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每次一睁开双眼就看到影响心情的符司睿,梁霜降让梁灏君在她能走动之前一直给她加些能让她沉睡不醒的药。
或许他因为夏青衣毒打了自己而对自己心有愧疚,或许他是因为担心楚墨雪来抢走她让他颜面扫地,或许他因为怕被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所以才不得不装装样子……她能想到的原因实在太多了,但是肯定不会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日夜留在自己身边。
而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八,在她昏睡之时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把大地银装素裹起来的,只可惜她一直无缘见到这场美景,不知道映入眼帘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想必在这个时代的雪肯定是很干净的,毕竟少了那么多喧嚣……
梁霜降很庆幸这次醒来符司睿不在,她也得以起床活动一下筋骨,顺便凑到窗前看一下雪。
但天气实在太冷了,她一推开被子坐起来,马上就被冷得瑟瑟发抖,看这偌大的房间内也没人,而且她瞄了几眼用纸糊着的雕花木门处,看着大门是紧闭着的,她干脆一把扯起棉被盖在自己的身上站了起来打着赤脚,快步跑到窗前。
因为可能见她一直昏迷,所以没给她准备鞋子,她忍着脚上刺骨的寒冷,颤着手解开了雕花木窗上精致的小铜扣,刚想推开窗子便被人连人带棉被一把拦腰抱了起来,所采用的姿势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公主抱,而是拦腰垂直将她举起来……
梁霜降因为面朝前方看不到来人是谁,她慌张地挣扎了几下问:“是凌儿吗?”
那人也不出声,只是一把将她扔进了大床,没错是毫不怜惜她还是个病人、毫不留情地用扔的!
幸亏大床似乎铺了好几床棉被,所以她才得以完好无损地回头怒瞪来人,不管来人是谁,有这样对待病人的吗!
梁霜降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如刀刻般立体的俊颜,只见那人眉间带着深不见底的沟壑,那双有着深紫色瞳孔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这个人不就是这房间的主人符司睿吗!
她心虚地瞄了几眼依旧紧闭着的大门,难道说这家伙刚刚就在房内?!他到底是藏在哪里的,为什么自己没看到!
只见符司睿紧紧地盯着自己看,她低下头慢慢地把头转回去,此时在她脑子中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说干干脆脆赏他几巴掌替小芝报仇就好了,另一个却说现在与他虚以委蛇,好好跟他周旋一番,最后让他痛不欲生不就更好!小芝的仇不是几巴掌就能解决的!
两人沉默着,室内的温度骤降,那冰冷的气氛简直堪比房外的风雪。
在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后,梁霜降的最终选择是抬头对符司睿甜甜的一笑,然后对他说出违心的话:“王爷,好久不见了。”与此同时,她在内心唾弃着自己有够虚伪的……
符司睿万万没想到她说出这句话,在愣了一下后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别处问:“你感觉怎么样了?还那么难受吗?”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他紧紧地盯着在她床头的矮架上的香炉,难道他是在关心香炉吗?思及此她也沉默了……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又变得怪异了起来。
符司睿以为她不舒服但又不敢说,很自然地伸出手捂着她的额头,因为这些动作在她昏迷之时早就做过很多次了。
一阵温热碰上自己的额头,梁霜降本能地在心底里嫌弃着正打算往后退时,倏地想到他不是最喜欢表面傻白甜的白莲花吗,这种时候傻白甜会说些什么呢,她得好好想想,在纠结了半天后她抬起手覆在他的温热的大掌上,抬起头开心地道:“谢谢王爷关心,我身体很好。”
本来想着他应该会很厌恶地缩开手,但他只是对她的态度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一看就知道发高烧脑子烧坏了啊,梁霜降默默地在心底里吐槽着自己,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微微别过脸躲开他的大掌,把小手放了下来并不安地握着另一只手,她还想着以符司睿的智商可能得看到她脸红了才看得出她在“很害羞”吧?但很可惜,脸不是你想红就能红的,她在憋了半天后小脸依旧没有半点绯红和温度,于是她很自然地放弃了。
符司睿瞧她态度有些诡异,皱着眉又看了她好半天,最后终于意识到她好像是在为刚刚碰了自己的手而不好意思,忍不住低笑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将右手握成拳挡在唇边装作在轻咳。
但她很清楚地听到他在笑,难道是在笑自己的演技太蹩脚?没关系,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
“你给我好好待在床上,我去命人给你送点热粥来,不准乱跑。”想到梁灏君说她寒气入骨,想到她刚刚还光着脚跑去打开窗,他不悦地低声交代着。
“嗯,我知道了。”
在符司睿走出房门后,梁霜降使劲地用被子擦着刚刚碰了符司睿的手,企图擦走他的气息……
她才不要等他呢,她翻了个白眼直接躺下扯过被子盖着头闭上眼,也不管睡不睡得着,她才不想面对他呢,今天装得够辛苦的了。
符司睿一回到房间,看到那用被子包裹着卷缩起来的小人儿,顿时哭笑不得,对外说了一句:“夫人睡着了,不必准备了,下去吧。”
等那个侍女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出声喊住了她有点不自然地道:“拿几个烤好的炭炉进来放在夫人的床底下。”
“是的。”侍女立刻去准备炭炉,只是在心中划过一丝疑惑,府中不是盛传王爷很讨厌这小王妃吗,今日她总算见识到王爷对小王妃的关心,看来谣言就是谣言,他们两人不知道有多恩爱呢!
于是以那位侍女为中心,符司睿很疼爱梁霜降的传闻就慢慢地传遍了摄政王府,当然也传入了夏青衣的耳中……
入夜后,一阵猛烈的关门声惊醒梁霜降,她猛地坐了起来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只见室内仅有一支蜡烛在灯罩中散发着衰弱的光芒,根本无法将室内的黑暗驱走,在看到并无异样后梁霜降舒了一口气,正打算躺下之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小的声响,好像有人把窗户打开了?
她有些胆战心惊地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但因为太黑看不清离她较远的地方,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墨雪来带她走,随后想了想既然这里是符司睿的寝室,那守卫肯定很森严,以楚墨雪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悄然无声地进来才对啊,她脸色一沉,难不成是夏青衣派了杀手来要灭她的口?
梁霜降往后缩了一下,想想这样会被堵在床上逃不走,于是又挪到了床边,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尖刺,警惕地看着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若是杀手那她就想办法大叫或者冲出房门!
在看清楚稍微靠近的来人那妖娆魅惑的容颜后,梁霜降卸下了浑身的防备,松了口气问:“你怎么来了?”
楚墨雪听到梁灏君说符司睿天天守着她,除了上朝和探望陆香湘鲜少有离开她的时候,可能她会误会符司睿真心照顾着她,这只不过是符司睿在防着自己罢了,怕自己抢走了她会令他颜面扫地罢了。
他听说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梁灏君也停了会让她昏迷的药,是时候该把她从符司睿的身边带走了,所以他在杏花林里等了好几晚,总算等到今晚夏青衣把符司睿喊过青莲居时偷偷潜入她所在的符司睿的寝室。
楚墨雪逐步靠近她,面露难色地说:“霜降,跟我走,符司睿不是真心待你的,而且你留在这里夏青衣也不会放过你的,小芝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且她还没……”
与此同时,梁霜降动容地听着他的话,刚想跟他说这些她都懂,但为了小芝她不能走!她刚想回答,兀地看见透着月光的宣纸糊着的雕花木窗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顿时瞠大了杏眸惊讶地看着楚墨雪,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楚墨雪能轻而易举地进来了,这是符司睿故意让他进来的!
这分明是请君入瓮啊,他怎么会如此失策?要是符司睿打算在这个时候带人抓住楚墨雪,那他就绝对走不了了!
她避免他再说下去,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再说了,符司睿他就算不是真心待我,起码他没有骗过我,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请回吧!”说罢她别过脸,根本没留意到楚墨雪刚想从怀中抽出一个信封,那便是小芝当时留给她的遗书。
过了很久以后,梁霜降突然想起这个夜晚,她想若是楚墨雪一开始就将这封信交给自己,那她也绝对没有决心做出大闹摄政王府的事情……
他闻言失落地将信封放回怀中,她说得对,是自己违背誓言瞒骗了她,如今却又厚着脸皮要她再相信自己,但她若是留在这里那只会凶多吉少,于是他也不再罗嗦,眯起狭眸直接问:“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走?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愿意离开摄政王府?”
梁霜降狐疑地看着他眯起的双眼,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当他准备算计某个人的时候就会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吗?好哇,这家伙居然敢那他的性命算计自己,她故作不屑地对他勾了勾手指,等他再靠近一点后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答应我五件事,你若做得到这五件事,你我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我也会乖乖离开摄政王府,如何?”
楚墨雪神色凝重审视着她额头上刻着的“我是奸商”几个字,认真地道:“你说。”
“我先说第一件事,你听好了……”
“好。”仿佛有点猜到了她的意思,楚墨雪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毫无难度。
“既然如此,我等着看你的表现。”梁霜降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挑衅地看着他,随后朗声道:“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休息了!”她故意翻身睡下转过身背对着他,再把被子盖过头,就当没看到他那哀愁失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