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手捋胡须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的药方,极妙,叠好收在衣袖里。
察觉到何老的动作,云舒开口道:“何老,如何?”这个药方是偶然间在爷爷收藏的医术中所见,是治疗哮喘的方子,她也没见过那位少东家,不知具体病情如何,只能如此先治疗风邪。
“老夫观这方子甚是妙啊,待我稍后细细琢磨一番。”步伐稍快。
厅堂,云舒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如何扩招人手,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坐起,一拍额头,旁边正在抓药的小天,吓得手一哆嗦,药粉都洒在柜台上了,连忙向客人赔不是。云舒尴尬一笑,呵呵~全村总动员如何?
二楼,厢房。
“咳咳咳~咳,何老,可还有事?”清冽的声音回响在室内。
何老一脸惋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十七岁的少年,本应意气风发,骑马倚斜桥,哪似这般弱不胜衣。
“呵呵~何老,您可别这般看我,咳~要是让您那小孙子知道了,又要闹您了!”圆桌旁坐着一位身着苍绿色锦袍的男子,此时正轻呷着香茗,乌发束着白色锦带,浓翘的长睫下,一双桃花注视着手中的茶杯,薄薄的唇,淡色如水,茶烟的笼罩下,越发显得清秀而又淡漠。
“哈哈哈,少爷向来喜欢打趣老夫。”何老想起家里的小孙子就头疼,瞧瞧,自己的胡须也不剩几根了。
是了,厢房内的这位便是百草堂的少东家,皇商白家掌舵人的幺子——白景容,也是靖王正妃的嫡亲弟弟,受宠的很。为人看似冷漠,实则待人最是温和,就是身子骨孱弱了些。
“瞧何老的神情,是那日的姑娘来了吧!怕是又得了上品。”这副神情在上次向他描述那位农家女子时出现过,如今又是这般,八九不离十。
“呵呵,上品老夫也见过不少,只是这人吗,却很少见得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坐到桌前,伸手接过青瓷,微抿一口香茗,称赞道:“不愧是青顶,堪称一绝,你这手法也是越发娴熟了。”
青瓷拖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茶水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交辉相映。
白景容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沉,‘娴熟吗?’轻嘲一笑,自打他六岁时第一次发病,便被父亲送往青云寺,跟着无尘大师学习,静心养性,每日除了打坐、读经史子集便是取山泉煮这青顶,此茶价格虽然不高,但辅以手法,便是一绝,想来这种日子也度过了八年之久,皆成习惯。
“这是那姑娘拿来卖的吗?”苍白的手指打开木盒,打量着里面的物什,“遗香吗,这般模样,看来时那麝自己剔下的香。”
麝香分三等,眼前此香是生香,又名遗香,为上等,乃是麝入春后麝脐内急痛,用爪子剔出的香,极为难得,价同明珠。二等为脐香,捕杀获得;三等为心结香,麝遇他兽追逐,惊恐失心,狂跑跌死。抛开心看到血流出,滴在脾上,成干血块便是,不堪入药。
“不错,不过,少爷可是说错了,此物不是拿来售卖的,云姑娘可是说了,借花献佛啊,要拜师学艺的。”要是真收了这徒弟,日后他这老脸也得跟着沾光,啧,可惜了啊!
“咳咳~竟有此事,您没收?”有趣,总是在他耳边念着要收个好徒弟,倾囊相授的人,竟然拒绝了好苗子?
何老连连叹气把云舒的来意说与白景容,还不忘哀叹小姑娘多么励志,多么善心,说得白景容都想下去结交一番。
“咳~呵呵,何老也该高兴的不是,半个徒弟也是徒弟,改日,挑个吉日,行个礼就成了。”
站起身走到窗前,垂首,秀眉紧蹙,紧握的手松了松,轻唤:“阿云,送到京城,亲手交到阿姐的手中。”递过折好的药方。
“是,公子。”
望着远去的墨色身影,神色莫名。
听到何老的叹气声,白景容回神轻笑,“万一成了呢?您不也是对她赞不绝口吗?”喝了那么多年汤药,也不差这一遭了。
“若是...景容自会答谢。”回到座椅上,继续冲泡青顶,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升起,心亦在茶烟中渐渐沉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胸中的苍凉,脑海中一片空宁。
何老见他这般,微微晃头,不再言语,室内一片宁静。
一炷香的功夫,二楼再次传来响动,云舒连忙坐好,向二楼望去,只见何老眉开眼笑。
何老看着她疑惑的小脸,不禁觉得好笑,这丫头越看越喜欢,“喏,你这丫头,说你点儿什么好呢,给,少东家疾病缠身,不方便会客。”说着把手里的一块令牌放到云舒面前,“日后有难,手持此物,凡是白家产业皆会鼎力相助。”
额...云舒有些懵,这古人的心思你别猜哈,弯弯绕绕的,“这是...”摩挲着手里的令牌,‘白’字映入眼中,手掌大小,祥云环绕,黄金打造,奢侈!!这少东家....除了病就剩钱了?出手阔绰!想来也是,皇商中的龙头,金银遍地啊。此时,云舒给白景容定位为纨绔子弟,殊不知....纨绔子弟另有其人,还是那种不把家底败光不罢休的那种。
“丫头,此令是白家之人特有的,保管好,少东家也是想结交你这位友人的,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寻便是。”若不是碍于男女之大防,他可真是想让两人认识认识。
“哦,哦,多谢!”少东家吗?人情她记下了。
何老不甚在意的捋一把胡须,笑看着眼前的‘半’个徒弟,日后还长着呢!
估摸着时间,云舒与何老挥手道别,她得回村了,路过秀衣坊买了些彩绳、碎步和吃食,直奔牛车跑去。
彩霞远远看到云舒跑来,吁了一口气,心总算是放回肚子了,不怪她多想,而是这次云舒去了太久,急忙从衣袖里抽出一块手巾递过去。
云舒登上牛车接过手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看向赶车的吴叔连忙道谢,并把买来的瓜子和腰果分给车上的几位大娘一些,以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