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偷梁换柱(1 / 1)

回程比我晃荡着一路游览自然要快得多,第六天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就进了成都城。

虎贲军先行入宫复命,赵统把我送到丞相府,看我进了门才放心地进宫交令。

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报到丞相府说我回来了,我刚进门就看到我娘满脸怒意却泪眼汪汪地站在内堂,旁边是眼睛早红了的小兰。

我娘其实也没怎么责备我,只是怪我太任性,另外看到我黑了一圈瘦了一圈也心疼,早让下人给我炖了补品。小兰更是在我到了自己房间后拉着我的衣角哭了半天,让我觉得怪对不起她的。

不过,我娘没把我怎么着,并不代表我爹会轻易放过我。

晚上我爹回府以后,把我单独叫去,毫无表情地责备了我一番,我站在他面前,就觉得背后冒冷汗,三军主帅的威势实在是难以消受。

责备我之后,他又让我把自己十几天的经历完完整整地讲一遍。我这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后来竟然还越说越起劲,大感自己有做说书先生的天赋。

说完以后,我爹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对我说:“爹知你此去乃是无奈之举,但也要罚。”

我心想完了,该不会又要跪祖宗牌位吧。

“罚你禁足半月,每日至议事堂后书记抄写,不得偷懒。”我爹平静地说。

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这能算罚吗,这算是赏吧。以前我要在有人的时候去议事堂,还只能偷偷去,现在虽然是在堂后做书记工作,但是名正言顺的,这个,对我太好了吧。我真想问我爹,半个月您看够吗,不够我再多罚一会儿也没事。

我去议事堂的时候仍然是男装,也是在那段时间里面,我见到了蒋琬和董允。蒋琬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其实也不比我爹年轻多少,我爹对他非常欣赏,也非常尊重。董允相比之下刚正显露于外,听说刘禅看到他很有敬畏之心,的确,他有一股正气,那种不怒而威的浩然,是后天很难锻炼而成的。

但很快我也发现了另一件事,就是我在出走前闯了一个祸,而且我当时没有任何意识,一直到有一次听到我爹和马谡的交谈,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马谡把当时我和他说的那些见解,加加减减,转告了我爹,我爹听了,更加器重他,觉得他才识卓绝,乃世之大才。

难道我爹会那么相信他,最后派他镇守街亭,我在其中,也起到了推手作用?可是我完全没有办法和我爹说,那些是之前我和马谡说的,如果我那么做,我爹会不会觉得,是我和马谡妹妹之间的私怨而让我对马谡也有了偏见?

我很想和赵统商量商量,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但是我现在被禁足,根本没法出丞相府,再加上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显然,他回去后把那坑害自家弟弟的计划实行了。虽然最后还成功了,但他爹知道是他搞的鬼,让他去练军,把他折磨得够呛。

我是到半个月后,待我的禁足令结束,出府看到被打得满头包还未痊愈的赵广,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当初在马家有意于赵家,求刘禅把女儿嫁过去的时候,赵统就向刘禅抗议过。可刘禅怎么会放过这个时机,顺水推舟,就想下旨赐婚。

无奈之下,赵统和弟弟商量,想要来一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戏码。

就在这个时候,我连夜出走,赵统来找我,便把事情搁置了下来。

等到把我寻回之后,赵统便让弟弟实行计划。

他先是在成都城里面散播消息,说马家小姐要嫁的是赵广,而且这两人是情投意合,非君不娶非君不嫁。然后让自己弟弟乔装打扮,潜到马府过夜,并偷出马小姐贴身的一块玉佩作信物。

可赵广这孩子太正直,实在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而且还是要潜到别人家小姐闺房里面去偷东西,结果被人发现,还好身手够好逃得快,所以就留下一头包,没有其他的损失。

之后赵统带弟弟到刘禅处表示,不是他不肯取,因为那马小姐和弟弟赵广情投意合,他不想夺人所爱造成兄弟反目,并拿出玉佩,让刘禅不信自己去问。马家被召来后,也吃不准是不是自家女儿和别人私定终身,可信物在此,想赖也赖不掉,说是被偷了倒更像是抵赖之词。

结果这样一来二去,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马家也是为了平息众口,不要再进一步损伤自家女儿的名声,干脆求刘禅赐婚赵广,刘禅一方面也给我这一出走弄得心有余悸,一方面也顺应马家请求,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赵广其实对结婚对象是谁并没有太大的想法,他不像赵统,自由意识强烈,他就是传统的遵循父母之命,在潜入过马小姐的闺房之后,倒是觉得应该负责,再说马小姐容貌姣好,因此他更没有异议。

只不过赵统为此被他爹折磨得累得脱了一层皮。

还有就是……禁宫之中还有小道消息,说皇帝刘禅之所以赐婚赵广,是因为发现赵统喜好男色,不成体统,故改赐婚其弟。

我哥告诉我这个小道消息的时候,我笑得快趴地上了,我哥苦着脸对我说,“这下我也要和赵兄保持距离了,不然别人还以为……”

我拍拍我哥的肩膀,“乔兄,没事没事,你已有家小,没人会怀疑你的。”

事后赵统听到这个传言,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怎么在意。而对于我问他马谡的事情我可以怎么补救,他捏了捏鼻根,摇摇头,“这样的事没法挽回,你怎么说怎么做都像是在针对马谡,反而会加深你爹对他的信任,还会对你有看法,所以唯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有些会发生的事,躲是躲不开的。”

我权衡之下,也只能像赵统所说,把这件事暂时放下。

转眼又是秋天,赵家张灯结彩,迎娶新娘过门。照理说,我这样未出阁的女子不应该出去抛头露面,但我想亲自给小广送一番祝福,所以还是装扮男装跟着我哥去了。

赵广一身喜服,不仅神采飞扬,还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似乎成家立室的责任让他在短时间之内长大了。

新人拜堂之后,赵统带我偷溜到后院,避开了人群的喧嚣,在月光之下搂着我的腰问:“我可能是没有办法给你这样的婚礼了,你会不会不愿意嫁给我?”

“那样的话……让我考虑考虑。”看着他略显紧张的表情,我笑了出来,“那样的话,嫁给你也可以,不过我要你陪我环游天下一辈子来补偿我。”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准抵赖说不嫁。”他眉眼间都是笑意,“你知不知道,当初我送你那双鱼玉佩,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抬头看着他,看他眼中印着月光,“是‘相濡以沫’。”

月色皎皎,婚喜声近,天地清明,那一刻,似乎整个世界只剩我们两个……

初冬刚至,我发现我娘似乎变得有些慵懒嗜睡起来。

她一向是个勤劳的人,早睡早起,生活规律。不像我,有时候半夜三更再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我那习惯是在二十一世纪养成的,做记者的半夜赶稿是家常便饭,到这里来也一直没有改过。

但我娘不同。她的生活极有规律,就像瑞士钟表一般。

我有点担心她的健康。她毕竟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不算小了。有几次我看她脸色苍白,似乎还有些晕眩,都提出要给她诊脉,但她都不愿意,还说只是有点累,睡睡就好了。

一直到一个半月后,我才缠着她,说什么也要给她看一下到底身体何羕。

本来我觉得,就算我的医术不怎么样,但是小毛小病还是能看看的,结果这个脉诊下来,我吓了一跳,这是我第一次诊到这样的脉,我在那里摸了半天,觉得应该是没错。

再推算一下时间,也的确是时间了。

那一脉,是喜脉。我娘竟然有喜了。

其实我并不应该很惊讶的,我知道我弟弟诸葛瞻将在明年出生,但知道是一件事,等到真正经历了又是另一番心境了。我激动地不能自已,立刻令下人去采购补品,把被褥全部换掉,然后咬着笔在那里想要制定怎么样的食谱才能让胎儿聪明健康,让我娘少受罪。

我爹那天一直忙到半夜三更才回府。我娘早早地就给我打发去睡觉了,我则一直等着他,本来他那么晚回来,一般事宜我不会再打扰他,可今天这件事太大,我非要告诉他不可。不过我想我要是告诉他了,他会不会一晚上睡不着,但我相信,就是睡不着他也愿意。

我爹也的确了解我,一看我这么晚还没睡,就眉头微皱,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嘿嘿一笑,站起来让他安坐,接着便往他身上一蹭。我很久没坐在他身上过了,今天则不客气,和小时候一样,赖上他的大腿,扯着他的胡子。他愣了一下,呵呵笑了,摇摇头说,“是不是又闯祸了?”

“别把女儿想得那么不堪嘛。”我故作慢条斯理地说:“爹,我告诉您一件事,您可坐稳了。”

“什么事?需如此迂回?”

“我娘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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