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走上前,鼓起勇气想说银子的事,再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没想到只刚开了个头,铃姑就一挥手,道:“那点子银子值得什么?难道还比人命值钱不成?莫再这样说,我们到边城来,不就是为了保卫边城百姓安危么?若是看到人病倒在路边都不扶,那还叫什么士兵?”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一时间二丫几乎忘记了她粗陋的外表,几以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上天派下来的好人。
“那恩人留下名字总可以吧?”二丫问。
铃姑想了想,觉得这倒没什么:“我姓李,李铃。”
“原来是铃大哥……。”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院外来了几个着厚袄的汉子,虽然穿着在京城实在称不上名贵,但边城一向苦寒,这种打扮已然算是上等人家出身了。
“二丫,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好?跟爷在一起,保你不会吃苦!”为首的那个一脸yin意的年轻人大笑着道。
铃姑一愣。
她救人回来并没仔细看过二丫的长相,此时下意识看去,就见二丫虽然同边城的普通百姓一样皮肤粗糙,青黄脸色,但其实眉眼细长,嘴唇嫣红,颇有几分姿色。这种容色的女子若是放到京城中好好将养一下,再换上一身好衣裙,好好打扮一下,倒也称得上是动人的女子。
二丫一见这几个人过来,脸上出现几分惊慌之意,立刻去院边拿了把大扫帚紧紧抓着:“你们死了这条心罢!若是敢进我家的院子,信不信我一下打死了你们。”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为首的年轻人道:“二丫,你三番两次不理爷我的好意,却原来是看上了这么个下作的玩意儿么?”他说着,手抬起来,虚指向铃姑,“不是爷我说你,你看看爷,怎么也算是一表人才吧?这身上穿的,在这边城里不说数一数二,可也是多少人及不上的。你要是从了爷,从此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苦哈哈在这里陪着你那快死的老娘熬日子强?更别说还看上这种男人,要长相没长相,要银子没银子,不过是个小兵,凭什么和爷我比?”
铃姑虽然是一身士兵装束,但久在边城里居住的人早对军队中各种等级的人身着的服饰有粗浅了解,就算分不清将军大人和参领大人的衣着区别,至少知道什么样的是军队中的官长,什么样的是普通士兵。
铃姑还没觉得怎么样,二丫已然先怒了,尖声叫了一句:“不许你们侮辱我的恩人!”拿着大扫帚就冲了上去,扑打几个人。
那几条汉子看着也会些粗浅身手,左躲右闪的样子,分明没把这二丫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就躲了过去,为首那人还边躲边笑道:“二丫,二丫,莫恼,美人儿,千万莫恼。现在就跟爷回去罢,爷给你买花戴,给你杀鸡吃,可好?”边说边伸出手摸向二丫的脸蛋儿。
只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抓住了。
他抬眼看去,就看到之前还在院子里的那个丑陋男人竟然已经出了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他冷哼一声:“识相的就快滚!你可知道我和石百长是亲戚,敢惹我,当心你的小命!”
石百长?
铃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正想找那家伙的麻烦却又苦于微娘的命令不能轻举妄动呢。现在有这个人在,多少能让她出一出心中的恶气,很好,很好。
一刻钟之后,几个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头上帽子掉的掉,歪的歪,身上的皮衣也多处破损。
二丫眼睛亮亮地看着铃姑:“你真厉害!”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士兵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一个人就把那几个人全打跑了。
那几个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全都学过功夫,为首的恶少叫杨成,仗着在军里有关系,在这一带一向是横着走,几乎没人敢管。
“李大哥,你管了这事,不怕给自己惹麻烦吗?”二丫很快就想到了以后的事情。
毕竟,恶少杨成和石百长的关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少人都看到过石百长到他家里去,杨成跑前跑后地伺候着,据说和他好像是什么表兄弟。
铃姑冷笑一声:“这种渣滓,就算宰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江湖人,平时说话并不在意。若是放在这事之前,二丫听到他这话,可能还会多少觉得这男人未免有些冷血,现在却只觉得他做这事完全是为自己,一颗心扑通通地跳了起来。
她觉得,那杨成的话,并不全是假的,至少她可能真的看上了面前的这位李大哥。
“李大哥,进来喝点儿水吧。”二丫道。
铃姑摇摇头:“我出来得久了,要回军营了。你也回去,好好照顾你娘才是。”说着转身要走。
二丫有些急,急忙道:“李大哥,那你总该告诉我,日后若是想找你,该怎么做吧?”
铃姑不解地看回去:“找我?找我做什么?”
二丫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那个……银子总该还你啊。”
铃姑笑着摇摇头:“刚刚都说过不用了,你niang的身体不太好,你最近要多照顾她一些。那些银子,就当我送你的,不用你还,也算是我对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吧。”
“那怎么成?”二丫道,“我们非亲非故的,刚刚实在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用了您的银子。可是绝对没有拿了不还的道理,李大哥觉得这没什么,可是我们家就从没做过这种事情。”
铃姑看了看二丫,又看看破败的院子。
都说人穷志不短,看来这还是个挺有风骨的家。
她随口说了自己的地方,却从没想过会真的接到二丫还回来的银两。在她看来,这母女俩能有个容身的地方已然算是不错了,别说那老太太,就连二丫自己也是一副时常挨饿的病弱模样,怎么可能会真有余银还给她?
只是不说出来的话,怕是二丫不会心安,索性就依了她的意,让她也慢慢有个念想罢。
她是这样想法,却没想到那边二丫已经是满心欢喜。
二丫固然从没想过要把铃姑的银子据为己有,一旦有了必定会还,但更重要的,她不过是想日后找到这位李铃“大哥”方便些罢了。
别的不说,至少她缝补浆洗都会,军中都是汉子,她若有闲,去帮着李大哥整理一下,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铃姑回了军营之后,没两日就有人来叫她,说是军营门口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要找她。
铃姑心中奇怪,出去了才看到是二丫。二丫手里拿着些缝好的厚袜子,虽然料子粗糙,一看就是用剩下的布匹的边角料缝制而成,但胜在厚实,而且看着二丫熬红的眼睛和眼底青黑的眼圈,铃姑就说不出责怪的话了。
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就没人这么关心她过。
虽说到了顾府,微娘对她一向厚待,但平日里领的都是顾府的成例,那些衣物鞋袜月银都是按例来的,根本没可能有谁会专门亲手替她缝什么东西。
铃姑伸手接过去,低声道:“怎么这么麻烦?不怕累坏么?”
二丫原本还担心李大哥会不收,见她拿过去了,这才满心欢喜起来,道:“不过几样小东西,哪里就累坏了?李大哥,我听人说,你们军里的衣物都是自己洗的。大男人怎么可能洗干净那些东西,不若你把衣物拿来,我帮你洗,洗完后再给你送回来。”
铃姑连忙推辞:“这怎么成?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她确实不喜欢洗衣物,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把这种事情推给一个不过第二次见面的小姑娘去做的道理。
当初她帮那一下手,不过是出于难得一见的好心,可从来没想过要据此得到什么回报。
“不过几件衣服,怎么就不成了?平时我帮娘洗衣服,自己的也洗,帮李大哥洗不过是顺手捎带的事情,李大哥快去把衣服拿过来吧,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说着她把两只手笼起来,放到嘴边呵了呵。
“这个肯定不行。我本来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帮你把你娘送回去,又给了点儿碎银子,哪就能让你帮我做这个那个的?”铃姑说。
她不说还好,这样一说,二丫眼前一亮:“是啊!李大哥,之前我跟你说过,要把银子还给你,可是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银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凑不出来。不若我就帮你洗衣服抵了可好?这样我们家不算白拿了你的银子,娘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铃姑还要推辞,二丫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李大哥这般和我见外,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穷,不配给你洗衣服?”
话说到这个地步,铃姑就再也推辞不了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二丫拿着铃姑的几件脏衣服,欢欢喜喜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是感谢时间:
4.scarbo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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