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看着十分清瘦,体能却一点不差。
从武英镇到武英山脚有七到八公里左右的路程,他不知从哪弄了辆自行车,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山脚。
这七八公里的路并非坦途,而是一路蜿蜒而上的盘山道,大热的天,他除了脸额上有些汗水之外,气息十分均匀,看不出丝毫疲惫。
绯虎一开始蹲在车篓子里,后被颠得不舒服就跳出来趴在杨启的脑袋上,杨启也不介意,一路上颇有闲情逸致的和它唠嗑着。
“真没看出来,你体能居然这么好。”眼见杨启停好车,脸不红心不跳,连呼吸都没什么变化,绯虎从他头上跳下来的时候,略带惊讶的嘟哝了一句。
“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快走几步都要端的宅男?”杨启撩起T恤摆,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接口道。
“貌似大多数学霸都是这形象。”绯虎撇了撇嘴。
“那你可就错了,你说的那种多半是书呆子,真正的学霸是不会忽略身体的锻炼的。”
“因为真学霸都知道想在某个行业或者领域有所树建,没有一个强健和体魄是行不动的。”
“我从六岁开始,每日早晚都会拿出半个小时出来锻炼身体,到现在整整十二年,从没有间断过。”
“让我和那些特种兵或者专业运动员比体能,我肯定是比不过的。”
“但就正常情况,爬爬山,打打球,走点路,或者做些简单的体力活则完全不在话下。”
“这里热,咱们上去,到山上找个凉爽的地方慢慢聊。”杨启伸手轻轻弹了弹它的脑袋,笑了笑。
武英山开发得早,上山的路有车行的盘山道,也有人走的石阶道,都铺建的很整齐。
杨启没有骑车上去的意思,他给了五块钱,将自行车寄存在一家民宿门口,就带着绯虎上了山。
他人高腿长,体力又好,走在陡峭的青石阶上,速度和在平地上差不多。
这个点是下午三点多,是夏季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虽说步行的山道几乎都被绿荫覆盖,没有阳光,上下山的游客也很少。
“绯虎,这里人不多,用不着避讳,你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尽管问。”上山十几分钟之后,杨启放缓了脚步,偏头看着乖乖趴在他肩膀上的绯虎,开口道。
“我虽与你打交道还不到一个小时,却足以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没事喜欢瞎跑去套人际关系的人,今天为何会去胡家吃酒?”绯虎问。
“这事我真没有什么目的,临时起的意,说白就是单纯有些好奇,我听说过胡绯的分数线,以今年高考的难度,她这分数线足以上华清了。”
“以武英镇这些人的习惯和认知,能上华清却报读国防科技大,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看到你之后,我就不奇怪了,胡家姑娘之所以会报考国防大,多半是你的功劳吧?”
杨启笑眯眯的接口道,最后一句话他用的是很笃定的语气。
“杨启,你,应该是人吧?”绯虎盯着他看了半晌,口里才冒出这么一句。
“你看我像鬼?”杨启扬了扬眉。
“我没见过鬼,不知道鬼是什么样的,不过根据各种影视文艺作品的想象和描绘,你不太像鬼。”绯虎摇了摇头。
“我这人从小观察力就比别人强,观察力强的人推断力也不会太差,看到你之后推断出这个结论又有什么奇怪。”
“其实一个人的感知太过敏锐不见得是幸事,这样的人往往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一个人知道的东西太多,就会过得比较辛苦。”
“就比如我,我这人不仅观察力比一般人强,记忆力也比一般人好,像大多数人年成之后,五岁之前的事多半是不记得的,我记得。”
“从两岁开始,后面的事我基本都记得,两岁之前的记忆比较模糊,我是94年十月出生的,满两周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姐姐,但是从父母口里听过。”
“那个时候的我,尚不知道一个嫡亲的、活着的,也没有遭遇什么特殊情况的姐姐,从自己的亲弟呱呱落地开始,长到两周岁从来都没出现过意味着什么。”
“那时候的我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姐姐只有种模糊的向往,因为我被父母带到外面玩的时候,经常会看见别人兄弟姐妹间那种相互嫌弃却又掩不住亲昵的互动。”
“我这个姐姐第一次出现是在96年的春节,她一回来就和我的父母吵得天翻地覆,家里的东西被他们砸了不少。”
“当我看见她气得在那边扔东西边哭的时候,忍不住悄悄走过去唤了一句姐姐。”
“接果换来的却是极其粗暴的厌恶的一声滚,至今我仍记得她那个眼神,那里面充满了厌恶和憎恨,她当时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冲上来一把掐死我。”
“第二次再见她就是我父母出了意外之后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四岁半了,基本上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听得懂,看得明白。”
“正是因为懂才明白那个时候的我,不管是哭闹还是干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的看着他们去安排我的人生。”
“那对人贩子夫妇刚出现,我就看出他们不是好人,但是我没有做任何反抗,默默的跟着他们走了。”
“家里的情况已经让我看明白,留下来,不见得地比跟着人贩子走强。”
“再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这次回来,与其说是为自己讨公道,还不如说是我选择法律专业后,想借这件事来做做实践,用实践来证实这个专业的实际意义。”
“也想借此给老百姓普普法,敲敲警钟,让这样的悲剧能够稍微少一些。”
“我姐姐这样的人,偌大的华夏肯定不只一个两个,可是被报道出来的,伏法的却凤毛麟角。”
“这和咱们的华夏的国情有关,在大多数人眼里,这是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既是家事,自然不好劳官。”
“而咱们华夏的国情一向是只要不死人,一般的家庭纠纷几乎都秉承的民不报,官不究。”
杨启耸了耸肩,将视线移向前面的山峦,用一种颇为复杂的语气开口。
或许因为绯虎是一只鸟缘故,又或许是绯虎给他的感觉特别亲切舒服,在它面前,扬启没有任何隐藏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