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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他们的动作很快。
或许是人多事少,一些枯死的树槽积水也解决了寻找水源的艰难与耗时问题,以致往返加处理工序这两块合起来,左不过小半会。
短短的空隙,也只够她将那些为数不多的野生浆果全数擦一遍,放好。
一边,火堆边的男人却是在卷毛那数人回来后,便起干脆了身,完全没有要接替那几个人的意思。
那几人倒也是不恼,也没任何抱怨,自顾地分配了火堆后,便将各自手中串好的鸟肉都上了火。
反倒是那卷毛,趁着这个功夫,偷了个懒,迅速地溜到了她身边,也不管她身旁是否还有干净干燥的地儿,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对于他有些不正常的行为,尹沙算是习惯了,男人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他一眼,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大抵是有其他的事需要尽快搞定,所以,这一眼之后,男人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沿着那几人采摘捕猎的方向去了。
逮着了机会,卷毛自然是没放过,眼瞅着那男人越走越远,整个身影被黑暗吞没时,他一下凑了近来,颇有成就感地在她耳边念叨了句:“你傻,我有一颗比这些酸溜溜的野浆果都要好的果子!”
话语间,眼底眉梢都是喜滋滋的神色。
尹沙一瞬间便想到了天色近晚未晚,他们离开时,男人给他的那个果子。
当时他就给她说了,那是从卷毛身上摸来的。
而她,虽然有些无语,但带着大姨妈进行一整个下午的折腾跋涉,她早就已经累得发慌,最终也是没耐住“销了赃”。
可如今,那男人已然去忙其他事了,空留她一个人在这面对那单纯得有些蠢的二傻子,她突然就有点良心不安了……
关键是,哪怕她在听完那二傻子的话语后,立时就表露了一脸纠结,前者却仍然未能看出端倪,仍是一脸喜滋滋。
尹沙实在是坐不住了。
偏偏那二傻子见她不吭声,还又一本正经地叨逼叨了起来:“加摩最喜欢占便宜了,不过,他选定的浆果,就一定是好吃的甜味的,前几天在那处巨树下我就发现了,这种浆果,原来不是个头大的才最好吃!”
停顿了下,像是要故意卖个关子,但……似乎是她不怎么热络的态度,让那二傻子受了些打击,他不但又凑近了些许,更是连着支地的屁股都往着她身侧又挪了寸余。
然后,才警惕地瞥了眼火堆边忙活着烤肉的五个人,小声又小心地在她耳边念叨了句:“那种颜色有些暗有点红的,才最好吃。”
尹沙只听得一脸黑线。
这二傻子到底是又多“单纯”……
“单纯”到都有些那啥了吧?
不过,回想起来从遇见这货至今,他似乎也就第一天夜晚在那处树屋下还算正常些,当然,其中的抽筋式按压打火机,以及智障版踩碎她手机屏幕这两件事还得另当别论。
之前她虽有过恼火,但等到气消了便一直把这两点归咎于时代差异下的意外,可此刻再想来,味道似乎就有那么一丁点不对了。
不说远的,就前两天在那处丘梁上的石洞避雨夜宿时发生的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明知昼夜间的极端温差,再加上那样的雨,他竟还有胆子偷拿了自个跟同伴的兽皮铺盖来就为换点剩汤,半夜被冻得实在不行了又跑来砸门哭嚎;没人理会吧,居然还把要维持包括自个在内的众人的食物给丢了;等到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冒着雨补回了些食物,再有机会换取兽皮时,居然觉得当时已经不冷,一口气给傲娇拒绝掉了……
这样的奇葩,怕是万年难遇一次!
默默地在心下吐槽了好一会,尹沙便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给拉回了神。
待到一回头,她才赫然发现,卷毛那二傻子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摸索起自个身上来了,她中才一走神的时间,他便已是把自个的兽皮裙给摸了个遍。
她没漏掉他面上的惊诧跟纳闷。
嗯,现在还能找出来的话,那就真绝了。
那颗果子早就被那男人给摸了,也早就被她吃得只剩了个核了。
瞄见了那卷毛大有将整个兽皮裙都掀起来的意思后,尹沙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神,只以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眼被扔在自个脚边的那个果核,干咳了声,默不作声地将自个的腿挪了半寸,直到将那果核给彻底盖了去。
这事吧,真要追究起来,真的是怪不得她……
因为偷果子的,是那个男人。
经过一番仔细思虑,尹沙最终还是决定把锅子甩给某个已经不在在此处的男人。
理直气壮。
半晌后,她听得身侧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嘀咕:“你傻,我找不到那个果子了……”
回了头,尹沙便见得那身高体壮的二傻子正焉了一整张脸对着她,一双与那男人眸色相同的眼睛里满是纳闷。
他就那样盯了她许久,一脸的懵比加郁结。
“这……一个果子而已……”嘴角不受控制地已经有些抽,尹沙却是不知道要回应什么好,心下发虚,颊上也隐隐发热,但这一会,她实在没那勇气“如实招供”,以至于,好一会后,除了那干巴巴的一句话,她还是没能嗫嚅出更多的话来。
“哎,那还是我昨天藏着的,今天快到这边的时候它还在呢!”郁结之后便是失望,而失望之后,那二傻子就只下了抱怨,“现在居然就没了!”
“……”
“哼,没了就没了,反正再甜也都是酸的,这种浆果一点都不好吃,要是有其他的浆果,我连看都不会看它!”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前头才刚刚有些幽怨地抱怨完,卷毛一下子又愤愤然了起来,但这也仍然没能持续多久,他便一下又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跨着夸张的大步,两步冲到了对面的火堆前。
弯腰,伸手,抢肉。
瞅着那背对着她,围着兽皮裙,身高体壮绝不低于两米的二傻子屁股蛋部位的一大团黑泥巴,尹沙目瞪口呆。
干净利落,敏捷迅速,简直一气呵成的动作!
这特么……心态未免也太好了点儿!
愣怔中,一股热流自腿间涌出,尹沙赫然想起,自个这老半天来,似乎一直都未曾换过作为姨妈巾使用的兽皮。
大约,是那兽皮的吸水性跟锁水性相当好的缘故,加上这一整个下午,她疲于跋涉,且关注点也不在这事上,量又不及前一晚的原因,她差不多都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会子,要不是来了一股热意,估摸着,她还得把这事给往脑后放。
尹沙赶紧起了身。
那男人不在,另一个喜欢缠着她的二傻子也正在跟那几个烤着肉的人磨叽,没有像丘梁上的那处石洞做屏障,也没有茂密的草叶做掩护,她要是再不抓住这个时机,这一夜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毕竟,等到夜色再沉一些的时候,除开之前的几点,她大概也没那胆子再折腾了!
偷偷摸摸扒拉了些挎包里的东西,又寻了处离那几人不远,有几株半人高的稀稀拉拉草叶的地方,尹沙以极速解决了生理跟替换的问题。
一切都算顺畅与顺心,只除了面对那被替换下来的小块兽皮与小半截袖管时。
离火堆算是比较远了,而那灰色兽皮表面本就不显色,所以,她根本看不到那东西上到底脏到了什么程度,倒是那袖管上,血色不是特别多,但隐约中的铁锈味却是相当浓。
这一处并没有现成的水。
若是就这样放着到天亮,不管会不会有意外,她都不敢冒这个险,并且,这东西还不像袖管布料那样削薄,一旦到隔天,气温升高只怕会有比那血腥味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味道。
但……就这样扔了的话,又确实可惜得很。
此前还在丘梁上的石洞里,她倒是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一度认为这一份的数量奇多,已是足够她这一次消耗的了,可稍稍动下脑子想一想她就又醒悟了——她的姨妈不是一辈子只有一次,而是一个月就会有一次!
再说来,他们若是持续这样走下去的话,如果天气晴好,便极有可能时刻面临缺水的危机。
她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不就是吗?
连续的两天,除了树汁烂泥巴,她压根连处水洼都没见着。
所以,很显然,这里已经不是现代,卫生棉已然是脑海中的回忆了,而眼下的这种灰色兽皮,则是她意外发现的,对于姨妈具有一定效用的宝贝,还是尽量不要浪费为好吧!
可是……她要怎么把这些脏东西拿回去面对那一众人高马大的男人?
不能塞到挎包里,还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关键还有气味……她可没忘记那男人对血腥味有多敏感!
蹲着身,以两指一手一个拈着那脏掉的兽皮与小半截袖管,尹沙满心愁苦。
就这一刻,不远处的火堆前传来了一阵响动。
尹沙下意识探了头想去瞅上一眼,却是恰逢有人大声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音正声准。
是加摩。
远远地,她瞅见他正站在那三堆火边,四处张望着,另一边,那卷毛也是站着。
夜色,她的眼力有限,看不到两人的神情,但她还是从那叫她名字的低沉音色中察觉出了一丝紧张与愠怒,而一边的卷毛,她则是从他抓着两根烤肉一动不动的站姿上察觉出了些许僵硬。
他们都是在担心她吧?
卷毛或许是因为她的突然不见害怕被责骂才那样僵硬,但那名为加摩的男人……他应该是真的担心。
至于到底是担心她出了意外更多些,还是猜疑她是否特意趁他不在的时候溜开了踪影而引发出的怒火,她分不清哪个更多些。
她只知道,不管这男人到底是因为哪种情感而滋生出的情绪,她心下都很暖。
因为,那是一种被人捧在掌心里护着,同时又有些强硬,容不得拒绝的情感流露。
她依稀还记得,最初他在找寻那个被石头砸晕的女人时,虽也表现出了担心跟忧虑,却是与此刻对她的失踪所表现出的截然不同的在意跟无法容忍的态度。
这一刻,尹沙忽然觉得,就算是在如此艰难的一个原始而蛮荒世界里,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便也无所畏惧了。
不过,满心的暖意让人觉得满足的同时,也同样会冲昏头脑,思虑未定,她一手拈着的脏兽皮便掉了下来。
很轻的一声,但那与她隔着好一段距离的男人却像是立刻发现了她这一处的异常声响,她尚且未能低头,便见得那高大健硕的身影飞快地奔了过来。
电光朝露一瞬,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男人便抵达了她身侧,一弯腰更是直接将她拉了起来,动作间有些粗暴。
瞅着眼前不怎么清晰的身影,她却是闻见了他身上一股草木的香气,也听见了那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照理说,这么点距离,以他的体能,不可能会气喘吁吁。
那么,这应该又是因为她……
咬了咬唇,埋头扫了眼前一刻掉在地上,此刻已是看不见在哪处的兽皮,又颤巍巍地瞅了眼自己另一手还拈着的摇摇晃晃的小半截异常显眼的袖管,尹沙尬得想死,磨叽了老半天才吐出了几个没卵用的字音来:“那个……加摩……我……”
他没打断她的话语。
即便她磨蹭了好一会,断断续续也没说出什么意思来,他也仍然紧抓着她的一只手腕,耐心等待着。
她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
但他抓着她的那只粗糙灼热的大手却是逐渐放轻了力道。
许久,一直到那股急促喘息结束,他才半转了头,远远地冲着火堆边仍是傻站着的卷毛吩咐了声:“加耶,去弄点水来。”
“哎。”远远地嚎了声,那卷毛一下子便自僵硬站姿中解脱了出来,应声的单字音中更是包含了一份释然。
尹沙一下就彻悟了他话语的意味。
看来,就这短短一刻,不用她再多解释什么,他也都已经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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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毛病,上章不能修改,看来只能等明天跟这章互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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