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思齐看了钱昊天一眼,眼神中分明有着埋怨:“我去看看她。”也紧跟着跑出去了。
“昊天,这次真的是你的不对!”陈少雷低声对他说,随后冲着门外叫道:“等等我!”
屋里只剩下钱昊天和卫明两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卫明问:“我觉得你不应该像莹莹说的那样的冷血,但是你今天的表现,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钱昊天叹了一口气:“你看到的事实不一定是事实。”
有时候人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因为在关键时刻,连这个最忠诚的消息传递者,也同样会出卖你,把你带入误区。
卫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钱昊天的意思,他拍着他的肩膀,问:“难道你就不去和她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呢,等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她自己就会明白,如果我今天真的亏欠了丝伤感和泪水的话,那时候我自然会补回来。”
在真象未明之前,一切的事物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这才是一个优秀的侦探所应该具备的素质,不轻言结论,不相信所有。
“在想什么?”钱昊天看到卫明好像陷入了沉思。
“我在想,柱子为什么要杀许昌,真的是因为他疯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自杀呢?还有,是谁把你打晕的,那个神秘人吗?而又是谁把你送回来的,这一切都是谜啊!”
“是啊,我自己也想不通。”钱昊天说。
“还有,昊天,我觉得在你的心里好像藏了很多的事情,你不愿意和莹莹她们讲,难道连我也不愿告诉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心里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我不敢把它讲出来,就算讲了,你们也不一定会信,所以我宁可自己去查,只有这样,当真实大白的时候,你们才会相信我。”
“算了,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不过……”卫明把手伸过去和钱昊天紧紧相握:“别忘了我们是朋友,天大的事我愿意和你一起解决。”
钱昊天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比得过友谊的纯真,在此后的岁月里,钱昊天深刻地领悟到,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不但可以抹去生活中的孤独,更重要的是,只有朋友才能在危难时救自己于水火。
就在霍莹莹和钱昊天打着冷战,一切调查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定陵传来了骇人的消息,许昌的办公室里开始闹鬼。
大家传得神乎其神,有的保安说在夜里发现过一个白影,他们跟着上前,却发现那个东西在许昌的办公室门前消失了,等他们赶到时候,对上的正是许昌惨白的脸,当时就把他们给吓晕了。也有人说在柱子家的门口,总是听到有人在哭,打开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许华更是被吓得不轻,她说半夜起床的时候,亲眼看见许昌坐在办公桌前对自己微笑。
一时间传闻满天飞,白天,这里还是旅游胜地,到了晚上,就成了笼罩恐怖气氛的鬼域之城。大家都人心慌慌,甚至天色一暗,就没有人敢出门,就连每天晚上巡罗的保安也是小心翼翼地绕过许昌的办公室,生怕再看见什么吓人的一幕。
钱昊天却公开表示不信鬼魂之事,声言一定要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霍莹莹对他的气还没有消,当然会抓住机会糗他一番:“你以为你神仙啊?什么事都能做得到?你若真能证明那不是鬼而是有人故弄玄虚,我就不再生你的气了。”
“好啊,我们一言为定。”钱昊天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对她说。
为了方便行动,他特意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这样在黑暗中比较容易掩藏自己的身形,他走到楼道口,回头对同伴们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查出真像的。”
“小心啊!”大家对他说,霍莹莹也想说什么,但是咬了一下嘴唇,一楞的功夫,钱昊天已经走远了。
“你明明担心他,为什么不直说呢?”何思齐问。
“谁、谁担心他来着,我心里讨厌他讨厌得很。”霍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原谅他了。
钱昊天又一次走在夜幕中,黑暗总是在不经意间将恐怖的思绪输入到人的大脑。心理学家曾经指出:人类之所惧怕黑暗,是因为他们无法预知在自己看不见的空间中,所能出现的各种危险。而各种各样暗夜里恐怖的传说,更是给这个说法加上了合理的理由。
有人,身后有人!
钱昊天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于背后的呼吸,以及一种被跟随的强烈的压抑感。但是,这种感觉又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每天都在经历着。
他没有感到恐惧,因为身后的人,他感觉出来,是卫明。
“你怎么跟来了?”钱昊天回过头:“你应该陪着莹莹她们。”
“我怎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卫明说:“而且捉鬼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两个相视一笑,朋友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余的言语。
定陵的宝城中种植的多是古松,也许古代统治者希望自己的江山可以延绵万代,如松柏长青。可是此刻,明朝的大船早已沉没,就连取而代之的清王朝也烟消云散,朝代的更替改变着历史的面貌,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古木,他们如忠诚的卫士,顽强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而今,墓主已随风去,徒留它们去鉴证苍桑的历史。
那每一株都是一件珍贵的文物,他们经历了数次火烧陵园的灾难却依旧不倒,坚韧地屹立着,似乎要将过往的每一段悲伤与喜悦,都讲给今天的人们。
钱昊天开始明白为什么古人喜欢松的气质,这种坚韧不拨的精神又是这个时代中多少人所缺少的?
他们终于来到了许昌的办公室,因为保安害怕,这里并没有人巡罗,多少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钱昊天却要来;多少怕见到的鬼魅,钱昊天不但要见,而且还要亲手把他抓住。
有卫明在身边,恐惧感并没有那么强烈,钱昊天慢慢地摸近那间小屋,就在这里,很多人亲眼看见,许昌久久徘徊不去。
“你怕吗?”钱昊天问卫明:“如果是真的鬼魂呢?”
“如果真是鬼魂我倒不怕,许伯伯生前对我们那么好,死后又怎么会害我们呢?”
“是啊!”钱昊天感叹地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加可怕。”
“嘘,有人来了。”卫明拉住钱昊天,两个人悄悄地躲到窗户下边。
就见远远地飘一个白影,它慢慢地接近了屋子,伸手一推,屋门应声而开。
“他进去了,我们也进去。”钱昊天拉着卫明,从虚掩的门缝中侧身而过。
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再看见那个人影,里边东西和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那本《贵妃醉酒》还摊在桌面上。
两个人把里屋外屋找了个够,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影子。
难道是我们眼花了,钱昊天问自己,不可能的,是那么真切地看到,怎么会是错觉。
突然门口响起“咯”地一声,钱昊天和卫明同时由里屋跑了出来,他们原以为会看见什么,不论是人或是鬼。但外屋仍是什么都没有,寂静得仿佛千百年都没有人进入过这里。
钱昊天看向卫明,低声问:“人怎么会不见了?”
卫明并没有回答,而是呆呆地看着门口,钱昊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九章大宫幽魂
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的,而现在却关得紧紧的,更可怕的是一条木条从里边将门死死地顶住。是什么人可以从屋里将门顶住后,再离开呢?
钱昊天查了所有的窗户,发现都是从里边插好的,可这里不但有人进来,而且还从一个全封闭的屋子里不声不响地离开,这实在是太诡异。
难道真的是鬼吗?钱昊天有些犹豫,不然的话他怎么能顶上门以后再离开房间呢?
他慢慢地踱到门口,移开顶门的木板,回头对卫明说:“回去吧,这里太可怕了。”
卫明紧接着向门口走去,却在快挨近门板的时候被狠狠地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地上有一道深槽,很有可能是因为屋子使用时间太长而留下的。
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第二天钱昊天刚起床,就被卫明神秘兮兮地拉到自己的房间。
“你干嘛啊?”他眯着双眼,显然是因为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而精神不振。
“给你看一样东西。”卫明把钱昊天带到桌前:“这是我昨天晚上用一夜的时间做出来的,你看!”
桌子上放着卫明心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人FLASH动画。
“我昨天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从顶好的门中离开房间,难道真的是鬼魂所为吗?可就在我出门的时候被地上的深槽绊了一下,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鬼,而是有故意捣乱,故意吓唬我们。”卫明说着打开了一个网页:“这上边记载了当初考古人员打开玄宫石门的情况。你不觉得里边提到的‘自来石’和我们昨天遇到的情况很像吗?”
钱昊天仔细地看着那页文字:玄宫每座石门均被“自来石”从里面顶住,除帝后棺椁外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尸体,这说明,帝后安葬完毕是没有人留在玄宫里的,那么,石门关闭后,自来石又是如何从里边将门顶住呢?后来据考古学家分析,是将“自来石”的一端顶在地面的深槽里,另一端搭在石门的突起处,当人从外面关上门的时候,“自来石”随着关门的动作而自动倾斜,卡在石门的突起处,从而顶住了石门。
看完这段文字,钱昊天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这个时候卫明播放了自己制作的FLASH动画,整个过程便一目了然了。
“原来有人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定陵里是有鬼的。”钱为天说:“看样子能布出这个机关的人,对定陵的了解实在是太深了。”
“兰花?”卫明问。
钱昊天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在他的心中,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却不敢轻易地去下结论,因为他并不知道,她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去告诉莹莹吧,相信她听了就不会再生你的气。”卫明笑着说:“这回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
“行、行。”钱昊天说:“如果哪天思齐和你吵架的话,我一定还这个人情。”说完哈哈一笑,找霍莹莹去了。
中午的时候许华来给孩子们送了许多话梅,说这些都是许昌前些日子出差到上海的时候带回来的,她人老了牙不好,就都给送来了。
大家收下,同时又安慰了许华一阵,这才送她离开。
陈少雷抓了一把话梅藏在口袋里,一边吃一边说:“上海产的话梅很好吃,和北京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说着又扔到嘴里一颗。
霍莹莹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啊,虽然她已经原谅了钱昊天,但是心里仍然没有对许昌的死释怀,她总是在想,如果那天自己也在现场的话,结果也许就不是这样。
钱昊天和卫明又来到了大宫村,才一到村口,就看到满地纸钱。
北京虽然推得火葬已经很多年,但是这些村民的脑海中仍然对旧时的习俗难以忘怀,有很多的讲究还是和以前一样。
按风俗,柱子的要在家中停灵七天,再送到火葬场火化。钱昊天到达他们家的时候,正间屋子已经布置成灵堂,洁白的贡桌上放置了各种各样的贡品,点缀着黑缎带的像框挂在屋子的正中央。
守灵的还是那个中年妇女,她听到门口动静,抬起头来看到钱昊天和卫明,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钱昊天和卫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那妇女欠了欠身子表示还礼。
“听说晚上这里闹鬼?”钱昊天问:“你真的亲耳听到有人在哭吗?”
那妇女抬起头来,有些怨恨地说:“哼,他哭,我还哭呢!我们柱子怎么会杀人呢?他死得那么莫明其妙,说什么自杀,我才不信!那姓许的觉得冤,来我们这儿哭哭啼啼的,我还觉得冤呢!”那妇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们看看,停灵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临了临了,还要让他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你们说说,难道我就不冤吗?”
“这么说,晚上有人在这里哭是真了?”钱昊天问:“你见过那个人吗?”
“没有没有!”那妇女显然生气了:“你们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
“大婶!”卫明说:“您先别激动,听他把话说完好吗?”
“是啊,大婶,我们这次来,就是因为对整件事情还有所怀疑,我们想抓到那个鬼,哦,或者说,我们敢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钱为天说:“所以,今天请允许我们留在这里,来看一看所谓鬼的真面目。”
“大婶,您想想,如果我们查清楚了这件事,也许关于柱子的死,就可以有个更好的解释,您不是一直都觉得他很冤枉吗?难道不想查出真像?”卫明也在旁边劝着她。
那妇女看了看钱昊天,又看了看卫明,尽管眼神里还闪着些许的不信任,但还是轻了口:“好吧,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如果你们真的能为我们柱子洗刷冤屈,做牛做马我也甘愿。”
烛光在跳动着,一波黄晕散开来形成一道光环,钱昊天和卫明就坐在灵前,黑幕下那口朱红的棺材显得格外的刺眼。
一只飞蛾绕着屋子飞舞着,像一个表演者在做着最后的演出,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向烈火。屋子里突然间光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晕暗,飞蛾干枯的身躯落在桌面上,还带着火焰的温度。
钱昊天轻轻拿起它,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人不就如同这飞蛾一样,义无反顾地扑向烈火,所不同的是,有人是为了理想,为了信念,而有的人却是为了金钱,为了名利。”
“你觉得它可怜?”卫明淡淡地说:“也许它到死都为那瞬间的辉煌而自豪。”
“或者他是到死都不知悔改。”
“你今天怎么了,总是和我抬杠?”
“不知道,也许人和人之间的观点总是有差异的吧,即使大家是很好的朋友。”
“是啊,没有什么是完全一样的。”
这间屋子,有些静得太过吓人,只偶尔有几声灯芯跳动而发出的“滋滋”声。钱昊天的两眼开始打架,朦胧间,他忽然听到了一种不应该有的声音。
是木板移动的声音。
“卫明。”他转过头来想叫卫明,却发现他已经不见。而那“吱吱”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
钱昊天顺着声音找去,就见那朱红的棺材像涂了血一样,刺眼地趴在那里,而上盖正在缓缓地移动。
卫明呢?钱昊天环顾四周,始终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他失踪了吗?
钱昊天不知道,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吸引到棺材上了。恐怖的极端使他忘了害怕,在这种矛盾地心情下,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仿佛在等待着地球的崩溃。
“吱吱”地响声终于停止,棺材盖也已经打到了极限。钱昊天不知道下面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惨白的脸的僵尸一蹦一跳地从里边弹出来,还是飞出一大堆碧绿的磷火,绕着自己飞舞。
他只有等待再等待,几秒钟的时间让他感觉像是经历了永恒。在无数的汗水争地背叛他冲入大地的时候,棺材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白色的影子慢慢从棺材中浮了起来,渐渐地向前飘来。
钱昊天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没有五官,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喷着腥气向他涌来。那张脸像在笑,又似在哭,好像没有表情,又似比世间的所有表情更过丰富。
钱昊天不禁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眼前的怪物下一步会怎么做,那个黑漆漆的大洞,会不会像鬼怪中写的那样,一瞬间就可以把活人的阳气吸走,让他变成一具干尸。
卫明到底去了哪?钱昊天在心里呼唤,如果此时卫明在身边的话,也许自己还有勇气上前去,和这个怪物对话,或者一把揭开他的面具。
但现在,钱昊天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后退,忽然他撞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竟然是卫明。他终于轻了一口气,低声说:“好小子,你到哪去了,吓了我一跳。”本以为卫明会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但谁知他却像木头一样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钱昊天推了推卫明,却发现他毫无反应地如同一架倒地的木偶,难道……钱昊天恐惧地转过头,看那个没有鼻子没有眼睛的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冒着白烟的黑洞正在一张一合:“难道,他吸了卫明身上的阳气?”
纵使不相信鬼魂之说,但是在这种场面下,钱昊天却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他一边推着形同枯木的卫明,一面对着眼前的怪物发呆,思绪仿佛离他而去,行动也早已脱开大脑的掌控。
突然那个怪物大叫了一声,向钱昊天扑了过来,那黑洞就在他的脑顶,一股阴森的凉气从上边袭来。
完了!钱昊天在心里大叫着。
在出过一身冷汗之后,钱昊天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在桌前坐着,他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知道刚才的只不过是一场梦。卫明趴在桌子的另一边,也已经睡着了。
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
声音飘渺,似远似近。
难道这就是亡灵的声音?钱昊天被这哭声弄得毛骨悚然:难道又是在做梦?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在确定不是梦以后,小心翼翼地朝哭声的方向走了出去。他来不及叫卫明,因为机会往往会在一瞬间便即消失。
门外有着黎明来临之前所特有的雾气,潮湿的露珠沾上了他的衣角。
整个村子仿佛笼罩在雾气之中,在天色将明未明时特有的那种昏暗下,一切都朦胧得无法看清。四周好像隐藏着什么,一丝丝凉气争先恐后地从钱昊天的外衣渗入,在他感觉来,这不是空气,而是一双双冰冷的手,要拉住他,留住他,甚至带他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哭声是从村口传来的,钱昊天快速地跟了上去,心中暗想:这回总不能再叫你给跑掉!
出了大宫村没有多远,钱昊天就看见前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和昨天夜里在许昌办公室前见到的一模一样。他快跑着跟上去,那白影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在跟踪,跑得更加快了。
过了一个转弯处,钱昊天自信自己的速度已经可以抓到那个人,但他转过路口的时候却突然呆住了:那个人又消失了,在这个前面空旷一片的地方。
钱昊天这才注意到,这里,仍是那个干涸的河床,那个发现五爷小儿子尸体的地方。松软的泥土上有许多足迹,是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事情的时候很多人同时踩上去的。
那个白影又一次在他的眼前逃脱,没有任何的线索指向他逃离的位置。钱昊天有些茫然,他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河床,仿佛那些软泥是会动的生物,随时能把能吸到肚子里去。
“昊天!你跑出来怎么不说一声啊!”卫明气喘嘘嘘地追了上来:“我一觉醒来就发现你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钱昊天叹了一口气,说:“我又把昨天的那个人跟丢了,他逃得好快。”
“你又看见他了?”卫明吃惊地问:“他跑到这里就失踪了?”
“是的。”钱昊天说:“我醒来时听到有哭声,就一路从村子追到这里,谁想到一个转弯的功夫,那个人竟然可以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脱,真是不可思议。”
“算了,昊天,我想以后来是有机会的。”卫明安慰道,但同时他心里也明白,一夜的徒劳无功,又会加深那个妇女对自己的不信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夏季的清晨来得特别早,钱昊天和卫明溜达回村子的时候,人们还都没有起床,偶尔的几声鸡鸣点缀宁静的世界,显然无比的安详。
“真安静啊!”钱昊天感慨地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平凡中的不平凡吧!”
的确,这将是另一个不平凡的一天。
那妇女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来到屋子,看到钱昊天和卫明无所事事的样子,尖声地说:“我就知道,你们根本就抓不到人,求你们别再来捣乱,我们家这阵子不知道招了什么霉气,看样子过几天得好好去庙里烧柱香。”说着就把钱昊天往门外推:“你们快走吧,连公安局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凭你?哼!”
他们才跨出门口,那妇女就从背后狠狠地把门关上,“啪”的一声在清晨显得格外刺耳。村子里的人到了工作了时间,他们这种勤劳与肯干是城里多数人所没有的。
“我们有多久没看到日出了?”钱昊天边走边问卫明。
“很久了吧!”卫明陷入回忆之中:“我记得那是一年前,我们一起海边,那次日出看得我们荡气回肠,今天你提起来,好像那一幕还总是在眼前晃动。”
“自从那次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渺小,大海已经够广博了,再加上那雄壮的日出,万道光芒下恐怕连群山都得暗叹不如。”
“你今天怎么了?”卫明有些奇怪:“整个变得很多愁善感,这不像我认识的钱昊天啊!”
“你不知道,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人是会变的。”钱昊天远远地扔出一块石子,听着它落地时清翠的声音:“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么多次失败,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自己所坚持的到底有没有意义。我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孩子时代所固有的乐趣,而不是在这样的荒野,去找寻连大人们都懒得搭理的答案。”
“有时候坚持自己的信念比树立一个信念更加艰苦,昊天,我一向觉得你不同于其他的孩子,别放弃自己的理想,即使你摔倒过无数次,但每一站起来都是一种成功,我相信不论是你或是我,只要记着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那就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吧!”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钱昊天笑了:“记得鲁迅曾经说过‘世上本没有路,有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想,我们现在也是开拓一条路吧,不管是成功或是失败,这些都是闪光的记忆,都是属于我们的珍贵的财富,所以我会珍惜,你说的对,只要我每一次摔倒都能勇敢地站起来,也算一种成功了。”钱昊天甩甩头,满怀希冀地说:“走!我们回去找五爷,希望他能告诉我们‘内库’埋藏的地方,只有抓住了那个白影,我才能证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你决定坚持下去?”卫明问:“不后悔?”
“人总应该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经历多少次的失败。”钱昊天坚定地说:“我一旦决定去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决不后悔。”
经过这一番长谈,两个人的友谊就更深了一步。
才一回到宿舍,就被胖乎乎的陈少雷拉着往楼上跑:“快来啊,有好东西!”
“什么?”钱昊天高兴地跟着往上跑,在心里认为一定是莹莹她们找到了什么线索。
“看看!”陈少雷猛地推开屋门:“有这么多的好吃的!”
钱昊天简直是哭笑不得,他压根就忘了,对于陈少雷来说,最好的东西莫过于吃了。
“不会吧!”卫明在后边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大清早的就摆这么丰富的早餐?”
就见桌子上最起码得摆了六七道菜,这哪像是早餐啊,整个一顿丰富宴席。有钱昊天最爱吃的红烧肉,霍莹莹的最爱家常豆腐,何思齐爱吃的水煮肉、陈少雷喜欢的北京烤鸭,还有卫明喜欢的清蒸鱼头,林林总总,看得大家眼睛都花了。
“是谁送来的?”钱昊天问。
“还能有谁?”陈少雷含着一块鸭肉,含含乎乎地说:“当然是兰花了,她一大早就和二个服务员端菜过来,说今天是什么、什么人的生日,说也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说着又夹起一块豆腐,快速地放到嘴里,烫得他眼泪都快下来,却不舍得吐出来:“自打我们来到定陵,哪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当然了,柱子做的是很好吃,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再享受到。”
钱昊天心里纳闷:就算是生日也没有必要一大早的就庆祝吧!
陈少雷已经报销了嘴里的那块滚烫的豆腐:“下面让我还尝尝这个清蒸鱼头。”说着筷子就向盘子伸去。
就在这时,突然楼下“哐”地响了一声,钱昊天立即警觉起来:我们正愁抓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快走!”他第一个冲下去,卫明紧接着也下了。
陈少雷伸着一半的筷子犹豫了下,收了回来,看看霍莹莹和何思齐,轻声地询问:“我们……还用下去吗?”
“当然!”何思齐拉着霍莹莹抢下跑了下去,陈少雷觉得一个留下一个人更是可怕,也跟着下去了。
钱昊天在二楼的拐角处几乎是蹦下一楼的,他生怕慢了半步,又让那个人给溜掉,推开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摇摇晃晃的楼道门,外面艳阳高照,别说是人了,连个虫子一只鸟都没有。
其他人下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情景都傻了,因为他们的确听到了“哐”的一声,这是绝对不能用幻听来解释的。
“怎么搞的?又让他跑了!”钱昊天挫败地说:“这个人好奇怪,他一方面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另一方面却不希望我们发现他,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怎么样,昊天,你看见了吗?”霍莹莹喘着粗气:“不会又让他跑了吧!”
“看还不知道?”何思齐说:“那个人简直把我们当猴耍,卫明!你要是再不把他揪出来,你、你就是个大笨蛋。”
卫明淡然一笑:“思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连影都没有见到,怎么抓啊?”
“没有人我们就回去吧!”陈少雷说道,心里还惦记着屋里的那一桌子美食。
大家都往楼道里走去,钱昊天故意落在后边,凑到卫明的耳边说:“我又摔倒了一回,不过……还是要爬起来的。”
“你们在说什么?”霍莹莹耳朵灵,回头问道。
钱昊天和卫明相视一笑:“男人的事女孩子别多问!”
还没有进屋,就听到陈少雷哇哇的大叫声:“我的清蒸鱼头!”
大家进门就看见那好好的一盘“清蒸鱼头”倒扣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这是怎么回事?”钱昊天走上前去,低下头看着那盘鱼头,鱼头瞪着大眼睛,半张的嘴仿佛要告诉他什么。
“这是鲤鱼头!”卫明轻声说:“又是鲤鱼!”
“啊!”钱昊天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柱子疯疯颠颠的话来,鲤鱼,五爷的大儿子阿超不就是死在鲤鱼之下的吗?
“柱子说阿超吃的鲤鱼里加了甘草,我虽然不敢肯定这里是不是也加过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一桌子菜都不要再吃!以后我们辛苦点,天天吃泡面吧,我相信也吃不了多久,既然那双手已经伸向我们,那他迟早就有现形的那一天。”
陈少雷眼巴巴地看着钱昊天把一桌上好的菜都倒掉,心里不停地可惜,再一想到今后N多天都要吃泡面,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郁闷感。
“少雷,如果你感觉到哪不舒服的话要赶紧说,毕竟因为你嘴馋,先吃了几口,幸好你没有动那鱼头。”钱为天叮嘱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楼下那个人是在提醒我们注意?是他救了我们?”
“是啊,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我们上楼的时候,这盘菜就无缘无故地扣了地下。”卫明不解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苦苦追寻的敌人,其实是朋友啊!”
“总之以后大家要小心,别人拿来的东西都不要吃,而且绝对不能单独行动,尤其是两个女孩子,一定不要分开。”钱昊天说。
“是啊。”霍莹莹接下去:“许伯伯已经不能保护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昊天。”卫明突然间问道:“你怀疑兰花吗?”
钱昊天沉思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的确她的嫌疑最大,不但是这次,上次给阿超端菜的不也是她吗?不过,她只是这里一个小小的员工,也许只是帮厨房一个忙,总之在事实未明之前,我们不放过任何的怀疑,但也决不轻下结论。”
钱昊天知道,黎明快要到来,因为他脑海已经对整件事有了一条较为明显的框架,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还缺少一个重要的、可以说服人的证据,而这个证据就是来自于五爷。在经历了太多事以后,他才想起,这些日子五爷已经被他淡忘到脑后,而现在却是需要提起的时候了。
有时候笼罩着迷雾的事实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但往往为了追求这个简单的答案,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十章原来如此
五爷所居住的山坡格外寂静,这么多天来,不要说其他人,就连钱昊天自己也已经把这里遗忘。空山望远,只有那座木屋孤伶伶地挂在山坡上,多少有些凄凉与无奈。
钱昊天突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隐约间他觉得那双沾满血腥、布满阴谋的手已经伸向这里。他有些懊悔没有早些记起整件事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知情人。
希望他的觉察不会来得太晚。
木屋的门虚掩着,钱昊天试探着敲了敲,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卫明就在他的身后,不管有什么行动,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的。
“没有人,我们进去吗?”钱昊天问:“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忽略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否在家。”
“我一种不详的预感,昊天,我想这些日子大家都太大意,或者说,我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白影吸走,现在才想起五爷来,希望没有太迟。”卫明冷静地说,但钱昊天也听出他心里的担忧,不由得一悸:怎么卫明和我的直觉是一样的?难道这唯一的线索也是要断的吗?
他们这可怕的相法来源于这里的太过安静,静得不像有人居住过。
钱昊天轻声地推开门,这时候虽然是白天,但过于沉寂的气氛还是让他的手心不由得沁出了冷汗。他在心中轻笑着:这些日子来流过的汗水,恐怕比以前一个夏天的还要多。
门应声而开,一股略带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在那一瞬间,不止是钱昊天,连卫明也觉察到,一切都已经太迟。
五爷仰面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钱昊天甚至可看出,在他生命消失的那一刹那,是多么的不甘。他的嘴唇微张,似乎要交待什么话语,但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他那张恐怖的脸上凝聚着痛苦的表情,这一切都是要告诉别人他的不平与愤怒。
钱昊天没有敢碰尸体,他知道,哪怕是极小的挪动也可能会失去追查凶手的机会。五爷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尖刀,直没至柄。血还慢慢地从伤口流出,将身下的被褥染成一片血红。他的左手抓着那个大头娃娃,也许临死的时候还因为不能查出杀害儿子的凶手而耿耿于怀,一案未平,他却也殒身而去。
“我们还是来晚了。”钱昊天无奈地说:“如果早几小时,事情就不会是这样。”
“昊天,这些日子我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白影所吸引,才忽略了五爷。那个人真是狡猾,用装神弄鬼的方法让我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鬼怪的身上,自己却在暗中寻找机会下手害了五爷。”卫明遗憾地说:“就差一步,他就可以现出原形,现在什么都晚了。”卫明怎么说,也是五爷的远房亲戚,不管中间隔了多少重关系,那血脉之间的联系是不容隔断,他冷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感情。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
“这是很明显的杀人灭口,很显然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内库’的地点,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痛下杀手的。”钱昊天说:“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内库’的地点,不然的话,我怕会来不及。”
“但是五爷已经死了,从何查起?”卫明问:“难道真的把定陵掘地三尺不成?又或者,我们去报案,和公安局的人说有人要偷窃国宝?他们会信吗?他们一定会问你,根据何在,我们讲得出来吗?就因为五爷以前的那些话?别忘了,大家都认为五爷已经疯了,他的话有谁会信?”
“不!”钱昊天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还是要报案,不过是要让公安局查出害五爷的凶手,我想,他和寻找‘内库’的人应该是一个,只要抓到他,我们也一样算是成功。”
“你是不是心里已经对谁有所怀疑了呢?”卫明问。
钱昊天一笑,说:“你忘了我说过,在没有查清事实以前,谁都有嫌疑,同样,谁也都是无辜的。”
卫明知道钱昊天这种个性极强,又有些霸道的人,除非有绝对的把握,否则决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推断,也就聪明地不再问下去。
“你知道吗?”钱昊天突然说:“我曾经还怀疑过五爷,但现在我知道,那个判断是错的。”真假往往交织在一起出现,就算是一个再优秀的侦探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事情的真像。
“为什么?”卫明不解:“他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地方?”
“那个头套。”钱昊天指着五爷手里的大头娃娃说:“还记得那个阁楼吗?其实我在第一次上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并且上去了。我在那扇窗户那里看到五爷戴着头套在屋里走来走去,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想借着这个来隐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就对他有了怀疑?”卫明接着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还是那句话,没有查到真像以前,我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说了没有证据别人也不信,如果当时我告诉你,你会信吗?”钱昊天反问。
“应该不会吧!”卫明说:“我可能还会觉得你神经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让我的推断影响到别人对事情的分析,如果当时我说了,保不准你们都会被我这个错误的想法牵着走,那不就更陷入了迷雾之中吗?”
“不错,你考虑是很周到,看样子有时候我还得向你多学学呢!”卫明拍着他的肩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拍别人的肩膀:“你看够现场了吗,如果看够了,我就要报警了。”
钱昊天又看了一眼五爷大睁的双眼:“他死不瞑目啊!”随即说道:“你报吧,我们一定要为他和他的孩子们报仇。”随即叹了一口气:“希望不要再有无辜的人牵涉其中。”
这种无力挽回事实的伤感,在钱昊天心里,显得更加深刻。
在卫明报案后二十分钟,公安局的人赶到了。他们紧张地忙碌了好几个小时,同时给钱昊天和卫明做了笔录,时间冗长,使急于知道结果的钱昊天等得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调查工作都结束,天已经擦黑了。
钱昊天急着问:“有没有什么钱索?”那负责调查的法医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这些都是关系到破案的关键,都是机密,怎么告诉别人,万一你们泄露了风声,让嫌疑犯跑了怎么办?”语气中存在着明显地不信任,仿佛在说:一个小孩子家,能懂得什么。
“可是……”钱昊天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他知道在这些大人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是绝对不能、也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当中来。本以为通过警方可以了解到一些蛛丝马迹,谁想到却仍然是一筹莫展。
“你们谁是他的家属?尸体我们还要带回去做进一步的鉴定,等到一切调查结束以后,自然会通知他的家属将尸体领回去火化。”那法医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孩子:“你们认识他的家属吗?”
卫明点点头,说:“认识。”
“那好,请你尽快通知他们到派出所来,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所有的现场取证结束以后,两个警察上来给五爷的尸体蒙上了白布:“这是什么?”其中一个警察拿起五爷手里的大头娃娃,随手扔在一边:“再来两个人帮帮忙!天啊,这个人死的可真难看。”
钱昊天目送警察鱼贯而出,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没有线索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追查,他知道就是派出所把消息封锁得再严密,也总会有一些零星的细枝末节泄露出来。
最后一个离开的警察走过钱昊天的身边的时候,极轻地说了一句:“这又是一个无头公案,作案的人太狡猾了,除非是凶手再次犯案,否则很难侦破,我劝你们也放弃吧!”
钱昊天感激地看了那位警察一眼,眼神中分明写着“谢谢”,而他毫无挫败感的表情也充分说明,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你不通知你的父亲吗?”钱昊天问:“毕竟你们和五爷是亲戚。”
“当初在许伯伯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但是他的助手说,我爸上个星期就到广州开临时的学术会议,要两个星期以后才会回来。”卫明说。
目送警察离去以后,钱昊天和卫明坐在屋里,他们彼此都不愿意讲话,大脑全在飞快地旋转着,他们在想下一步的计划,想着整件事可能遗漏的情节。
忽然,钱昊天的眼光停留在面前的那堵墙上,那堵好似毕加索抽象派作品的墙上,看着那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的线条,整个人陷入了沉思。而那些凌乱的线条也好像在冲着他笑,也像在和他对话:过来,来参透我的秘密。
钱昊天上前去,仔细地扫过上边的每一个细节,他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及角度,却始终无法看透上边的玄机。
“也许……”卫明缓缓地说:“那只是五爷或者他儿子小时候涂鸦的作品,昊天,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是在怀疑一切。”
“是啊,没有怀疑又哪来的线索呢?”钱昊天陷入沉思,究竟,有什么是我所遗漏的?
“我们走吧!”卫明站了起来,拉了钱昊天一把:“莹莹她们要等急了。”
钱昊天最后看了一间这座小屋,对面墙上的线条格外刺眼,他默默地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屋门,他已经能想象这间房子最后的下场:杂草丛生,尘埃遍地,然后在一次雷雨交加的夜晚轰然倒塌。
“你还在感叹?”卫明看到钱昊天眼里的不舍:“有些事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过往不应该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
钱昊天一笑,率先向宿舍走去,那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又是那个不怕挫败,追求的梦想的钱昊天了。
“你到是等我一下啊!”卫明在后边喊着追了上来,他很高兴看到钱昊天又一次站了起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霍莹莹和何思齐焦急地在门等着他们,而陈少雷则皱着眉吃着手中的泡面。
“你们可回来了!”霍莹莹看到他们,冲了上去:“担心死我们啦!”
“你担心什么?”钱昊天问。
“你……”霍莹莹的脸一下子红了:“你明明知道的!”说着一跺脚:“你又开我玩笑!”说着跑回楼去。
“莹莹!”钱为在无奈地笑着追上去:“我哪有啊!”
“有啊,你就是有!”霍莹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女孩子啊,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卫明感叹地说,却猛然看见何思齐扔过来的白眼,忙偷偷一笑,溜回楼里去了。
“怎么样?”待大家都坐定后,何思齐迫不及待地问道:“五爷说了没有?‘内库’到底在哪?”
“我们去晚了。”卫明惋惜地说:“他已经被人杀死了。”
“啊?他死了?”何思齐不可置信地问:“他真的死了?”
“是的!”钱昊天悲伤地说:“而且死不瞑目。”
霍莹莹惊讶地捂住嘴:“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赶在我们的前面动手?”
“这几天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白影的身上,而忘了五爷是一个重要的知情人,随时都处在危险之中。”钱昊天自责地说:“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作案的人非常高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连查我们都无从查起。”
“谁说无从查起?”何思齐突然说道:“五爷大儿子死之前的鲤鱼是兰花送去的,我们这里的鲤鱼也是兰花送来的,还用查什么?分明就是她害我们不成又去害五爷的,这么明显的道理你们怎么会想不通?”她猛地站起来:“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害这么多人!”说着就向楼下跑去。
“思齐,你冷静点,别冲动!”卫明拉住她:“证据呢,你什么证据也没有,怎么去找她?不错,我们都对兰花有所怀疑,但只是怀疑,有很多地方我们还没有弄明白,比如说,她的动机是什么?别忘了,她是一个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到的‘内库’?”
“不错,思齐,你别着急,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钱昊天也拦住她:“记住我说的话,你看到的事实不一定是事实。”
“是啊!思齐,你别太冲动地去找兰花,在没有证据之前会打草惊蛇的,你听昊天他们说的没有错!”霍莹莹也劝道。
“还有,就算要去也得吃点东西啊!”陈少雷摸出一包泡面:“不好意思,现在只能吃这个啦!”
何思齐听了这话竟然“噗哧”笑了出来:“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一脸怒气也就随之消了。
“真有你的,少雷!”卫明又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I服了U!”
入夜,卫明睡不着,一个人溜了出来,却意外地看到何思齐坐在楼梯口发呆。
“怎么?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卫明坐到她的身边:“我们这么做是有道理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要讲证据,不是凭‘想当然’就可以解决问题。”
“我是不是很没用?”何思齐问:“做事冲动,完全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周全?”
“怎么会呢?”卫明安慰她:“知道吗,你的这种率直是很好的优点,没有人觉得你没用,至少在我心里,就觉得你很可爱,很聪明。”
“真的?”
“真的,怎么,你还是不高兴?还在生气?”
“哪有啊!”
“没有生气怎么不笑一个呢?”卫明笑着说:“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何思齐脸刷地红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时连话都少得可怜的卫明,哄起人来也是这么地风趣。
“好了!”卫明拉她起来:“不生气了就快回去睡吧,相信我们,大家在一起经历了那多事情,难道你还怀疑我们的能力吗?放心吧,真像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何思齐点点头,感动地望着卫明,此时,她觉得卫明并不是像表面那样的冷酷,在他的心内,一样有着火一般的热情,只是平时不知道怎样表达而已。
“那你也早点睡?不然明天有黑眼圈了。”何思齐说:“那样的话就不帅啦!”说着跳着跑开了,卫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怎么?把她哄开心了?”钱昊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啊!”卫明重新坐到地板上:“怎么?你也睡不着?”
“发生了这么多事,除了少雷以外,谁又能睡得好呢?”钱昊天也坐下来:“那小子整天无忧无虑的,除了吃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
“怎么?羡慕了?”卫明问。
“是啊,有时候我也在想,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太累?”钱昊天感慨地说:“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所应该过问的,可现在却投入了太多精力,有时候还真有点羡慕少雷的无忧无虑呢!”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适应的生活方法也不同,昊天,平静的生活不适合你,只有像现在这样随时处于危险和谜团中,才能显示你的能力,这才是适应你的生活。”卫明说:“别去刻意地改变什么?钱昊天就是钱昊天,世界上只有一个钱昊天,你自己的路,要靠自己去开拓。”
“那你呢?”
“我?”卫明说:“我和你一样,喜欢挑战,喜欢思考。别忘了,多少次我们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
“是啊!我们是双剑合壁,威力无穷!”钱昊天说。
“双剑合壁?”卫明也笑了:“看样子《神雕侠侣》你不是一般的熟啊!”
“或者说我们是生死搭档!”
“今儿晚上就别回去了,我们聊通宵吧!”
“聊就聊,谁怕谁啊!”
“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睡着了!”
“我还怕你睡着了呢!”
“……”
卫明决定随时去探察兰花的行踪,毕竟在所有的人里,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好在她一天都呆在定陵里几乎很少出来,所以跟踪她是比较容易的,只是那种枯燥,除了卫明以外,谁也没有办法承受。
钱昊天则随时到派出所去打探消息,每一次都是饱含希望而去,充满失望而归。他也经常夜里潜到许昌的办公屋里,希望可以再看到那个白影,但这一切也都是徒劳,好像那个白影人间蒸发了一样。越是这样,钱为在越感到不安,他生怕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内库”并随时可能把里边的宝物运走。
霍莹莹打着在定陵帮忙的借口,随时注意着里边的动静,可是每天除了大量游人以外,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也没有。
这天,派出所来人叫钱昊天和卫明过去一趟。
“我们查过五爷的家人,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都出了意外,我们实在联系不到他其他的亲人,那天你们说和他有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什么人。”一个戴着眼镜的民警说。
“我是他的远房亲戚,说实话,我也联系不到他其他的亲人。”卫明解释说:“五爷生前脾气古怪,很少和别人有来往,不然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就让我们去办吧!”
“这个……”那个民警有些为难:“你们属于未成年人,没有这个权利啊!”
“那……”卫明两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你们继续去找他的亲人好了。”
那民警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你们在鉴定书和死亡通知书上签个字,尸体我就通知火葬场火化了。”很显然他想快些了结这个案子,对于卫明的年龄也就不再做计较了。
卫明签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自豪:自己终于可以像大人一样做些决定了。
“火化三天后进行,到时候你们可以来再看他一眼。”那民警收起资料,提醒卫明:“他生前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们一并带来,让他走得也安心些。”
离开派出所以后,钱昊天决定到五爷的木屋去收拾他的遗物,他知道对于五爷来说,那个大头娃娃和那条“内裤”是最宝贝的东西,他决定把它们拿来和五爷一起火化。
“用我和你去吗?”卫明问:“哪里那么安静,我挺担心的!”
“放心吧!五爷已经死了,对于那个人来说,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思,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定陵去,兰花那还等你查出线索来呢。”钱昊天说着就向山坡走去,他们在定陵的入口处分道扬镳。
在五爷的木屋,钱昊天轻易地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两件东西,他又一次拿起大头娃娃,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我始终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头套,也没有把它戴在头上。这样的疏忽可是不应该出现的啊!他对自己说,同时把头套戴在了脑袋上,眼前立即浮现出一片红晕。
钱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看到这个头套的时候觉得它的眼中像在滴血,原来在它眼睛的部位贴上了红纸。他默默地转动着脑袋,眼前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血红。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那堵布满线条的墙上,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那上边的画不再是凌乱无章,而是清清楚楚地显现出一幅地图,一幅钱昊天相当熟悉的场景,那个干涸的河床,而一个箭头正指向河的中心。
“啊!”钱昊天失声地叫了出来,因为那时不是别处,而是五爷小儿子淹死的地方。他摘下头套,眼前的线条恢复凌乱,钱为天终于明白,是头套里那层红纸过滤掉了墙上红色的线条,这样才由其它的线条组合出了图案。
“好险!”钱昊天拍拍胸口:“差一点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就从前眼溜掉。”他不敢想象如果就此把这个头套火化了,今后还有什么机会可以想到墙上有这样的机关。想起最早看见五爷的时候他就是在墙前戴着这个头套,现在他终于明白当时五爷那样做也是为了确定方位。而现在,钱为天已经知道,图上所显示的,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内库”。
发现了这个秘密使他心里又多了几分自信,事情往往是这样,只要一个关节打开以后,余下的事情就会顺利的难以想象。钱昊天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整个事情的突破口,真像大白只是时间的问题。
天生富有冒险精神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去那里一探究竟,看看天色还早,钱昊天决定先不回宿舍,自己独自去闯一下那个被五爷视作珍宝、有人不惜以杀人为代价所要得到的宝库。但却忽略随之而来的危险,在某些程度上他仍是个孩子,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得很全面,至少他现在就没有想到,自己贸然地前去可能会随时陷入危险之中。
钱昊天找了一下五爷的屋子,果然在枕头边上找到一只小手电,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到兜里,掩上房门,向那个河床走去。
第十一章、凶徒现身
午后的阳光晒得大地都快要冒出油来,知了在树上不停地重复着自己自大的言语,其实总是叫着“知了”的它,又有什么是所真正知道的呢?
钱为天不喜欢这种气氛,闷热的天气再加上闹人的叫声,使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浮躁,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可能会出现问题。
因为是中午,村子里的人们都在休息,在到达那个河床以后,钱为天发现,除了几辆急驶而过的汽车外,四下里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发现白骨的地方是他所熟悉的,在那样一个漆黑而充满一切恐怖想象力的夜晚,周围的一草一木,都会在钱为天的心里留下极深的印象。所以此时,他已经精准地站到了那里,因为挖出尸骨而留下的半人高的小坑还好端端的没有人动过。
钱为天趴下身子,轻轻地伸出手,好像在呵护珍宝般,慢慢地放在小坑的底部。
狂喜的感觉由指尖传达到来,他知道,手中的触感根本就不是实心的泥土所传达出来的。
那是一层薄薄地的木板,上边均匀地洒上了一层泥土,所以远远看来,这里和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钱为天知道,这层木板是人为铺上去的,也就是说,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小心地移开木板,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出现在面前,洞口的四周有些破碎的砖头。一股冷气在这盛夏的中午,从洞中扑而来,却没有丝毫的异味,看样子,这个洞口已经被打开过几天,不然的话,空气中怎么也会夹杂着泥土的腥气。
钱为天拿出手电来向洞里照去,一架梯子搭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人只要是一伸脚,就可以踩上去。钱为天把整个身子探到洞里,在接近梯子时候,一股新鲜的油漆味冲进了他的鼻腔。
看来这里被发现应该只是几天内的事情。钱为天分析着,毫不犹豫地顺着梯子爬了下去。他不知道下面自己将面对怎样恐怖的事情,一切的害怕都被好奇心所冲淡。况且种种迹象显示这里不久前还有人来过,料想下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摸摸手上和外界联系用的手机手表,钱为天心里也放松不少,他知道只要自己发出信号,雷叔叔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到自己的方位,如果真的有危险,应该也可能来得及救自己。
但钱为天没有想到的是,既然是危险,那往往就会在一瞬间发生,决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去给他发出求救信号,而雷震赶到这里也绝对不是十几分钟之内的事情,他现在可能在CSAO总部,也可能在任何一个危险的角落执行着危险的任务,也许自顾都不暇,哪里还有精力随时保护这个好奇心极重的小侦探呢?
这个洞极深,一看就知道开凿了很长时间,两边的砖头上布满了青苔,越向下空气越潮湿,同时一股股冷气不断地向钱为天袭来,轻易地透过单薄的衣服,刺激着他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脚终于踩到了实地。钱为天用手电照去,地面是大理石的,上面凝结着一层厚厚的水气,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水坑。等到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在手电的微光下,钱为天看清了这里所有的景置。
这是一条石砖砌成的隧道,有将近四米高,两边是宽宽的砖墙,顶端为拱状的巨形长石,有点像在公园里看到的石拱桥。
钱为天摸索着向前走去,两边不停地有水滴落在地面,发出清翠的响声,而地洞上面的世界已经和这里彻底隔绝,外面是盛夏酷暑,里边就像是隆冬腊月。
钱为天知道自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条隧道就应该是当年神宗修建的、通向他私人宝库的必经之路,也是五爷一家守护了近四百年的地方。
墙壁上的苔藓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发出惨绿色的光茫,而如此寒冷的隧道中,钱为天竟然也紧张的直冒冷汗,他心里清楚,自己明明害怕,但就像看恐怖电影一样,即使感到恐怖也因不愿意放弃答案而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答案已经在面前招手,现在是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胆怯而放弃以前的一切努力。
他终于走到了隧道的尽头,一道巨大的石门挡在了面前,钱为天打着手电向上照去,就在石门上方的门楼下赫然立着一块石匾,上书:定陵。
定陵?定陵!
钱为天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才是真正的定陵,前人发现的不过一座疑冢。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几乎要大叫起来,在冷静了一会以后,他开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神宗聪明的把自己真正的陵墓建在河下,而在事先卜选好的陵区建了一座疑冢,一切设备、结构都和真的一模一样,甚至为了愚弄世人,他不但在里边放上了棺椁,还放了不少陪葬的物品,而这些相较于当初他由民间大肆搜刮来的财物,就显得很微不足道。
而覆盖在隧道上方的泥土,由于几百年来流水的冲刷已经变得稀薄,加上强大的压力,封口的石砖也已经松动,根本经不住外界的压力,所以五爷的小儿子游泳的时候踩上去,才可能被卡住从而窒息而死。倘若当时他多陷下去半分,或许就会发现这河床下的秘密,但是他没有那么幸运,相反的,由于他的尸体堵在那里,使得那几天突发的河水并没有太多地灌入地宫。
这座地宫并没有埋入河床下很深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在这里修建非常的艰苦,也许是因为神宗坚信藏于河下的地宫是不会被人发掘的,可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条河会在几百年后干枯,而陵墓也就会随之被发现。
其实神宗的种种布局,仍是被后代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发现了端倪,但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缄口不言是保护文物的最好方法,但现在呢?是不是到了应该把事实公布于众的时候?钱为天心里很是矛盾,一旦把这个发现昭告天下,那么当年吴晗、夏鼐等人千辛万苦、甚至倾注生命代价而完成的功绩就势必成为一堆废纸,因为在那个时候,他们并不是不知道疑冢存在的可能性,但是,为了一段凄怆历史环境下的悲剧不再重演,可以想象,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才放弃对定陵真伪的考究,除了知情者以外,谁都不知道在其中还曾有这样的一段曲折,如果真像公布出去,外界会怎么认为?会不会认为这些大师级的人物都是欺世盗名之辈?这对这些中华文化的缔造者,又公平吗?
钱为天想到这里开始犹豫,前辈们费心保护的定陵,势必会随着事情的暴光重见天日,以我国现在的考古水平和全球环境恶化地加剧来看,能不能完好地保存这批文物还是一个问题。他记得前些日子新闻里说过,为了保护文物,有关部门不得不将已经出土的石经重新埋回地下,这就说明,在现在的科学技术下,还没有对古代文物的保护持有十全的把握。贸然的发掘也许会再次造成中国文化史上的悲剧。
想到这里,钱为天决定,一定为这件事保守秘密。
他上前轻轻地推了一下石门,石门纹丝不动,再次推动的时候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但还是没有动静。钱为天想起在网页上看到的关于“自来石”的解释,心里明白,这座石门一定也是从里边顶上了“自来石”,所以自己才不能推动半分。随之而来的想法是:这座石门可能并没有被打开过,而自己苦心追查的人很有可能是回去找开启石门的工具,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他一定会再来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鬼怪,终于到了他要现形的时候。
钱为天心里明白,现在的时间并不是作案的最佳时段,如果他是罪犯的话,一定会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进行行动,而且前些日子这里闹鬼的传闻更是给他提供了方便。
他决定先不动声色,晚上再拉卫风来帮忙,却没有想到通知雷震。也许是因为困绕了他这么多天的谜团终于到了即将解开的时候,钱为天不想假任何人之手。
但是,他这种过于任性的想法,往往会把自己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在今后多少次的冒险中,他才渐渐察觉到。而他在明白这个道理以前,注定要付出代价。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人,即使聪明如他,也一样有缺点,而有些缺点是无关紧要的,而有些却是致命的。
钱为天沿着原路往回摸索,突然手中的手电闪动了几下,就熄灭了。刹那间整个隧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不得不停在原地,想等眼睛适应黑暗,但这里根本没有光源,不管怎么睁大眼睛,面前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钱为天只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前进,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完全处在死人的世界中了。正如《周易》中将太极分为两仪,一阴一阳,一黑一白,两者分明得很。但现在钱为天却把这两者揉合在一起。他就像在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走在阴森的森林里,四周有野兽、有灵怪,有沼泽,有泥塘,每迈出一步,就像在那个干涸的河床一样,脚下被无数的淤泥包裹,只有费尽力气,才能从里边拔出。
他觉得有东西挡在面前,阻止他的前进。
别怕!钱为天安慰自己,在黑暗中,人的面前出现压抑的感觉是一种正常的心里现象,这在心理课上老师已经讲过。
在终于挣扎出这段黑暗的隧道而摸索到梯子的时候,钱为天全身已经被汗湿透,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短短的十来分钟,在他感觉却像经历了生死。
终于回到地面的时候,钱为天感慨了,他知道只有经历了那种所谓的死亡历程,现在才会感觉到生命的美好,就连毒辣的太阳,也是值得赞美的。
他把木板放回原地,重新铺上泥沙,仔细检查没有破绽以后,才带着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过的好心情,哼着歌向宿舍走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钱为天这种成功的喜悦,毕竟没有付出艰苦的努力,就不会偿到如此甜美的果实。霍姗姗明显地看出他的高兴:“为天,你找到线索了,是吗?”
钱为天神秘地一笑,说:“卫风和泽雷呢?叫他们一起来,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他只看到霍姗姗和与她形影不离的何滴翠,却没有卫风和陈泽雷的身影。
“卫风还没有回来,至于泽雷,那个胖胖的家伴吃饱当然去补眠了。”何滴翠说:“都是你,把卫风弄到定陵去盯人,看看吧,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怎么?你心疼了?”钱为天打趣地说:“他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你们要再等等了,这个消息如果少了他在场,说出来也就失去了意义。”
钱为天知道对于这件事的追查,卫风也倾注了不少的心血,所以一旦有了消息,他是一定要让他在第一时间里知道的。霍姗姗却不知情地抱怨说:“你就愿意告诉他,难道先和我们说不行吗?”
“不行!不行!”这回到是没有等钱为天说话,何滴翠第一个反对起来:“这是我们大家的事,当然要等人齐了再说,姗姗,你别急嘛,就等卫风回来,再把那个胖子叫起来,大家一起听不是更热闹吗?”说着不停地摇着霍姗姗:“好不好嘛,姗姗?”
“好了,好了。”霍姗姗被她摇得没有办法:“不好又怎么样,反正这回你们两个人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了。”
卫风失踪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卫风却还没有回来。
“为天,卫风往常这会儿早应该回来了,可是今天……”何滴翠有些担心地问:“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是啊,为天,卫风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来的。”霍姗姗也低声说:“不然我们去定陵找他看看?”
“嗯!”钱为天应了一声,也觉得卫风今天的行踪有些不对:“我去叫泽雷起来一起去。”
“那个死胖子,就知道睡!”何滴翠埋怨道。
“你在我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陈泽雷揉着腥松的睡眼,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来得正好!”钱为天说:“省得我去叫你呢!你快跟我去定陵看看,卫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咦?他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没有看见他?”陈泽雷不解地问:“卫风下午就回来了,说你去五爷那儿拿东西拿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回来,怕你有事,找你去啦!”
“什么!”三个人同时惊叫起来:“他回来过?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们两个在睡觉,为天还没有回来,当然是不知道了。”陈泽雷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钱为天急切的问。
“大约三点左右吧!”
“三点?”钱为天心下嘀咕,那个时候我才离开隧道不久,天啊,我们竟然走差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何滴翠冲着陈泽雷发脾气。
“我这不是刚起嘛!”陈泽雷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你还有脸说?成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什么事都被你耽误了!”何滴翠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陈泽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会吧,卫风真的失踪了?”
“是啊,难道还会有假吗?”霍姗姗没好气地说。
“算了,你们埋怨泽雷也不是办法,我去五爷那儿看看吧!”钱为天说:“泽雷,看着她们两个,如果再有差错,我们就都不原谅你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姗姗她们可千万不能再有差错了。
“为天,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啦!”霍姗姗担心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们在这儿等我的消息,外边很危险,明白吗?”钱为天又对何滴翠说:“滴翠,麻烦你照顾姗姗,把楼道门从里边插起来,除非是我们回来,不然的话千万不要开门,知道吗?”
“我们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
“还有,如果我们真的有意外发生,我是说如果,你们一定要和雷叔叔联系。”钱为天叮嘱着:“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你们三个人一定要团结。”
“嗯!”三个人都点头答应。
“我去了!”钱为天说,突然发现气氛有些紧张,于是轻松地一笑,说:“怎么啦?别这么紧张兮兮地,相信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好消息,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啦!”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去,他不愿意让伙伴们看出他心里的不安。
钱为天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将会是最后的决战。
赶到五爷木屋的时候,早就没有了卫风的身影,钱为天突然看到那个大头娃娃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难道卫风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不错,他当时来的时候发现两件东西都放在桌上而没有带走,就知道我查到了什么,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以他的聪明和细心,找到大头娃娃的秘密并不难。
他发现这个秘密以后,一定会猜到我没有回宿舍是去了河边,怕我有意外,所以也跟了过来,谁想到阴错阳差,我们谁也没有碰到谁。
那他现在在哪呢?该不会在隧道里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钱为天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毛,不行,我得赶过去,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只有卫风一个人在那儿,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他想起那个人杀害五爷的残酷手法,心中充满了恐惧,这比自己陷入险境还要可怕。
钱为天这次作了充足的准备,他在五爷的屋里找到了几节新的电池和几个崭新的小灯泡,以防止再出现白天的意外。
再次来到洞口的时候,钱为天的手在轻轻地发颤,因为他在心里害怕,毕竟卫风失踪也不是一会儿的事了,他生怕自己这一次又来晚,如果失去了这个好朋友,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和自己心意相通,这个时候,钱为天宁可自己处在危险的位置而换得卫风的平安。
钱为天移开洞口的木板,顺着梯子一格一格地爬了下去,他没有敢打开手电,怕万一洞里有人的话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越往下爬眼前越亮,在接近底部的时候,钱为天竟然看见一盏油灯在墙壁上闪着光,他心里知道,这里有人来过,很可能卫风已经落在了那个人的手里,而更有可能是,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策划整件事的阴谋者。
同时他也明白,再往下走的话,自己可能也会陷入绝境,在笔直的隧道中,是完全没有他的藏身之处。
时间已经不容得钱为天犹豫,他知道多耽误一分钟,卫风就多一分钟的危险,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是“华山一条路”,除了前进,没有别的办法。
钱为天终于爬到了隧道的底端,那一盏盏油灯照亮了整个隧道,他慢慢地向前走去,小心地避开水坑,生怕踩上去水珠溅起的“滴嗒”声也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他知道,只要没有在发现敌人前被敌人发现,自己就始终存在着胜算。长长的隧道似乎没有尽头,钱为天现在才知道,最可怕的不是类似于白天那样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总是好掩藏自己,但在这无比通亮的灯光之下,每走出一步所付出的艰辛,又岂是白天所能比拟的?
终于走到了隧道的尽头,那扇巨大的石门矗立在面前,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座门是虚掩着的。里边一样有灯光,在一晃一晃地。
钱为天从门缝里望去,最先看到的是墙角处坐着的卫风,他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还堵着一块破布,全身在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怎么也挣不脱绳索。
钱为天松了一口气,至少卫风还是好端端地在眼前的,至于其它的问题,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目前唯一要做的,是怎么救出卫风,并和他全身而退。
如果这里的结构的确和已经发现的定陵是一样的,那么卫风所处的位置就是整个玄宫的前室,这里没有任何的随葬品,而前室尽头应该有一座石门,是通向中室的,从那里开始,将会有随葬品的出现。目前的定陵里出土的就已经是品种繁多,珍贵无比,但那仅仅是一座疑冢,在这座神宗皇帝真正的陵墓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奇珍异宝呢。
钱为天继续向里边望去,果然在前室的尽头有一道石门,而更重要的,在石门前,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钱为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一身艳丽的衣服,还有系在脖子上的黑色的围巾,当初钱为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对这个盛夏还系着纱巾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昌的孪生妹妹,许华。
钱为天并没有吃惊,这个结局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而随后,他还会有更令人惊讶的推断。
是到行动的时候了。
钱为天小心地侧过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卫风立即就看见他了,摇着头示意他不要过来。钱为天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蹑手蹑脚地蹭到卫风面前,想先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许华是否还有同党在场。
绳子打了好几个死结,钱为天解了半天也只解开了两个,他一着急就开始冒汗,若不是因为卫风的脚也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他早就拉着他先离开这里再说了。
他没有发现,其实危险已经悄悄地来临。
“欢迎啊!小侦探,终于让你发现俺了。”许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钱为天的身后:“你真的很聪明,可惜……”她一脸地惋惜:“你不应该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钱为天并没有太害怕,毕竟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老人,他有的是年轻和活力,单打独斗是绝对不应该怕她的。
但他这次又犯了轻敌的毛病,当许华的手过来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钱为天本以为只要轻轻挣扎一下就可以挣脱,但谁知道握住他的手像铁钳一样,夹得他整个手臂都生疼。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老太太总应该拥有的力量啊!
卫风的眼神中流露了出一种“我早让你走”的表情,很显然,他是吃过许华的亏的,两个人都犯了同样的一个毛病,太低估对手的能力。
“怎么样,小伙子,还和俺玩下去吗?”许华笑得花枝乱颤:“还想跑?”她抓住钱为天的右手:“你就乖乖地陪着他吧!”说着脚下一绊,钱为天一个重心不稳,就狠狠地摔在地下,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连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都打不赢。
转眼间,钱为天也变得和卫风一样,成了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肉棕。
“小子你还太嫩!”许华得意地说:“你知道俺为什么没杀他吗?因为在这真正的定陵里,谁知道有没有机关,俺是等着用他来引路呢,本来还在犯愁,打开中室以后,后室怎么办,结果你就送上门来,真是体贴人!”
“是吗?”钱为天冷冷地说:“你还要再装下去吗?”他一字一句地说:“许伯伯!”
“许华”听了这句话,楞了一下,然后说:“没有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声音完全变成粗犷的男声,不再是带着乡音的老妇的声音:“不过已经太迟,现在我是谁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马上就可以得到当年多少人想得却始终也无法得到的东西!”许昌解开自己脖子上黑色的围巾:“谢谢你看穿我,不然带着这身行头还真是难受。”说着他像提小鸡似地一把抓起卫风:“再教你们一个乖,知道为什么我人都六十多了,还那么大力气?因为学了整整四十年的气功,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又怎么能是我的对手?好啦!现在不是费话的时候,我们要去解开疑冢之谜,小子!恭喜你成为第一个见识到真正皇帝玄宫的人!”
许昌提着卫风往前走去,突然钱为天大叫道:“等等!难道你没有兴趣知道我是怎么看穿你的吗?”他知道,每拖延一分钟,自己和卫风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毕竟这里是一座没有发掘过的陵墓,天知道在那个石门的背后隐藏了什么诡异的机关、暗器。
许昌听了他的话停了下来,把卫风往地上一扔,说:“本来呢是没有兴趣的,不过我倒想看看你能聪明到什么地步。反正现在天已经黑了,这周围的人都被鬼吓得不敢出来,你就是说上一夜也没有人能来救你,别枉想用这个来拖延时间,我现在就让你说,看你能不能说出花儿来!”
钱为天知道自己和卫风的小命就全在这张嘴上,同时他也希望,姗姗已经通知了雷震,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倔强而连累到卫风,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因为一切的悔恨都已经来得太迟。
第十二章凶徒现身
“似乎从一开始,你就存在着对我的不信任,这是为什么?”这一点也是许昌怎么也琢磨不透的:“其他人包括这小子……”他指指卫明:“都几乎对我知无不言,唯独你,不管发现了什么都对我保持缄默。”
“呵呵!”钱昊天轻笑两声,说:“为什么怀疑你?还记得你把我们从五爷家的墙角下抓回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你说‘我告诉你们,五爷家出的事纯属意外,这件事公安局的人已经做出结论了,不是什么阴谋,更不是什么诅咒’,我听了这话,当时心里就有了一种灵感,可是并没有形成具体的概念,后来我才慢慢地想明白,我们去定陵之后,没有提过任何关于五爷诅咒的事,更没有对他是意外还是阴谋表示过怀疑,可是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们是要追查这件事呢?”钱为天分析着:“当然这点小事并不能让我拿出什么证据来对你有更多的怀疑,毕竟我当时的心思都在五爷身上,我一直以为那个大头娃娃是他掩示自己身份用的。”
“那对于‘许华’呢?你什么开始怀疑‘她’的?”许昌问。
“她第一次来给我们送核桃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钱昊天说:“要知道即使一对双胞胎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身上也有一种东西是不会一样的。”
“什么?”
“味道!”钱昊天坚定地说:“你在定陵工作了几十年,身上早就染上了‘福尔马林’的味道,可以你自己并不觉得,但对于我们这么初到定陵来的人来说,那就算是够呛鼻的了。可是那天所谓的‘许华’来的时候,身上竟然带着很浓重的香水,一个乡下的老妇,衣着如此的老土,可是却很时髦地使用香水,你说,这能不引起人的怀疑吗?其实最简单的解释是:你根本就是想用香水的味道来掩盖住身上‘福尔马林’浓重的气味。”
“这么说,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怀疑我们是一个人?”
“哦,不、不!”钱昊天说:“我还没有那么聪明,我当初只是认为,‘许华’应该在定陵呆了很长时间,而她故意到现在才出现,显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和你有关。我虽然没有把你们两个联系成一个人,但对你也已经没有半点的信任。”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的?”许昌问:“我的伪装有什么破绽吗?不太可能,连在定陵里和我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桂花都没有发现,你凭什么发现?”
“这个问题嘛……我们先放放。”钱昊天故意拖延着时间,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了答案,许昌很有可能就要开始自己的疯狂计划:“我们先来谈谈五爷家的诅咒。”
“他的诅咒人尽皆知,有什么好谈的?”许昌问:“不过我倒要听听,你能有什么新的见解!”
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的,这一点,钱昊天不明白,许昌也同样不明白。
“或者你应该问,我是怎么把诅咒和你联系在一起的,毕竟就算你用‘许华’的身份来做为掩示,这也和五爷家的诅咒似乎是沾不上边的。”钱为天说:“这两者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哼哼,我也在怀疑,你怎么把什么事都栽在我的头上。”
“本来呢,这一点我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但是今天……”钱昊天想摆一个比较酷的POSS,但却发现浑身除了嘴以外哪都动弹不得:“你却提供了最好的证据。”
“是什么?”
“这证据就是你一直在苦心地追查定陵的真正下落,同时也认为五爷的诅咒所针对的,不是现在发掘的定陵而是另有其它,而那个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定陵。你几十年来用尽各种办法探听它的下落,可是五爷始终守口如瓶,你怎么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眼看退休的时候就要到了,新的工作人员马上就会到位,心中怎么也不甘心,就在这时,五爷小儿子落水意外身亡,给你提了个醒:如果可以让五爷认为是诅咒发生,那么他一定会去实地看个究竟,到时候只要你跟着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那个位置。”
“的确,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假我自己之手,就连唯一的知情人也已经疯了,死了,你怎么还能怀疑到我?况且五爷的女儿远在上海,这也是我能力所不及的。”许昌说:“这一切你可曾想通?”
“当然!”钱昊天自信地说:“送去给五爷大儿子的阿超的鲤鱼是柱子做的,而端去的人却是兰花,而且后来听柱子说,他做菜的时候并没有加甘草,很显然,是兰花后来放的。”
“那你应该怀疑的人是兰花而不是我啊!”许昌不解地问:“况且柱子已经疯了,他说的话可信吗?”
“往往疯子的话才是最可信的,尤其是他在处于事件之中的时候。”钱昊天想到自己装疯来逼迫柱子讲实话的情景,接着说:“有一阵子,尤其是我们吃的鲤鱼也是兰花端来的,我也对她产生了怀疑,但随后就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兰花不会是整个阴谋的策动者。”
“为什么?”
“许伯伯,您今天的‘为什么’好像特别的多。”钱为天尽量地拖延时间,把每一个细节都说得很详细:“因为莹莹说,兰花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过往四十多年的曲折又怎么会知道?而要设出这样的一个布局,非得对定陵的历史了解得非常透彻不行,环顾整个管理处,也只有许伯伯你是符合这个条件的。想通了这一点,我才知道,兰花只不过是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帮手而已,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到这里呢?”
“钱昊天你果然聪明,不过你有没有想到,也许兰花是无辜的,她始终被蒙在鼓里。”
“在来到这里之前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我已经认定自己的想法是没有错的。”钱昊天说。
“为什么?”
“呵呵,许伯伯,您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真像幼稚园大班的孩子,脑子充满了无数的‘为什么’!”钱为天说。
“别老打岔!我没有兴趣听无聊的东西。”许昌有些发怒。
“好、好!”钱昊天一脸堆笑地说:“你问我什么来着?”
“你……”许昌想发怒,却还是忍住了:“你怎么知道兰花是我的帮手?”
“哦,这样啊!”钱昊天说:“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不还亲口说您伪装‘许华’的事‘连在定陵里和我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桂花都没有发现’吗?这里只提到桂花,为什么,因为兰花早就知道了。所以我说,本来是不能确定兰花究竟是不是你的帮手,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了。同时我也知道,那天在河床边打晕我的,一定也是她。更何况,我们曾经在人的办公室看到过睡午觉的‘许华’,如果没有帮手帮忙的话,这出戏你怎么演呢?”
“呵呵!”许昌冷笑着:“那五爷女儿的失踪你又怎么解释?”
“不好意思!”钱昊天脸上有一种“得罪了”的表情:“那也是你自己泄露的。”
“我?”
“不错,你还记得你以‘许华’的身份给我们送的话梅吗?你想用这些方法让我们对你产生好感,却弄巧成拙,本来我不知道那些话梅产自上海,是你自己说的‘这些都是俺哥前些日子出差到上海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人老了牙不好,就都给你们送来了’,本来我是不知道你到过上海的,这样一来,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你为了让五爷相信诅咒确实发生,不惜打着出差的名义到上海去作案,真的……”钱为天没有说下去,停了一下,低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无辜的人也已经死了。”
“你很聪明,可惜……”许昌有些惋惜。
“可惜什么?可惜我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中来?”钱昊天一笑:“抱歉,我对怪异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
“那后来呢,你怎么知道‘许华’就是我?”
“话题终于又说回来啦!”钱昊天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我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尽量地多说些呢:“真正猜到你和‘许华’是一个人,却是在你‘死了’以后。那天晚上我到了河床边,正好看见柱子把你杀了,按理就我应该是个证明你死亡最重要的人证,可偏偏就是那个时候,我对你的种种怀疑开始得到确定。”
“哦?我又有破绽了吗?”
“破绽到是没有,不过你却有许多事是不知道的!”钱昊天说:“我不久前才刚去过柱子那里,亲眼看见他连一个柔弱的中年妇女的手都挣脱不了,又怎么可能在杀你的时候突然力大无穷,让你无法挣脱了呢?”
“也许那个妇女也和我一样练过类似于气功一类的东西呢?”
“许伯伯,我说过有许多事是你所不知道的,我之所以肯定以柱子的力量是杀不了你的,是因为那妇女不但拉过柱子,也曾经拉过我,但我只轻轻一挣就脱开,我对别人的力量也许不了解,但对自己的还会不清楚吗?我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握过手,当时我就觉察出你的力气挺大,所以这许多的线索加在一起,我很轻易地就可以得出结论,柱子要杀你,你要逃脱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你之所以这样做,而且在我的面前,恐怕是想让所有人相信你已死的事实,以后再上演闹鬼的一幕,吓得这里没有人敢在天黑出来,打扰你的计划。”
“这些和你怀疑我是‘许华’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许伯伯,你听我慢慢说。”钱昊天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一直在怀疑,柱子为什么要杀你,他的动机何在,就算是可以用疯子的行为是不正常的来解释,可是我在见到他的时候,他胆小得像一只老鼠。”钱为天想到自己逼问柱子时,他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凭什么过了没多久,整个人就勇敢地要来杀你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后来我仔细地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景,找到了上演那一幕更合理的理由。”
“什么?”
“与其是说柱子要杀你,不如解释成柱子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所以你要杀他灭口更为合理。而当时我接近的时候,目光被树枝挡住,而脚下踩到枯枝的时候产生很大的动静,你听到声音,索性就改变方法,来个将计就计,变成了柱子举刀杀你,对于一个疯子来说,将一把刀放在他手里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你当时并没有想到那个人是我,只是认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这件事的目击者,为你的死作证。”
许昌开始沉默不语,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果那天遇到的是一个对整件事情都毫不知情的人,也许你的计划就成功了,可是你偏偏遇到的是我,可以说,对于整件事情的了解程度,我并不比你少。这种欲盖弥彰的作法,反而到增加了我对你的怀疑。兰花打晕我,不过是为了方便你杀了柱子,伪造他畏罪自杀的现象。”
“从这个时候起你就怀疑我和‘许华’是一个人了吗?”
“不、不!还没有到时候。许伯伯,你心好急啊,我刚才讲的事情可和‘许华’半点关系也没有,两者又怎么能联系到一起?”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到一起的呢?”
“第二天,你以‘许华’的身份告诉我们许昌死了,但当我们提出要看尸体的时候,你却说他已经火化,就算‘许华’对这里再不熟悉,也没有必要这么急促地就办后事吧,更何况,‘许华’是以四川乡下人的身份到北京来的,要知道农村对后事的讲究远胜于城里人,而城里人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将人火化,‘许华’又怎么会仓促地同意?还有,许昌既然是被人杀死的,法医鉴定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又岂是一天可以完成的?后来你又说了一句话,才让我豁然开朗。”
“什么话?”
“你说兰花的父亲是在公安局工作的,要知道如果工作对口的话,那么处理这件事就会很容易,而开个虚假的‘死亡证明’也不是难事。这样,许昌就如愿地死去,我猜,即使没有遇到柱子这件事,许昌也会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与世长辞,留下一个‘许华’可以方便地做很多事。而你处心积虑地制造许昌已死的事实,而‘许华’又拼命地帮你隐瞒,让我不得不怀疑‘许华’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在,而你们太像,除了声音之外,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同的,再加上一开始就令人怀疑的‘香水’的味道,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我脑海里形成了:你和‘许华’也许是同一个人。”
“你只是怀疑,有证据吗,别说得那么肯定,怀疑是不能做准的!”许昌不屑地说。
“是啊,许伯伯您教训得对,所以我为了找到更多的证据,可是没少花心血,最后还真让我给找到了。”钱为天像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一脸严肃地问许昌:“您要不要听听呢?”
“哼!快说。”
“是!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要装女人的话,是有很多问题的,比如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态!说实话,我从外表上根本就找不到‘许华’的任何破绽,可是就在那天晚上闹鬼,我到你的办公室,你却用‘自来石’吓唬我们,等第二天卫明解开了这个谜以后,我就想到,除了您许伯伯以外,还有谁能利用到‘自来石’这个‘典故’呢?而你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戏谱《贵妃醉酒》,也给我提供了最好的答案。”
“这又和那本戏谱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钱昊天坚定地说:“这两者可是大大的有关系!您还记得那天给我们唱的那一段吗?真是精彩极了!要知道,您唱的可是杨贵妃的角色,能唱到这么好,恐怕就和您的气功一样,也得几十年不成,要知道一个人几十年都练习女人的发音,姿态和身段,最后要假扮一个女子并不是一件难事。到此,我总算想通了这个最棘手的问题,余下的就好说了,胸部可以塞两个馒头,而那条黑围巾就是用来挡住喉结的。”钱昊天说完,看看许昌:“您说,这样的证据够不够全面呢?”
“哼!”许昌冷哼一声:“我到真没有想到自己流露出这么多的细节让你来怀疑。”
“过奖,过奖!”钱昊天还是一幅嘻皮笑脸的模样:“许伯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些为什么你都不告诉你的同学,而任由他们误会你呢?要知道,一开始你在怀疑‘内裤’的时候,可是大家一起研究的。”
“没办法!”钱昊天摆出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都怪你隐藏得太好,莹莹她们对你可是一点怀疑也没有,我就是说了她们也不会信。更重要的是,我一直在怀疑你监视着我们。”
“这又是因为什么?”
“我们去你办公室的时候,哪儿那么巧兰花当时正好在场,又正好打扮齐全用‘许华’的身份睡午觉?我想,就算是她是你的帮手,也没有必要一天24小时在你身边吧!而且我们去得那么突然,就算你们现打扮也来不及啊!我突然想到,在馆藏丰富的博物馆都会有监控摄像的机器,觉得定陵这么重要的文物保护单位,怎么可能没有?同时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我们没有到达之前,你就已经发现我们并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由此我担心在这座宿舍里也有这样的设备,所以明明知道些什么,也是不能开口说的了。”
这些事情听起来曲折颇多,但钱昊天就像事事亲见一样,分析得头头是道,许昌也不由得佩服起他来:“若不是因为你太多事,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中国第一侦探,现在……”言下之意是你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许昌看了看表,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工了呢?”说着,他又过去抓卫明。
“等一下!”钱昊天阻止道:“让我和卫明再说几句话,我还有许多事情要问他呢。”
“你真是罗嗦,不过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他一把扯开卫明嘴上的破布:“就让你们来个临行话别吧!”
“谢谢了,许伯伯!”钱昊天对问卫明说:“他每天要天黑才过来,按理说你早应该和他避开,怎么会让他抓住呢?”
“我回宿舍没看见你,怕你出事,就赶到五爷那去,看到我让你拿的东西都还放在桌子上,就知道你不是出事了就是发现了什么,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里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也就是说你出事的可能性不大,我把屋子里都找了一遍,自然也就发现了大头娃娃的秘密。我到了这里找不到你,心想那个人一定会再来,所以就想在这里守株待兔抓住他啦!哦,对了,许伯伯,你也是从大头娃娃那里才找到这里的准确位置的吗?”
“当然不是!”钱昊天接口说:“以他的个性,如果是从这里发现的,还能允许它留到现在吗?连知情人五爷都会杀,何况是一件东西!”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跟着五爷找到的吗?”卫明问,他心里知道钱昊天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他们,所以也就非常配合地提出了问题。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如果真好奇的话,不如到玄宫里去看看!”说完就拉着卫明向室走去。
“等一下!”钱昊天心里着急:“我都让你明白了一切,难道你不让我们死得明明白白吗?”他吓唬许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做鬼也会缠着你,天天围着你打转。”
“算了,就让你们两个做个明白鬼!”许昌停住脚步:“哼,五爷那个老鬼,就算是认为是诅咒应验,也只是到这个河边看了看,根本没有走到跟前去,我望着这么大的一个河床正不知道怎么下手呢,你们就给我提了个醒,说到这儿,还真得感谢你们呢!”
“感谢我?”钱昊天不解地问:“我自己还是今天才知道的,你谢我什么?”
“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一直跟着考古队,对于如何查看土质,早就学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天你们发现五爷小儿子尸体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那里的土质和周围的不一样,显然是经过二次封埋的,这个疑点你说怎么能不让我怀疑?”许昌说:“所以我当然得感谢你们,如果那天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多往下挖一点,这里就轮不到我了。”
“那么那天我从村子里追出来没有发现你,是因为你躲到这里来了?”钱为天问。
“聪明,不过你当时并没有想到。”许昌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钱昊天说:“为什么几十年来,你始终坚持疑冢的存在?要知道虽然你说了那么多怀疑的理由,但是每一个都不能成为确实的证据来说明这个问题。”
“你想知道?好,我就告诉你,当年赵其昌早就发现了许多疑点,比我说的远要详细得多,他写了一份报告递给吴晗,报告上列举了很多条定陵疑冢论断的证据,要知道,连专家都这么认为,那还假得了?但是当时中国的政治运动已初见端倪,吴晗和夏鼐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压住这份报告,希望对定陵的发掘到此结束,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对的,如果当时继续对这里进行深究的话,又将有多少文物会毁于一旦?”
“于是所有人都放弃了,而你却始终没有停止追察,你不觉得这样做很……”
“很什么?我有什么不对的,这叫追求真理,追求真像!好了,现在没有时间让你再问下去,马上要开工了。”
“你再等一下!”钱昊天阻止他。
“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再听你们废话。”许昌这回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不是的,第一个见识皇帝玄宫,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让他先享受呢,怎么说也应该是我先来吧!”钱昊天不希望卫明有什么事,宁可自己去换他。
“不啊,昊天,我才喜欢,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怎么能占了先机?”
“呵呵,你们两个到真是同学情深啊!不用争,谁都有机会。”许昌冷笑地说,仍然拉着卫明向中室走去。
“等等!”钱昊天苦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明去送死。他心里后悔极了,如果早一些通知雷震,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就在许昌得意于自己的计划就快成功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又有一个人身影凑了进来。她慢慢地接近许昌,右手亮出了一根明晃晃的铁棍。
钱昊天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机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个人的棍子就朝许昌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许昌惨叫一声,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半掩的石门上,怎么会想到身后会突然有人袭击自己呢?
钱昊天也惊了出来,他没有想到那个人救自己的方法竟然是袭击许昌。
“是你?”许昌捂着自己的后脑,缓慢的说了一句,随后整个人就倒在地上,那一棍子打得太狠,纵使他有四十年气功的功力,也是难以抵挡。
“你现在才想到?”那人冷冷地说:“你在利用我?我何偿不是在利用你!”她低头轻语:“我终于完成了她的心愿。”当然,许昌是再也听不到这些话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直为自己所利用、表面上一派懵懂的人的,竟然是自己计划最大障碍。
兰花,一个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会是整个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吗?钱昊天心里不知道,他唯一关心的是卫明的安全。
“小孩子,你太聪明,所以就有‘聪明反被聪明误’。”兰花走到钱昊天身前:“我一直利用许昌把所有的证据都引到我身上,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简单,尤其是你这个聪明的孩子,越是让人怀疑,我就越安全,果然,你把所有的问题都想通了,却没有想到,我才是整个事情的真正受益者。”她抬着头,仿佛想看穿一切:“等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中:“我妈妈也是当年定陵发掘队伍中的一员,但当工作一半的时候,就因为嫁给我爸爸而被迫离开了工作队伍。记得当初我小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带我到这里来,指着那地下玄宫说:‘孩子,那帮人真笨,这里才不是什么真的皇陵呢!如果我当初我在的话,早就发现真象了!’。”
“我妈妈对考古无比的热衷,当她第一次来定陵就发现疑冢存在的可能性,于是上书吴晗,和赵其昌的那份报告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但是吴晗为了掩示自己的失误,竟然压住不发。我妈妈气不过,就此一病不起,她临死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定陵的名字。”
“那时候我虽然还小,却也知道不能让妈妈死不瞑目,所以二十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对疑冢的追查。但是有的资料太少,根本无从查起。也许是老天可怜我,一天我在收拾许昌的办公室竟然看到了他没收好到的日记,知道原来他也在追查疑冢的下落。”
“于是我不动声色,慢慢地接近他,装作无知,贪财而甘心被他利用,呵呵,事情果然想我想象的那样,他一步一步地帮我实现了二十年来的愿望,今天我终于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兰花说完以后,突然目露凶光,这个秘密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里是属于我妈妈的,所以,你们必须死。
说着,她又举起铁棍,轻声说:“放心!我下手会很快,不会让你感到一丝的痛苦。”
尾声真象大白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住手!”兰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一痛,铁棍立刻飞身而出,远远地落在地下。
钱昊天回过头去,眼前的正是雷震:“雷叔叔!”他高兴地叫起:“你终于来啦!”
“我早就来了,不过是在听你这个小侦探分析案件,就没有打扰。”雷震说:“不过,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他一步一步上前去,直到兰花面前:“你还要坚持吗?连我都没有想,你才是幕后布局的人。”
卫明此时狼狈地滚到钱昊天身边:“我们终于劫后余生了!”
钱昊天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一笑,知道雷震来了,大家也就算得救了。
兰花见最后一个可以要挟的筹码也没有了,顿感大势已去,她疯狂地向那扇已经移开“自来石”的门跑去。
“你干什么吗?”雷震想拉住她,却慢了一步,就听“嘎”的一声,石门应声而开,兰花整个人都冲了进去,从门后传来他的大叫声:“这里是我的,是我妈妈的,你们谁也别想把它抢走!”
要知道这石门设计得十分科学,虽然门重近一吨,推拉却毫不费力。
雷震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上前去,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扇石门后,是究竟藏着多少的机关。
就在这一楞的功夫,就听里边“哧哧”声不绝于耳,里边传来几声惨叫,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钱昊天和卫明相对而视:在这真正的皇陵中,又怎么会是没有机关的呢?
其实兰花的妈妈热衷于考古并没有错,错的是当时她并没有看透吴晗压住报告的真正原因,才酿成兰花今天的悲剧。
雷震帮他们解开绳子,一边解一边批评钱昊天:“你太大胆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可以一个人行动呢?”
钱昊天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想一个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嘛!”
雷震无奈地说:“记住!单独行动是CSAO人员的大忌,如果你想成为我们的一员呢,这个毛病就必须改掉!”
“知道了!”钱昊天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过分自信,才使他和卫明陷入危险之中的。
“对了,雷叔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卫明问:“是莹莹她们报的信吗?”
“当然不是,早在你来定陵的时候,我就开始跟踪你们了。”
“什么?”两个人同时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接到通知,说国际最大的文物倒卖团伙偷偷潜入了中国,据说是和一些人联系好了准备走私定陵的文物,整个CSAO因为这件事进入戒备状态,并派我到这里来随时查探消息,最好是可以找到是谁和那些人接头的。谁想到我的调查还没有开始,你们也来了,所以我索性不露面,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哦!我知道啦!”钱昊天说:“那天送我回去的人、还有打翻我们鲤鱼盘子的人都是你!”
“是啊,而且那天到阁楼的也是我,因为开始也对五爷感到过怀疑,那里是最佳的监视地点,没有想到却把你们吓了一跳。”
“你这么一说,似乎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哦,不对!”钱昊天惊叫道:“那鲤鱼和甘草又是怎么回事?雷叔叔,你知道吗?”
“这个倒没有听说过!”雷震双手一摊:“不过,许昌要害五爷的大儿子,要害你们是个事实,至于鲤鱼或是甘草,我们不明白就让他过去吧,正所谓‘岂能事事如意’,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就让这件事也留有一个遗憾吧!”
“一个完美的遗憾!”钱昊天心里明白,有些事将永远成为个谜。
“啊!许昌呢,他怎么样了?”卫明看着趴在地上的许昌,血从他的后脑不断地溢出:“雷叔叔,他会不会有事?”
雷震上前去,轻轻地翻过他的身体,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说:“兰花那一棍子打得太狠,正中他的小脑,人已经死了。”
钱昊天和卫明都没有想到,许昌苦心经营,最后不但“是他人做嫁衣”,自己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为什么人都要这样呢,如果不是他苦心追寻,又怎么会被兰花利用进而丧命呢?”卫明低声说。
“你还记得那只飞蛾吗?”钱昊天问:“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可惜有些人定错了,所以,就把自己推入烈火之中,烬而成灰。”
“别再感叹啦!”卫明说:“这里怎么办?要报告政府吗?”
“你们说呢?”
“不要!”两人同时说,他们都不希望因为这里的发现而否定吴晗、夏鼐等人的心血,毕竟现在发现的定陵除了埋葬的人不是朱翊钧外,所有的文物都是真品,对于国家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那,就让他永远地埋在地下吧!”雷震说:“许昌在公安局记录已经是个死人,而兰花就当就此失踪,而他的父亲,晚年丧女,也是不幸,而且天网恢恢,如果他还再做坏事的话,也一样会被发现的。”
钱昊天和卫明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所有知道真像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风烛残年,而在他们的心中,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你去把‘自来石’顶上吗?”钱昊天问雷震。
“我?可不敢去!”雷震笑着说:“就让它这样吧!反正我们关好前室的门,再把洞口脱落的砖头砌回去,把土填实,应该就不会有人发现,至于这道门关不关已经无关紧要。”
在天亮之间,他们终于做好了一切的工作,看着没有任何破绽的地面,钱昊天感叹地说:“雷叔叔还真是一个湮灭痕迹的专家啊!”他始终忘不了那个阁楼上没留任何痕迹的尘土,心中自叹不如。
回到宿舍的时候,霍莹莹飞快地跑出来:“你们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平安的回来的!”
钱昊天劫后余生,激动地把她抱在怀里:“是啊!我回来了!”他红着脸松开霍莹莹:“我们可以回家啦!”
回家啦!这是多么美好的字眼,想到不用再吃泡面,陈少雷不知道有多高兴,但还不容他欢呼,就觉得肚子一阵疼痛:“等……等一下!我内急!”
说着一溜烟向厕所跑去,身后留下众人的笑声。
没过多久,就听厕所里传出很响的“啊?”的一声,大家忙围过去,就见陈少雷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举着一本陈旧得书页都发黄了的《故事会》走了出来,说:“鲤鱼、甘草,原来是这样!”
大家急忙抢过书,就见上面讲了一个故事,提到鲤鱼和甘草犯克,混在一起炖会产生巨毒。
“这是真的吗?”钱昊天问道:“这只是一个故事啊!”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我们肯定,许昌是相信这个说法,柱子也是相信的,至于五爷的大儿子阿超的死因是不是这个已经不重要,毕竟没有考证的东西算不得数的,我们就还按照法医的鉴定,当他是‘猝死’吧!”雷震说。
“是啊,世上没有完美的事,就让这个永远成为一个谜吧!”钱为天感叹地说,外面,启明星已经升起,又将是一个鲜活的早晨。
附记:
1、关于鲤鱼和甘草的说法,的确是在《故事会》上看到过,而且在农村也的确有这个说法的存在,但其真实度并没有考证。
2、定陵的资料及挖掘时的情况,除许昌及疑冢之说为杜撰以外,其它确有其人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