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距离肉市并不远,同样弥漫着血腥味。然而,比起油油腻腻的肉市,这里显得阴森寂寥。阿尔忒弥斯和狄马斯到的时候,余下的那些辛姆随众的成员都被一个双持着大斧的兽人刽子手砍掉了头。看来纳迦人之中没人愿意从事这种杀戮的工作。
这些死刑犯有些在入狱之前并不够死刑,然而,特里尼亚皇室认为只要他们参与了辛姆随众的行动就罪加一等。这些犯人哭着、嚷着要求刽子手放过他们,不过他们并未能如愿。兽人刽子手看起来非常喜欢自己的工作,根本不听犯人的恳求。
阿尔忒弥斯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对柯迪莉娅女王失去了一分敬意。她之前承诺过,只要加入辛姆随众就会得到减刑。然而,现实却恰恰相反,所有辛姆随众的教徒只有死路一条。也许正是因为那些教徒也猜到了这一点,才选择在审判席的地窟中企图刺杀柯迪莉娅的。
她想起自己在离开奥德赛之前,菲勒西斯对她说过的话。“我建议你先去特里尼亚,从那里开始你在乌瑟克雷的旅途,因为女王陛下非常善良,而且愿意为我的学生提供帮助。”回忆之中的菲勒西斯说。
“看看时间的沙漏把那个‘善良’的女王陛下变成了什么样子。”阿尔忒弥斯看着死刑台上那些断头的犯人想。
想到这里,狄马斯从死刑太前回到了阿尔忒弥斯的身边,一脸凝重。
“让我猜猜,他们不打算把瑞弗乌斯交给黑塔。”阿尔忒弥斯问。
“你有机会可以磨合一下新铠甲了。”狄马斯带上兜帽和面巾,充满敌意地盯着死刑台。
阿尔忒弥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从腰间拔出长剑,仔细看了看剑柄与剑身中间的那颗琥珀石。这是一颗浑圆剔透的琥珀,里面包裹着一小只胡蜂。看起来似乎比菲勒西斯常用法杖上的琥珀还要好。然而这样一颗琥珀,放到剑上似乎有些浪费,毕竟自己只掌握了亡灵火系的咒语。
“他来了。”狄马斯说。阿尔忒弥斯赶忙收起长剑,抬起头。
四个强壮的兽人把瑞弗乌斯押到死刑台上,另一个兽人在他旁边丢下了一个十字架。瑞弗乌斯看起来非常沮丧,他大声咒骂着所有的人,还试图反抗。可是他的胸口也插着一根银桩,看起来丧失了全部的力量。他被兽人按到十字架上躺下,另外那个兽人则拿出了一把锤子和几根银质的钉子。还在死刑太面前准备了一个炭火盆。
“糟糕。”狄马斯低声说。
“什么意思?”阿尔忒弥斯问。
“看来纳迦人确实知道怎么杀死他。”狄马斯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虽然他平常穿着黑袍,但瑞弗乌斯并不是影族人,而是个吸血鬼。那些钉子是银质的,上面应该会有亡灵咒符。可以把瑞弗乌斯的灵魂固定在十字架上,就算他死了,也不会回到命匣之中。纳迦人会把十字架竖起来,让太阳把瑞弗乌斯杀死,他的灵魂会投影到炭火盆之中,帮助纳迦人找到他的命匣。”
“太阳就快出来了。”阿尔忒弥斯看了看东方。夜色变得淡蓝,还能看到一丝朝霞的橘红。
“我们要快一点。只要我能给他打上死魂镣……”狄马斯向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他举起法杖召唤了两团凋零之火,又在杖尖点燃了一团幽灵火。
阿尔忒弥斯也带上了兜帽,拔出长剑,跟在狄马斯身后快步冲了过去。
他们配合很默契,几乎在同一时间,阿尔忒弥斯利用长剑召唤出幽灵火,与狄马斯分别击倒了两个兽人。守卫刑场的卫兵这时也纷纷向死刑台涌了过来。这些人之中有兽人、人类、也有吸血鬼和莱肯斯,装备也并不统一,看起来更像是雇佣兵。
狄马斯和阿尔忒弥斯利用凋零之火的掩护登上死刑台,彻底暴露在守卫的视野下。狄马斯唱诵咒语,把凋零之火变成了亡灵火,他比阿尔忒弥斯熟练的多,能够同时指挥两只白色的亡灵火攻击敌人。在杀死了一只兽人之后,亡灵火钻出他的身体,击中了刚刚从十字架上爬起来的瑞弗乌斯。
“啊——!该死!”瑞弗乌斯按着头摔下死刑台。阿尔忒弥斯砍上了一个熊族莱肯斯之后,被手握大斧的刽子手拦住了去路。守卫涌上了死刑台。狄马斯相信阿尔忒弥斯能够照顾自己,于是追着瑞弗乌斯跳了下去。然而他刚刚落地就被一记重拳打到了脸上,跌倒在地。
瑞弗乌斯的笑声传到了狄马斯的耳中。“真没想到你也愿意来帮助我,亲爱的狄马斯,现在我要离开特里尼亚了,多谢你。”说完,瑞弗乌斯变成一团影子,淡入夜色。
狄马斯揉了揉鼻子。原本插在瑞弗乌斯胸口的那根银桩已经被拔了出来,留在了地上。
“这个混蛋……”狄马斯感到自己掉入了瑞弗乌斯的陷阱之中。瑞弗乌斯是不可能自己拔掉银桩的,况且他还被亡灵火击中。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里有人帮助他,他早就准备好了逃脱的准备。然而他现在已经逃跑了,特里尼亚会把这笔帐记在狄马斯身上,记在黑塔身上。狄马斯还曾经与守卫交涉过,现在他无法逃脱特里尼亚的责罚。
他开始担心起阿尔忒弥斯,他觉得瑞弗乌斯的诡计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他召唤幽灵火先后击中了两个跟着追过来的守卫,重新回到死刑台的阶梯处,打算帮助阿尔忒弥斯逃脱。然而死刑台上仅仅留下几个受伤的守卫,阿尔忒弥斯已经不见了。于此同时,镇守下层特里尼亚的纳迦正规军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呆在那里别动,黑袍巫师。”纳迦军卫大声呵斥着,把狄马斯团团围住。
“听我解释……”狄马斯说。
“和女王陛下解释吧。”守卫严厉地打断了狄马斯的话。于此同时,柯迪莉娅女王在禁卫军的簇拥之中来到狄马斯面前。
“海德拉,不论如何要把瑞弗乌斯抓回来,或者彻底杀死。”柯迪莉娅说。海德拉愤怒地盯着狄马斯,向柯迪莉娅行了一个军礼,带着几个士兵离开了死刑台。
“黑袍巫师,特里尼亚不是你们的辖区。”柯迪莉娅说,“我知道你们希望得到瑞弗乌斯,因为瑞弗乌斯掌握着很多黑塔的秘密卷宗。但这是你们与恺安瑞斯的事务。在特里尼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邪教首领,必须被处死。而你现在把他放走了,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变成石像呢?”
“女王陛下,我并不希望放走他,我向您保证。”狄马斯被纳迦军士死死地押着,但依旧保持着镇定,“我只是希望给他打上死魂镣,这样我才能保证他的灵魂能够被黑塔回收。我马上就要成功了,但这里还有其他人在接应他,是他们把他放走的。”
“很难有说服力,我见过很多黑袍巫师,正直的人并不多。而且,你知道辛姆随众势力覆盖了大半个下层特里尼亚,人群中不知道有多少他的教徒。可你却选择了如此混乱的方式干预他的死刑。”柯迪莉娅说,“你有两个选择。一,让你代替瑞弗乌斯,死在十字架上。二,我让你离开这里。然而,你要如实向大法师们交代,是你放走瑞弗乌斯的。也许他还会回到特里尼亚,如果被抓到,他还是会面对相同的命运。但如果他已经离开了特里尼亚,所有他和他的教徒为乌瑟克雷带来的灾难,只能由黑塔和恺安瑞斯来负担。”
“感谢您的仁慈,尊贵的女王陛下……”狄马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我会和大法师说明的。”
柯迪莉娅满意地点了点头。
“赛文,命令全城搜查瑞弗乌斯,城外也要全面搜查。”柯迪莉娅向自己的军卫命令道,“把这个黑袍巫师送出特里尼亚。”说着,她转过头,盯着狄马斯,严厉地说:“你可以走了,但如果你心中还留有一点点荣誉和尊严就不要再来特里尼亚。永远也不要。”
“我会的,我承诺。”狄马斯闭上眼睛。他想向柯迪莉娅求助,他希望得到阿尔忒弥斯的消息,然而他无法开口。阿尔忒弥斯是皇室的客人,如今,如果他开了口,就等同于出卖了她。他只能把自己的担心藏在心里。在军士的押送下,穿过了下层特里尼亚的城门。
阿尔忒弥斯睁开了眼睛。
瑞弗乌斯正端着一个杯子坐在自己的面前。旁边还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高大男性,他体格健壮,表情凶狠,右手缠着绷带。另外一个则是一个瘦小的少女。她有着褐色的短发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阿尔忒弥斯总觉得这两个人似曾相识。
“我昏倒了多久?”阿尔忒弥斯平静地问。
“你被我的永眠之火击中,大概睡了半天,要稍等一会儿,等太阳落山之后我们再出城。”瑞弗乌斯说着喝了一口杯子中的血。
“狄马斯没有抓到你?这又是在哪里?”阿尔忒弥斯环顾着这件屋子问。
“让我来给你解释吧。”瑞弗乌斯说,“我和女王陛下是有过协议的。在特里尼亚的任务结束之后,我就会让她杀死。这样,辛姆随众的一切都和特里尼亚无关。你想想,如果我的死刑那么重要,为什么她会让雇佣兵来处死我?而不是她的皇家禁卫军?”说着,他把杯子中的血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我趁你不注意,给你召唤了一团永眠之火。而那个兽人刽子手把你带到了这里,他叫库仑塔,是我的老朋友了。”
“这位是我的血仆莫托斯。”瑞弗乌斯指着红袍男子说,“这间房子也是他的房子。当初你不是跟着卢森找到过这里吗?”
阿尔忒弥斯回想起卢森敲门的一幕,一个红袍男子打开了门,从他的手中抢走了阿尔忒弥斯的皮包丢到了屋子里面,原来她现在就在这个房子里。
“而她……”瑞弗乌斯指着坐在另一边的少女说,“是卢森的妹妹露妮。”
阿尔忒弥斯睁大了眼睛。
“露妮……可是……她怎么会帮你……你明明……”阿尔忒弥斯感到自己的思绪一阵混乱。卢森用自己作为交换,把露妮救了出来,结果却被辛姆随众杀死。可是她又怎么能坐在瑞弗乌斯面前呢?
“我明明按照露妮的要求杀死了卢森?”瑞弗乌斯笑了笑,“我知道他身上被打了死魂镣。这是露妮告诉我的。别忘了他们两个都曾是辛姆随众的一员。只是卢森太让我失望了,他竟然选择帮助狄马斯,也不愿投身于我们伟大的事业之中。于是,我只好让露妮演一出戏,让他们偷我的法杖。这样,卢森被顺理成章的赶出了辛姆随众,也就无法为狄马斯打听任何事了。只不过卢森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他每天都殴打虐待露妮,还强迫她发生关系。只要有一天他没有拿亲妹妹发泄,他就坐立不安。我们认识两年了,原本是很好的朋友,然而,我实在无法让他继续下去了。我利用卢森引开了狄马斯,也算是让他为辛姆随众做了件好事。”
阿尔忒弥斯看了看露妮。她斜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非常放松。
“听你的故事,似乎你很重情谊,然而你却让其他的教徒去死?”阿尔忒弥斯说。
“不不……你误会了……从一开始,那些人就不是真正的辛姆随众。那些人是柯迪莉娅女王赐给我的喽罗。”瑞弗乌斯说,“真正的辛姆随众,只是这间屋子里面的人而已。我们是真正忠诚而且保密的人、自愿为了乌瑟克雷的真正和平而牺牲的人。”说着,他摊开手掌,指了指莫托斯和露妮。
“狄马斯认为他的亡灵火可以让我昏过去。然而他错了。我翻身跳下死刑台的时候,露妮就在下面等着我呢。”瑞弗乌斯说,“她和卢森一样可以变身成鼬鼠,她帮我拔掉了银桩,让我可以揍狄马斯一拳,让我可以对你召唤永眠之火。”他说着对阿尔忒弥斯眨了眨眼,“我们的计划原本不是这样,但我知道你们决定来帮我庆祝,于是,我就临时改变了计划。至于为什么我能知道——”他说着在阿尔忒弥斯面前摊开手掌,“因为我的徽章还在你那里呢,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