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暴雨初歇晨光未露,奚自涯早早醒来。浅眠的她一夜没睡安稳,倒是岚昭帝贴在她身上睡得很香。奚自涯喜欢早起,在公主府的时候她五更天就起来练功,有时手痒还会找府里的护卫军切磋切磋武艺。她的日子过得简单而朴素,甚至有些枯燥。她羡慕那些在朝中为官的女子,她们有理想有抱负,而她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人生缺了目标就容易活的麻木,日子也浑浑噩噩的,这就是奚自涯目前的状态。
“陛下该上朝了。满朝文武这个时候应该都在殿上侯着了。”
“那就让他们继续侯着,朕闭着眼都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事。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朕都听烦了。”也许是下过雨的天格外好睡也许是奚自涯的怀抱格外让人留恋,一向勤勉的司马卿岚今天就是没有什么心情上朝,她只想和奚自涯这般亲近着,什么也不想。
“陛下无故不上朝定会落人口实,届时百官埋怨就因小失大了。”岚昭帝励精图治天下皆知,她执政十多年不上早朝的日子几乎为零。就连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她也早早上朝,始终以国家大事为先。然而今日她却一反往常让群臣恭候了一个时辰,政殿里的大臣们纷纷猜测是什么大事耽误了她宝贵的时间。但任他们怎么猜也猜不到,岚昭帝赖在凌波公主的怀里,正享受着与自己妹妹的温存时刻。
“今天容朕暂且放下权谋、放下大局。”司马卿岚翻了个身,晨光映在她的绝美脸庞上彰显出一种与身俱来的高贵。奚自涯看着她又开始走神,这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到底有多少面?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朕,朕知道你一定在骂朕。”司马卿岚撑起身子眼底含烟。
“没有。”奚自涯避免与她四目相对,只想在宫女们进来服侍岚昭帝穿衣洗漱前尽快逃离这尴尬场景。
“朕承认自己是昏君,仅这一刻。”司马卿岚掌握一切又被一切所约束,在皇位上坐了十几年冷血无情常伴左右,放纵二词更是与她无缘,今天已是她对自己最大的宽容了。
“我该走了。”奚自涯说这话的时候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此刻的她在司马卿岚眼里就像一个私会情人之后急于逃跑的人。岚昭帝看她窘迫也不多留她,她们之间还没有到亲密无间的地步,而她要让奚自涯爱上自己还需要时间。
过了辰时岚昭帝才出现在群臣面前,沸沸扬扬的政殿顿时鸦雀无声。早朝推迟了两个时辰,她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先听百官启奏,而是直接宣布了一件事——皇夫武不古不日前往封地固州,一年内不许回皇都。固州与拓州相邻,同属边塞时有异族侵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皇夫怎么说也是岚昭帝的夫君,最不济也该封给她晋陵周边几个繁华的州县,这固州看来不像是封地更像是武不古的发配地。才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要把皇夫赶出晋陵,群臣偷偷瞄了眼面沉如水的女帝,难怪今早陛下来得这么晚皇夫也没有上朝,莫不是夫妻俩闹了别扭说的些气话。
几位大臣掀了掀眼皮来回看了几眼怎么也得替皇夫说几句好话吧,无论是什么原因过错夫妻吵架都是劝和不劝分的,更不能火上浇油。
“陛下,以眼下固州的时局让皇夫殿下前往实在不妥,还望陛下以皇族承嗣为先,再作打算。”为先劝谏的是礼部尚书夏沁依。紧接着吏部尚书、工部侍郎都随之进言。
“皇夫如今是天家贵胄,身负为陛下延续龙脉的重任,断不可有任何闪失。”
“臣也以为皇夫封地应离晋陵近些才好,拓州兵荒马乱战事紧张,固州难免受到殃及。”
“臣等请陛下三思!”呼声出奇的一致,岚昭帝端正的坐在龙椅上嘴角扬起一丝不屑,而后淡淡的讥笑道:“爱卿们体恤皇夫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你们好像忘记武不古在成为皇夫之前是干什么的了。他可是朕的第一将军!区区一个固州都守不住了吗?朕的夫君替朕守江山那是他的本分!”
群臣面面相觑,看来皇夫今天是将他们的陛下惹得不轻,所谓一夜恩宠一世冷宫,这武不古眼下就是被岚昭帝打入固州这个冷宫了吧。男薄幸女薄情,帝王是男是女都是权利至上,不得宠下场都一样。
“吏部、兵部、礼部、户部四部何在?”见众人不敢再接话,岚昭帝继续下旨。
“臣在。”葛轩、乔远光、夏沁依、君姒分为四部尚书,齐齐应声。
“吏部将武家大小升降转调办妥,封赠袭荫与亲王同级。户部主户籍薪饷、固州王府修建一事。礼部尽快举行封地典礼,武不古封‘定王’,五日内将亲王印玺铸好。兵部选职调拨五万精兵及粮草前去固州,一作皇夫掌管封地驻守军、二作随时支应拓州的兵马。”岚昭帝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一切安排想好了,她可是有仇必报的人。武不古敬她一尺,她就还他一丈。
“臣等遵旨。”除了君姒,其他三人都毕恭毕敬的应下。
“怎的,君爱卿觉得为难?”岚昭帝扫眼过去,对君姒她总是‘格外照顾’。
“陛下,皇夫封迁一事恳请陛下准臣交予施昌、沈师两位户部侍郎全权掌管。”君姒倾身向前,她今日来本是想向岚昭帝辞官,不想皇夫封迁一事来得这么快。
“何故?”多疑的司马卿岚眼神中渐露危险,是她想跑了,投降了还是有别的预谋?自己到底给不给她机会呢。
“臣近来身体不适,朝中之事恐力不从心。臣想向陛下请辞。”此话一出,殿内百官顿时小声议论起来。户部尚书请辞非同小可,他们近来也听到一些传闻,声色馆惹到江湖上的仇家遭受重创,君大人莫不是从此想一心扑在江湖上,接她父亲的班。
“户部尚书岂是你说辞就能辞的,朕不准。”
“陛下……”
“好了,朕准你告假修养一段时间,皇夫的事交给他们二人去办。辞官之事休要再提。”她怎么会轻易就放君姒走呢。
“是……”无奈之下君姒只好应下,近来她确实累了。一面在朝中要防着岚昭帝安插在她身边的人,一面又要追查声色馆凶手,自那次大婚袭击之后声色馆接连被暗袭了几次,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公开。
“陛下,凌波公主的封迁是否一起准备?”吏部尚书葛轩只是出于自身职责才开口问,却不知道这一问能让岚昭帝在他身上恨得挖出个洞来。
“葛卿,你只管将朕交代的事做好!”现在的岚昭帝本恨不得奚自涯寸步不离,更别提把她弄到什么千里之外的封地去了。
“陛下,公主离晋一事还是早做决断的好,陛下莫要忘记了公主的身份,她毕竟还是姓奚。”暮景留轻易不会开口,他的话向来分量都很重,这般暗示岚昭帝是有更深层的考虑。从奚自涯来晋陵他就暗自关注着这个人,奚家与司马家有世仇,可她竟骗得岚昭帝封她做了公主,若不是为了复仇为何要百般讨好岚昭帝?眼下晋陵并不算太平,琳琅阁偏护奚自涯朝中又有不少身居要职的人,声色馆又被陌生势力所害,这一切说不定就是奚自涯做出的文章,她现在的地位和权利足以威胁到岚昭帝的帝位。
“朕心里有数!”岚昭帝一挥袖,愤愤地离开了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