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凤琰只是说的轻巧,典型的说话不腰疼,没想到真正坐起来,比说的还要轻松。
对付毒物的方法,除了灵活的身手和丰富的经验外,所必须的,也只有有效的药物了。而在陶家镇,能够配得出这类药物的,除了上次为徐小儿解毒的神秘老者,绝对不做第二人想。
其实老头的医术非常平凡,甚至平凡到了已经不能称之为医术的地步。然而因其年轻时的生活经历,他几乎能够配置得出所有毒物的预防药物和解药。可以说,在南疆的大山之中,除去高深的蛊毒之外,就没有他认不出的毒,更没有解不了的毒。
而在之后,青桐等人在树林中经历的一切,更是验证了以上说法。不过这就是后话了,这里暂且不提。
当天晚上,凤琰只留下一张纸条,就没了踪影。纸上写着:我去寻求救命之法了,很快就回,勿念。
不用说,这肯定是去找那位神秘老者了。不过,他没有事先告知珠圆、玉润这一点,让人有些诧异。所以当时珠圆发了好大的脾气,幸亏有玉润的劝慰,才打消了翻遍陶家镇也要揪出凤琰这一疯狂的想法。
窗外,寒风阵阵,夜色沉沉。几点灯火点缀在陶家镇的大街小巷,让这个冬天温暖了许多。
青桐站在窗前,夜风透过打开的窗子吹在身上,刺骨的寒凉,可她仍是舍不得关上窗子,静静的看着眼前宁静的夜色。
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是除夕了……青桐轻轻一叹。
想当初,她来到这个世界时,还是炎炎夏日。与铃铛、绿苑两个疯丫头肆无忌惮的玩闹于九龙山,对着满眼的绿色,心里除了对楚木的那份痛楚和对家人的想念,自问过得还是很惬意的。至少,她不用每天为了工作而奔波职场。本以为生活会在小打小闹当中度过,谁能想到日后不得不面对的阴谋和无奈。若说的宿命一些,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的吧。
从骄阳似火的六月,再到风雪肆虐的腊月,半年,整整过去了半年的时间,谁能想到这半年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当自己还在九龙城那间温馨的小院里,与铃铛、绿苑疯闹时,甚至在家中埋怨毫无新意的春晚时,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本应该热闹的除夕,竟会孤零零的待在陶家镇。
“孤零零……”她轻轻念着这个词,自嘲的笑了。人,从不会珍惜眼前的东西,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痛心。这是人人皆知,甚至已经是烂俗的道理,可恐怕所有人都忘了,这也是最最真实的。
一声轻笑唤回她的思绪,玉树临风般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房间,触到青桐可怜兮兮的眼神,微微一笑,暖意融融。
“干嘛这幅表情?”萧湛靠近,站在她身边,定定的看了她一瞬,低沉的问道:“是不是想家了?”
青桐很老实的点头承认:“想我自己的家,也想九龙城的家。萧湛,再过一个月,就是除夕了。”
“是啊。这么快,就要除夕了。”
“就算我们救出云轻狂的事情进行的再顺利,这个除夕夜,恐怕也要在这里度过了。”青桐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除夕除夕,本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是在这样重要的日子,我确实孤家寡人一个。萧湛,还记得我那日发疯时说的话吗?上天注定,我该孑然一身。现在再想起来,竟觉得好像没有说错。”
萧湛眉头一敛,忽然伸出手臂拉了她一下。青桐没防备,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便被他圈禁了怀里。她惊讶的回头,正对上他有些不悦的眼神。
“什么孑然一身,胡说八道什么呢。当时看你疯的厉害,没好意思骂你,就将话说的婉转了一些,没想到你是一句话都没听到耳朵里。说,你是不是就记住我那惊天动地的一吻了?”
青桐脸皮再厚,猛地被他揪着当时暧昧的情景,脸上仍是有些热。她瞪了他一眼,刚要骂他没正经,忽然脑子一转,才想到了话题的重点不在那里。她疑惑的看着他:“你当时说什么了?”
萧湛撇了撇嘴,一副就知道你没听进去的样子。
“你啊,不光脑子不灵光,眼睛也有问题。什么孤零零的,你当我是死人啊。”
青桐有些吃惊,刚在自己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他竟然听见了。什么耳朵这么长?驴耳朵吗?
看她这幅样子,萧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满的嘀咕了几句,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第一个除夕有我,第二个除夕有我,以后不管有多少个除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所以,别再说什么孤零零这种伤人的话了。听不见也就罢了,若是再让我听到,我肯定饶不了你。”
说不感动是假的,特别是在伤感的时刻。青桐翻了一个白眼,嘴角的弧度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愉悦。总算是明白什么叫趁虚而入了,这就是。
“不就是嫌不热闹嘛,算算时间,如果我们能用最快的速度将云轻狂救出来,除夕夜肯定是在陶家镇度过了。陶家镇是凤琰的地盘,让他贡献出一个焰火铺子,想看多少焰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萧湛笑得坏坏的,十足的狐狸模样。
一听这个,青桐也来了精神:“对啊,怎么把这么一个现成的财神爷给忘了。到时候就让他放一整夜的烟花,让整个陶家镇的人也一起乐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坑人钱财的无耻勾当就这么成形了。而某个被算计仁兄仿佛收到了感应一般,浑身一抖,一个大大的喷嚏响了起来。
浑身脏兮兮的老者连忙用手遮掩住面前的药杵,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蹲在一旁的凤琰立即点头哈腰,好一通低声下气的赔不是。见老者转头继续忙自己的,这才胯下脸来,可怜兮兮的揉了揉鼻子,仰头看着暗沉沉的夜空,心中哀号道,想我凤琰一生呼风唤雨,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现在不光要在大半夜的蹲在风里供人差使,还要看一个糟老头子的臭脸色。唉~青桐啊青桐,你可知,我这都是为了你~~~
一声轻咳响起。凤琰赶紧低头卖力的捣药。老者头也不回,冷冷的抛来一句:“如果不情愿,就趁早回去。老头子我也好早点休息。”
“不不不,情愿,心甘情愿。”凤琰赶紧用力捣了几下,听见一声冷哼,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郭老,依你看,这些药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郭老冷哼一声,凉凉的说道:“这就要看你了。多磨蹭一会儿,时间便会越久。而且我也要提醒你,捣药的力道不对,药材的效力便会出不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臭老头!
凤琰在心底大骂,但脸上仍是一副谦卑恭顺,按照他之前交代的力道,加快了捣药的速度。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道:“郭老,依你看,这次进山,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狂医的事情,老头子我不敢说。但若说途中能否保证所有人安然无恙嘛……”郭老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眉处笼着一层担忧,想了想,干脆停了手里的活,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说道:“小子,你为什么对救出狂医一事这么上心?就算是以前对凤家复仇时,这也是从没有过的。你最好说实话。许夫子与我是挚交,我不能看着他的弟子死的不明不白,不然,这药,我是不会给你的。”
凤琰咧嘴苦笑:“郭老您不能这么不讲理啊。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去送死,情况不对我就会退出来,您这不是咒我嘛。”
“快点说!”郭老举起手中的捣药锤,作势要打他。
凤琰瑟缩了一下,郁闷的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忽然嘿嘿一笑,羞涩的说道:“如果我说,我想与云轻狂再续前缘呢?”
话音未落,捣药锤落了下来——
咚!
“啊!郭老您真打啊!”
“再不说实话,老头子今天就废了你这个祸害!”
凤琰捂着脑袋躲到一边,确定不会被打到了,这才不情愿的说道:“是我的朋友啊,她不得不借助云轻狂的医术治好身上的病。好容易随他来到陶家镇,就要准本进山了,云轻狂又被五毒教给掳走了。我看不过去,就想帮帮她。就这么简单。”
“朋友?”郭老扫了他几眼,仿佛在说,你小子也会有朋友?转眼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暧昧的笑意,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捣药锤,闲闲的说道:“是琅琊山庄的那个小女娃吧?”
凤琰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这个老不正经!
“……她只是我的朋友,你别想歪了。”
“我一个半条腿踏入棺材的糟老头,能想歪到哪里去,不如你来告诉我?”
“……”
凤琰低下头,闷闷的捶着药杵里的药材。
见他不说话了,郭老反而凑了过来,继续说道:“开窍了就好,许夫子在世时,每每提起你时,都是一脸担心的样子。说什么‘但愿能找到一个好女孩儿,别走上了歪路’,我也担心你会有断袖之癖的毛病,前段时间看你和狂医来往密切,还真以为……”
“郭老。捣药。”
“你听我说完啊。这个这个……”
“郭老!”
“我看那王家的小女娃挺不错的,长得俊,心眼儿也好……”
“郭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