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整洁的走廊,洁白的瓷砖清楚的照应着两个小小的身影。粉笔写在黑板上的点点声音,伴着老师讲课的声音从教室里传了出来,走廊外窗口的法国梧桐将阳光筛出点点金光,柔和的笼罩在身上,让人有着瞬间的恍惚。
付萱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发呆?”温和好听的声音从身侧传了过来,见付萱茫然的看向自己,楚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没睡醒吗?”
付萱眨眨眼睛,疑惑的说道:“你说什么?”
楚木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睛,俏皮的说道:“刘二炮的课你也敢睡觉,真是不想活了。”脸上的笑容快乐而又安静,丝毫没有被老师赶出教室的羞耻感。
付萱皱眉,刘二炮?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哦对了,是初中数学老师的外号。而大炮是上个学期的数学老师,两人并称“一中双炮”的。她轻轻笑了起来,侧头看着楚木,说道:“睡觉的是我,挨罚的也是我,你干嘛主动请缨替我背黑锅,跟我一起被赶出教室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楚木稍稍一愣,背着双手,依着身后的墙壁,抬头做沉思状:“是啊,我为什么要替你背黑锅呢?”话音刚落,忽而转头一笑,“只让你一个人站在走廊里,脱离二炮的苦海,太狡猾了,于是,我也想出来放松放松啊。”
有风,从走廊一侧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起少年额前的细碎黑发,柔柔的扫过笑眯眯的眼睛,让人有刹那的心悸。付萱失神的望着那双温柔的眼睛,渐渐迷失自己,渐渐,忘记了自我……
“啊!”付萱痛苦的捂住眼睛,该死的,有东西进到眼睛里了。
“……青……桐……”
付萱揉着眼睛,不满的说道:“什么青桐,我还不锈钢呢,我叫付萱。”
“……青桐……”
到底是什么东西进到眼睛里了,怎么揉不出来呢。
“……青桐!”
“青桐!!”
……
青桐猛地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半悬在脑袋上方,焦急的看着自己。见她睁开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又似害怕什么,试探的叫道:“青桐?”
青桐眨眨眼睛:“有话说话,老叫我干嘛?”
萧湛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云轻狂。云轻狂紧皱着眉头,搭上青桐的脉搏,又仔仔细细的为她检查了一番,这才对萧湛点了点头,虽然神色之间松了一口气,但紧锁的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反而是多了几分疑惑。
青桐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神情,觉得莫名其妙。撑着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疑惑的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俩个怎么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变得很古怪。云轻狂抓了抓脑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几次张嘴,却愣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萧湛看了看云轻狂,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别逞强,说实话。”
青桐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的说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到底怎么了……啊!”
“怎么了?”萧湛顿时紧张起来。
谁知青桐一把推开萧湛,没来得及穿鞋就跑下了床,猛地拉开房门,指着外面回廊两旁点燃的灯笼,说道:“都已经晚上,也不知道节目有没有开始。你们为什么不把我叫醒呢。”
云轻狂一张脸皱了起来:“叫了啊,怎么没叫啊。你知不知道……啊!你!”他回头瞪萧湛。
萧湛笑眯眯的看着青桐,说道:“谁知道你睡得那么沉,跟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青桐气呼呼的瞪了萧湛一眼,还没说话,之前送衣服的丫鬟走了过来。对着房里的三人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既然公子已经醒了,就随奴婢去后院看表演吧。我家庄主吩咐,最后一出大戏,当为公子特意准备。”
一听节目还没表演完,青桐连忙跑回去将鞋子穿好,急急的跟着那丫鬟走了,不管萧湛怎么叫她也完全不听。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萧湛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云轻狂指着远去的背影,不敢置信的说道:“睡觉之前说的话,她全忘了?!还敢去赴宴!嫌命长吗!”
萧湛耸了耸肩膀,苦笑道:“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对了,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确定自己没有失手吗?”
云轻狂哈了一声,鄙夷的打量了他一眼:“先不提我的医术如何,凭你的本事和眼力,一个人的生死你会看不出来?何况青桐一点武功也没有,什么龟息大法的功夫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我说她刚才还有呼吸脉搏,你信吗?”
“那现在她活蹦乱跳的站在眼前,你怎么解释?鬼上身了?”
云轻狂神色一滞,困惑的皱了皱眉:“这我就不知道了。哎,没准还真是鬼上身呢。”
“去你的。你才鬼上身。”
仍是白天的桃花林,一盏盏精致小巧的花灯悬挂在枝头,为粉白的花白镀上了一层鲜艳妖娆。湖岸林间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台子,正有身姿曼妙的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舞姿迷人,宛若惊鸿。
台下摆放着几张矮桌,呈半圆型包围之势面向高台,分不出主次之序,显示了凤凰山庄的待客之道。
矮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或许是已酒过三巡的缘故,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浮现着几分醉态,今日被邀请至凤凰山庄的客人们俱双眼微眯的看着台上的佳人,痴迷的眼中泛出一份难掩的猥琐。
凤琰已经换过一身大红的衣袍,脸上的银质面具被四周的灯火一照,似乎也多了一丝温暖之色。右手边的矮桌上,则坐着凤文凤武两兄弟,虽然都在欣赏着台上佳人的舞姿,但凤武的神情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佳人的杨柳纤腰,猥琐之意丝毫不加掩饰。相对而言,凤文则有些心不在焉。所以青桐刚一出现,就立刻看到了她。
凤文笑道:“公子来的可真是迟啊。若再来晚一些,这最后的压轴大戏,妩媚姑娘的天下第一舞可也要错过了。”
青桐憨憨的笑着,心里却老大不乐意,在心里将萧湛和云轻狂骂了个狗血淋头。视线扫了一圈,没有找到空位,正想着要不要依着树干凑了一下算了。没想到凤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着说道:“公子不介意与我同坐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青桐的身上。
青桐本想说介意,碍于众人目光的压力,她说不出口。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还是挪着步子慢腾腾的走了过去。凤琰往一旁挪了挪,空出大半个软垫留给她坐。青桐嘴角抽搐,几乎就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谢谢,缓缓的坐了下去。
刚坐下,一股花香飘过鼻端。她撇了眼正笑眯眯看过来的凤琰,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一个大男人居然还用花香,真是变态!
凤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凤琰,想了片刻,端起酒杯,向青桐说道:“这是酒神红姑亲酿的女儿红,味道正醇,我先干为敬。”
女儿红?青桐奇怪的看向凤琰:“不是全让你倒进湖里做了桃花醉吗?你骗我?”
凤琰勾唇轻笑:“我只说倒了一百坛,可没说全倒掉。不过这余下的也不多了,如果你不尝一尝的话,只怕此后的几十年内,你是再也喝不到这么纯正的女儿红了。”
“什么意思?”
“所有的女儿红全让我买了。”
青桐咋舌,不禁嘀咕了一句“败家子”。看着凤文还举着酒杯,她有点不好意思,也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只一口就差点没让她吐了出来,酒这个东西,真是不怎么好喝啊!
其他人见凤凰山庄的主人待青桐如上宾,更加认为她是皇亲国戚。纷纷举起酒杯,争先恐后的向青桐敬酒。青桐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间,凤琰大笑一声,将所有人的酒杯都揽了过来。一番狂轰乱炸下来,她看到一抹红晕渐渐从银色面具下面透了出来。
气氛正好,妩媚的一支舞也结束了,遥遥向众人轻轻点头示意,扭身便走下了高台,走进了桃花林中,不见了身影。
凤琰似乎有些醉了,嘻嘻哈哈的已经没了庄主的威严。虽然青桐早就在船上见识过他的不正经,但在其他人看来却有些惊悚。只有凤文凤武两人眼色渐渐深沉,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来来来,我也来跳支舞,为大家助兴。”说着,凤琰拖着青桐站了起来,向高台走去。
青桐在心里问候着凤琰的祖宗,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可当着众人的面,到底是不敢。暗暗用力挣扎了几下,竟是没有挣开。刚想着要不要与凤琰撕破脸皮算了,谁知凤琰脚步踉跄,忽然歪倒在了青桐的身上。
青桐刚要推开,一个极轻极快的声音钻进耳朵:“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