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又是被鸟鸣唤醒。一出门见到几只狒狒正蹲在我家门口的藤椅上“聊天儿”呢儿的,见我开门“滋溜”就跑了。它们窜上高高的合欢树,在树梢上来回荡悠,似乎还冲着我挤眉弄眼。我嘟囔着,幸亏昨晚把衣服收回来了,要不还不得让狒狒穿走了!二苗犯坏地信口胡说——我就冲那穿着你背心的狒狒喊“李立风!李立风!”我反唇相讥——挨拍的,那穿花睡裤的猴儿自然是你了。
草原就在眼前,不远处有几只斑马在悠闲地散步,抬头望着我们仿佛在说“早安。”更远处有大象的身影晃动,不是一头而是一群。二苗和田华端把椅子坐在巨大的合欢树下,搔首弄姿地让我拍照,田梅从房间探出头看见了,也蓬头散发地也加入进来。一个马赛人走过来,这是一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子,瘦高的个子,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一对大大的眼睛,眼睫毛卷翘着,鼻梁竟是高高的。比之亚洲人那种“蒸熟了的包子掉地上”的大扁脸不知要好看多少。我们给了他一点美金,还把一些风油精和方便面都送给他,小伙子很高兴,我们纷纷与他合影,他也没有拒绝。田梅和田华对小伙子的披肩和装束很感兴趣,刘振东一个劲摆弄人家的腰刀和挂件,我拿着马赛人的弹弓朝树上的狒狒直比划。小伙子对我们的没见识只是宽容地微笑着。不乐意的倒是狒狒,一只硕大的狒狒沿着树干出溜下来,我以为它冲我来了,刚想躲避,没想到它改变了攻击目标。两个白人妇女带着孩子沿小路走过来,那妇女手里拿着早点,狒狒一个箭步冲向人家,想抢那吃的。那女人“啊”的一声,三步并做两步窜进旁边的屋子,“咣当”就把门关上了。那狒狒不依不饶地跳上窗子还往里面扒望呢,这一幕令我们目瞪口呆。我从此对这野狗似的狒狒没有好印象,再看见它们也懒得往外掏相机。
非常丰盛的早餐,田梅在一盘子一盘子往回端的同时,想到了那一车的同胞,她跟大堂经理一个劲夸这里的饭菜好吃,说得大堂经理晕晕乎乎,乐得合不拢嘴。田梅顺便提到还有6个人将与我们会和,经理拍着胸脯说,让那6个人中午跟你们一块在酒店吃饭,并且——免费。居然有这等好事,把我们乐得够呛,肯尼亚人民真仗义。
虽然同样是国家公园,同样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但安博塞利的风光却与那库鲁和马赛马拉截然不同。如果各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库鲁灵秀,马赛马拉辽远,而安博塞利可说是荒凉。
这里,天是纯粹的蓝,云是耀眼的白,草原披上了夺命的金黄色,荒野、草地、灌木、丛林都色彩分明地向天际线蔓延开去。金光穿透云层,时而灿烂,时而寥落,光影在金黄色的大地上缓缓推进,龙卷风带起阵阵黄沙,横行草原。
那库鲁草原有那库鲁湖水的滋润,马赛马拉草原上流淌着水量丰沛的马拉河,而安博塞利没有大片的湖泊,只靠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水浸润。这片草原在六年前遭遇了罕见的大旱,水源枯竭,寸草不生,动物死了大部分,这里几乎成了没有生命的死亡之地。后来,肯尼亚政府投资开掘水源,又从马赛马拉迁运来一批动物,经过六年的生息繁衍,草原才逐渐兴旺起来。我们看到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水汇成多股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流入草原,形成若干块湿地,成为众多动物的生命之泉。
我们开着车在草原上巡游,大家仍然站在车上把头探出来,但明显拍摄热情不如前几天,而我喜欢这片草原的风格,反而兴致盎然。今天不知什么日子,动物们都比往日活跃,活跃的形式不是狩猎和防御,而是——打架。
一头雄性斑马撒着欢地在一群安静吃草的斑马中捣乱,踢这个两脚,把那个拱开,接着又把正在吃奶的小马撞翻,它的行径终于令一头雄壮的公斑马忍无可忍,于是两马开始争斗,互相又踢又咬,还用前蹄踹蹬,土气狼烟煞是热闹。一瞧有戏看,大家立刻来精神了,端着机器赶快拍摄,人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最终那头惹是生非的害群之马被代表正义的斑马赶出了族群。
斑马这边硝烟刚灭,羚羊又起了战事。一般羚羊群中只能有一头公羊,当然它得有统治能力。而新的占领者必须高大英俊,也必须得有实力,因为只有靠武力才能赶走旧的首领,让它给自己腾地。也不知谁是入侵者,总之两头公羊为了妻妾,为了领地大打出手。羊角是它们的重武器,两角相拼碰撞在一起,发出“咵咵咵”的声音,听着有点糁。它俩拼打的时候,其它母羚羊除了让出场子,就在旁边安详地观战或者吃草,没有一个拉偏手的。可不是,历来的法则是胜者为王,“老百姓”都是跟着“当政者”走,跟谁不是跟呐。
那边两只草原雕又打起来了,这回是为吃食。一只半死的兔子成为它们争斗的对象。忽闪着翅膀,亮出利爪,瞪着鹰眼,俩人连扇带挠,从树上到地下,一度打得投入竟把猎物撇在一边。我不禁觉得好笑,跟人似的,吵架逐渐升级却忘了开头是为什么。但草原雕并没有真的互相伤害,使这场争斗,更像一场作秀。
角马是很有纪律的群体动物,它们靠着团结一致的集体行动,完成每年艰苦卓绝的迁徙。但今天两头角马也在格斗,不知是为“女人”还是为孩子,为争领地还是为争食物,两马拼杀,蹄来角去得也很激烈。打来打去没个名堂,让人疑惑是否在操练?这种动物在抵御外来威胁时很能协作,平安无事时感情也掐架。
上百头大象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走来,所到之处尘烟四起,暴土扬长,让我想起张艺谋镜头中的安塞腰鼓。他们要到一片沼泽去喝水并洗澡。我们开车跟踪着象群,来到一大片湿地,这里犹如动物的俱乐部,角马、羚羊、斑马、水牛、河马和各种飞禽都在这里饮水和聚会,但各守一方,互不干扰。大象把自己泡在泥塘里,以降低自身的温度,它们一边喝水一边往身上甩着泥巴,一些白色的小鹭鸶在大象身边翩翩起舞,并啄食它们身上的寄生虫,很和谐的景象。两头小象不知为什么也争执起来,用鼻子做武器,互相扇着嘴巴……今天怎么了,动物们都不干正经事,一律的内讧。动物的内讧倒给我们提供了机会,我们的照片因此都有了动态和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