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儿觉得李二狗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他娘真的是宫女,就算当初他们母子真的逃出来了。
可当时李二狗还没出生,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宫女怀孕出宫,谁有那个闲工夫去找一个流落在外,不知道是皇子还是皇女的孩子?
这根本无利可图好吗?
陈果儿这几年经商,也习惯了商人无利不起早的思维,任何事都先想着能得到什么好处。
而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所谓无利不起早,这是大多数人的本性。
“且不说一个被帝王宠幸过又怀了孕的宫女如何能从重重包围的皇宫中逃脱,单就仅凭这个皇室能承认你皇子的身份?”陈果儿冷嗤,满满的嘲讽,“别笑掉人大牙了。”
李二狗脸色微沉,放在袖底的双手微微握拳,他自然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否则也不可能以金国皇子自居。
“而所谓的五殿下在破庙中对人许下后位,怎么,你是拿这破庙当你的皇宫了?”陈果儿嗤笑出声,“李二狗,你这白日梦做的还挺有水准的。”
李二狗微握成拳的手猛的收紧,眼底一抹厉色划过,并非为了那两句讽刺,而是为了那一声李二狗。
这低贱的名字代表了他曾经的不堪,他本是天潢贵胄,却因小人陷害才落得如此地步,任何人都可以嘲讽他。
唯有她不可以。
以前她怎么叫他随她的便,那时候他本就低入尘埃,就算心中仰慕也从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他只是个贱民。
但现在他有了无与伦比的尊贵身份,赵九能给她的他也能,甚至比赵九给的更多,她怎么敢如此轻贱他?
“住口。”李二狗豁然大怒。
偏殿里的秦桓漳和两名下人听到动静跑过来,“五殿下。”
“闭嘴,滚出去。”李二狗连头都没回,袖子一甩挥退几人。
他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步步逼近陈果儿,逼的她不住后退,直到背后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李二狗弯身,拇指和食指捏住陈果儿的下颌微微抬起,阴鸷的眼里怒意汹涌,带着压迫,“本殿下的名讳是金焱承,本殿下允许你称呼本殿下焱承,或者承。”
她是他年少时候心中的白月光,更是将他从一个贱民扶持到皇商陈家大管事的人,陈果儿之余他相当于伯乐,所以他愿意给她这份殊荣。
前提是她不再轻贱他,不再挑衅他。
陈果儿退无可退之下,索性也不再退了,迎视着李二狗满是怒火的眼神,冷冷吐出四个字,“沐猴而冠。”
猴子戴上冠也依旧是猴子,难道他还以为真就是人了?
浓浓的讽刺宛如一巴掌狠狠打在李二狗的脸上,眼底的怒焰几乎喷薄而出,恨不得在陈果儿脸上戳出两个洞来,捏着她下颌的手猛的用力,“你再说一遍。”
李二狗毕竟是成年男子,早年更是没少干活,纵然他没什么武功,力道却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下颌处传来的痛意令陈果儿脸色泛白,她的手不着痕迹的伸进怀里,这是她从刚才就故意摆好的姿势,那里有她从不离身的手术刀,关键时刻给他来一刀不怕脱离不了困境。
然而找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陈果儿下意识的皱眉。
“你在找这个?”头顶上再次传来李二狗的调笑声,他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这是他在陈果儿昏迷的时候取出来的。
李二狗跟在陈果儿身边数年,知道她的手段,更清楚她的一切。
这把小刀看似不起眼,可照样是杀人的利器,尤其陈果儿懂医,他更清楚她有本事让人负重伤虚脱却不致命。
而且除了手术刀之外,她随身带着的那些小药包也都被他尽数搜出,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就好像拔了牙的老虎,没有任何威慑力。
陈果儿眉心一跳,心中懊恼,果然熟人的背叛才是最可怕的。
尽管如此她却依旧寸步不退,并没有因为身处劣势就减了气势,反而眼锋更厉,“再说几遍都一样,跳梁小丑罢了,难道你还敢杀了我?”
在李二狗毫不掩饰的吐露心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危险,和颜悦色换不来他放她离开,只会把她更逼入绝境,与其如此她倒不如拼一把。
拼他不敢杀她,并非是陈果儿相信了他表露的心迹,而是她之余他而言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自古皇子争储向来都是血腥又残酷的,权利、势力、财力,缺一不可。
相比起其他几位皇子经营多年,李二狗多年流落在外,在金国朝廷中没有任何势力,母族更是半点也指望不上,军队就更不用说,唯有财力这方面他还能跟别人有一拼的力量。
这些年陈果儿虽然很大程度上放权给李二狗,却也并非给了他所有的权利,在一些大事上他依旧做不了主,皇商陈家的各个掌柜的只认她的印信。
而李二狗想要成事,他需要她的帮助。
而且陈果儿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那就是赵九。
大军压境之下,只要将她牢牢的攥在手中,不怕赵九不做出让步。
她之余李二狗就等同于护身符。
所以,他不敢杀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久到陈果儿的下颌都木了,李二狗才猛的松开手,退后一步深呼吸了一大口气。
他的确不敢杀她,也舍不得杀了她,但他更不可能放了她。
“你不用故意激怒我,没用的,我心悦你,你就是我的人。”阴鸷的表情和他吐出的情话大相径庭,话落,转身,大步离开。
他再不走怕他控制不住掐死这女人。
直到李二狗的背影消失,陈果儿刚才强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开,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看着四周破破烂烂的一切,这你妹的是哪啊?
看这上面的佛像好像是大魏,但难保金国也有这种庙宇。
早知道之前就问问赵九金国的宗教信仰是什么了,她也好有个判断。
早知道她就听赵九的话老老实实待在辽南府,或者待在军营里不出来了,再或者出来也多带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