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说道:“娘娘真是好气性儿,这个张狂样子做给谁看呢?”
玲珑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以前是本宫有点儿心狠手辣了,不过后来回想起来就算是本宫不动手,皇上难道就会放任自流吗?”玲珑看着那些猫儿,说道:“她这是提醒本宫,本宫的心里面有一个噩梦,随时随地的!所谓的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倒不是她自己心口不一,乃是用来折磨本宫的噱头罢了,好在本宫早就知道天地皆逆旅,更不必更求顺境,所以你也是要学会以后平常心对待。”玲珑说完以后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头顶的金凤,这一只金凤好像越来越重了,刚开始不过是三两二钱三分,现在好像千钧一样的重量压在自己头顶一样,让玲珑时刻觉得脑仁儿疼。
玲珑到了云鸾殿,将金牌收拾好了,总共已经集齐了四面,其中有一面是鹤淑妃送给自己的,玲珑已经放在了家里面,还有两块是韩琦送给玲珑的,现如今这一块是韩休仪送给玲珑的,玲珑握着每一块金牌看了看,不禁拼合起来,还差一块就可以——罢君了,玲珑想到这里不禁有点黯然神伤,刚开始进宫的时候何曾想到以后会有这么多艰难险阻的路要走?
如今艰难困苦,就是不知道玉汝于成究竟在哪一日了。
外面下起了雨,玲珑关上了房门,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就好。
但是刚刚闭上眼睛就开始做噩梦,起初梦见一些驳杂的场景,后来就梦到了猫刑的穆德妃,德妃那时候在麻袋里面声嘶力竭的呼喊几乎成为了噩梦的主导,玲珑想要清醒过来但是偏偏不能够醒过来,感觉到身上被压着一块重于千钧的东西一样。
忽然有人在玲珑的耳旁轻轻的叫唤玲珑的名字,玲珑连忙醒了过来,一看竟然是谢云霄,谢云霄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宫殿里面,玲珑警觉的看一看四周围,谢云霄说道:“没事,沁儿在外面看着呢,我看你做噩梦?”玲珑将这几天前因后果的事情说了,谢云霄不禁面上有了一点愤慨,玲珑又想到那个家伎班,不禁笑道:“你为何入了他们的家伎班?”
“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众人心里面都有这样一个愿望,一旦到了人人可以利用的时候利益也就形成了,你看到的不过是一群钻营之辈,并不是什么杂耍。”玲珑看到谢云霄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你这次进宫——”
“为保你周全,一切尽在不言中——嗯?”谢云霄说着话给玲珑后背垫上一个鸭绒枕头,玲珑淋了雨又是惊吓,不禁冷汗涔涔,谢云霄伸手将玲珑额头上面的汗水擦拭掉了,说道:“现如今你更加是明白了,皇宫里面七年的生活你应该看透了一些吧?”
“自觉万缘都尽,人是人非,呵呵,”玲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沧桑,笑完以后握住了谢云霄的手,“‘云霄哥哥你以前告诉过我的,还算话吗?”谢云霄重重的点头,说道:“我说过的自然是作数的,我会带你走,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要好起来,我们必须要胜利,现在我帮你看一看。”谢云霄将一枚针在烛火上面轻轻的烧了一下,然后在玲珑的手上刺了下去,“等会儿就好了……”玲珑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模糊起来,谢云霄的声音清丽的就像是春风一样落入了玲珑的耳畔,“好好睡觉吧,好好睡觉……”那带着一种煽惑的甜蜜诱惑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玲珑很快就觉得眼皮沉沉的,然后就睡着了。谢云霄看到玲珑睡着了以后,不禁笑着在玲珑的头顶亲了一下,“晚上再过来看你,我先走了。”
玲珑走入了一片画栋飞云,珠帘卷雨的环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徽祁震怒,玲珑连忙苦苦哀求着,徽祁将一个小孩子的襁褓递了过来,玲珑展开看了看里面乃是自己的玉籁公主,小公主口合眼闭玲珑摇晃玉籁公主,玉籁公主声息全无,玲珑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徽祁说道:“你哭什么不过是死了一个公主而已。”玲珑连忙回头,徽祁的脸变幻了一下,成为了季朱华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那张脸上是一个缥缈的扭曲笑容,说道:“步玲珑你现如今是要坐我的位子吗?只恐你负担不起呢,这个位子也有苦楚。”刚刚说完,那张脸变成了鹤淑妃的脸庞,这张脸上是慢慢的懊悔与疼痛,“步玲珑,你好毒。”玲珑局促的伸手想要推开前面巨大的宫殿大门,但是偏偏宫殿大门就像是摆设一样,怎么样都是推不开的,玲珑急坏了,在静谧的大厅里面呼喊起来——“云霄哥哥,云霄哥哥。”
谢云霄从大殿里面走了过来,抱住了玲珑,对众人怒目而视,他的眼光犀利的就像是一把宝剑一样,所过之处樯橹灰飞烟灭,人人都消失的一干二净,玲珑玉谢云霄到了外面。外面繁花似锦,落脚之处一片流光旖旎,全然不是紫华城里面的风光,玲珑这才知道原是到了方外,玲珑与谢云霄在一起,素弦横月,短笛吟风。
日子实在是过于美好了……
玲珑几乎是不能够醒过来了,真是流连。
“娘娘,娘娘——”有人推了一下玲珑,玲珑忽然间醒了过来,原来是沁儿,手旁的针已经拔掉了,“有什么事?”沁儿说道:“韩休仪殁了,据说是自杀的,刚刚在里面发现尸首。”玲珑悲愤填膺,昨天时候还是说好了要想方设法将韩休仪拯救出来的,今天已经物是人非,沁儿帮玲珑把额头的冷汗擦拭掉了,说道:“娘娘节哀顺变不可过度伤身,韩休仪走了这一条路也是不想要让娘娘为难。”
玲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禁差一点哭了出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会不会哭,紧绷的嘴角微微的翕动,“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就是今天的事情,刑部着人已经将尸体送到了外面,奴婢斗胆给了那些人一点银子让将她葬在了茂陵李将军那里,他们姐妹现如今可以在一起了。”沁儿办事情也是雷厉风行,玲珑听完以后点了点头。
如今韩休仪已经死了,金牌的事情自然是告一段落,没有人可以知道金牌究竟在哪里了,那一段也算是翻了过去。
玲珑午睡过后,对镜梳妆,那双清亮含情的凌波目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身姿窈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淡淡的哀愁,玲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对镜贴花黄,或者相由心生境随意转吧,玲珑经过了整装以后整个人显得花枝招展如同空谷里面飞出来的黄莺一样,只是嘴角的红色红的有一点儿惊心动魄,红的有一点儿凄然。
那含丹如花的樱桃唇微微的晃动,说道:“随本宫到皇上那里去吧,本宫想要和皇上说说话儿。”玲珑站起来,又提醒沁儿,“韩休仪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往后法不传六耳,到这里就算是到了底儿,好吗?沁儿?”玲珑现如今是愈发的谨小慎微了,一句话可以翻来覆去千叮咛万嘱咐很多遍,以至于让人觉得她提前步入了一种年龄老化的趋势,沁儿点了点头,“不过是娘娘宅心仁厚给了韩将军姐姐一副棺材罢了,这事情娘娘放心唯有娘娘与沁儿知道,一切风声都在沁儿这里了。”
玲珑看一看自己,眉似墨描,眼如点漆,脸上的脂粉遮盖住了本来那种娇艳,有一种莫名的苍白,就像是一块瓷器一样,“去吧,把本宫的大氅拿着。”
沁儿去拿大氅了,玲珑站在殿门口等着,正说准备去呢,这一边禄公公已经过来了,玲珑知道皇上让自己过去,不禁笑道:“本宫正准备过去呢,皇上在干什么?”
禄公公讳莫如深的望了一眼玲珑,伸出那干瘦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头,说道:“皇上脑袋里面不舒服,让娘娘过去帮着伺候着。”玲珑听到这里,也不等待大氅了,连忙走到了前面,“糊涂,既然是皇上身体欠佳你也是在这里磨磨蹭蹭——”
禄公公连忙跟着玲珑去了,两人刚刚到乾元殿,沁儿也过来了。
玲珑看到乾元殿例外重兵把守,更有一种莫名的悲戚从心头如同潮汐一样的漫过,三两步就走到了乾元殿里面,外面还有一群拿着棍棒与网子的内侍监,不知道在找什么,玲珑到了殿内,看到徽祁躺在云榻上面,头上用一块白色的绢布轻轻的包裹着,有一个太医正在那里期期艾艾的说着什么。
徽祁震怒,“朕不让你掉书袋,你每次过来与前面几个太医一样,你只实说朕这是什么病?”
太医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此乃中风的症兆。”
玲珑这时候刚刚跨步到了殿内,徽祁将目光也是堪堪挪移过来,玲珑头顶的五彩凤凰在微微的晃动着,袖口也在微微的晃动,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想要离开了,但是看到徽祁这个样子还是心里面有眷顾。
这个男人纵使千般不是,万般不好,终究还是爱过自己。玲珑蹙眉看一眼徽祁,然后碎步到了徽祁的身旁,行一个礼后问道:“皇上也这样不小心吗?敢是前儿晚上吹多了冷风,好生休息就是了。”玲珑将杯子帮着徽祁盖好了一点,禄公公跟着去取药了,玲珑看看左右无人,问道:“皇上到底觉得怎么着?”徽祁还没有说话,已经虚弱的开始喘气儿,玲珑暗暗觉得不好,这看起来不像是中风倒是有点儿中毒的迹象。
徽祁指着前面的窗棂,这时候正是晚秋,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照射在了窗棂上面,徽祁气急败坏的说道:“还不来人,将这些畜生全部抓走留着碍眼吗?”刚刚说完,外面已经闪现过一片兔起凫举的身影,片刻后人声已经消失殆尽,玲珑这才明白徽祁为什么现如今看起来精神不济,恐怕不是中风这么简单。
看到旁边有冰瓷的茶盏,玲珑伸手为徽祁倒一杯水,“皇上先喝口水,臣妾倒是知道皇上得了什么病,心病还得心药医,皇上不要焦躁,听臣妾一言——”
徽祁说道:“且看太医如何说——”玲珑将纸笺握在了手里面,仔细的端详着,半幅花笺入手,玲珑只觉手中凉飕飕的,看了看纸笺上面果然历历如数写着症状以及药方,言之凿凿的写着中风,玲珑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太医定然不会乱写,又怕徽祁人在病中,百念灰冷,只能掩饰着笑道:“皇上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平常的小小病症罢了,这一贴药下去,绝对也是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