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方好,月色正浓。晴朗的夜空下,一场热闹的祈月节正在进行。
一个一个的男子站起身来,争抢着对着心爱的姑娘放声高歌,声音嘹亮,带着苗疆人特有的热情。然而声音婉转之中,却又透出丝丝温柔。
一个接一个的姑娘,或羞涩或翻着白眼站起身来。不用说,羞涩的,自然会接受抛过来的彩球,受到在场众人的祝福。而翻着白眼的姑娘,男子就要倒霉了。
有一些人知难而退,见心爱的人对自己没有感情,红着脸,黯然退场。而有些人则不死心,将落在地上彩球捡起抛了过去,结果当然是伤心而过。不过所有被拒绝的人,退回到原座位时,无一例外的受到了其他人的安抚。就算是笑,也大多是善意的笑容。
凤琰天生一副凑热闹的性子,换了一身苗疆男子的装扮,笑容灿烂,远远的冲着青桐摆手。搞得青桐四周的女子发出一片惊喜的尖叫。这让青桐很无语。
男子豪爽脸皮厚,敢于直白的表达感情。苗疆女子亦是不遑多让,大胆的站起身来,放声高歌。
较之于男子的嘹亮歌喉,女子则要柔美婉转许多。虽然歌曲调子千千万,但表达的意思却是一样的。
青桐坐在人堆里,伸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虽然也看过有少数民族的年轻男女对唱山歌表达爱慕之情,但到底只限于影片里,并没有实际体验过。现在有这现场“直播”,当然兴致颇浓。再加上少数名族的嗓音清凉悦耳,又是富有南疆当地风情韵味的歌曲,更是听得仔细。
女子中却有一大半是冲着凤琰去的。这让男子们大为吃醋,对凤琰翻了无数个白眼。幸好凤琰无意娶这里的女子,也只是遥遥拱手作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拒绝的竟也是那么温柔有礼,让被拒绝的女子不但不会感到尴尬,反而笑得极开心。
凤琰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时,冲着青桐得意的笑。这让青桐更觉得无语,甚至可恨。
歌曲有唱得好的,自然也有唱的不好的。极少数人将调子长的九曲十八弯,不知五毒教本教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连青桐这个初来乍到的小白,也听出来那歌声的不对劲——简直是不在调上嘛。
阿朵捧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她对青桐说道:“还从来没听过有人将情歌唱成这个样子的,哈哈……那哪里是唱歌,根本是来折磨人的耳朵的。哈哈哈……”
青桐抿着嘴也笑了起来。忽然听见耳旁一声冷哼,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齐绣绣了。青桐暗暗的撇撇嘴,这女人确定是在看情歌不是来找不自在的吗?既然没有人对她唱歌,干嘛跑来生闲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而那唱跑调的男子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虽然脸红的要滴血,可却一直坚持唱完,脸上带着大大咧咧的笑,竟是一副“我唱我的,你笑你的,两不相干”的自在模样。而他心爱的女孩儿站起身来,一边努力的克制着笑,一边红着脸走上前去。
男子见状,立即憨厚的笑了起来,只拿一双眼睛看着她。女子嗔他一眼,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红着脸说道:“唱得这么难听还出来丢人现眼,我真是服你了。”所有人哈哈大笑。
有些没有求得心爱姑娘的男子嘴里泛酸,叫喊着“傻人有傻福”,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祝福的真心。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女子接了彩球,与男子手拉着手,并肩站在云漪蓝身前。见她轻轻点头了,才兴高采烈的转身离开,去月下祈祷去了。
青桐的视线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缓慢的移向广场外侧。目光落在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之上,心里忽然泛起丝丝莫名的情绪来。似怅然,似失落。她低低的叹了口气,不是为了自己的心情,而是让自己产生这份心情的人。
萧湛,能够惹起她心头那丝怅惘不快而又迷茫的人,只有萧湛。
以前她或许因为心底的那丝抵触,不愿意承认。可这几天的冷战,却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每当夜晚睡不着时,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往昔萧湛装作不经意的体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时,会想起萧湛曾或坐桌边或坐窗前,温柔的对着自己笑。当看到窗外的一棵棵高大的树木时,眼前又浮现出在林中时,为自己挡去危险的可靠背影。当她肚子饿时,当她想胡闹时,当她不经意的回头时,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人,都会是萧湛。
当她意识到,从离开九龙镇,似乎只有那个俊朗少年时时刻刻陪伴在自己身边,护她周全。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身影他的笑容充斥着自己生活的每一处点点滴滴。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依赖他,信任他,愿意毫不怀疑的将自己放心的交与他。当她意识到这一切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对那个少年产生了不能有的感情。
爱,不是淡淡的喜欢。不是当初被解渊表白时的砰然心动,而是一如很久之前,楚木拿出戒指当街求婚时的如释重负一般。
虽然萧湛不止一次的说过他的心意,可青桐总认为两人之间存在着年龄差距,而不愿去正视。可现如今,她要去正视这个问题,才发现已经晚了。覆水难收,心意更难收。最可怕的是,她现在居然觉得年龄不是差距了。
除夕夜那天,她之所以疯疯癫癫的笑,是想引起萧湛的注意,用折磨自己的方法让他心疼,从而放下架子,先向自己道歉。可萧湛却依然与他人把盏言欢,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她借故离开,装作洒脱,却还是在没人的黑暗地带,听着欢声笑语之声,哭了起来。
一哭,是想念家人却又不得见,那份无奈让她痛苦。二哭,则是因为萧湛不在自己的身边。如果不是凤琰及时的出现,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在原地哭多久,又要该怎么回去。
看着远去的那对小情侣,青桐咧着嘴苦笑,说句俗而又俗的词,那就是:爱情有毒!
耳听得又有歌声响起,青桐收回视线时,扫见对面人群的边缘地带一个熟悉的身影时,顿时就愣了。往日那一身武士服已经换成了苗族当地的服装。猛一眼看过去,差点认不出来。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的坐在人堆里,只脸上带着一点笑,仿若真的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俊朗苗族少年。
青桐回过神,正巧萧湛也看了过来,嘴角带着清朗的笑,眼中的视线似是柔柔的。只是那一眼,让青桐腾地一下红了脸。
连忙移开视线,眨眨眼睛,却又忍不住又看了过去,正巧撞进那双如星灿烂的双眼中。
萧湛仍是笑的温柔,一直在定定的看着她,见她又重新看了回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暖。隔着闪动跳跃的火光,遥遥的看向她,张开嘴巴,慢慢的、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青桐努力想要辨清他说的是什么,可无奈眼睛不好使,火焰又是一窜一窜的晃动着,她竟然一个字都没看清楚。
正觉得挫败,却又有人站起来唱歌了。青桐原本没心情去看,手臂上忽然一疼。她吓了一跳,惊恐的去看齐绣绣,却换来齐绣绣没好气的一眼。这才发觉弄错了方向,又转回头去,才看见阿朵兴奋无比的握着自己的手臂,紧张的说道:“来了来了!”一张脸激动的都红了。
青桐心里诧异,难道阿朵也被心爱的人唱情歌了?怎么激动成这样?忍着疼,扭头去看,看清那边站起来的人时,惊得眼睛差点瞪出来。
那清秀的眉眼,那柔弱的身板,那面带羞涩窘迫被人强推着出来的小受……不不,是男人,不正是云轻狂同学嘛!?
青桐用力揉揉眼睛,确信红着脸站在篝火边的男子正是云轻狂本人无疑,才一脸惊讶的看向阿朵。
原来这俩人之间有一腿啊?!她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呢!不对不对,好像有点不太对!可阿朵这反应也太……那个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难道,阿朵是云轻狂的狂热崇拜者?!
青桐却没看见,坐在她左侧的齐绣绣一张脸冷的几乎能掉下冰渣来。
只见云轻狂站在篝火旁,红色的火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让原本就红的脸颊更加红了起来。局促不安的看了看不远处的云漪蓝,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男人们那边还好,女人们这边却都捂着嘴笑了起来。青桐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因为她也觉得这个样子的云轻狂太可爱了。
云漪蓝抬了抬手,底下的人才安静了些。她看向云轻狂,嘴角微微翘着,眼里柔和了许多,只是声音依旧淡淡的说道:“别紧张,你把你想说的都唱出来就是了。我的弟弟,唱歌很好听的。”
云轻狂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他实在不是自愿出来的,是被其他人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