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吉城最高的城墙上,罗岚负手而立,他目光凝视着东边的大海,能看见海平线上的众多大船。
那是二王子领地——碧水湾的大船。
碧水湾将陆地和布吉岛分割开来,虽然两者相距不过十余海里,却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局面。
一边富一边穷,一边繁华一边落魄。
“北方的商船真多,如果这些商船不去碧水湾,而是去西海岸经济特区,那我可真是要发财了。”
罗岚自语,对碧水湾的繁华十分羡慕。
“罗岚,艾丽说你要去陆地?”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教堂的碧娜小姐应约而来了。
罗岚回头一笑,“是啊,我的二弟好像要过生日了,我总得去庆祝一下吧”。
“少扯这些,你到底要干嘛?我想知道。”
碧娜何等聪明,她可不会被罗岚忽悠。罗岚耸耸肩,指着繁华的碧水湾,“拉一点商船来我们西海岸,不然西海岸永远无法发展起来,五千多人正在等着开饭呢”。
罗岚内心是焦急的。
他利用西部大开发政策解决了财政危机,但后续的发展却面临着极大的困境,如果无法把经济特区拉扯起来,西部大开发就会无疾而终。
碧娜一听就懂了,她迟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事十分困难,各方面都要处理好才行,不如等甘道夫回来仔细研究后再去陆地吧。”
“不用等甘道夫,他已经忙不过来了,我有你就行了。”
罗岚眼中带着微笑,碧娜一怔,不由得移开了视线,“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当然有,你可是教会的大修女啊,这一趟你跟我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听得罗岚这么说,碧娜当即翻了个白眼,“原来你又想利用我,我发现你真的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碧娜并不是生气,只是埋汰两句。
罗岚哈哈一笑,他知道碧娜已经同意了。
去陆地拉投资的事就这么敲定了,不过罗岚并不急着去,他先让行宫的官员收集好二王子领地的信息,尤其是碧水湾,他要知道碧水湾的领主是谁,性情如何。
这些情报收集是需要时间的,罗岚急不得。
因此他要先去了一趟西海岸,看看迁移人口的情况,他觉得那些人可能会闹事。
这一次碧娜也要同行,她想去看看瑞克。
但罗岚苦笑,“碧娜小姐,你的马车太慢了,我先走一步,你慢慢去西海岸吧,我让卫兵护送你”。
罗岚一片好意,结果碧娜当场拒绝了,她义正言辞道:“我跟你一样骑马就行了,你以为我有多矫情啊?”
于是,一男一女各骑一匹马奔向了西海岸。
城内的居民们看得口瞪目呆,因为从未有人见过修女骑马,一般来说,修女都是神秘而圣洁的,如此英姿飒爽地骑马相当罕见。
碧娜很不好意思,离开布吉城后脸都有点红了,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
罗岚暗笑,这个世界上女人骑马都非常罕见了,更别提修女骑马了,这甚至可以联想到“不守妇道”上面去。
所以碧娜愿意骑马而行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可惜她的决心没用,因为她的骑术太烂了。之前罗岚和甘道夫半日内就可以从西海岸回到布吉城,而现在他和碧娜足足走了一天还没到西海岸。
夜晚的时候还得扎营休息一番,因为……碧娜屁股痛。
罗岚哭笑不得,碧娜则红着脸低着头啃干粮,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这荒山野岭的,气氛还是有点尴尬的。
于是罗岚找话说:“碧娜,你觉得西海岸现在情况如何?”
“嗯?不是很好吗?大家都愿意去买地了,那些有马的人应该都抢先去西海岸了吧,我们来的路人还能看见很多迁移的人呢。”
碧娜很乐观,“而且你跟他们的约定是三年后赚不到钱再赔款,现在才开始,大家不会闹的”。
碧娜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罗岚将木棍投入火堆中,在木棍噼里啪啦作响中轻轻一叹:“这些当然没问题,我主要是担心民众对于瑞克的接纳程度。”
五千民众,前往西海岸矿区,必定会发现瑞克是炼金师。
尽管这里是平和的南方,可炼金师的名声依然不好,如果民众排斥瑞克,那将是很大的麻烦。
在罗岚看来,要让民众接纳炼金师不亚于一场思想解放,这是很困难的事。
碧娜修长的睫毛眨动着,她明白罗岚的忧虑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瑞克是炼金师的事情瞒不住的,他还露天炼金,藏都藏不了。”
碧娜脸色凝重了起来,罗岚抓起一截燃烧着的木杆,盯着上面跳跃的火焰。
“我需要时间,只要麦料的效果发挥了,民众对瑞克的排斥自然就会渐渐消失,但现在我最缺时间,只能来硬的。”
罗岚将木杆插入了泥土中,那顶端的火焰立刻熄灭了。
“如果教会的修女去宣布,瑞克先生研究的并不是炼金术,民众就会轻易接受了。”
罗岚这话让碧娜一惊,也让碧娜陷入了沉思。
许久过后,碧娜昂起了头,“你又在利用我,难怪愿意带我来,你早就在想这件事了”。
碧娜的神色很沉寂,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罗岚一屁股坐在地上,啃起了干肉,他嘴角扬起了笑意,“你一定觉得我在逼你,其实不是,如果我逼你,我就会让你告诉大家,炼金术是无害的,这样我的利益就最大化了,而你却会面临极大的风险,甚至会被教会抓回去烧死”。
“你就是在逼我,我撒谎说‘麦料不是炼金术’跟说‘炼金术无害’有什么区别?”
碧娜转过身去,小手紧紧捏了起来,内心的气恼可见一斑。
罗岚挪了过去,跟碧娜挤在了一起,结果碧娜挪开了,她不想跟罗岚挤在一起。
罗岚便不挪了,起身行了个贵族礼仪,“尊贵的碧娜小姐,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的确让你为难了。但我们是有后路的,因为麦料是有用的,目前我们只需要稳定人心,让大家不排斥瑞克,等到麦料的作用突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碧娜还是背对着罗岚,她闷闷道:“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就利用我,你就不能事先说明白吗?我很讨厌你这样。”
罗岚挠挠头,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那你是同意了吗?我们也吃饱喝足了,可以继续赶路了吗?”
罗岚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样子。
碧娜扭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跃上马:“可以!”
一夜奔波,天微微亮的时候,马蹄声踏破了矿区的宁静。
偌大一个矿区,到处都有火堆,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的气味,几乎每个矿洞都住了人,还有很多人席地而睡,在这里的官员们已经尽量给民众们分配土地了。
然而目前看来,这些人就跟乞丐似的,毫无头绪地待在矿区,买了位置好的土地之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马蹄声吵醒了不少人,然后这些人纷纷惊叫:“王子和修女来了!”
惊呼声中,大半人都醒了,纷纷围了过来。
很多人询问罗岚关于土地的事,但更多人还是询问瑞克的事。
这些有钱的民众直言不讳。
“殿下,瑞克是炼金师吗?他为什么有那些奇离古怪的仪器?”
“他让我们烧黑石,黑石是魔鬼之石啊,我们的灵魂会被侵蚀的!”
“我们该怎么办?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炼金师在炼金,太可怕了!”
民众的言语中不无担忧,空气里都弥漫着惶恐,人们不仅排斥炼金师,还畏惧炼金师。
罗岚回头看向碧娜,却发现碧娜已经不见了。
顺着民众的目光看过去,罗岚发现碧娜在跟瑞克谈话了。
瑞克也醒了,他站在一些类似锅炉的器具旁边,兴奋地跟碧娜说着自己的麦料。
而附近的民众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瑞克的炼金术污染似的。
而场面渐渐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修女跟炼金师交谈,脸上充满了惊愕。
因为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教会的修女在跟炼金师和颜悦色地谈笑说话,犹如亲友。
众人面面相觑,罗岚松了口气,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