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星看一眼一脸颓丧的纪文乐与一脸死灰的袁宏,慢慢站起身子叹息一声道:“大家同为三宗门下,两位兄弟一时误入迷途,所幸佛法广大,普度众生,三十六派一向听从三宗调派,此事自然也由三宗论处。”
他极是奸滑,表面上说是听从三宗论处,实质却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说什么佛法广大普度众生,直白的讲就是希望把二人囚禁少林修习佛法。
三宗诸老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萧汉。马仁飞看他一眼,慢慢把脸转向纪文乐与袁宏道:“你二人得三宗护持,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可惜误入迷途,还是到伏魔谷中修习佛法吧。”
二人本料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唐文星一语救命,由不得同时向唐文星投去感激的目光。马仁飞没让萧汉说话,萧汉自然识趣,只是冷冷看着他们表演。
行痴长老慢慢立起身子道:“纪帮主与袁帮主虽然投靠魔教,却未对中原武林造成危害,倒是飞鱼帮史弘飞、赤阳帮蔡正浩、焚月会计星弛、无极帮权力四帮全员遇害,江湖震动,想必也应该有人负责。”
该来得终于来了,萧汉心内一阵冷笑,呀呀个呸的,想对付我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他知道行痴开口,必然有人回应,因此并不说话,只是两眼微缩,冷冷看着前面十老。
少林四子把纪文乐与袁宏押出,自有少林武僧送往伏魔谷关押不提。少林四子重新返回,二代弟子们互相对视,眼神极为复杂。
李月萤脸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显得极为愤怒。身边站着的段西柳不断扯她衣角让她冷静,生怕她不管不顾出声大闹。
行痴说罢,行颠跟着站起道:“四帮俱是三宗门下,却无故被人灭帮,我们身为天下武林统率,自当追究缘由,为四帮讨个公道。”
屋内众掌门表情各异,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俱知此事是萧汉所为,又不知三宗准备如何处置萧汉,因此无人出声。
萧汉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心情也由最初的愤怒慢慢转为平静。他所做的这些事迟早会被三宗追究,心理上早有准备,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如今事到临头,倒让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行颠刚坐下,一向不多话的金仁泽突然站起道:“两位师兄言之有理,四帮无故被灭,自当有人负责。”少林四老一起点头,金仁泽看一眼萧汉,又转头看唐文星一眼道:“只是听说四帮俱已投靠魔教,如果此事属实,他们四人也是死有余辜,此事还需时日调查,才能还所做之人一个清白。”
贺天笑笑道:“金师弟说得好,他们四个如果像纪、袁二位一样,被灭也是罪有应得,对江湖来讲也是好事,何必再追究呢?”
叶天寒冷冷道:“斩妖除魔本是江湖正道所为,如果杀魔教与叛逆都是罪过的话,谁还愿意做此出力不讨彩之事?”
天山派一说话,观点鲜明,明显站在萧汉一边,少林、峨眉两派诸老脸上同时阴了下去。马仁飞冷冷道:“一事归一事,如果他们该死,自由三宗处置。如果人人脱离三宗私自行动,不待魔教进攻,江湖便会大乱。”
白眉孙仁昭道:“三宗最近几年怠于正事,委政于人,这才招至今日之祸,倒也是应该清理整顿一番才是。”
厉天都刚要说话,刁北斗向他使个眼色,厉天都会意,厉声道:“如今魔教并未与我三宗开战,江湖争斗在所难免,蔡正浩等人如果不是投靠魔教,怎么会三派聚在一起,敢问遵的是谁的命令?他们要干什么?”
刁北斗跟着转头问唐文星道:“唐掌门,他们三派私自集聚,可是奉的你的命令?”
唐文星岂会惹火上身,立即摇头道:“他们虽然奉我号令,私自聚集之事在下并不知晓,只是闻说与武当派萧掌门发生冲突,三派相继被武当派以精锐弟子设下埋伏歼灭。”
萧汉冷笑一声,刚要说话,便听李月萤怒道:“胡说,他们奉你的命令捉了胡云昭,我们得到消息前去找人,遇到他们与魔教四教派勾结共同对付我们,还好武当派应对得当,反败为胜,这才把他们剿灭。”
她终于忍不住说话,却也聪明了许多,知道现在形势对萧汉极为不利,因此话中已把三派与魔教四教派扯到一起,咬死他们与魔教勾结的事实。
叶天寒轻声喝斥道:“三宗议事,岂容你多嘴,还不闭口?”李月萤已非当初懵懂无知,当即轻哼一声闭嘴不言。
刁北斗欣赏地看李月萤一眼,接着道:“既然不是奉唐掌门号令,难道是奉的三宗号令不成?”跟着转脸问行空道:“行空师兄,他们三派奉了你的号令没有?”
行空干笑道:“刁师弟说笑,我少林自然不会下此号令。”刁北斗哼一声,把脸转向孙仁昭道:“白眉道兄,这号令你下的吗?”孙仁昭摇头道:“我怎会下此号令?”
刁北斗松了口气,转向众人道:“三派私自聚集,一没奉唐掌门号令,二没奉三宗号令,他们想做什么?为何会在山村聚集人马?意欲何为?前后联系来看,三派覆灭之时,四教派为何会出现救援?如果没有勾结,诸位长老可还有别的解释?”
他连番发问,屋内数十人只是呆呆看着听着,无人应声。少林、峨眉两派七位长老个个脸色发灰,耷拉着眉面无表情坐在椅上。
刁北斗一气呵成说完,诸高阳立即站起声援道:“武当派自建立伊始,便力抗魔教,血战十二凶,力克九煞,牵制魔教进攻南平,解救少林于危难之中,可谓功勋卓著。现在诸位却在为萧掌门灭掉四个反叛帮派而纠缠不休,传扬出去岂不是让魔教笑话?也让忠心三宗的诸位兄弟寒心。”
这番话说得好,萧汉差点站起鼓掌,心内暗道诸老兄本公子给你点三十二个赞,过后一定请你吃大餐。
诸高阳开了头,七星山庄陆沁、北斗馆狄云、蛟龙帮杭英杰等人纷纷站起声援,屋内立时热闹起来。
少林、峨眉七老如老僧入定一般,只是呆坐不语,仿佛没听到一般。天山派四老互望点头,显然此事也是早有商量。因了李月萤的关系,天山派不可分割的与武当派联成一体共同应对眼前之事。
刁北斗见行空、孙仁昭等人不说话,唐文星一脸尴尬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冷哼一声道:“大家安静,依本长老之见,此事搁置不提,四帮俱有投敌事实在前,被灭也是事实,再说又有何益?倒是刚才小侄所言之事值得大家扯上一扯。”
唐文星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立即站起身道:“此事在下着实不知,如果调查属实,萧兄此举便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虽说灭帮之事残酷不道,却也是斩草除根,削弱魔教实力。刁长老言之有理,此事不必再议,诸位各有要事,还是商量下一步怎么对付魔教为好。”
萧汉一直没说话,此时众人帮忙,危机暂时缓解,他慢悠悠站起身朝众人行了个罗圈揖,屋中慢慢安静下来,听得萧汉道:“灭帮之事确实是我所做,他们勾结魔教也是事实,三宗尽可去查,如果不实,萧汉甘愿引颈就戮。”
三宗脸色大变,诸高阳大声叫道:“我愿做保。”陆沁等人也跟着叫道:“某等愿保。”
萧汉感激地看他们一眼,大声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赤阳帮等勾结魔教,抓了九华山百福庵慧宁师太,如今已被我救回。”跟着便把胡云昭被抓,红玉前来求救之事一一道来,又说了自己在秣陵遇袭,一路追踪与三派大战救下慧宁师太之事。
萧汉口才没得说,像说书一般只把一屋人听得入迷,连行空长老都跟着连连点头叹息。故事大部是事实,当然为了好听,萧汉不忘加上好多虚构成分,直把自己烘托成一个为了江湖正义不顾生死名誉的绝世君子。听得李月萤连连撇嘴,跟着却又开心得像朵花一般。
当然在讲述之间,萧汉已经坐实了三派勾结魔教之事,又重点讲了自己大战四教派之事,听到四教派损失惨重,屋内众掌门忍不住击掌叫好。
萧汉这一番演讲持续了足有一个时辰,众人听得入迷,一直到他讲完都无人插话,连一向阴阳怪气的行颠、行痴都没说话。
萧汉刚才之所以一直不说话,一是观察时势,二是思量对策,此时已把自己撇清,跟着便是要实现自己的目的,绝不能让损害自己的人得意忘形。
峨眉派因为自己拒绝入伙称宗,明显与少林站在一处,隐然已有排斥天山派之意,这个联盟更得拆除,否则对自己也没好处。
萧汉演讲完毕,向李月萤使个眼色,李月萤突然朝唐文星道:“唐掌门藏了胡云昭,劫持慧宁师太,今日当着三宗之面,还请唐掌门给个完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