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不想快走,那一边家长却早已等急了。 ? w w?w . 8?1zw.每日都有人快马传报脚程,凯瑟王眉头拧成疙瘩,一张脸快阴出雨来:“这是什么度啊?怎么到今天才刚过了克孜勒河?”
一报再报,直到确认今晚扎营落宿是最后一晚,明天肯定能抵达了,次日一大早,等得严重不耐烦的心急老爸,就早早来到城外旷野,伸长了脖子翘以盼。
“怎么还没到啊?这两口子磨磨蹭蹭是在磨蹭什么呢?”
木法萨听的无语,风凉提醒:“陛下,我就说你出来太早了。要是这个时间能到,那除非天不亮就拔营,还要用急行军的度赶路才行吧?”
凯瑟王只觉很受伤:“这是有多久没见了?这丫头,难道就没有想念一下阿爸?怎么就不能早点回来?你们看看,明天就是节期正日子了,今天才到,像话吗?这是不是没良心?”
鲁邦尼在旁弱弱提醒:“好像……统共……也就才七八个月没见吧,大半年,满打满算不过大半年而已。”
凯瑟王立眉瞪眼:“还短吗?”
鲁邦尼表情搞怪:“很长吗?”
拜托,他那出嫁的闺女,也是远嫁异地,都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见过了,好像也没觉得怎样吧?
凯瑟王一口判定:“那是你少根筋!”
鲁邦尼:“……”
好吧,啥也不说了,在这方面没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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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日过正午,总算看到洋洋洒洒的车队进入视野,心急老爸立刻策马迎上去。
才刚翻过山岗就见国王大队迎面而来,雅莱表情搞怪,连忙凑到马车边敲敲车窗:“别睡了,快醒醒,家长来啦。”
夜里折腾,白天迷糊,严重缺觉的丫头,这一路上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搂着狮子在马车里补眠,不情不愿被叫醒,美莎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坐起来,掀开窗帘向外张望,还是格外迟钝的两眼无神状。嗯?谁来了?
跑到近前,乍一入目这个蔫了吧唧没精打采的样子,凯瑟王就必须向那个可恶女婿瞪眼了:“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大姑娘怎么都让你弄成这个样了?”
雅莱只觉啼笑皆非:“刚睡醒,有点懵,很正常。呵呵,很正常……对吧?”
停住马车,随行侍女连忙端水捧妆盒的到车上去服侍洗脸梳头。而在马车外,天敌见面,就当真分外眼红,那个眼神过电,谁要站到中间恐怕都要被电击致死。
对凯瑟王来说,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可恶呀,好好的宝贝都让猪给拱了,看看那个两眼无神、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肯定被蹂躏得有够狠,哎呀呀,真不知道这大半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那么娇弱的孩子受得了吗?对,还有这头猪,他有没有老实安分呀?该不会偶尔想歇歇,不让拱了,就去另找门路吧?
心思百转,越想越磨牙,岳丈看女婿,就当真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顺眼。凯瑟王瞪着一双级危险的眼神,冷飕飕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别说,这父子还真是越长越像了。我记得……赛里斯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最花的时候呢?你……这方面,不会遗传吧?”
雅莱笑得难看,痛快点头:“呃……还好,还好。其实在这方面陛下才是当仁不让要数第一,没少听阿爸念叨过,自来传统,不管什么事,永远是哥赢。即便他实在有心,一直很努力,都始终没能打破陛下你的纪录呀。”
‘噗’的一声,鲁邦尼憋不住的乐出来,迎上尊王恨毒眼神,依旧不知死活:“实话,实话,总不能不许人说啊,我作证,这个纪录的确是一直由陛下你来保持的。”
“什么纪录啊?”
正说时,重新打扮起来的美公主已经神采飞扬的跳下车,凯瑟王一把拽过人:“小孩子乱问什么?不该问的少问,快走。”
不由分说拽上国王金驾,这可是专为女儿特意带过来的马车,父女一同上车,那位女婿仿佛瞬间被遗忘,美莎下意识回头找人,都被不讲理的老爸即时拽回来。
“行啦,天天混在一起,少看一眼会死啊?这不是你整天大喊讨厌鬼,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了?”
美莎笑得尴尬,只能级不好意思的向那位衰老公摆摆手,以示再见。对不住哦,到了家长地头,一切都再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雅莱仰天长叹不知翻了几百个白眼,哈,他就知道,一到了哈图萨斯,这个媳妇的霸占权基本就没他什么事了。可问题是……现在还没进城门呢,是不是抢得太早了点?
不讲理的家长才不管那一套,一朝女儿重新进了手,随便谁谁谁就全成了浮云。国王金驾一路进城,马车上,凯瑟王只顾父女叙话,那位郁闷跟在车边的女婿想要努力插句嘴,都根本插不进来。
直至进了贵族聚集的核心区,经过路口,眼看着要往落脚宅邸去,是该从这里拐弯了,可马车上的家长却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雅莱终于忍不住弱弱提醒:“陛下,这边!”
凯瑟王痛快一挥手:“哦,你去吧,又没人拦你。”
雅莱:“……”
仿佛就是故意想气死他,马车上的大家长旁若无人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美莎,我告诉你啊,这好多事就是这么奇妙,知道吗,你院子里那两棵海桐树,居然到现在才开花,你算算这花期,都足足推迟一个月了,好像就是专等你回来才开的,你说这是不是有意思?”
美莎干巴巴一乐:“那是因为今年比往年热得慢,跟我没关系。”
凯瑟王惊奇瞪眼:“谁说的?气温起伏的时候也多了,它怎么从前不会推迟啊?走走走,别废话了,赶紧回去看看。”
雅莱也不废话了,立马跟过来:“那好吧,我也去看看。”
凯瑟王立刻瞪眼:“你跟着捣什么乱?内廷禁地!外臣未经许可不准擅入,你不懂啊?”
雅莱眼皮一阵乱跳:“陛下,你……不准?”
尊王严肃点头:“不准!”
唉,这是打定主意不讲理呀。身边人无不是摇头苦笑,随便谁谁谁都要拍上肩膀表示一下同情:算啦,到了这会儿哪还有你抢人的份?这苦命,你不认也得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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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无效,眼睁睁看着媳妇被抢走,雅莱郁闷没辙,只能独自前往落脚宅邸。
到来时,在这里负责看屋子的大管家早已率领众仆等候多时,见面即笑问:“公主殿下没有跟着一起来?”
雅莱满眼风凉,一扔马鞭,坐骑车队都交给别人去伺候,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调侃:“来了也早被拐跑了,哪可能跟我往这里来?唉,岳父太强大,就是苦啊。”
到来时,为迎接主上,宅邸内外都已收拾一新,石板地面都用清水洗刷得干干净净,雅莱环顾四周只觉感慨,要说那个死丫头,多少年的斗法死对头,往日为了躲他,还都从来没光顾过这里呢。可恨现在名正言顺都成一家了,居然还是来不了,这叫什么事啊?
走进正厅起居室,大管家忙不迭招呼仆从为主人宽衣端水,洗刷风尘,嘴里还在不停的报告着,本来为了迎接公主都做了哪些准备,女孩少不了的梳妆台、纱帐、熏香都已在卧室里备下,四下风景、屋内屋外也都妆点了不少鲜花……
雅莱越听越气闷,干脆打断:“算啦,别忙活了,我即便想拉着美莎过来住,恐怕都没戏,其他的可以留,但那些花呀草的,都给我撤了吧,免得大热天反倒招虫子。”
大管家怏怏应声,连忙去办。
雅莱歇过一口气,漫无目的在宅邸中四处游走,这座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宅邸内,练武场、会客厅一应俱全。大管家之所以要特别布置,正因这里只是偶有往来、临时落脚,所以内外都充满了一种十足的男性气息。与家门截然不同,这里是只属于他们父子的天地,母亲和小弟小妹都再没有谁来过,所以,一等走进来,雅莱就很难不想起父亲。
练武场中安安静静摆放着石墩,那是专门为了练习臂力使用的,还记得小时候,他心急的追问父亲,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父亲就指着那石墩说:什么时候你能搬动它了,就算长大了……
雅莱拎起石墩,一时心中怅然,曾经感觉是那么沉重的庞然大物,如今他只用一只手就可以轻松的拎起来。是的,他已经长大,而父亲……却已经不在了。
再一转眼,回廊旁边的粗壮树干,还清晰留着曾经练剑劈砍的痕迹,他随手触摸那伤疤,都仿佛是又见父亲把着他的手,给他校正姿势:你这样用力不对,要这样才行,看,是不是效果立刻不一样了……
脚下,在树根盘结的空隙,有一方小小的洼地,只有雅莱自己知道,那底下埋过他多少心愿。小时候,他是真的相信只要把心愿写下来,埋到树根底下就能心想事成。因为真的很灵验,几乎每一次都能很快如愿,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纯粹是帮他书写心愿的书吏,一转头告诉了父亲而已。
滚滚的记忆如大潮席卷,不知不觉,雅莱的眼眶已经湿了,抚摸着树干,仰天遥望那巨大树冠遮蔽的天空,星星点点透下的阳光,都仿佛是父亲的笑容。
“阿爸,我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多希望你还能在,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成一家该有多好?要是你也能参加我的婚礼,能亲眼看见我娶到美莎,我都能想出来,你会有多高兴……”
思念如潮,却忽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大管家跑来禀告说:“殿下,摩锐斯派人过来了,知道殿下携公主今日抵达,他本想立刻登门拜会,但又怕殿下旅途劳顿,不想这么急着见客。所以特意来问一问,看什么时候方便,他好来向殿下述职。”
雅莱连忙擦去眼角泪痕,努力收拾心情。嘁,人红是非多,又是大裁军又是免税令,如今他们夫妻就真是当之无愧的焦点热议话题。抵达哈图萨斯,当然就是最抢眼的存在,完全不必怀疑是要成各路权贵攀交的对象,只怕未来的日子,他想捞点空闲都难呢。
雅莱想想便说:“今天才刚到,不想见客。告诉摩锐斯,自己人,用不着也像外人一样啰嗦那么多礼节客套,这次回来,时间会怎么安排暂时还不好说,有空见面了我会派人去叫他,不用他自己再刻意跑过来了。”
大管家连忙去传话,雅莱正想回屋,忽然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口鼻,他循着气味看过去,就立刻啼笑皆非。可不是么,在这里也种着好几棵海桐树呢,都是一样的满树花开,芬芳馥郁。
雅莱风凉念叨:“天气比往年热得慢,哪里的海桐都是这个时候才开花呢,嘁,这种抢人借口,真是有够烂。”
愤愤不平,就想到了其实分开才没多久的恶媳妇,幼时埋在树根下的诸多心愿,之所以是基本灵验,自然就有不灵验的时候,而那就全是和这丫头直接相关了。那个恶表姐,今天又被她咬了,但愿我也能成功咬她一口;但愿偷袭成功,能顺利揪一下她那根辫子;但愿她也赶快掉牙,最好是门牙,最漏风最难看,看她还敢不敢笑我是缺牙鬼……
越想越可乐,也越想越抓狂,雅莱忍无可忍一声吼:“陛下,不带你这么不讲理的,媳妇儿是我的,你凭啥不给我?啊——!我要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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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抢回娘家的美莎,仿佛是听到了抓狂男的心声,总要替倒霉蛋说句话:“阿爸,你这样不好吧,他怎么说也都是你的侄子呀。叔叔不在了,不应该是做伯父的多照顾一下,多疼疼他吗?”
凯瑟王拒不接受,鼻子一哼:“少来!如果纯粹是侄子,那对他好点还凑合。可既然努力求升级,哼,那就活该自己受着,谁让他非要把我的女儿抢走呢。”
美莎痛快妥协:“那好吧,不说侄子了,就说升级以后。阿爸,他好歹是你外孙的爹呀。”
啥?!
凯瑟王这才结结实实吓一大跳,险些被呛个跟头,不由自主往那肚皮看过去,气急败坏瞬间紧张了所有神经:“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这……什么时候诊出来的?多久了?”
坏丫头咬着嘴唇娇滴滴大喘气:“哦,没有啊,我是说将来,总之,这个不可能再换人的对吧?”
凯瑟王着实被虚惊出一身汗,戳脑门磨牙:“你这丫头,说话有个把门的行不行?有拿这种事开玩笑吓人玩的吗?要是真有了身孕,还敢出门赶这么远的路,那都必须抽死这小子。”
美莎呵呵笑得难看,亲情总结:横竖里外不是人的都是女婿呗。
然而,被这么一吓,家长却显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再放过去,半信半疑试探问:“你确定,真没有?”
美莎茫然点头:“是没有啊?”
家长:“怎么会没有啊?你们这个……好歹也半年多了。”
美莎倍感无语,她诚恳问一句:“阿爸是希望我有还是没有?”
不讲理的家长仔细想了想,中肯吐露心声:“这个么……路上没有就好,免得吓人;但如果你是回来过节这期间忽然现有了,那倒真是不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了嘛,孕妇最忌讳颠簸的,万一途中再出了问题找谁去?所以呀,要是真现有了,那就必须给我留到孩子踏踏实实出生了才能再动身。哦不对,生完了还要慢慢休养呢,还有婴儿太小了也不能长途跋涉的颠簸,嗯,最稳妥的还是应该留到断奶,哦不,最好是会走了……也不对,好像应该是三岁吧,对对,三岁!三岁以前是容易夭折的高危期,过了三岁才会相对踏实,再上路还差不多……”
美莎:“……”
佩服,这想象力,一竿子就到了好几年之后,不过可惜,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人都给强制分居了,根本没机会忙活呀。
但是转过头来吧,这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嗯,对对,回头必须警告那头狼:你要是不想被强制分居好几年,就最好给我忍住这几天,真在回来过节的期间中了标,哈,当心没地方哭去。
于是,等到美莎找机会原文转述大家长的这份诚心企盼,险些没把雅莱吓出病来,乖乖,没见过这么狠的岳父,这是存心故意要逼着他出轨的节奏吗?而真等出轨……哈,那是不是就算有了最强理由,可以方便一劳永逸的弄死他了?
脑海中稍稍想象一下,已足够让他冷汗涔涔,再次自肺腑的感叹:“美莎,你看到了吧,给你当男人容易吗?这种艰巨苦差,估计也只有我这种都被你欺负惯了的,才能习惯成自然,任劳任怨。”
美莎没好气的送白眼,或许也真是有点心虚+同情的成分,痛快给糖:“好啦好啦,别叫苦啦,我补给你一份回报总可以了吧?”
节期喧嚣,在各方人众云集的热闹中,除了王宫里的庆典豪宴,各家权贵门庭也都自然不会少了聚会节目。对雅莱而言,昔日跟着父亲往来哈图萨斯时,他还只是个不管事的小孩,这里认识的人虽不少,但实则从未有深交,就更莫说是涉及到政坛派系亲疏敌友之间的周旋了。因此说,这一次普鲁利节赴王城,才是雅莱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走进哈图萨斯的权贵交际圈。而了解情况的公主美莎,自然就成了责无旁贷的引路人。
面对各路攀交,谁家的邀请该去,谁家的不该去;来登门拜访的,什么人可以见,什么人就最好不要见。这里面心思百转、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都有美莎详详细细的给他充当解说参谋,听得雅莱满心感叹,乖乖,这种揣摩人心级费脑子的活儿,百分百不是他擅长的菜呀。要是没有这么一个脑筋清楚的引路人,恐怕他都真要被搞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了,或许,就是毫无所觉已经给自己埋下了祸根都说不定。
事实证明,美莎如果有心变身交际花,那绝对是最有天分的一朵。在各家权贵的门第往来穿梭,堪称长袖善舞。各色人等,或拉拢或扎针,随便谁谁谁,应对起来都是游刃有余。这情景,看得凯瑟王都真心气不打一处来,可恶,说是回家陪老爸,可整天不是去赴宴上这家,就是应邀去那家,大部分时间根本抓不到人影,统统都是在替那小子开路忙活了。
凯瑟王越想越不忿,若说本性,美莎从来也不是热衷这些交际的人,往日除非是特别亲厚的至交,譬如就像鲁邦尼、亚比斯、费因斯洛这样的,而除此之外的泛泛之交,那是随便谁谁谁的拼命来请都懒得搭理。而现如今呢?他哪会不明白,非情所愿,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哈尔帕。
因而,等到再对上雅莱,他才是格外磨牙,总要指着鼻子第n次的重复:“你小子,娶到美莎,算你走了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