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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万更)——求首订(2 / 2)

好不容易才将她从百里辞的手里夺过来,他自然不会放下。温十香的好,自他见她第一眼便发现了。她就是一个洒脱至极的女子,不似那些大家闺秀总是喜欢伪装成贤良淑德模样。他不喜欢娇柔做作的女子,所以母后为他择的那些妾侍他全都不喜欢。一个个花枝招展,面上胭脂水粉,俗香一地。

他喜欢温十香,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所以不顾太傅反对,偏要到浮香书院来读书,又偏要到歪风不正的玄字班报道。当他看见百里辞的时候,他就察觉往后会喜欢温十香的人,一定不止他一个。

怎知,这想法现在就验证了。

宿白笑了笑,低头打量怀里的女子,在临近太师府之时,将她放在了一边的凉亭中。

他就坐在一旁,静静打量那人的容颜。浅浅的呼吸,平展的柳眉,还有那一方合上的眼帘,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他禁不住想喜欢。

“十香,我要娶你做太子妃!”他小声呢喃,弯了弯眉眼,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月下柳梢,宿白才抱着温十香回了太师府。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太师府门内,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才从屋檐上跃了下来。

方才他的话,都落在了他的耳里。

要娶她做太子妃!原来他是皇帝的儿子!

百里辞淡漠的一笑,心间似是卡着一块大石头,方才那人低头吻上温十香额头的一幕,又一次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之所以跟来,只不过是放心不下罢了。但是到底为什么会放心不下,百里辞不想深究。有些事情,一旦想得深了,便会生出吓人的想法!就像他不愿意深究自己对温十香那种怪异的感觉一样。

夜,宛若一方黑布,蒙住了百里辞的眼睛,不让他去触摸自己心底的那一根弦。

绫罗,绫罗,他要牵挂的应当只有绫罗。

++++++++++++++++++已是九月,温十香起早的时候都能觉着丝丝寒意。院里的菊花已经开了,趁着简叶替她打理头发的时间,温十香询问了昨晚的事情。

“小姐,昨夜是宿白公子送你回来的。”

宿白吗?昨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想起唐萧那张脸,她现在都觉着恶心。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明明已经成家了,却还想轻薄于她。这么说来,昨夜是宿白救了她?

去书院的路上,温十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是宿白救了她,那今日还真要好生感谢他一番才是。

“十香!”身后传来月貌的声音,随后一只手搭上了温十香的肩膀。

她回头,只见月貌一脸担心的样子,而唐笙画,显然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是你们啊!”她扬了扬唇。

月貌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昨晚夫子很担心你啊!”

“夫子?”她蹙眉。

唐笙画看着她,莫名道:“昨晚不是夫子送你回去的吗?哪一次不是夫子送你回去的!倒是我哥,都不知道为什么被打成那样!”想起昨晚暴力的两个人,唐笙画就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温十香沉默,转身往书院步去。听她们这么说,昨晚夫子也掺和了,那为什么会是宿白送她回去。

“她怎么了?”见温十香的身影走远,月貌才问唐笙画道。

后者耸肩,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茫然了。

——

一日课程下来,唐萧的座位都是空的,听月貌说他毁容了!虽然温十香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对于昨晚的事,她知道应当感谢两个人。

“快重阳节了吧!我们要不要去登山?”宿白探过头来,目光含笑看着温十香。

十香尚未开口,背后的唐笙画便一口回绝了:“初九恐怕会下雨,不适宜登山啊!”

“这样啊!听说南山的菊花开得很好!”

“菊花可以做菊花饼!哥,你不是很喜欢菊花饼吗?”荆月貌猛的回身,插了一句嘴。

温十香三人顿时无语,这丫头倒是对吃的东西十分有兴趣啊!不过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温十香。既然宿白喜欢吃菊花饼,那干脆就拿这个道谢好了!

她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傍晚下课后便直奔书院饭堂去了。

自从书院封闭式教学,为了善待自己的胃,温十香便想尽一切办法与饭堂掌厨的李叔搞好了关系。就在前一个月,一直留宿书院的日子,天天去找李叔开小灶。如今,学做菊花饼,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近段日子,书院饭堂便出现了这样的景象:

“十香,我要红烧肉,多一点多一点!”

“十香同学、、、可以再来一勺吗?”

“青菜也要一点!”

平日里仅仅有条的饭堂,近日来不断出现拥挤现象。上次书院排名赛过后,温十香的人气便暴涨,加上这些日子她没再闯祸,也没有赶走夫子,更没有打架斗殴,大家对她的看法倒是改观了许多。这几日,温十香为了学做菊花饼,一有空便到饭堂帮忙,简直就是免费的苦力。

对此,唐笙画的看法是,温十香脑子烧坏了!

——

深夜,书院里早已一片寂静。书院厨房里,却还点着一盏微灯。

窈窕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夜风浮动烛光,影子便随之一晃。

“十香,麦面中少加些水,记得加一些鲜奶,还有鸡蛋,慢慢揉。”桌旁品茶的李叔,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案板前和面的女子。注意着她手下的动作,配料的多少,生怕她一不小心把菊花饼做成菊花石了!

“蔗糖,加蔗糖!”看着温十香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又叹了口气:“你哪错了,蔗糖在白色瓷罐里,你拿的是盐!”真不知道她是为了谁这么用心。

温十香一面按照李叔说的方法,慢慢揉面,额头渗出细汗也只能侧着脑袋在肩头擦擦。她生怕自己学不好,做的不好吃,到时候送去给百里辞和宿白可就闹笑话了!

“师父,这菊花饼,是不是要加菊花?”温十香回头,分外自然的唤那人一声师父。

倒是李叔,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菊花饼就一定要加菊花吗?你是想毒死别人吗?”他抹了把汗,细细说道:“这菊花饼只不过是普通的饼子,只是重阳节时吃吃,应着时下菊花命名,当然也可称之为重阳饼。”

“这样!那这饼岂不是欺骗世人!”温十香扬唇,梨涡轻现。

“不过这饼做出来的形状倒是像菊花!”李叔说着,品了一口茶,又催促道:“还不赶紧做,磨蹭半天,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温十香急忙点头,回身悉心打揉,天明时分才将这菊花饼出炉。

——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书院里第一道钟声敲响,学子们零零散散的往各自的教舍走去。荆月貌与唐笙画到了教舍许久,才见温十香兴高采烈而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盒子。

今日便是重阳节,虽然没有像唐笙画说的那样下雨,也没轮到归宿假,所以他们依旧在书院里,等着夫子讲课。

一进教舍,温十香的笑容便敛去了。只因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现在有人了。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应该是唐萧向她看了一眼。过了半晌,才恢复了正常。有了那晚的教训,温十香认清了那人的面目,发誓再也不会与那种人打交道。

“十香,这盒子里是什么?”月貌已经循着淡淡的香味转过头来,一双美目此刻奢望的看着温十香桌上的两个盒子,舔了舔嘴唇。

唐笙画也发觉了异样,不禁多看了盒子两眼。

恰巧,宿白从门外进来。

温十香向他招手,那人茫然看她一眼,却还是步了过去:“怎么了?”

十香神秘一笑,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了他:“这是谢礼!你就怀着感恩之心手下吧!”说话时,她的眉眼飞扬,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宿白先是一愣,尔后伸手接过,最后才问道:“这是什么?”

“谢礼!”

“什么谢礼啊?一定是吃的!我都闻到香味了!”月貌一脸愁闷的看着宿白,满怀期待的道:“哥,你把它拆开吧!”

听她说是谢礼,宿白的面容温柔了些许:“多谢!”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回到自己位置坐下了。无视荆月貌的苦苦哀求,气得那丫头直咬牙。

宿白的已经送了,那百里辞的呢?

温十香抬目,台上的夫子已经开始讲课了。她的心思却不在这教舍里,手指敲着盒子,总算想到了办法。

下课时,温十香递了一封信给宿白,让他带给百里辞。

当时宿白的面色微微一变,些许难看,却还是应了。

熬到天色沉下来,温十香才抱着那只盒子,从梅莱苑翻了出去。月色照在墙头,十香抬头看了一眼,轻车熟路的往蹴鞠场去了。

月色如水,花树成排。树下百里辞果真等在那里,直到温十香走近,他才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今日宿白将信递给他时,面色显然不好。

得知温十香约他此时此刻在此见面,他才算是明白为何宿白的脸色会那般不好。

“你的伤,好些了没?”她将盒子背在身后,目光盈盈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那种悸动的感觉,在这寂静的夜晚越来越清晰。

百里辞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好多了,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温十香便放心了许多。她含笑,略略低下头,背在身后的盒子也递到了百里辞面前:“这个,是我的谢礼。昨晚是你救了我对吗?”还有以前,仔细一想,她倒是欠了百里辞许多恩情。

那人一愣,看了看她手里的盒子,眸光突然沉了下去:“什么东西?”

诶?什么东西?

温十香抬眸,眨了眨眼:“菊花饼,我做的!”

百里辞挑眉,并不去接:“你做的东西能吃吗?”他的眼里,满满都是怀疑。这目光令温十香十万分的不爽。他的意思,就是说信不过她了!

“当然能吃,莫非我还会在里面下药不成?”她的柳眉皱起,眼里闪过一丝微怒。

对面那人却瞧着她笑了:“只不过说你两句,便要发怒了吗?你还真是一贯的娇蛮啊!”

“我没有,只是不喜欢别人糟蹋我的心意罢了!”她上前一步,拉过百里辞的手,硬是将那和菊花饼塞到了她手里。而后,还不忘覆上一句:“放心吃吧!李叔都说我可以出师了!”

她刚刚松手,还未推开,那只盒子便从百里辞手里掉了下来。也许,应该说是被扔在了地上。

盒子摔在草丛里,划开了缝隙,里面的菊花饼掉了出来,可谓满地花开。

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温十香愣在原地,目光颤颤的看着地面。

头顶却飘来百里辞的声音:“十香同学的好意,本夫子心领了。但是我生平最讨厌吃饼,若是下一次你要谢礼,不如先打听一下本夫子的爱好再送。今夜就到这里,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说罢,举步从十香身边走过。两肩擦过,温十香被撞得后退了半步,踩到了一个菊花饼,就像踩碎了自己的心意似的。

心间涌起一阵难过,她的目光还呆呆的看着散了一地的菊花饼。身后那人已经一步步走远,头也没回。

空气里浮动着的皂荚香消失了,风一吹,什么味道都没了,倒是把呆愣的温十香吹醒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做饼,他怎么可以这么糟蹋!

一阵悉索声在身后响起,温十香却不想回头,只慢慢蹲下身去,将地上的菊花饼一个个捡起来。一只白皙的手伸进她的视线里,捡起地上的锦盒,帮她慢慢捡回那些饼。

温十香这才抬目,只见一张妖孽的脸呈现在眼前。

“这么好的饼,岂能糟蹋了!”宿白说着,抬眸与她相视,扬唇一笑。

温十香却呆住了,眼见那人执起一个饼咬了一口,她这才从他手中夺了下来:“都掉地上弄脏了,别吃。”

看她惊慌的模样,宿白却甚是欣慰:“没事,都掉在草上,不脏。”

“吃坏肚子可不要怪我!”她扬了扬唇,从他手里接过盒子,尔后顺势坐下。

宿白也在一旁坐下,与她一起,并肩望着夜空中悬着了半弦月。

凉风拂过两人的衣袂,温十香挠了挠耳发,方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宿白侧目,看着她的侧脸,不禁一笑:“我跟着夫子来的!”

温十香一惊,尔后埋下头去:“那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现在的温十香一点都不像她,简直就是失去了自我一样。

但是宿白却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心事,她的用意,她的心意。

“看见了,夫子那么做,也是为你好!”

“是吗?我只是想谢谢他罢了!”她笑笑,莫名的失落。

宿白看了她许久,方才认真的问道:“十香,你真的只是感激夫子吗?没有一丝别的感情?”

温十香不作声,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做这饼,到底是为谁做的?你想送的人是谁,又是希望那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难道你自己没有问过自己吗?”

她做这饼,只是为了感激他们罢了。尽管温十香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心底却总有个声音在骂她是骗子,欺骗自己。

这饼是想做给百里辞的,想让他知道她温十香是全能的,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甚至想得到他的赞赏。

这么一想,她不禁埋头,双手环着膝盖。

一旁的宿白蹙了蹙眉,无奈的一笑。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想让他心目中的自己变得最好,就想吸引他的注意,博取他的欢心,甚至哭也为他,笑也为他。”他道了一番,尔后看向温十香:“你对夫子,是不是这种感觉?”

咚!

心湖似是被人扔进一块小小的石头,却溅起高高的涟漪。全身僵直,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人的身影,无论是笑还是闹,是讨厌还是喜欢,一一穿过温十香的心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坐在弯月上,悬着放不下,又似是浸泡在水里,心被温柔得一塌糊涂。对百里辞,就是这样的感觉,不见是想见,见到了又想躲开,躲开了却又怀念。就是这样纠结的心理,最近温十香便是一直被这样的心理折磨着。

“是吧!你对他就是这种感觉对吗?”宿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温十香从深思中带了出来。

她回头,眨了眨眼,一脸讶异的看着宿白:“你、你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这人有这么聪明吗?能看穿人的心思?

听她这般问,宿白只是轻轻一笑,笑意透着几分凄凉。

他回过头去,平视着前方,良久才启开薄唇:“十香,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但是有些时候也笨得无药可救!”这样切身的体会,他现在正感受着,又岂能不懂?

额!

被人说笨,温十香当即有些不快了:“本姑娘一直很聪明,你才笨得无药可救!”

宿白轻笑,笑意深达眼底,他抬手,拍了拍温十香的肩膀,似是兄弟一般豪气的揽过她的肩膀,笑道:“物以类聚,既然认识了你,我倒是可以承认自己跟着变笨了!”

温十香却是一愣,俨然是被他这动作吓到了。

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扳开他的手:“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宿白却不以为意,向她眨了眨眼:“今晚别回去了,我们出去吃酒如何?”

“诶?”温十香呆住,莫名望他一眼:“这么晚了,酒家都关门了吧!”

“那就去盗酒,我带去个好地方盗酒!”他说着,便站起身来,还不忘拽上温十香,半拉半拽的将她拖出了浮香书院。

看不出来,宿白这小子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又长着一副妖孽的嘴脸,原来性子这么豪迈!不过为什么,这厮说的好地方会是皇宫?!

站在皇宫里最高的楼台顶上,温十香顿时觉着周围一切都渺小了!有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长安的夜,好沉!”她喃喃,美目流转,从长安之北,扫到长安之南,尔后还转了一圈,将整个长安看了个遍。

彼时,不知道宿白从哪里弄来了一坛好酒,揭开封布,一股地道的酒香便灌进了温十香的鼻息里。宿白递给她一坛,她便饮了一口,当即竖起大拇指:“好酒!你从哪儿弄来的?”

宿白看着她欣喜的模样,不禁扬唇一笑,却只是饮酒,什么也不说。两个人就坐在皇宫里最高的楼台房顶上,和着满天的星星,一同举杯敬明月。

不知何处响起琴音,为这美妙夜色凭添了几分乐趣。

温十香一边饮酒,一边望着夜空,不禁咧嘴笑道:“真是诗情画意!宿白兄多谢你带我来这里!”

宿白愣了愣,她唤他宿白兄,便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一步,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宿白扬唇,碰了碰她的肩膀:“明日翘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诶?去哪儿?”温十香问道,那人却并不作答。

夜就这般沉下去,有酒相陪,温十香也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酒意浓时,人总是无比真诚的。就好像宿白,醉了便靠在温十香的肩上,笑得十分满足。

耳边传来宿白平稳的呼吸声,一切都静了下来。温十香抬头,夜空中却浮现出那人的脸,眉目清晰,就连他的唇纹都那样清晰。这就是温十香压在心底的悸动,一想到那个人,总是会心率加快。

+++++++++++++++次日清晨,宿白醒来时,是在床上。睁开眼看见头顶的青色纱帐,他先是一愣,尔后从床上一跃而起。

房里隐隐浮动着淡淡的花香,瞧那妆台,书案,还有墙上的凤尾琴,这应该是姑娘家的闺房才是。昨晚与温十香喝了酒,从皇宫出去,在大街上闲逛了一阵,边走边喝,倒是最后不知在哪里睡着了。

嘶——头疼!

宿白揉着太阳穴,掀开锦被从床上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有人换过了。这屋里除了他便没有其他的人了,温十香去哪儿了?

“嘎吱——”他拉开房门,一道大好的秋日阳光映照进屋。

宿白眯了眯眼,只见一道倩影从回廊上缓步踱来。

近了,那名女子才道:“公子醒了,喝点姜汤吧!”身着粉衫的女子巧笑着,从宿白身边越过。

这里十分眼熟,宿白记得这里,这里应该是三春楼!

“敢问姑娘,温十香在哪儿?”他回身,简洁的问道。

“温姑娘在碧娘姑娘的房里,只怕还没醒吧!”女子说着,将热汤为他盛了一碗。

宿白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温十香也在,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转身不到桌前,喝了一碗姜汤,脑袋的确没有方才那般沉重了。再看这天色,应该已经开始上课了,现在回书院只怕是来不及了。

于是乎,宿白心底升起一丝想法,一丝激动澎湃的想法。

——

用过早膳,温十香便与宿白辞别了碧娘。两人从三春楼的后门离开,出了三春楼,宿白方才问十香道:“我们昨晚怎么会睡在那里?”

温十香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敢说,都是你昨晚喝得太醉,我一个人怎么把你拖回书院去,当然只好就近原则,去三春楼借宿一晚了!”她说着,还揉了揉胳膊:“看你清瘦,没想到比猪还重,下一次再这样,就把你扔到大街上信不信!”

她恶狠狠地说着,那家伙却像十分不配合的回了一句:“不信!”他确实不信,温十香才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你、”十香瞪着他,一时毫无办法,只得转身,加快脚步往书院的方向走去。

宿白见了不禁扬唇,疾步追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今天就别去书院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如何?”

“诶?”温十香回眸,想起了他昨晚喝完酒说的话。昨晚也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这个好地方到底是哪儿?

——

两人在晨雾散尽之时,从市集上买了两匹好马,尔后骑着快马往长安城外驰去。

晌午时分,两人路过一条山涧,便决定现在此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继续走。温十香不知道宿白说的好地方会这么远,更没想到,那人竟然把干粮都准备好了,完全就是有备而来。

看着包袱里的干粮和水,温十香不禁抬头看了宿白一眼:“你这是打算去几天?准备这么多,够吃两三天了!”

宿白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赞许的道:“你说对了,此去行程来回需两日,咱们就是去三天,当然是附上行程一共三天!”他说着,递了一个包子给她。

温十香却已经石化了!去三天,那这三天学业怎么办?再说出去也没和家里说,若是温三水他们找不到人怎么办?

“宿白,我们这样太乱来了!”十香接过包子,蹙了蹙眉。

那人却宽慰的道:“放心吧!太师府那边,我已经差人送了信去。至于书院那边,就当是翘课好了,反正你从前不是也喜欢翘课吗?”

额——

十香无语,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总觉着这一次宿白有什么阴谋似的。不管了,既然说了是好地方,当然要去看看才行!

她狠狠啃了一口包子,一旁的宿白浅浅一笑。

——

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夕阳不见了。

夜色沉下来时,宿白带着温十香寻到一处小村庄。

“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如何?”他打马到村前,温十香随后而至。两人两马在村庄前停下,温十香翻身下马,早已被这田野间的景色迷住。

他们方才是从一道拱桥过来的,而这村庄就坐落在一条宽广的河流边上。

“这是什么河啊?”温十香丢了马缰,欢喜的向河边步去。

宿白随之下马,村里已有人出来迎接。

“宿白公子,您又来了!”来迎接的是一位老妇人。

宿白向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取了些银子给她:“这一次还是要麻烦苏大娘了!”

那位苏大娘笑嘻嘻的点头,收下了银子,这才向那河滩上站着的女子看去,玩笑似的道:“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啊!那位姑娘可是公子的心上人?”

宿白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温十香已经一个人步到了河滩上,背影十分欢愉,他一日的疲惫也瞬间扫光了。宿白并未回话,只吩咐苏大娘回去准备好房间,备点酒菜,一会儿让温十香累了也好让她休息。

十香回来的时候,又问了宿白一次方才的问题。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一道弯月浅淡的挂在远山之上,夜空中渐渐浮现出许多星星!

温十香他们在苏大娘家中吃了晚饭,有各自泡了热水澡,方才搬了两张椅子,在院子里坐着。

村里听闻来了客人,都前来探看。在温十香看来,宿白与他们十分熟识,像是很早就认识了似的!

院子里,种了几株腊梅,如今已经掉了叶子,再等上一段日子便要开花了。

茶香袅绕,茶烟迷蒙了两人的脸庞。

十香环着膝盖瞧着眼前品茶的男子,总觉着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似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宿白抬眸,不解的看向她。

温十香愣了愣,转开目光,淡淡一笑:“你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地方?”她的确很意外,虽然不知道宿白的身份,但是就他平日的穿着来看,应该也是富家子弟。怎的他这个富家子弟就与别家的不同,不仅吃得惯这乡野的野菜,甚至连那简陋的床也不挑。

“这种地方?十香不觉得比长安更美吗?这里人少,十分清静,这里的人也十分淳朴,十分好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着这种地方与宿白真是格格不入!

她摇了摇头,品了一口茶:“你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宿白听了,不禁一笑:“怎么琢磨不透?”

温十香懒得理他,大口喝完茶,便起身向院子外走去。

“你去哪里?”宿白随之起身,生怕她走丢了。

于是,两人便一路行出了村外。暗黑的夜空下,那方的浅滩却还十分明亮,只因天上的繁星,全都倒映在河中。温十香便是站在村口,看见那样的景色,惊讶得不再向前。

这就像一副泼墨画卷,除了那盈盈水光和天水相应的星河,一切都是黑色的。远山只剩下虚渺的剪影,几朵乌云遮住了浅薄的月色,温十香不禁回头看了宿白一眼:“我想去摘星星!”

“摘星星?”宿白一阵凌乱,不禁抬手碰了碰温十香的额头:“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星星在天上,要怎么摘?”

温十香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你真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她撇了撇嘴,便扔下宿白,一个人往那片浅滩步去。

天上的星星自然摘不到,但是水里的星星倒还是可以碰上一碰的。

温十香在前,宿白随后跟去。看见她一直向着浅滩而去,脱去了鞋袜,便要往水里去了。他却在岸上站定,不敢跟着她下水。虽然那一片是浅滩,若是划船他还可以,但是就这样涉水,对他一个不会凫水的人来说,难免有些困难。

“宿白,你看好多星星!”温十香的声音传来。

宿白张望一番,却只站在那里看着她弯腰在河里捡起了什么。

莫非真的是星星?他狐疑的看着她,最终还是脱了鞋袜向温十香走去。这也算是他与温十香第一次美好的回忆,若是因为他的胆小而错失制造回忆的机会,以后想起来,一定会很难过的。

温十香时而弯腰在水里摸索,时而直起身子,将捡到的东西放在月光下细看。

宿白走近,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你在干嘛?”

温十香回眸冲他浅笑,一手握拳伸到他眼前:“要不要看我捡到的星星?”

“星星?”宿白怀疑的蹙了蹙眉,那丫头却无比神秘的一笑。

她踩了踩水,浅水里的一片星空便晃荡起来:“就是这星星啊!你看离我们多近,就在脚下!”那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看见了一片璀璨的星空。宛如天上的一样,这河水就像是银河,天上水里已成一色,十分奇妙。

“你真的捡到星星?”他现在开始相信温十香的话了,说不定这水里这么多星星里,还真有一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温十香的笑意略微加深,就在宿白将脑袋凑近之时,她摊开了手,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宿白手里,便掉头往岸上去了。

只剩下荆宿白一人,傻傻的站在浅滩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鹅卵石,尚未反应过来。

这就是温十香捡到的星星!一块长得较为好看的石头罢了!

“喂,你耍我!”等他回过神来,岸上的温十香已经提着鞋袜在那方掩嘴偷笑了。

这可是九月,水里那么冷,温十香只是想在最近的地方看一看星星罢了。这镜中花水中月,岂是真的能触碰得到的。只有那傻子,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温十香越想,笑意越发止不住。眼见宿白已经向岸上奔来,她便拎着鞋袜向村子里跑去。

一路夜风拂过衣袂,琳琅笑声浮动在空气中,倒是十分开怀!

——

次日,长安

浮香书院的钟声敲响,百里辞便步进了教舍。他步上讲台,先是扫了一眼温十香的位置,再看看宿白的位置,脸色顿时变得老差。

“温十香和宿白还没来吗?”

听见百里辞如此沉闷的声音问话,月貌与唐笙画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十香与宿白倒也奇怪,一起消失不说,还消失了一天两夜了!这令唐笙画心底十分不安,他们两个该不会在一起吧!

百里辞的脸色可算是异常吓人,昨日他已经去太师府问过了,温十香没有回去,倒是有书信回去说出去游玩了!宿白也没了人影,莫非他们两人一起去游山玩水了?但是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他心下十分烦躁,堂下的学子们只看见百里夫子使劲捏着手里那卷书,气氛十分沉寂。

忽的,那人将手里的东西一揉,扔出了窗外,尔后转身步到书案前:“今天的课,我们就讲讲这无辜缺课旷课的严重性!”他说着,目光扫过全场,手却在书案上捞了捞。

“夫子,您是找书吗?”一名学子发问。

百里辞愣了愣,点头,尔后众人的目光全都向窗外看去。只见院士正一脸阴沉的站在窗外,怀里抱着那卷方才被百里辞扔出去的书。

——

一脉好山好水中,温十香与宿白同时打了一个“阿嚏”。尔后两人互看了一眼,顿觉今日的阳光温度不够!

“是不是有人在说我们坏话!”宿白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温十香跟在他身后,继续翻山越岭,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说的好地方在哪儿?要是还不到,我的腿就要走断了!”今日一早,宿白便让苏大娘叫醒了她。

然后,在太阳将将升起的时候,宿白带着她,往不远处的一座大山去了。

听她一路抱怨,宿白已经习以为常,只浅笑着回了一句:“快了!”

又是快了!之前翻过那个山头他就说快了,但是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是没到!温十香真是踹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虽然腿已经痛得不行了,温十香却没放弃。只因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上山的距离比下山的距离近太多了,还不如上山去!

“什么时候到啊?”

“快了!”

……。

便是如此唠叨了两个时辰,宿白总算告诉她,这一次真的是到了!

温十香当下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别提多高兴,就地坐下来,疲惫的扫了宿白一眼:“我先歇会儿!”

那人在她身边蹲下,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道:“喏,那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

十香闭了闭眼,懒散的抬眸看去,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落到前方那一片五色的花海里,顿时呆住了。那是花海,真的是花海!远远望去一片,根本看不见边际,五颜六色的,却全都是菊花!

疲劳感瞬间减轻了,温十香缓缓站起身来,颤动的目光盯着那片在微风中涌动的花海,心间一阵沸腾。

“好美!”

听见她由衷的赞叹,宿白满意的笑了。的确,这里很美,这里的花全都是那个村庄的人们年复一年种下的,没到秋季,这里就是一片海,山风一吹,菊花的花枝便随风颤动,像是一卷波浪,由远至近的涌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菊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自语着,不觉间移动脚步向那一片花海步去。宿白随着她的步子跟去,他在意的是她,看到她这么开心,他心底就满足了。

“这些花就是用来制茶的!”

“制茶?”温十香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将目光移回花海里。

如今,他们就处在花海之中,一条小路蜿蜒的向前,就像一条水蛇,游荡在这漫无边际的花海中。空气里满满都是菊花的味道,清新淡雅,微微泛着中药的香气,倒是让温十香想起了在府里喝的菊花茶。

“怎么样?还满意吧!”宿白双手环胸,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温十香点头:“满意,翘课真是太值了!”能看见这么漂亮的花海,还能在浅滩里看星星,这也算是她十五年来,见过的最美的景色了。

听她这么说,宿白眉眼间的笑意,更为深邃了些。其实,他带她来这里,是有企图的。

这里是一个绝对清静的地方,不受任何人打扰。无论是氛围还是景色,都适宜做一件事。

那就是——表明心意。

——

温十香一面弯腰四处看花,一面采摘着一些快要开落的菊花,说是要拿回去泡茶。于是宿白便跟在她身后,直到步到了花海的中央。

温十香俯身去摘花,手腕却被人猛的握住,用力的一拽,使得她正面面向宿白。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正是宿白的。

气氛忽的尴尬起来,山风吹着她的发丝,斜了她的衣袂。眼前的人却是死死的看着她,目光里泛起一丝温柔。她没有看错,那种水盈盈的目光,应该就是温柔!

“你、你抓着我干嘛?”她愣了许久,方才木讷的问道。

而宿白,虽然面上一派镇定,但是心底,却是翻江倒海,一片汹涌。

“我、”他动了动嘴。

温十香挑了挑眉:“你什么?放开我!”她扭动着手腕,那人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放手啊!”

“我喜欢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尔后温十香愣住。她眨了眨眼,微张着嘴,瞳孔张得老大。方才宿白说什么?我喜欢你?这个我是谁?你又是谁?谁喜欢谁?

温十香不明白,但是心跳加速,她却是感受到了。

“放开我!”她再次开口,闭了闭眼。

两片薄唇印上她的朱唇,她再睁眼,那张妖孽的眼已经近在眼前了。

时间仿佛顿住了,她僵直了身体,仿佛被冰雪冻住了一般,浑身一阵发寒。

方才宿白的话,又一次响起。他说,我喜欢你!

温十香回神,“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稳稳落在那人俊俏的脸上。她颤颤巍巍的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宿白却是被这一记耳光打愣了,直到过了许久。

女子的声音道:“你个登徒子!枉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喜欢百里辞,我喜欢的人是百里辞!”她说着,眼里升起一团白雾。

宿白便是愣在了这一袭话里,直到那道身影转身往山下跑去,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

这算是失败了吗?温十香那一耳光不是打在他的脸上,而是打在了他的心底。

夕阳落山之前,他回到了村子。苏大娘告知他,温十香匆忙下山后就骑马走了,还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宿白却只能笑笑,向她道别。

这两日,温十香其实过得很开心。

但是当简叶在府门前看见匆忙下马的温十香时,总觉着她是出了什么事似的。

——

温十香回到府里时,长安城几乎熄尽了灯火。她这么晚回来,却什么话也不说躲在屋子里,就连简叶进去问她要不要热水沐浴更衣,都被她赶了出来。

此事便搁到了第二天。

一大清早,简叶便将温三水请了过来。

“你说小姐昨晚回来了?”

“是回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到简叶这么说,温三水不禁加快了脚步。他虽然不知道温十香这两日去了哪里,但是爹说那封书信是太子派人送来的,便也没太担心。

“十香!”门外传来温三水的声音。

床上的温十香翻了个身,方才慢慢睁开眼睛。

“十香,开门,为兄有事找你!”

她回头向外屋看了一眼,平躺着,两手交叠在小腹。想想昨日的事,也许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所以表现太过激动了。但是,宿白那样的举动,要叫人不激动,只怕很难吧!

这十五年来,从来没被人那样突然的袭击过,除了那晚她偷偷亲了百里辞。但是她是在那人不知晓的情况下,宿白却是在她意识非常清醒,而且极度兴奋的情况下。这样一来,他挨那一巴掌,也算是他自己活该了!

想着,她不禁抬起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昨天给了那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定很痛,因为当时她的手心都麻了。

“嘭——”一声重响,顿时拉回了温十香的神思。她侧头,只见外屋一阵乌烟瘴气的,房门洞开,看来温三水是破门而入了!

“咳咳!”简叶一边轻咳,一边扯着衣袖乱挥。不禁有些佩服温三水,这会功夫就是好,还能这样开门!

“十香,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要不要简叶去叫大夫?”温三水一进门,便往里屋奔来。见温十香躺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禁担心起来。

“不用了,哥!”床上的人慢慢坐起身来,却只是抱着膝盖呆呆坐着。

正要出门的简叶当即顿住了脚,目光投向温三水。他扬了扬手,简叶便明白的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床上坐着的温十香以及抽了一张椅子在床前坐着的温三水,还有外屋尚未散尽的木屑纷飞,以及温三水的声音。

“你这是怎么了?安安静静死气沉沉的,还是不是我妹妹温十香啊?”他蹙眉,不禁打量着床上的人,要不是她的模样没变,只怕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温十香不理他,只随手抄起一只枕头朝那张俊脸扔了过去。

温三水顺手便接住了,当即扬唇:“这才是我妹妹嘛!”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像是奔丧回来似的。”

听他说话,温十香始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哥,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说话又不会死!”他这是来安慰人的吗?应该是来送她上西天的吧!

听她终于开口说话,温三水这才温柔了些许:“还不是被你吓的,简叶说你昨晚回来怪怪的,我这当哥哥的简直吓坏了,这不,吓得门都踢坏了!要是爹爹知道,定然又要罚我了!”

“哥,你喜欢过一个人吗?”温十香打断了他的说下去的兴致,淡淡问了一句。

温三水的脸色当下就变了,一阵青黄,一阵红黑,过了许久才看向温十香:“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

结果引来某女狠厉一瞪:“小孩子?小孩子那你前些日子还非要我去相亲!”

瞧吧,这就是上下不对称的后果,被温十香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温三水放弃了狡辩,只道了一句:“在外游山玩水时,倒是认识了一个姑娘。”

诶?温十香来了兴趣,这还是第一次从温三水嘴里听到姑娘的事情。

“怎么认识的?你喜欢她吗?她喜欢你吗?为什么没带回来看看?”她一问便问了四个问题。

温三水翻了个白眼,看着床上生龙活虎的温十香,顿时有一种挫败感。看来女人都是一样的,喜欢八婆,也喜欢研究别人感情方面的事。不过温十香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只要她没事,那么将自己的事情说与她听,又有何妨!

说起那位姑娘,温三水的表情顿时柔和许多。

他与她相识,其实真的是一个巧合。那也是一个洒脱的女子,温三水只知道她是长安人士,也是为了周游天下从家里逃出去的。那日温三水去游泰山,途中遇暴雨,便是遇见了她,两人共撑一把伞,回到客栈的。

“你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吧!”温十香得出结论。

却遭了温三水一记白眼。

她讪讪的一笑,问道:“然后呢?”

温三水耸肩,然后盯着温十香笑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么小,不懂也没关系!”

“哥,你真不是我亲哥!”她啐了一句,再那人没赏爆栗之前,猛的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盖上了。剩下温三水半扬着手,最后不得不收回去。

——

就是如此,温十香在家里躲了两三天,一直不愿去书院。只是怕再见到宿白,会尴尬。但是躲在家中的第五天傍晚,简叶传话说,百里夫子来了。

尚在床上窝着的温十香立马跳下床来。

“简叶,快点帮忙找衣服!”她一面叠被子,一面向门口站着的简叶道。

看她这么大反应,简叶先是一愣,尔后步到衣橱前替她找出一身素白的衣裙。温十香接过,慌忙换上,尔后将长发随意理了理,便见温三水与百里辞从回廊上过来。

他们买进屋,简叶刚倒好茶,而温十香则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民间,正佯装翻阅。

百里辞进门,目光扫了一眼温十香,先是一愣,尔后笑了笑。

“十香,还不来见过夫子!”虽然奇怪温十香为什么不是在床上而是端坐在书案前,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温十香这才抬头向他们两人看来,目光触到百里辞的时候,明显闪了闪。

“百里夫子这次上门,莫非又是告状来的?”她心里虽然欢喜,但是嘴上却莫名其妙这么说了。

温三水瞪了她一眼,责怪道:“怎么跟夫子说话的,人家夫子是好心好意上门来探望你的。”

“是呀,听说十香同学病了,本夫子前来看看!”那人接话,尔后将温十香打量了一番:“看来是本夫子多虑了,十香同学身子很健朗啊!”

温十香撇了撇嘴,聪明如她,当然听出了百里辞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说她谎报军情吗?请病假什么的都是假的。

“夫子有所不知,舍妹并非病在身体,而是心里。刚回来时,那才叫病入膏肓,现在都好多了。要不您再开导开导她,在下就先去忙事了!”温三水说着,便拽着简叶往外走,再一次将温十香与百里辞单独放在一处。

其实他的居心十分叵测,这个百里辞人品不错,最重要的是酿得一手好酒。若是十香结束学业以后能与他成亲,说不定到时候温十香还能继续留在府里,只要百里辞上门就行了,反正他家中也并无其他亲人。

——

屋里,百里辞静静品着茶。温十香自从温三水他们离开后,便一直站在那里。

直到那人品完茶,放下茶盏,向她看来:“十香同学怎么了?”

问她怎么了?温十香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想起那晚被弃在地上的菊花饼,她实在无法对他笑脸相迎。

“夫子探病也探了,可以回去了吧!”她开口,却是下的逐客令。

百里辞先是一愣,尔后蹙了蹙眉:“十香同学这两日倒是脾性见长了!本夫子来,只是想问问你可知道为何宿白同学与月貌同学都退学了?”

“退学了?”她猛的抬头,“宿白退学了?”

百里辞点头:“还有月貌。”

他们两个退学了,为什么?温十香不禁蹙起了眉头。百里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来宿白退学,莫非是因为她?

“怎么?十香同学可是知道什么内情?”百里辞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并没有打算离开。

如今,温十香发觉事态变得严重了,若是宿白真的因为她退学,那可就罪过了!

见她站在那里发愣,也不回话,似是在深思一样,百里辞心里十分不爽:“这两日你跟他去了哪儿?为什么一回来他就退学了?”

听他如此强硬的口气问话,温十香颇为惊讶。她上前,在百里辞身边坐下,单手支着脑袋,呆呆的看着他,良久才问道:“夫子这两天担心我吗?知道我和宿白一起出去心底什么滋味呢?”

她突然这么问,百里辞只觉一阵愕然。心底的慌乱被他强行压下了,但是说到底,他的心事是被温十香猜中了!他的确很担心,也很想知道他们出去的事情,但是面对温十香这样的发问,他却只能否认。

“担心自然是担心,你是我的学生,若是不担心,那我岂不是太没人性了!倒是在下想问问你们出去什么滋味?玩得可开心,以我之见,宿白同学对你的情意可是十分真切啊!”

“你知道?”温十香愕然,有些惊慌。本来这种事就是想瞒着百里辞的,她可是喜欢他,若是让他知道她温十香被别人亲了,那百里辞会怎么想,也许会对她避而远之也不一定。

百里辞也是一愣,她方才的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他头顶。以温十香的反应能力,宿白喜欢她的事,除非宿白亲自说出口,否则她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但是听她刚才那么反问,很明显,温十香知道了宿白的情意。这么说来,这两日出去,果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赶紧告诉我!”他不禁变了脸,捏着杯子的手也青筋直冒。

温十香被他这幅凶狠模样吓了一跳,尔后眨了眨眼,低下头去。

要说吗?这种事怎么说?说她被宿白强亲了一口,然后她还了他一巴掌?这样说,百里辞会怎么想?

“说啊!”那人沉声喝道,不禁凑近了些。

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温十香的脑袋顿时一阵空旷,只能听见胸腔中的那颗心砰砰跳着,十分有力。

“我、”她紧张得口吃了:“也没什么,只是去看了星星,看了长安的夜景,去了花海,他咬了我一口,我打了他一下。就、就这样了!”看着某人越发难看的脸色,温十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说罢,屋里沉静了许久。

百里辞猛的伸手,环过她的腰际,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又问:“他咬你哪儿了?”

额!温十香脸红。

这要怎么说?她蹙了蹙眉,艰难的抬起手,缓缓抚上下颌。那人的目光便狠狠盯着她的下巴,吓得温十香手一颤,滑到了脖颈。

猛的,两片炙热的唇瓣覆上她的脖颈,就着她的手指,吻上了她的脖颈。

似是触雷一般,温十香当即僵住了身体,心底一阵发麻。血气涌上头顶,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快熟了!那缕皂荚香,是如此的接近,那人的气息就洒在她的脖颈上,害得她心跳跳得更快了!

“夫、夫夫夫子!”她总算是咬出了这两个字。

“嗯——”只见那人慢慢抬起头来,一双星目染了几丝迷离,此刻正看着温十香,两片唇瓣微微发红,似是沾了鲜血。

这副模样的百里辞,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个人现在离得这么近,温十香都不敢大口出气,生怕一不小心喷了那人一脸唾沫!

她通红着脸,咽了咽口水,方才慢慢将手抬了起来,纠正道:“刚、刚才指错了,应该是这——唔、”她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欺上了她的唇瓣,不是蜻蜓点水的轻啄,而是深深地深深地一吻。

温十香的脑袋里瞬时乱成了一团浆糊,什么宿白,什么花海,全都化作了浮云一片,被辗转在她唇上的人吻得烟消云散。

——

一夜如梦逝去,清晨温十香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摸一摸自己的唇瓣。

“嘶——”摸到那伤口,她忍不住唏嘘。看来是真的,昨晚百里辞真的亲了她,就在情意最浓的时候,他却在她唇角咬了一口,当然,温十香也不是一般女子,当即回了他一记耳光。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喜欢扇别人耳光。

她稍稍清醒了头脑,决定去书院上课。昨晚,百里辞说起了她曾经喜欢的姑娘,也是在书院里,就如他所说,那时的百里辞与他初时认识的温十香是一样的。调皮捣蛋样样拿手,时常气得夫子抓狂。但是那时的百里辞常常受伤,因为他总是打架,身上便总是挂着伤。

他喜欢的人就是那个总是为他擦药的女学生,与现在的温十香一样的年纪,容貌动人,性子明朗,笑起来总是比阳光明媚,给了百里辞不少温暖。他们做了三年同窗,感情便是这样培养起来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温十香便不想再听下去了。

——

迈出太师府的大门,温十香抬头,看了看暖阳明媚的天空。忽的想起了昨晚问百里辞的最后一句话。

她问他:“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过去喜欢没关系,她要的是现在和以后。但是这个答案她没有要,因为不想要百里辞的回答,所以把他从屋里踢了出去,还叫了侍卫,将他轰出太师府。

但是一夜过后,温十香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她决定,在学业结束之前,让百里辞深深喜欢上她,学业结束之后,她要嫁给他!

当温十香将她心中的想法,告诉唐笙画时,那丫头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不忍直视!

“温十香,你疯了!你真的喜欢他?”唐笙画大吼了一声。

温十香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一会儿被人听见了。”

唐笙画无语,拉下她的手,看了看空旷的蹴鞠场:“哪有什么别人啊!”

“我就是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你中毒了吧!他可是夫子,是我们的夫子,比你大六岁!”

“夫子怎么了?我们年底就离开书院了。六岁怎么了,他很年轻不是吗?”

唐笙画嘴抽,其实六岁不是问题,问题是夫子与学生,这话传出去,只怕会为浮香书院蒙黑啊!

——翌日,温十香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清晨,她早早起床,先去饭堂买早饭,然后悄悄给百里辞送去。中午,等着书院的学子们都散了,方才拉着百里辞一起吃午饭。晚上,等到大家都睡了,她就潜到孔谷楼,把百里辞拉出来,在蹴鞠场边的花树下闲聊。

这就是温十香的想法,很简单,慢慢培养感情。就是百里辞与以前那位姑娘一样,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若是一见钟情,指不定是见色起意还是怎么。

所以,归宿日,温十香也约了百里辞去泛舟。

当然是在流水酒坊那片河面,温十香一早就去了酒坊。流清说百里辞尚未回来,她便跟着流清学做饭。

“温姑娘,洗米要洗两次!”流清指挥着。温十香挽着衣袖,十分认真地记下了。

“温姑娘,择菜要摘嫩的,您刚才把菜根扔进去了!”流清一边抹汗,一边打量温十香。

“温姑娘,撒点盐吧!不然会烫伤的!”他话刚落,便听见某女一声惨叫,手里的铲子也扔了,躲得远远的。

流清再一次抹汗,无奈的道:“还是在下来吧!温姑娘去把那边的青菜择出来。”

温十香连忙点头,躲到墙角择菜去了。想不到下厨还是个技术活,看来以后得好好学学,不然以后百里辞要是拿这当借口可怎么办?

直到午饭做好,百里辞总算回来了。他进门,看见温十香时,显然一愣。

她的两只衣袖都挽着,长发随意的绑起来,脸上不知去上哪儿弄得脏兮兮的,完全一副小花猫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百里辞瞅着她,只见那人眉眼弯了弯,神秘的一笑。

“你饿了吧!等着,给你做了好吃的!”她说着,急忙往厨房跑去。

百里辞只觉一阵莫名其妙,尔后在桌旁坐了下来,等着温十香说的好菜。愣神之际,却想起了今日收到的飞鸽传书,眉头不禁纠结起来。

“来了,好吃的来了!”温十香笑着,手里端着两叠小菜,身后还跟着流清,接连上了几道菜。

百里辞愣了愣,直到她将菜上完,在他对面落座,他才问道:“这些菜?”

流清落了座,一一解释道:“这鱼是温姑娘做的,这两个小菜也是温姑娘炒的,余下的是流清炒的。掌柜请用!”介绍完,便将竹筷递到了百里辞手里。

百里辞扫了温十香一眼,只见她一脸期盼的望着他,模样就像小猫儿一样,可爱至极。但是,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会炒菜吗?

他大着胆子戳了戳鱼,忽的发现一个问题。

“这条鱼的肚子怎么没破开?”如此一来,里面的内脏怎么清理的?

经他这么一问,流清也发现这鱼不太对劲,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不禁将目光转向温十香。

只见那人拿手遮着脸,苦笑着道:“那个、那个鱼不是一整条下锅吗?流清说你喜欢一整条!”矛头转向流清,那人茫然一阵,认命的点头。

“是我不好,没跟温姑娘说清楚,掌柜的您尝尝别的吧!”

于是在他们两个一番忽悠下,百里辞将目标转向了旁边的青菜。他夹了一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这个还可以!手艺倒是快赶上流清了!”他如实道,不禁朝温十香笑笑。

流清抽了抽嘴角,扶额:“掌柜的,那道菜是我炒的。”

“原来如此!”他笑道,又加了一根青菜。这一次,百里辞却没急着将菜送进嘴里,只因他眼尖的发现,那片青幽幽的叶子上,还挂着一只同样青幽幽的小菜虫。

“这是什么东西?算是惊喜吗?”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方才还吃了一口,不知道有没有这小虫子的一只脚混着!

流清的脸色又是一变,不禁将目光挪向一旁满脸无辜的温十香。他记得,这菜是温十香一个人择的!

接下来,百里辞又尝了余下几道菜,不是咸了便是淡了,甚至还有一道是甜的,不知道是不是温十香把糖当盐放了。

一通尝试后,百里辞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

“十香同学,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进我家厨房了?”他的目光扫向温十香。

那人愣了愣,咬了咬唇:“我下次会改正的,以后一定让你满意!”

一旁的流清一听这话意,当即觉着形势不对,于是站起身来:“掌柜的,我这就去再炒两个菜来。”他说罢,便借口溜走了。

屋里只剩下温十香与百里辞的,两人对视了一阵,百里辞道:“你今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知不知道我心在很饿?”

“知道啊!”十香点头,她当然知道,因为她现在也很饿。

百里辞的语气却变得有些刁难:“上一次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来这里吗?”

温十香这才愣住了,面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看着百里辞,顿时觉着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百里辞,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她问道,柳眉蹙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跑去太师府找我?就准你去找我,我就不能来这里找你吗?”

那人一时无话,但是心间的急躁却使得他说出了更伤人的话来。

“你回去吧!宿白走了,便开始粘着我吗?我可没功夫陪你玩。”

温十香愣住,目光闪了闪,良久,那人都没说一句悔过的话。

她猛的站起身,衣袖拂过桌上的碗盏,哐当——碎了一地。

听见响动,流清从厨房探出头来,只见温十香已经步出门去,向来路去了。看她的背影,气势汹汹的,只怕是生气了。

屋里百里辞一人坐着,看着满地狼藉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收拾。就好像他现在内心一样,十分混乱,根本没法收拾。

不多时,流清端了两个小菜进来,方才道:“几日温姑娘很早就来了,她做菜十分认真的,掌柜的方才说的话流清听见了,真的有些过分了!”

百里辞抬目看了他一眼,流清便闭上嘴,放下菜又出去了。

今日,他是又说了伤人的话啊!温十香心里该怎样难过,他真的无法想象。

——

隔日,在书院再见的时候。温十香果然对他疏远了许多。

“十香,中午吃什么?”下了课,唐笙画依旧跟着温十香身后,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形影不离。宿白与月貌,就像是一场梦里的过客,他们在浮香书院的这段日子,温十香改变了许多。宿白还给了温十香那么不切实际的喜欢,像是一场梦,现在醒了,竟然失去了两个朋友。

“不想吃,你自己去吧!”温十香顿住脚,向她笑了笑。

唐笙画点了点头,撇下她走了。百里辞便在她们身后,温十香一回眸便看见了他。

“夫子好!”路过的学子皆向他问好,目光从百里辞与温十香身上扫过,尔后匆匆离开了。

长廊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人,温十香抬手挠了挠耳发,低下头去了。

“十香,昨天的事、、”百里辞的话没说完,便被飞奔而来的一名学子叫道院士那里去了。

温十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

傍晚时,温十香收到一封信,来自百里辞。

于是,夜深后,她便独自出了梅莱苑,悄无声息的往饭堂去了。越靠近饭堂,她发现自己的肚子越饿。想起来,她倒是有两顿没吃饭了,怪不得这么饿。莫非百里辞约她过来,就是为了督促她吃饭不成?

想到此,十香的嘴角不禁向上翘了翘。

轻松潜进饭堂后院,温十香摸到了厨房。原本锁着的房门,竟然开着,看来百里辞已经到了!

她推门进去,果然,那一张小小的方桌前坐着一道白影。

听见响动,百里辞回头看去,只见温十香正反身关上房门。看她的模样,蹑手蹑脚,像是小偷似的。

“你来了!”他笑,眼看着温十香步过来。

“恩,我饿了!”她捂着肚子,那人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百里辞起身,到灶台前收拾了一番,然后捡了几棵青菜,又挑了一块肉,回身向温十香道:“给你弄点吃的吧!看你可怜样。”

温十香的心里微微一暖,昨日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百里辞还是百里辞,温文尔雅,体贴又能干。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为她做饭,当然,温三水要除外。

她悄悄上前,站在一边打量着百里辞。他切肉的刀法十分娴熟,就连掌勺的手法也十分熟练,实在是让我温十香小小惊讶了一番。

“昨天辛苦你了!”他一边炒着菜,一边道。

温十香站在一旁,摇了摇头:“不辛苦,你不生气就好!”她很容易满足,只要百里辞能这样温柔的对她,她心底就会很甜,像是吃了甜汤。

不一会儿,饭菜一起炒好了,温十香拿了两个碟子,让他一起吃。最终两个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十香吃得狼吞虎咽,百里辞则是细嚼慢咽。他一面看着她,一面吃着东西,唇畔的笑意久久不绝。烛台下的两张脸都溢满了幸福,十分难得的温馨。

“你的手艺这么好,那我就不用学了!”温十香吃饱了,舔了舔嘴唇。

她这细小的动作,却引得百里辞呆了一呆。许久,他才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好像有歧义啊!”

温十香的脸唰地一红,急忙摆手:“没事没事,我随便说说。”虽说已经决定明目张胆的博取他的好感,但是明目张胆的说喜欢,温十香却还不够胆子。若是当真要说喜欢,至少也得学学宿白,找一个很美的地方,再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但是她担心的是,百里辞心里并没有那种喜欢,她害怕被拒绝,就像她自己拒绝宿白一样。那样的手法,果真是伤人的,现在温十香能够换位思考,就只是想想,都觉得心间一阵发闷。

“吃饱了吗?”百里辞打量着她,看到她满足的样子,他的心底也舒坦了许多。

温十香点头,百里辞便起身道:“那就走吧!出去散散步,消化一下。”他说着,起身去开门。

拉了拉门栓,却怎么也打不开。

“奇怪!”百里辞蹙眉:“这门你进来的时候没锁吧!”

温十香愕然,尔后点头:“没有啊!怎么了?”

百里辞又拽了拽,还是打不开:“有人锁了!”

温十香愣住,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今晚他们要共处一室,在这里度过吗?这么一想,温十香抬头看了百里辞一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怎么办?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明天一早应该就有人来开门了。”百里辞说着,便转身回到桌边坐下了。饭堂一般天未亮就会开门,李叔来开门的话,那就没什么大碍。

温十香想着,无奈的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周围十分静谧,桌上的烛台燃着,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尴尬。

忽的,她想起了什么,扬唇一笑:“夫子,要不你教我厨艺好了!”

百里辞微愣,尔后抬头看见那双晶亮的眸子,无奈的笑笑,真是无法拒绝她呢!

于是,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百里辞不似流清那般好脾气,温十香做错了,他便拿一支竹筷站在一旁打手心。

一直忙到天色渐渐明了,厨房的门打开了。来人不是李叔,而是另一位大娘,看见温十香与百里辞时,她先是一愣,尔后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十几道菜,一阵不解。

“你们、、你们这是?”大娘问道。

百里辞便拉过温十香,向她一笑,礼貌的道:“大娘打扰了,下一次我们再来!”他说罢,便拽着温十香出去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若是一会儿人多了,指不定大家会胡思乱想什么。

离开了厨房,屋外的空气灌进温十香鼻间,只觉十分清晰。百里辞松开了她,什么也没说,一直送她道梅莱苑外,方才道别离开。

温十香回到屋里,唐笙画与江采禾已经起床了,看见她回来,唐笙画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昨晚去哪儿了?”

“没有,就是被锁在厨房里了。”

“锁在厨房里?”

“对呀,我半夜饿了,想去拿点东西吃,结果被锁到厨房里了。”温十香搪塞着,转身去洗漱。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温十香翘课回去的时候。刚进教舍便发现大家的目光有些怪异,就连唐笙画的表情也十分奇怪。

“十香,你老实告诉我,昨晚做什么去了?”

她才刚坐下,唐笙画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严肃的问道。

温十香愣了愣,看了看唐笙画,莫名的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去食堂找东西吃被锁了。”

“你还骗我,到底是不是朋友!”唐笙画的脸色微变,倒是看得温十香愣住。

只听她小声道:“你昨晚和夫子单独处了一宿的事,已经传开了!”

“什么?”她瞪眼,实在无法相信,昨晚的事竟然全书院都知晓了。

如此一来,院士若是知道了,岂不会告诉温华方。

——

果然,傍晚时分,太师府便派人来了。温十香被带回了府里,破例又请了假。

回到家中

温十香直接被带到了祠堂,温华方在屋里候着,下人们将她带了过去便退下了。

那人转过身来,目光认真的扫了温十香一眼,道了一句:“进来!”

温十香犹豫了片刻,迈步进去。既然温华方将她叫到祠堂,看来这一次是认真的。

她进门,自觉地在蒲团上跪下:“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十香给你们磕头了!”她说着,俯下身去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目光落在那一排牌位上,只听温华方道。

“你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身为温家子孙,生性顽劣那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学你二姐,做出些伤风败得的事情来,若是我不好好处罚你,那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温十香平视着前方,去不由得顶嘴道:“女儿没有做什么伤风败得事情,请爹爹明察。”

“明察?昨夜你在厨房与一名男子共处一晚,现在整个浮香书院都知晓了,你难道还想整个长安知道才够?”温华方低下头去,目光落在温十香的发顶。

温十香却一点不肯低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流言蜚语,但是昨晚,女儿和百里辞什么事都没发生。”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只不过教了她几道菜,没有逾越。

“你还敢说?”温华方蹬脚,心浮气躁的在她面前踱来踱去:“上一次百里辞来看你,你们在房里做的事,管家都看见了,还敢说什么都没发生!”

温十香呆住,脸蛋不由一红。上一次在房里,他们虽然有些动情,但是百里辞是一个君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并没有做什么不堪的事情。

饶是如此,温十香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开脱,此事已经传遍了书院,关乎书院的名声与太师府的名声。这种事情一旦与名声扯上关系,温华方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来人!”他换了一声,便从屋外进来两个精壮的家丁。

温华方扫了跪着的温十香一眼,冷道:“去拿纸笔来,看着小姐在这里抄家规一千遍。”说完,他便拂袖离开了。

剩下温十香跪在蒲团上,想着家规一千遍倒是没什么,但是她担心百里辞会因此受到书院的处分。所以天色沉下去后,温三水与简叶来看她时,她便求温三水放她出去。她只要去看看百里辞,定然回来乖乖受罚。

温三水自然是了解她的脾性的,只要温十香说没有,那就绝对什么事都没发生。从小到大,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情,十香从来不会撒谎,她骨子里刻着的就是敢作敢当四个字。所以温三水支开了守在祠堂外的家丁,放她出去。

温十香一路小心,往院墙潜去,奈何她刚走近院墙,便见一列家丁提着灯笼,站在墙角等着她。温十香蹙眉,提气一跃,便要往墙外去,谁知护院竟然拔刀,挥刀便向她刺来。

温十香一惊,急忙落地,只见暗处走出一道身影,管家的声音传来:“小姐,你还是乖乖回去受罚吧!莫要为难奴才们!”

温十香站定,看样子温华方当真是下了狠心,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主,现在增派了人手守住了温府的院墙,显然就是想关她禁闭。

最后,十香讪讪的回到了祠堂。书院的事,不知道那留言传成什么样子了,百里辞现在怎么样,到底是谁传的这些流言蜚语,还有莫名其妙被锁上的门,这一切显而易见乃是人为,到底是谁这么无聊,竟然做种无聊的事。

“我要见爹爹!”她回头向外面喊了一句。

不多时,温华方便来了。

只见他满脸不耐的看着温十香道:“什么事啊?”

十香抬头,对上那双眼睛,认真的道:“我要去书院,我要查清楚到底是谁陷害我和夫子!”

温华方愣住,看着她眼里的认真,不禁叹了口气:“还以为你认错了,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爹,你真的不相信女儿吗?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我和夫子清清白白,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她实在不甘心,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冤枉。

温华方蹲下身,声音也柔了下来:“十香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不是清白不清白的问题,这件事已经在书院传开了,就算你是被陷害的,书院里的人会怎么看你?爹爹已经决定帮你退学了,以后就在家中好好呆着吧!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去书院吗?反正女儿家又不用考取功名,你便好好留在家里,过些日子爹爹再带你见见长安里有名的才子。”

“我不退学!”温十香拒绝道。年底就可以结束学业了,为什么要退学?

温华方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你若是不退学那也不能再呆在玄字班。”

“爹!”她抬头,看着温华方。

温华方却道:“爹是为你好,你若是继续呆在玄字班,百里夫子也会十分不便,到时候院士定然会将他逐出书院,莫非你想赶走他不成?”

百里辞!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百里辞无权无势的,院士要处置他太容易了。

“那您希望我转到哪个班?”只要能留在浮香书院,保住百里辞夫子之位,她愿意接受温华方的提议。

——

三日后的清晨,温十香一如从前那样,起床洗漱,然后收拾一番,由太师府的马车亲自送去书院。这一次,是温三水随她去的,今日是重回书院的日子,先要去玄字班道别,然后再去天字班报道。温十香怎么也没想到,温华方竟然要她转到天字班去。

到了书院里,去了玄字班,却没看见百里辞。只有唐笙画一脸不舍的看着她步出玄字班的门,往天字班去。

温三水在前,十香在后,他偶尔回头看看温十香,见她脸色不好,不禁安慰道:“别担心,百里兄没事,这几日为了避风头,院士让他家休息着,过两日便会回来的。”

温十香听罢,点了点头。

“到了天字班,不能像以前那样气走夫子了,不然的爹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温十香再次点头,温华方的脾气她当然清楚,忍两次便罢了,绝对不会有第三次。所以,她尽量不惹事,免得温华方又找借口让她离开书院。

其实想起这件事,就连十香自己都觉得好笑。

当初她一门心思想离开书院,温华方偏偏不同意,如今温华方同意了,她却死活不愿意离开。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百里辞,若是没有遇到他,她还是那个胆大妄为,生性顽劣的温十香,气走一个个夫子,等着温华方将她从浮香书院领走,将来也不知道会嫁给怎样的男子。

就在她思虑之间,便到了天字班门口。现在还没上课,温三水在门外站住脚,再三嘱咐温十香不要惹事。她应下了,然后接过书袋进了教舍,随意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的到来,引来了众人的瞩目,这里的人,虽然温十香不认识,但是他们却是认识温十香的。她的名声早已在浮香书院传开,相传她赶走夫子的数量不下十个,这就足以见得,这位姑娘是何等厉害。

这班里,她唯一认识的便是江采禾。

“你们夫子是谁?”她出声问了一句,只见所有人都回头向她看来。

尔后江采禾翻了一页书,若无其事的答道:“老夫子听说你要转到我们班,已经向院士申请调班了,听说新来了一个女夫子,接管我们天字班。”

“是吗?”温十香冷笑。看来她的名声真是太臭了,竟然有夫子听说她的到来,就转班了。这位新来的女夫子,定然是没听过她的恶名,所以才敢来接手。

既然是新来的女夫子,她自然要好好对待。女子不及男子,若是做的太过分,会哭鼻子的。

“这倒是长安书院里第一个女夫子吧!”一旁的学子谈论道。

“是呀,听说这位新来的女夫子很有能耐,而且是个绝色美女!”

温十香双手环胸,静静听着,不觉勾了勾唇。绝色美女,当然要好好对待,至少不能吓坏别人。

——

钟声敲响,学子们各自回到了座位。温十香依旧稳坐在最后一排,双手环胸,侧目看着窗外。

“嘎吱——”教舍的门被推开,一道浅绿色的身影步了进来。

一头如瀑的青丝笔直泻下,如墨一般乌黑亮丽,与那张白皙的脸蛋鲜明对比。那女子的眉目似是画笔勾勒,眉如柳弯弯,美目似水灵动,朱唇点上丹蔻,妖娆动人。就连那一袭碧青色的长裙,穿在她身上都十分妖娆。窄袖锁扣,衣襟斜下,里着一身素白锦衣,外披一件碧青纱衣,腰束玉带,独挂香囊,莲步轻移,青葱玉指捏着一卷书,含笑而来。

众人皆呆住,温十香的目光赞叹的在那人身上流转来去。不禁暗叹,果真是美人胚子。含笑而不露白齿,莲步不过肩宽,一手端在小腹,一手拿着书卷,婀娜身姿侧去,玲珑身形凸显出来。这才是成熟的女子,一颦一笑无不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这样妖娆的感觉,温十香只在碧娘身上见过。那是她当初选举花魁时跳的一支舞,舞姿翩跹,勾人心魂,碧娘说这就是女人的魅力。一名女子真正成熟后便会变得妖娆,不再是像她温十香这般,美的只是容颜。

“各位学子好,我是新来的夫子,我姓戴,以后大家都称我戴夫子即可!”女子站定,倚着书案,款款道。

这才让一众人回过神来。她的目光盈盈流转,扫过整个教舍,最后将目光定在角落里的温十香身上,淡淡一笑:“听说咱们天字班有一位从玄字班转来的同学,不知道可否起身,让本夫子认识一下。”

她的话刚说出口,众人的目光便转向了角落,全都落在温十香身上。这无疑是给了戴夫子一个答案,她浅笑,提步步下三尺讲台,盈盈目光一直盯着温十香,直到步到她身前:“你就是那个与夫子流言四起,转到天字班来的学生?”她说这话时,其余的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温十香抬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夫子有何指教?”

她不想惹事,但是若有人故意生事,她当然不会礼让。

“果真是生性恶劣!难得遇到如此傲气的学生,本夫子倒是想跟你比试一下。”她含笑,交叠在小腹的双手,慢慢放下,撑在温十香的桌上。

她莫名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这还是第一次有夫子找她比试,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想杀鸡儆猴,以后好立足于此?

温十香笑了笑,站起身来:“本姑娘不喜欢与弱女子较量!”她说着,便要提步离开教舍。

怎知,刚跨出步子,便有一只脚伸出来拦住她。温十香抬目,只见那人扬唇一笑,衣袖轻挥,便一掌向她面门打来。温十香一惊,侧身避开,回身便是一脚,向那人的颈项踢去。只是没想到,那个看似文弱的女夫子,身手竟然不耐。

两女交手,教舍里一团哄乱,大家都跑了出去,留下两人在里边一阵切磋。

温十香扬脚踢去,那人便灵敏的抬手当下,顺势一记扫堂腿,专攻温十香下盘。十香掠起,脚尖踏上一面墙,借力向另一侧跃去,刚刚落地,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她俯身蹲下,回手便一掌拍在那人小腹,顿时将那人击退几步。

温十香抬目,警惕的看着那个女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来就袭击我?”

那位女夫子捂着小腹轻笑,打量温十香的目光却是十分讶异,许久,她才道:“你就是温十香!果然有两下子。”

十香挑眉,实在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她就是温十香怎么了?莫非这位女夫子知道她以前的事迹?

“几年不见,他的口味倒是变了不少,看上这种黄毛丫头了!”那人说着,转身步上了讲台,向门外看戏的学子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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