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珏和王尚书洽谈之后,已经是黄昏了。想起沁竹去找云明朱的事,顺道去盛香楼买了袋点心,便和屠苏回府了。
却不料自己刚到丞相府大门,却看见云明朱一脸得意地守在那里,仿佛是等她很久了一般,眼睛里闪烁着藏也藏不住的兴奋。
云意珏,一个女儿家这么常常出府,父亲不会责罚你?既然今日你的贴身婢女告了密,就别怪她和娘给你一番教训了。
云明朱上前,方才的狠辣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关切:“二姐姐,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呢,就算......就算姐姐真是要出去见什么人,也不应该这般心急啊......”她这番话说得轻巧,却是先入为主,说成云意珏出去与人私会了。
府里的丫鬟婆子纷纷侧目,小声议论起来。三小姐一向温柔得体,她都这样看不过去了,看来是二小姐真的做了什么......
云意珏冷笑,颇为讽刺地看着云明朱给自己演的这一出戏,出声道:“妹妹可是冤枉姐姐了。”说着目光凛冽地扫了云明朱一眼,“姐姐方才回来,刚踏进院门,妹妹竟能未卜先知,一口咬定姐姐出去见人了?”
云明朱迎头撞上她的目光,脊背一凉,狠狠绞着帕子,装作一副被她威胁的害怕模样:“姐姐不喜欢妹妹说,妹妹替姐姐隐瞒就是,姐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她说着,掩面而泣,声音不大却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旁边的仆人都是好生心疼——就算三小姐不慎得罪了二小姐,她也不该这样不客气啊。
云意珏心里窝火,本来王尚书的事就办的不顺利,云明朱还三天两头的给她添堵。不过这朵小白莲花既然这么招人疼,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向她学学?
云意珏狠狠地揪了一下胳膊,眼睛瞬间疼的全是泪水,她柔柔弱弱的从身后拿出买的点心:“妹妹,我本来想着,父亲爱吃盛香楼的点心,排了好久的队才亲自买的,妹妹竟然说姐姐是偷偷见人......”她任由眼泪流下,身子弱不经风一般晃了晃:“若是别人误会姐姐也就罢了,妹妹怎能一口咬定......姐姐实在委屈。”
旁边的丫鬟婆子看了,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心里都为云意珏抱不平。三小姐也真是,怎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说,白白可怜了二小姐的这一片孝心。
云明朱又气又惊,没想到云意珏还有后手。她看着旁边的仆人都在看向云意珏,目光动容恼怒更甚。不过那又如何?如今是母亲管家,就算冤枉了云意珏,会有人出来证明她的清白吗?
“姐姐......”云明朱装作惊恐,连连后退。“姐姐对不起,妹妹不敢了,妹妹不敢冤枉你,求你饶了我吧。”说着,眼神闪躲,眸光惶恐,到仿佛是平日里云意珏不知道怎么欺负她,给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众人虽说同情云意珏,但是看到这副情状也不好做声。看着三小姐似乎极为惧怕二小姐,看来啊,府里的争斗真的不是她们能够了解的。
云意珏看着她这样惺惺作态,也不阻止,云明朱的确学聪明了。既然这样,自己不如按兵不动,看看二房今天又给自己准备了怎样一副大礼。
云明朱勉强拭了眼泪,慌不择路的跑了,一副害怕不已的模样。
云意珏懒得管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却看见沁竹正在替自己准备绣品。
一株红艳艳的山茶花已经初具雏形,迎着早春的日光,像是吸收了天地灵气,开得热烈。云意珏朝她微笑,眸光微暗。果然还是如同前世,这山茶花准备的可谓煞费苦心。
沁竹心里明白云意珏多半是和三小姐见过面了,心里又一抹得逞,面上却看不出来,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小姐回来了。”
云意珏看着她,瞬间把眸子里的冰冷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关心:“你绣的如何了?”
沁竹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她看,眼角的得意藏都藏不住。的确,她的绣艺极佳,将这一副绣品绣得栩栩如生。
云意珏特意叮嘱了她用劈丝绣,将一股绣线分成八股,根根入绣,精致非凡。沁竹啊沁竹,你急于跟二房邀功,竟不管这绣法最伤手,也算是自食恶果。
沁竹心里知道云意珏交代的丝绣极为困难,只是更加嘲讽她没有本事却还要出风头,真是愚蠢。不过一想到这山茶迎春图若是在老夫人寿宴上发挥了作用,说云意珏故意让自己代替她准备寿礼,对老夫人毫无尊敬,二夫人就会把自己调入芙蓉苑当差,手上的旧伤就不值一提了——左不过是一点疼,以后慢慢养就是。
但是沁竹不知道,云意珏前世心情郁结,姐姐出嫁之时一直自责没有让她穿上一身漂亮的嫁衣,自己没日没夜的在房里刺绣,生生地学会了这最难的技法,将大红嫁衣亲手送到姐姐坟前。一想到这里,云意珏仍然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前世的悲痛和绝望。
二人正说着话,却看见屠苏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也不管沁竹是否在里面。“小姐,老爷身边的小厮亲自叫您过去芙蓉苑,脸色......很难看。”
屠苏脸上的担心藏都藏不住,听那小厮的语气,老爷似乎是发了很大的火,竟然叫小姐快点滚到芙蓉苑......老爷的威仪,自家小姐能承受的住吗?
云意珏想起云明朱方才跑掉的事儿,心里明白过来,原来是去告状了啊。看来是忘了皇后寿宴的事儿了,今儿个都得长点教训才行呢。
她将屠苏的关心尽收眼底,又扫了一眼沁竹,发现后者只是象征性的起了身,一丝动容也没有。云意珏心中冷笑,自己前世真是猪油蒙了心,这样一个白眼儿狼,还当做姐妹似的护着。
回眸朝屠苏一笑,示意她安心:“屠苏,我们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