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受刺
梁潇看吴正儒呆愣着,可能还沉浸在思绪中,岔开话题问道:“还有一事呢?”
“哦。”吴正儒反应过来“杨家无论旁支嫡系,都答应接受四科举仕和土地令,不过属下觉得应该都非真情实意,必是虚以委蛇。”
梁潇笑了一声:“看来东梁这面的人都喜欢玩阳奉阴违这一套,我们是不得不杀鸡儆猴了,就拿杨氏嫡系开刀吧。”
吴正儒忧虑道:“杨氏嫡系族群太过庞大,而且我们没有他们的把柄,我们有什么借口杀他们?”
“没有借口就制造借口呗。”梁潇随口道,世家大族与侯府对抗,往往都让侯府抓不到把柄,却慢慢蚕食朝廷权益,时机一到,往朝廷心口上捅一刀,梁潇可不愿等到那时候。
就在这时,前方护卫骑兵突然传来惨叫,战马被绊马绳绊倒在地,发出悲鸣长嘶,接着就听王绪高呼:“有刺客,保护主公。”
只见雪堆之中,突然跃出几十名白衣刀手,一齐扑向梁潇,亲兵猝不及防,死伤大片,王绪带着剩余亲兵紧张护卫于梁潇身侧。
亲兵本来就不多,那些白衣刺客显然都是经过训练的死士,武艺不俗,亲兵如萝卜一般被砍瓜切菜,白衣刺客很快冲到梁潇近前,王绪连中三刀死战不退,眼看亲兵就要不支,厉达大喝一声,轮起大锤冲了出去。
魏延也要提刀接战,吴正儒急喊道:“魏延张少任保护主公,不得寸离,这里离城很近,很快就会有兵马来援。”
“是。”
亲兵死伤殆尽,王绪魏延张少任一齐下马,呈三角之势,将梁潇吴正儒护在中央,白衣刺客从四面八方猛扑过来,张少任枪尖连点,一枪一个,魏延大刀轮起,血花飞溅,勇猛异常,白衣刺客全倒在梁潇三米之内,血浸于雪。
张少任魏延再是勇猛,也只两人,在训练有素的白衣刺客轮番攻击下,渐有不支之势,特别是王绪,已经摇摇欲坠。
梁潇缓缓抽出宝剑。
就在这时,城门口吴班带着大军杀来,白衣刺客惊慌不已,猛攻一阵,眼见不能拿下,纷纷逃跑,就在魏延、张少任都松了一口气,王绪不支倒地之时,一根利箭从远处射来,一箭正中梁潇胸口。
所有人都惊住了,吴正儒瞬间变色,众文武一起扑向梁潇。
“主公,你怎么样了,主公”
“主公。”
“主公。”
“厉达,你作为主公贴身护卫,为何冲出去,你不知道自己职责吗?”吴正儒对厉达厉声喝问,厉达低着头不说话,一脸愧疚之色。
“没事,我没事。”梁潇缓缓说道:“我穿了秦风的锁子甲,箭未入体。”梁潇取出利箭,箭头青红,显然是煨了剧毒的。
吴正儒张少任等人又惊又喜,梁潇急忙道:“喊声不要停,继续喊,喊的越大声越好,让吴班追击刺客,就说本爵重伤,快,快。”
张少任几人愣了一下,又开始呼天抢地起来,吴班将兵马分成四路,猛追刺客,一边追一边大喊:“不要放过重伤主公的刺客,一个不留,杀。”
士兵抬着梁潇入城,城外雪地上只留下斑斑血迹,回到郡府,吴正儒将军医全部传唤了来,紧闭大门。
“主公,你可是要借此对杨家下手?”大门一关,吴正儒立刻问道。
梁潇锤了锤胸口,虽然箭头没射进去,但冲击力不弱,现在还有些疼,梁潇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道:“当然,我们不是正缺借口吗?”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啊?”
梁潇沉声道:“正儒,你还不明白吗?本爵杀这么多人,四科举仕和土地令得罪那么多人,想杀我的人何止千万,我都不敢肯定这是杨家所为,但是查出刺客出自谁很重要吗?我们只要清楚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不需要证据?”
“我们不是在断案。”
梁潇沉吟一下道:“正儒,立刻公布我重伤的消息,并让苗圃去把杨氏旁支的领袖都请到他府中,记住名义是苗圃为了管理永安,特意邀请。”
“是。”
“张少任集合两万精兵,随时出动。”
“是。”
“魏延,吴班,全城戒严。”
“遵令。”
南郑兵马游动,一片萧杀。
南郑南郊,五溪蛮军大营,蛮人们开怀畅饮,萧芙一个人坐在角落闷闷不乐,沙摩柯提着酒坛在萧芙旁边坐下:“小妹,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喝酒啊。”
萧芙板着脸道:“我才不喝他的酒。”
沙摩柯笑道:“还为没有封赏的事生气呢?小妹,别看哥是个粗人,哥可是明察秋毫,嘿嘿,这梁潇没有封赏才是最大的封赏。”
“屁嘞,说风凉话小心冻坏牙齿。”
“哥不扯谎,你知道梁潇几次征战,谁是唯一没受封赏的吗?”
萧芙想了想道:“吴正儒?”
“这不结了?”
萧芙一下子露出喜色,可是旋即又冷下脸来:“那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怎么也没点表示。”
“哎呀。”沙摩柯猛拍了一下脑门:“看我这记性,昨天下午城里金人送来一套衣服,说是梁潇送给你的,一喝多,我就给忘了。”
沙摩柯说着从帐篷取出一套衣服,萧芙接过来一看,是一套白色的骑服,黑色绑腿长靴,搭一件红色披风,成色崭新,色泽鲜艳,萧芙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心里高兴,却又拉不下脸。
“他一定又是看我穿的破烂,觉得我给他丢了脸,才送这么一套衣服,谁稀罕。”
沙摩柯笑了一下,这时一个蛮兵过来对萧芙道:“少领主,刚才我们去领补给,听金人说,那个金人大官被刺杀了,现在全城戒严,阿古达和所有的军医都过去了,看这架势,我看那金人大官撑不久了。”
萧芙心猛地一跳:“哪个金人大官?”
“当然是最大那个啊,梁潇。”
“什么?”手上衣物滑落在地,萧芙一把推开面前蛮兵,冲入大雪之中,跑了几步,又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套雪地中的鲜艳红衣。
……………………………………
“开门,给我开门。”
萧芙在城门下大喊,声音已经沙哑了,本来不屑一顾的,可是当听到梁潇重伤不治的消息,萧芙突然感觉心猛地消失了一般,一直以来都是欢笑,他讨厌自己,嫌自己烦,可是也一直在包容自己,无论自己闯了什么祸,都只是责骂一番,萧芙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依赖。
从来没想过会失去,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可当真的失去了才发现结果多么可怕,萧芙猛力拍打着城门,城门纹丝不动。
难道最后一面也不可见吗?萧芙无力地蹲在雪地之中,泪水终于滑了下来,从记事起没有流过的泪,盈满面颊。
吴班和魏延在城墙上深皱眉头,萧芙娇小的身躯好像雪地中的一个红点,孤独而凄凉,点点雪花洒在身上,几乎要把那红点遮盖,吴班不忍地对魏延道:“将军,要不我们放她进城吧。”
魏延看着雪地中的萧芙也有些心痛,但还是缓缓摇头道:“这有违军令。”
“可是我觉得放她进去,更加能渲染主公伤重,一个将死之人,自然希望见心爱之人最后一面的,如果不放萧芙进去,反而引起怀疑。”
魏延沉默半响,终于点头道:“那好吧。”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萧芙一骑枣红马奔驰在岗哨之间,引得士兵纷纷侧目,萧芙到了病房外,只见法正等人都站在院中,俱是一副沉痛之色,不断摇头叹息,萧芙一把推开大门闯了进去。
看着萧芙背影,微微一笑,又叹息一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屋内满是药味,梁潇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你来了?”梁潇“艰难”地道。
“你怎么样了?”萧芙坐到床榻上,一把抓住梁潇的手。
“医师说,我这伤他们治不了,我就要死了,我死之后,梁昀就是梁州之主,答应我,你们五溪一定要……”
“不,我不要你死,你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族人打到邺城去,我不要你死。”
萧芙突然打断梁潇的话,一下扑到梁潇怀里,泣不成声,泪水掉入梁潇脖颈,梁潇一下愣住了,这才发现自己这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大了。
“咳,咳。”梁潇被萧芙压的呼吸困难,推了推萧芙没推开,“你快起来,我快被你压死了……好了,我没受伤,你快起来啊……哎呀,好重啊你。”
“什么?”萧芙呆呆地坐起身,小脸上还残留着泪水,“你说什么?”
“我骗你的,听到你闯进城,我叫军医临时布置的,怎么样?逼真吧?”
萧芙愣了半响,突然一拳擂在梁潇胸口上,“逼你个头啊,敢耍我。”萧芙站起来就要走,梁潇一把捉住萧芙的小手,将她拉了回来,被萧芙锤过的地方像碎了大石一般,气闷异常。
“这么大力干嘛,想打死人啊,嗯,看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梁潇上下打量着萧芙,萧芙穿上白色的紧身骑服套上红色披风,还真是英气逼人,再加上梨花带雨外带生气的摸样,梁潇突然忍不住怦然心动。
萧芙本来偏头不看,这时感受到梁潇的目光,又穿着他送的衣服,全身不自在起来。突然发现梁潇双手环上了自己的腰,一个激灵,猛地一下站起来,梁潇抱了个空,好不尴尬。
萧芙站在地上,背对着梁潇,瑟瑟诺诺地道:“你,你,太过分了。”
梁潇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躺回床上,无所谓地道:“反正我就是想抱你一下,不愿意就算了。”
“你……”
萧芙没想到梁潇这么无赖,明明他不对,现在好像还是自己的错了,可要是现在一走了之,以后还怎么相见啊。
萧芙再笨也知道,要是真让他抱一下,那就不是抱一下那么简单了,进不得退不得,又想起离开邺城时,荆子明说的话。
“你可千万记住了,这是一场战役,要想打赢这场仗就得摸准敌人心理,男人是喜新厌旧的,越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越想得到,你可千万要守住底线,那是我们的本城,要是被攻破了,你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了,我们就彻底输了……”
当时不以为然,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想起荆子明的话,萧芙更加不敢靠近梁潇,可是又想起荆子明的另外一番话。
“但是你也不能让敌人彻底绝望,你想想要是一座城池城高池深,重兵把守,还耸立在云端上,敌人会来进攻吗?敌人会直接无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所以一定要让敌人看到攻下的希望……”
“呜,我在想什么啊。”萧芙跺了跺脚。
梁潇侧首看了她一眼,不满地道:“你干嘛呢,不让我抱就算了,我要睡觉,别吵我。”
萧芙呆了好久,忐忑地走向梁潇,不好意思地道:“那个,大人,我们营里正在举行酒宴,你要不要去。”
“现在本大人正在传播重伤不治的消息呢,去什么酒宴。”
“那你也得去管管啊,我可管不住。”
梁潇翻过身看着萧芙:“你管不住?”
“真管不住。”
“那好吧。”
眼见天黑,梁潇叫过厉达,穿了便服,偷偷出了南城门,其实他也不想和萧芙关系闹僵,要是萧芙当时真走了,就换梁潇道歉了,梁潇暗自为自己熬过萧芙洋洋得意,同时去南蛮军营,梁潇还有另外一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