女子眼望前方,面容一整,不急不缓说道:“少主意气风发,但贵宗既与我谷结成亲家,理当生死与共。而今我家公主下落不明,少主作为她未来的夫婿,还是与妾身一起寻找的好。”
“我看,心道友怕是早知公主下落了吧?”东宫笑容一敛,目光直接落在女子香肩之上,那里有一张古朴大弓。
女子就笑了,神色毫无异样,她转头说道:“我家公主生而大幸获此弓,此后便以洛神弓弓名相称,随身携带数十年从未离身半步,如今此弓遗落在路,更是说明公主她遭逢强敌,形势紧急。”
东宫皱了皱眉,深吸口气,说道:“我听说极西之地群英汇聚,洛神她性子好动,该不会是去那里凑热闹了吧?我们何必不去那里寻一寻?”
“寻?少主寻人是假,寻机缘才是真吧?”那女子微微扬起头,瞥他一眼,眉宇间隐有怒气,她淡淡开口:“妾身不才,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又如何不懂她性子怎样?而今本命神器遗落在外,孤身异乡,岂有那心思去凑热闹?”
东宫转头,没再说话。他内心里觉得是这主仆俩合起伙来蒙骗自己,颜洛神定是去了如今群英汇聚的无垠大漠,却以这名提兵山的大统领来拖住自己,看起来是她想独占机缘啊!
但见那名位高权重的女子神色毫无异样,不似故作姿态,东宫一时又疑惑起来,难以判定事实究竟如何。
这时已入得那烂陀城内,凡人与修士来来往往,气机混乱,却以一股最为蓬勃。
那是四个人,两男两女,东宫他见过其中三人,却以那名白衣男子印象最为深刻。就是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家伙,曾在南川中南城内当众杀了他门下修士。
“呵,道兄,记得我说过,来日方长?如今在这茫茫西疆也能相遇,看来真是你我有缘呐!”他轻轻一笑,策马快行几步,与身边那提兵山的大统领并驾齐驱。
前方四人依次排列,分别是意珊瑚,封如意,赵惊虹,李梦凡。那左右男女却再不似以往那般形影不离,虽是中间隔了两人,仍显得有些尴尬。
“中南城也未破,何故引得东宫少主如我等这般丧家之犬远赴西疆?”白衣男子李梦凡想笑,却再也不似当初那般来得温和,温良恭谨的外表下,已生了一颗杀机四溢的心。
“哦,也没什么,只是听说李道友那名开窍境的师弟将我发妻掳至西疆,特来看看。”马背上,东宫不急不缓,轻声说道。
“邵伦如今何在?!”黄沙女子封如意踏前一步,气机流露,早修至洞天境。她在这些人中,最亲近于邵伦,两人同出留下城,又有过稍稍一刻的夫妻之名。对待邵伦,除了那满心的亏欠,还有一丝后知后觉的情愫存在。
“若与邵伦有关,就先找我吧!”一柄阔剑重重跺在街道青石板上,赵惊虹一身无袖劲装,黑发飘扬,霸气凛然。他是南川不多见的悟道者,生有无敌道心,想也未想决定替那名对自己满怀敌意的少年受过。
作为曾经以一丝善念将邵伦引进飞雪峰从而踏上修仙路的李梦凡,却并未说话,只是一支古朴小剑静静地悬浮在他身前,散发着莫大威压。
一件古之圣兵!
“邵伦是我宗希望所在,若与他过不去,我宗虽已玉碎,却也不惜一碎再碎!”后方,仍然被众弟子称为掌教师姐的意珊瑚红了眼睛,咬牙说道。她想到了很多,所想自然是那已故恩师陈无疚。她的父母杀了陈无疚发妻,陈无疚报得怨仇之后却收养了已是孤儿的自己,此后不仅没有丝毫打骂相向,更是视如己出,疼惜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亲生儿子李梦凡,更留言太上长老让自己担负重任,做一宗之主。
而今邵伦习得九天谱,她又如何能让人将这希望破灭?
马背之上,作为提兵山大统领的心姓女子面无表情,她常年发号施令,心思灵敏,自然知道东宫这番说辞是为了试探邵伦在这些九天门人心中的地位。
只不过,见到这四人的激烈反应,纵然是她掌一方十万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也不禁错愕。她出南川之前收到密信,上称公主只带一名开窍境的‘外人’入疆,因担忧其安危,这才孤身远赴百万里。
然而,既然只是一名开窍境的小修士,又如何引得这四人这般激烈反应?看起来,公主所带之人,也不是那么不堪嘛!
当然,对于东宫想让自己相助灭杀这四人的心思,心姓女子只当不知道。既然公主单单带那一人入西疆,想必也被视作心腹,那也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的师兄师姐,她如何杀得?
意如惊梦四人再不说话,只是杀机流露,马上东宫沉吟片刻,随即哈哈大笑,高声道:“四位不必如此,我与邵兄肝胆相照,所爱灵宠送与他也不皱眉头,若邵兄真心喜欢我那未过门的妻子,送又如何?”
拄剑而立的悟道者赵惊虹面色一滞,就听黄衫女子封如意冷笑一声,瞥了眼前者,道:“道友客气,可惜邵师弟早就心有所属!”
“哦?不知哪位仙子引得邵兄深情一片?东某不才,愿代为做媒,成就一段千古姻缘。”马背上,万圣门的少主不惜自降身份,与那开窍境的小修士称兄道弟。
“道兄好意心领了,若再无事,还请稍让,容我等四人出城。”白衣男子李梦凡也不管他究竟是何心思,收起那支古之圣兵九天剑,作个揖礼。
东宫笑脸相向,驱马行到一边,看着四人依次从身边走过,直到出了城之后,仍然没有收回目光。
“这四人若能心意相通,的确是可怕的组合。”先前一直没有出声的提兵山大统领笑了笑,道:“以悟道者近战相攻,古之圣兵遥相配合,又有灵宝相护,青衫居中掌握大局以防不备,妙哉!”
“大统领区区一眼就能看出那黄衫女子身藏灵宝,才是真正的可怕吧?”东宫哈哈大笑,随即面容一整,正色道:“那四人,怕是前往无垠大漠寻机缘了。”
“贵宗家大业大,有何机缘能入得少主法眼?”心姓女子也不理会他垂涎目光,扬鞭策马向前行,“还是赶紧找到公主吧!”
…
大漠黄沙,西疆更西之处,时至傍晚,日头却依旧高挂,大风卷带无边热气,肆意横扫,令得那些或飞掠高空或行于沙粒的修士神师苦不堪言。
他们虽是修仙之辈,但西疆天地无灵气,这片大漠又不知究竟多么宽广,灵力每每消耗只能靠随身携带的灵蕴或者神石豆来恢复,用一些少一些,根本不敢大肆施法抵挡酷暑。
随着时间推移,所经过那尊雕刻“南北天廊”四字佛手的西疆神师越来越多,当中夹带着以燃纹宗人数最为多的南川修士,于广袤黄沙中飞掠,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此时距那袭白袍灭神皇法印已有四日,闻风而动来寻机缘的人越来越多,但这之中更有那些抱着侥幸心态的苦命人。他们多是境界低微的西疆神师,入到大漠深处之后,在所剩灵力不多的情况下却并没有返身回去,而是希冀着在下一刻寻到机缘,从而脱胎换骨,名动天下。
其结果,自然是悲惨到了极点。邵伦幸得那名自称为“心月狐”的洞天境大圆满女修带足了水源吃食,省着灵蕴,四日内相安无恙,只是他也不禁奇怪,这女子已是洞天辟谷,又如何要带水源吃食?若单单只是照顾自己,那她又是如何知道就一定会遇上自己的?
他疑惑在心,却也没有多问,一路少有言语,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
连日来,大漠中所见那些灵力耗竭饿死渴死的低境界西疆神师多不胜数,这些看在眼里,邵伦自知接下来的路程会更加艰险,虽然暂时未碰上敌人,但这广袤大漠可真不是他这种修为浅境界低的人呆的。
邵伦节约用水,只抿一口就将水囊收了起来,一路向西,再向前行出一段距离之后,如同以往视线中开始出现人影晃动。
那是在大漠中如同行尸走肉的西疆那烂陀僧侣,他们身着被称之为“贱色”的鲜红袈裟,肌肤干裂,多有溃烂,散发一股股恶臭,却不知也不觉,只迈开那已露出森森白骨的双脚,踩在滚烫黄沙上慢腾腾前行。
但此刻,却又和以往不同,那些僧侣人数众多,盘坐在黄沙上,竟然布成了凡俗世间中的小型方阵,阵阵吟唱声从他们嘴中传出,随着时间推移,声如黄钟大吕,气势越来越盛。
身着兰色长裙的女子下掠落到地面,皱了皱眉说道:“我当是何,原来是些早死多年的念想。”
邵伦一怔,这几日来虽见大漠僧侣,但却不曾一次见到这般多,难不成这名女子瞧出了端倪?他正想着,就见长裙女子疾步冲到那些僧侣近前,大声喝问:“可知执念越深者,所受磨难越多?!”
“佛门于放下两字自圆其说,但又可曾真正放下?”佛唱声不止,女子继续说道:“圣僧若无欲,何来佛门度尽世人?佛陀若无欲,又因何修行,又因何证果成佛?”
大漠之中,阵阵佛唱传扬,如黄钟大吕,直逼人心。
“何苦呢?”自称心月狐的长裙女子低声一叹,忽而抬头冷声喝道:“佛门欲度众生,又有谁来度你们?你们早死了!”
你们早死了!
此话一出,阵阵佛唱蓦地化作一道沉重叹息,数十名僧人变作万道光点,飘散在风中黄沙上。
这一声冷喝普普通通,却让邵伦心神也受到震荡,小脸一白,差点跌坐在地。他迅速稳定心神,带着满心疑惑跑了过去。
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尊石雕菩萨像,与人等高,所雕并不出奇,但却一反常态地坐南望北。在其背后,却有人以不敬,篆刻上两行楹联,笔力雄浑,铁画银钩。
问菩萨为何倒坐,
叹众生不肯回头。
“叹众生不肯回头。”邵伦喃喃念了一声,心中忽然多了一份沉甸甸,不解的情结。
“怪哉,倒是与那些僧侣不同,看字迹年代久远,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所题。”长裙女子心月狐赞了一句,随即脸上浮现出喜意,道:“不肯回头?看来大机缘就在前方不远了。”
邵伦却盯着那两行如若警示的楹联,有些迟疑。
“走啊,此番我带了圣兵,不会再有危险的。”女子转身,拽了拽他。
“再?”邵伦一愣。
“我,若不将那些僧侣喝散,定然会有危险的。”自称‘心月狐’的妖族女子随口说道。
邵伦深吸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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