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个在这不要乱走,照顾好苗姨。”,天雨从后院紧握着金色铁锤来到了铺子前台。
苗姨没好气的将苗家祖传的一件软甲套在了他身上,下意识的想拍拍他的脑瓜子,却发现少年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只能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苗姨哪里需要人照顾,你自己小心点,有危险就赶紧回家,天塌下来有老城主顶着。”
天雨点了点头,朝站在最后边的天晴递了个颜色,天晴身上的长裙在黑白二色之间瞬间变换,他这才放心开门离去。
天雨来到城中老槐树下,朝二人行了一礼,乖乖的坐在了一旁的井边,并未打搅二人。
老城主和东郭先生躺在木椅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天空的那条游离变化的缝隙,查探其中变化,过了片刻,东郭先生歪过头扫了他一眼,不悦道,“臭小子你跟过来做什么,简直胡闹。”
“过来看看,长长见识。”,天雨咧嘴微笑,乖巧的很。
老城主抬了抬手,遥指天空,“你觉得他们这回能下的来吗?来回折腾三次了,八九境的护道人都估计死了有半百了,还真的挺能折腾。”
“出去了还想回来,哪那么容易,要不是古界快毁了,他们连边都摸不着。”,东郭先生轻轻吹着胡子,一副认真的看戏模样。
老城主半眯着眼,沉思了片刻,从椅子上起身,负手而立,迟疑道,“要不……帮他们一把。”
东郭先生腾的跳了起来,怒斥道,“你个老不死的,你疯了不成?”
老城主不为所动,反问到,“长康先生出去多久了?”
东郭先生放下手臂,面露愁容,“快九年了。”
天雨心有感触,画师长康先生出去九年了,他也在这城里待了九年了,过着无忧无虑岁月静好的生活,想到这里,不由面露苦涩。
“是啊!九年人,万一他回不来了呢。”
东郭先生断然反驳,“你当长康先生是你这般的混子不成,长康先生一定会回来的。”
“迷城几千年来各家都相安无事,偏偏到你我这一代便没了后人,你还想不清楚原因吗?”,老城主摇了摇头,“古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长康先生如果回不来,我们也要想办法带这些孩子离开这个鬼地方,头顶的虽然是外界之人,但是好歹与我们同根,放他们下来吧,过些年,古界崩塌之时,还能借他们星舟带几个人出去。”
“星舟穿行世界本来就不易,每多带一人便要耗费一笔天大的费用,位置都是算好的,你当他们会那么好心,给你这老骨头留位置不成,你就做你的大梦去吧。”,东郭先生鄙夷道。
老城主微微一笑,“那就杀他个干净。”
……
老城主于城中心稳稳站立,背后是光芒大放的老槐树,右手食指中指并作剑状,脚下九颗银色星辰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开!”
指尖银芒平地起,剑影乘龙苍穹破!
银色的剑光撕开了寂静万年之久的黑色天空,露出了一团又一团的黑暗云层,剑龙势如破竹,将一层又一层的魔云冲了个稀碎,最后更是撞在了某个看不见的屏障上,轰然炸开,如同黑夜中的一颗希望之星,为那条飘飘荡荡的“缝隙”冲出了一条生路,魔云最深处的星舟乘势冲出,一鼓作气顺着这条“天路”猛然落下。
而古界残破大陆某处遥远的黑暗大地上,铁匠小二艰难的拖着一条笔直的铁链咬牙前行,铁链的后方系着一座远古祭坛,祭坛后方立有一座石门,石门横条上刻有古文《天门》二字,沉重的祭坛所过之处,地面都被刮出一条平坦的小道。
长康先生蓬头垢面坐在天门前方,手中半摊着一张画卷,画卷中央似乎能看见一人正与群魔大战。
屠夫手持两把巨大的砍骨刀,目光如炬,在石台四周不断游走,只要有魔物靠近便疯狂绞杀,宛如杀神。
突然,他兴奋的看着远处天空一闪而逝的银龙,畅快淋漓的吼道,“快瞧瞧!老不死的剑龙!你这家伙果然走偏了,要是回去晚了我一刀先砍了你,这群老不死的也真是懒到家了,也不偶偶发个信号,乌漆嘛黑的谁能记得清回去的路,老瞎子也没安好心,净给一些长康先生能用的物件,结果我们俩一个也不会使。”
铁匠小二的耐心早已被磨了个干净,一边欣喜的调整行进方向一边反驳,“这能怪谁,谁让你一字不识,还是个路痴,得亏走的是我这条错路,你这家伙指方向都是反的,要是按照你说的方向走,那走到死也到不了家。”
屠夫自是不服,一边将一头不长眼的小魔物揉成一团,一边笑骂道,“你没听过老瞎子说过吗,古界特娘的就是个球,你要是按照我那方向走,指不定现在都到家了呢!”
小二撇了撇嘴,不再与他纠缠,猛吸一口气,小步快跑了起来,回家的路虽然很远,但是只要用心走下去,就一定能回家。
星舟如陨石落下,在靠近迷城上空三十丈上空猛然减速悬浮不动,二十五名男女老少来到船头恭敬朝迷城云雾中行了三大礼,没有经过老城主的允许,迷城在外人眼中都是一层云雾,而迷城里面的人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外界。
老城主转身朝老槐树拜了三拜,“请祖树将所有外界之人的境界限制在五境以下,断去所有外界之人的灵力,封禁天地。”
老槐树摇了摇树枝,一道无形的规则瞬间重新遍布全城,天雨顿时感觉身上有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压在了他的肩头,总是觉得有些膈应。
天雨学着老城主有模有样的对着老槐树拜了三拜,“树爷爷,看在我给你浇了十年水的份上,把我身上的限制撤了吧,反正我也没有灵力,但是压了老难受了,树爷爷拜托了。”
老槐树树枝再次摆动,一个独特的银色光圈出现在了天雨脚下,看的东郭先生二人是一愣一愣的。
东郭先生灵机一动,连忙拜倒,“祖树大爷在上,看在这八十年的交情份上,请祖树赐点铜钱。”
“啪!”
“哎呦!”,东郭先生惊叫跳起,咋呼喊到,“不给就不给嘛,打人是个么子意思。”
被老槐树枝抽了屁股的东郭先生郁闷的连忙跑远。
“敢问客自何处?家祖何人?来此何事?”,老层主拨开云雾,声如洪钟。
星舟众人远远望着下方迷城错落有致的十字街道,无一不是欣喜若狂,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名冷酷酷的少女走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晚辈姬家第一千代传人姬云见过前辈,我等此行来自灵界,回归是因为得知古界即将崩塌,特地归来助余下的族人脱困前往灵界。”
老城主一脸玩味,笑问道,“姑娘说的可是真心话?”
少女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半真半假,此行一共二十五人,姬、姜、嬴、三家未带护道人,故此还有三个空位可以带人回归灵界,至于此行目的,我想前辈应该心中有数。”
老城主犹如春风拂面,笑意更盛,“老朽不知。”
冷酷酷的少女面色一僵,船上其他人更是有些面色不善。
东郭先生来到老城主一旁,冷冷的“瞪”着天上众人,毫不客气呵斥道,“既然万年前你们的先人选择了背弃誓言逃离这个世界,现在何必回来?想回来,光这两句空话可不够。”
星舟众人瞬间被点燃,一个个怒火中烧,更有一光头男子手持降魔杵似乎想要跳下示威,不过被另一名光头老者给按回了船内。
“我们先人不是逃兵!”
“前辈有些言重了,当年先祖撤退前往灵界也是因为此处大局已定,为了后代不得不做出选择,如今就算是灵界,我们作为后代依旧再与魔族对抗,并未放弃誓言。”
“就算先祖不离开,最终也不过是战死古界罢了,并无法改变大局。”
灵舟上众人愤怒反驳,面红耳赤。
老城主失望的摇了摇头,淡淡道,“世间原由千千万,但错了便是错了,只是要你们道个歉而已。”
声音不大,却让上方众人惭愧的不再言语。
“想下来也简单,所有人把自己身上携带的介子之物交到这少年天雨手里,由他代为保管,等你们离开此界,自然会还给你们,另外,进入城内,不得行凶,违规之人,逐出城外,生死自负,另外,此界天魔可不少,若是引来魔大军,你们一个都活不了,可别怪老朽没提醒你们。”
老城主说完便懒得理他们,躺在木椅上笑眯眯的喝起了茶。
“城主老爷莫不是开玩笑,你让我去缴获他们的兵器,这怎么使得?还是让瞎爷爷去吧,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比我合适的。”,天雨连忙后退,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干,明显就是个老爷子挖的坑,这种事以前这俩老爷子没少干过,吃过那么多次亏他也长了不少记性。
东郭先生语重心长低声劝导,“你这小子,有便宜都不知道占,这可是个美差啊。”
“这怎算的美差?东郭爷爷也想蒙我,那您说说美在哪?”
东郭先生傲然的朝他招了招手,躺在了椅子上,天雨将信将疑蹲在一旁。
“往你手里放一块猪肉,然后再把猪肉拿开,你手上还有什么?”
天雨疑惑挠头,“没了啊!”
东郭先生大失所望,恨铁不成钢的抽打了下他的手心,“还有猪油啊!笨蛋!”
天雨恍然大悟,有迟疑的看了眼老城主,“万一他们不给,还要打我怎么办?”
“那你就打他,打到他给为止。”
“万一打不赢呢?”
“那就跪地求饶啊!大丈夫能伸能屈,放心,有爷爷在,他们打不死你。”
天雨仿佛拿到了圣旨一般,两眼满是金色铜钱的光芒,跑到城中央老城主方才站立的位置。
大声呼喊喊道,“上面的人给我听着,都别犹豫了,把介子器物都交出来吧,我替你们好好保管,你们放心,只要保护费交足了,东西一定给你们保管的好好的,我们迷城的人都是讲规矩的,再不下来,天魔迟早也会将你们打下来,到时候收尸的费可是要加倍的!”
此话一出,天上众人被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名老僧从天缓缓降落,进入迷城光幕后身体猛的一僵,随后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直接朝地面砸了下去,手头抓着一根九龙禅杖的老僧忙将沉重的禅杖松开,随后身体很快恢复,禅杖去势凶猛,将城中广场上的几块黑石地砖砸了个粉碎,天雨转身不知从怀里拿出一张平时画画用的宣纸和一块黑炭。
飞快写到,“损坏地砖一批,罚铜钱一枚。”
一声闷响传来,老僧已经落地,面目祥和,“阿弥陀佛,老衲无涯寺方丈,无涯。”
天雨学着他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将宣纸递到他身前,“无涯方丈,方才你砸坏一批地砖,按照迷城的规矩,这是要罚钱的,罚的也不多,就一枚铜钱而已。”
无涯方丈有些为难,摊了摊手,“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出家人向来不带在身上。”
天雨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还想来个开门红呢,结果来了个穷鬼,还想赖账,“你们出家人不带钱出门,那出门吃什么?”
无涯方丈呵呵一笑,耐心解释,“我们可以化缘。”
“化缘不用给钱?”,天雨好奇。
“当然不用。”
天雨怒斥,“那你们这跟抢有什么区别!做人怎可以这般不要脸面。”
无涯方丈瞬间语塞,“施主言重了,我们这全凭自愿,从不逼迫。”
“那就是骗!”,天雨毫不客气再次斥责。
“老衲不想跟你说话,叫你家大人来见我。”,无涯方丈气的是七窍生烟,还偏偏无力反驳,他只是走的佛修路线,对于打机锋这块并不拿手。
“我家大人没时间,现在由我全权代表迷城城主位置,不交钱就把兵器留下抵债,没钱就回去,最讨厌你们这种没钱装大方的骗子。”
语罢,天雨从兜里掏出一枚金色铜钱,衣袖擦了擦,赏心悦目。
无涯和尚盯着那枚铜钱,惊讶的同时尽是贪婪,脚下九颗土黄色星辰猛的亮起,不过转眼间又灭了四颗,一口老血喷出,脚下一软,险些倒地。
东郭先生半躺着,悠然自得,轻声倒数,“三,二,一。”
灵舟上余下的二十四人再无半分犹豫,下饺子似的全部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