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太突然。
一切都太突兀,令人措手不及,无法施救。
刚刚那一瞬间,一股荒凉寂静剑意,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沉浸其中,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直到血光乍现,湿相陨落,他们才回过神来。
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陆天麟呆愣原地,半晌后,他方真正回神。望着不成人样湿相,他这才相信,湿相是真的死去。
一股恨意,瞬间从他心头涌起。
望着隐心,他眼中恨意涌现,毫不掩饰。隐心实力强悍莫名,他早有耳闻,甚至亲眼所见,但强到今日这般地步,他完全没有想到,他更没想到是,门中金丹期长老,竟然会被隐心一剑灭杀,这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培养一位金丹期修士,其中难度,堪称不顾一切,心力交瘁。
整个万剑宗,当初一下拿出四份冲击金丹资源,但成功者,却只有湿相一人。由此以后,万剑宗实力才算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但今日,隐心一剑,又将万剑宗打回数十年前。
仅是一剑。
这一剑,万剑宗损失,何止是上千万块下品灵石。
可恨,实在可恨。
陆天麟心中恨意澎湃,心念一动,飞剑瞬间飞出,在身前徘徊,光芒闪耀,剑芒吞吐不定。
远处,人影如潮,向此汇聚。
刚刚那一道惊天剑意,已是震动整个天剑门。所有人都是飞速向此处飞来,欲要一探究竟。
遁光浮动,如繁星点点,金丹期修士,光芒闪耀。
隐心面色淡然如漠,静静立在原地,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斩杀湿相,是他刻意为之。他隐匿百年,这次重现各大宗门之前,必然会引起一番极大震动。
这正是他所想要,但还远远不够。他要的是处在风口浪尖,风暴中心。灭杀湿相,正好能如他所愿。
怪也只怪湿相倒霉,千不该,万不该,非要在此时动手击杀苏醒,只能成为他复出的垫脚石。
立威,是他目的,同时,他也是为了苏醒。
苏醒对他三人无比重要,谁也不能动他,他绝不允许。
湿相不知所谓,竟然敢拂他逆鳞,纯粹是找死。
杀死湿相,是杀鸡儆猴,今后若再有人想要对付苏醒,便需掂量再三。连金丹期修士,他都敢随意灭杀,谁还敢轻易动手。
想及苏醒,他心中不由一紧,向下望去。
山道石阶上,黄天荡和玉寒仙姑,已是将苏醒从深坑中扶起。令黄天荡稍稍心安是,即便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苏醒依然是毫发无伤。
强悍体魄,一展无疑。如此体魄,甚至要胜过许多金丹初期修士。黄天荡一阵欣慰,六百万块下品灵石,没有白花。若非如此,只怕苏醒早已被摔死。身上没有伤痕,但苏醒伤势,并不乐观。
他最大伤害,是神识。
湿相是金丹初期顶峰高手,神识凝练无比,他神识全力一击,风云变色,苏醒神识即便能和金丹期修士媲美,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在如此强大神识攻击下,根本无法抵挡。
“伤势如何。”
黄天荡一脸关心,望着玉寒仙姑。
玉寒仙姑面色寒冷如冰,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放在苏醒额头,冷声道:
“湿相神识太过强大,至少是苏醒二倍,在如此强大神识攻击下,一般人早已无声无息身亡,苏醒神识虽然远胜筑基期修士,但在这样攻击下,还是无法抵挡,若非他极其机敏,在关键时刻,发动整个神识,以攻对攻,攻击湿相神识,消融掉湿相大部分神识攻击,他现在极有可能也已陨落,但即便如此,他神识海中还是留下一丝湿相神识!”
“当真可恶。”
梵千里一脸怒意,在旁怒道:
“湿相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下手真狠,若非苏醒实力超群,这一下,便差点死在湿相手中!”
他身旁两位梵火宗长老,也是齐声附和:
“湿相该死,隐心前辈一剑将之灭杀,大快人心!”
黄天荡却是无暇关心湿相之事,担忧望着苏醒:
“不知这丝神识,会造成什么影响!”
玉寒仙姑语气冰冷,带着一丝怒意:
“虽然仅是一丝神识,这股神识,却极为棘手,修士神识海,纯粹无比,任何一丝外来神识,都能对修士神识海造成极大影响,轻者神识海动荡,头晕目眩,重者神识海崩溃,濒临灭亡,湿相神识,极为凝练,且刁钻狠辣,在苏醒神识海中横冲直撞,不停破坏,若不能及时遏止,苏醒有可能神识海被破坏殆尽,再也无法醒来!”
再也无法醒来。
玉寒仙姑之语,如同一柄重锤,一下敲在黄天荡心头。苏醒是三人最大希望,若他真无法醒来,以后如何,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没办法了么。”
黄天荡不由问道。
“有。”
玉寒仙姑坚定道。
黄天荡大喜,忙问道:
“有何办法!”
“等。”
玉寒仙姑望一眼苏醒:
“只能等他自己慢慢醒来,修士神识海,极其脆弱,我们神识虽然足够强大,轻易便能驱走湿相神识,但若我们神识真若进入他神识海,不仅无法帮助他,反而会引发他神识海本能抗拒,会使情况更糟,现在,唯一办法,便是等他醒来!”
“等。”
黄天荡复念一遍,随即轻轻点头。
他等得起。
只要苏醒能够醒来,哪怕无法参加这次大比,都无碍。
冲击金丹期资源,他可以出。
“神识海伤势,最难恢复。”
玉寒仙姑面色如冰:
“眼下需找个静处,让苏醒自行恢复!”
黄天荡点头:
“这好办,咱们这便去找范逸空真人!”
梵千里三人忙齐齐点头。
几人转过身来,望着半空,隐心和陆天麟。
一股杀意在半空弥漫而开,陆天麟与隐心相对而立,剑气逼人。
陆天麟蓄势良久,却是不敢发动攻击。隐心一剑之威,对他影响极大,在那道惊天剑意下,他也要沉沦其中,俯首拜服。
一旦隐心用出剑意,他也没有半分把握,能接下隐心一剑。
是以,战或者不战,他犹豫了。
天空剑光闪烁,修士云集于此。金丹期修士,都已不下百人。所有人都围在外面,远远观望。没有人出声,众人都在望着,这场一触即发大战,是否会发生。
刚刚隐心一剑,许多人都未亲眼见过,来到此处后,才听人说起,对于那种强大威力,许多金丹后期修士都持有怀疑态度,无法相信。
围观者,总是喜欢夸大其词,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所说之言,不能尽信。只有亲眼见识到隐心出剑,他们才会相信。
只是,令他们略微失望是,陆天麟剑拔弩张,隐心却极为随意,飘在半空,浑不在意般。
忽然,隐心动了。
他低头向下望一眼黄天荡,听到黄天荡传音,微微点头,随后抬头,望着对面陆天麟。
“战或不战。”
隐心声音平淡至极。
一句话,短短四个字,陆天麟顿感压力如山,后心冷汗直流。
所有围观修士,却是一脸期盼,希望陆天麟能回答:
“战!”
但他们都失望了。
陆天麟面上恨意,一瞬间敛去,仿佛从来都不存在般。
“湿相之死,是他咎由自取,如此苦果,也只能他自己咽下去!”
陆天麟望着隐心,微微笑道:
“我不会因为他之死,与你为敌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望着陆天麟,失望至极。
陆天麟面色平淡如水,对众人失望目光无动于衷。
冲动或许能带来一时爽快,但后果往往令人难以承受。
湿相,便是前车之鉴。
他实力虽然远胜湿相,但对上隐心,一丝把握也无。忍气吞声,是现在最好结果。隐心刚一出山,便是雷霆万钧,在天剑门斩杀湿相,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其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想借此吸引眼球,达成某种目的,他既然看出这点,又何必再不知所谓,若真打起来,受益还是隐心。
陆天麟身为一派掌教上百年,自然是洞若观火,无需权衡,便做下如此决定。
他身后三位万剑宗长老,面上看不到一点失望之色,反而深以为然,非常赞同陆天麟做法,若掌门真和隐心打起来,定然是输多赢少,他们也定然无法旁观,但若出手,他们更是不敢,隐心一剑都能劈杀湿相,同样也能劈杀他们。
和小命相比,其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
一众金丹期修士,尽都沉默。没有人出言不逊,没有人鄙夷,甚至,他们面上失望,也渐渐敛去。
每一位金丹期修士,心中都是泛起一阵寒意,有些人甚至都不敢再直视隐心。
他们并未见到隐心出手,心中震撼却一点不小。
万剑宗,是千方界十大宗门之一,陆天麟是万剑宗掌门,看着自己宗门长老在眼前被人杀死,陆天麟却选择忍气吞声,并不为其报仇,其中无奈和忍耐,有几人能做到。
陆天麟已是金丹后期修士,实力在整个千方界,除了那些元婴期老怪,都是最顶尖,金丹期修士中,敢说能胜过他之人,绝不超过十个,能杀他之人,怕是连三个都没有,但是现在,陆天麟却与隐心笑着言和,无疑是惧怕隐心实力。
几位大宗门长老,眼神在空中交汇,眼中都是闪过一阵深深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