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利齿加身的疼痛,没有身体撕裂的疼痛……什么都没有。
世界好似在所有的安静中忽然停顿了下来,不知有多久。
她尝试睁开眼,就发现浑身是血的罗叔嘴巴不断开阖着,她知道,他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一刹那间,所有的感官好似又都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倒在地上,真的看到了那张脸。
他笑的一点也不温柔,脸孔好像一直都是昂着的,似要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一般。可初见时她就被这样的笑容吸引,如今再见,真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一番。在她眼中,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了。
她于是真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他身上,搂着那身大红的衣袍痛哭流涕。
一旁的罗永有些尴尬地看着这场景,胡铁柱好似没见到一般,扭过头去,盯着尸横遍地的溶洞发呆。只余司嘉一人,像是一个木雕一样定在那里,手里轻摇的折扇也似僵了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聂元霜终于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方才的行为有多么失态,想到自己这一番毫无顾忌的痛哭,眼泪鼻涕都抹在了司嘉的身上,不由羞红了脸,像兔子一样蹦了开去,拿出一方手巾低着头猛擦起来。
胡铁柱看到一脸僵硬,好似被闪电击中的司嘉,拍了拍他,像拉着木偶一般将他带离了这个溶洞。
在洞外拐角处,他弄着一方黑帕,要帮司嘉拭去胸口污渍,那手方要接近时,司嘉忽然一个激灵向后跳了开去,惊道:“你要干嘛?”
铁柱喜道:“你终于回神了,那么便自己擦吧。”说着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
司嘉这才如梦初醒,狠命地擦着自己的袍子,过了好一会,他才试探地问道:“铁柱兄,方才……我是不是……被那个小娘子……轻薄了……”
胡铁柱哈哈大笑:“司嘉兄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种轻薄,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抢着要受!”
司嘉气地将那黑帕丢还,道:“都是你,我说不要管他们,你非要领着我回来。”
胡铁柱道:“若你真的狠心不管,又怎么会告诉我当时那屋中藏了两个人。司嘉兄,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聂元霜对你文采如此仰慕,你难道真忍心看她损身于这些畜生的尖牙利齿之下,香消玉殒?”
司嘉重重哼了一下,走到一边摇起了扇子。
不多时,就见聂元霜搀扶着一身是伤的罗永缓缓走了出来。她的头抬也不敢抬,能够走出那个溶洞,真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那罗永倒是个识趣的人,不顾伤重,弯腰向二人重重行了一礼,“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以前言语间若有得罪,还请公子海涵。今后但凡能用到老朽的地方,在下一定义不容辞。霜儿,你还不快来谢谢人家的救命大恩。”
聂元霜闻言款款屈身弯腰,身姿婀娜,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子礼,轻声道:“今日司嘉公子救命大恩,霜儿铭感五内,今生今世不敢忘怀。”抬头只看了一眼,那张俏脸便已满是飞红,慌忙低了下去。
司嘉瞥了一眼,也不多说话,默默走了开去。
胡铁柱眼见如此,便将二人扶了起来,轻声道:“我这兄弟面皮薄,你们切莫如此了。这里是司嘉兄给的两颗灵丹,可解此地火毒,于修行也有助益,我见这位前辈似乎并未服下抗火毒之药,还是尽早用了吧。”说着便递出了一个玉瓷小瓶,塞到罗永怀里。就听远处传来司嘉不善的声音,催促他快些,不由一笑,道,“你们和我一起跟着司嘉兄,他虽然不谙人际,其实心思单纯善良,从无恶意,若言语有不当,请
你们担待些。”言罢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那罗永看了看怀中瓷瓶,又看了看胡铁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轻道:“霜儿,这人真是个铁匠?”
聂元霜拿过瓷瓶,果然倒出两粒药丸,一心都在自己满腹的心事和罗永的伤势上,哪里注意他的问话,听说罗叔竟然未服解毒丸药,便知这东西肯定极为珍贵,他将唯一的一颗给了自己,赶紧将其中一丸塞入他口中,道:“罗叔咱们快些赶上他们吧。”
罗永只余下一丝苦笑。
那前行处,司嘉似乎还在生闷气,道:“好啊,我将丹药给你,你不用也就算了,竟给了他人,真是气死我也。”
铁柱卖好道:“我知道那两丸灵丹着实珍贵,不但能解火毒,更妙处能够增进修为,我常年打铁,这火毒伤不了我,而又不能修行,服用了这等灵物,便如牛嚼牡丹,岂不暴殄天物?”
司嘉哼道:“那也不必是说我给的!”
铁柱一摊手道:“但那确实是司嘉兄你给的呀,我又岂能慷他人之慨?”
司嘉恨恨地咬了咬牙,第一次觉得这胡铁柱竟然如此可恶,但又不知气从何来,想了又想,终于发觉竟然无言反驳,大气道:“你可知那两丸生机丹要耗费多少珍贵药材才能炼制出来,就算你不能修行,以后遇险,生机即将断绝之时,服用此丹,便可说是多了一条性命,你却说它无用,真是气煞我也!”
胡铁柱赶忙赔笑,连道不知此物竟然如此珍贵,自己辜负好意,真是该死。
司嘉见他如此,便也不再追究,哼了哼,便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胡铁柱,恨声道:“这次你若再敢赠人,可别怪我生气!”
胡铁柱赶忙诺诺应承,他深知司嘉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有什么好东西也绝不藏着拽着,对于几丸灵丹却这般看重,肯定是珍贵无比了,一掂重量发现只有一颗,暗道莫非这是他自己留着用的?想到在洞中所见,知道这地下之险远在自己所料之上,就连一向狂傲的司嘉也慢慢慎重了起来,备一颗救命丸药也是常理。这灵丹他自己恐怕也只有三颗,一念至此,心中顿时感动无比。有心拒绝,但知道这位兄弟正在气头上,却又不敢拂了他的好意,思索再三,终于接受了下来。
胡铁柱一番好话说下来,那司嘉气也渐渐消了,虽然不笑,眉目间却逐渐松弛,缓步慢行间,聂元霜与罗永渐渐跟了上来。
胡铁柱一眼看去,不由惊叹这药丸果然神妙无比,方才还气息奄奄,走路都要人扶的罗永,此刻竟然昂首阔步,生龙活虎,除了一身夜行衣沾满血迹破烂不堪外,竟无一丝狼狈之象。
那脸上红光满面,反倒是比酒宴上初见时更有精神。
他修行时日不短,当然知道这两丸药何其珍贵,恐怕就是一般的师门长辈也轻易不舍得赐下一枚,不由得对于司嘉感佩之至,只是方才受了救命之恩,如今若要再谢,言语太多不免觉得做作,因此只是深施一礼,将一切感激埋于心间,却不再多话。
聂元霜终于恢复了常态,有意向司嘉那边望了几眼,看他极为罕见的板着脸,心道一向见他总是笑着,恐怕我方才是吓着他了,所以才有这么一番表情。这人心思质朴犹如孩童,与葛云那些纨绔公子,惯讨女子欢心是绝不相同的,如今这番模样,倒说明他对我,还是颇为在意的,心中不由充满了甜意。
铁柱见到人到齐了,乃道:“这洞穴不知有多长,看这毒火阵势越来越大,它们最终汇集之处,肯定是神兵锻造之地,刚才我们查探了一番,恐怕此行有些麻烦。”
罗永道:“这地底确实诡异无比,方才入洞时,竟然发现来时道路已经不见,想要原路返回已是不能。”
铁柱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司嘉兄探查此地,发现自我们从入口下来时,就已经落入了一个阵法之中。”
罗永惊道:“我们走了这么久,难道都在阵法之中,若是如此,这阵该有多大!岂不相当于一个门派的护山大阵?零幽荒僻,又哪里来的灵气支持,驱动这么大的法阵?”
司嘉出言道:“初始我也十分疑惑,奈何阵法一道实在博大精深,我对此并无多少涉猎,倒是铁柱兄颇有心得,一番开解后我才有所看清,铁柱兄你不妨与他们说说。”
胡铁柱也不矫情,看了看罗永与聂元霜,缓缓笑道:“说起阵法,则不得不说九州结界,凡修行之人,都知九州结界世代护佑中华沃土,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九州结界其实就是天底下最神妙的一座大阵。”
聂元霜不信道:“我虽然是凡尘中人,但也知阵法一道,无外乎设立中心阵眼,外挂阵角成势,引动天地之气,所用者不外乎阵旗,石刻,雕塑,甚至鲜花植被,但九州何其博大,又哪里可以安得下这么大的阵脚。”
司嘉不愉道:“你尚未看过这世界,又怎知这世界的神妙,铁柱兄对于阵法所知之深,连我也大大不如,他今日愿意给你等讲解,不知是你们修了多少的福分。”
聂元霜微气,心想我虽未修行,却也素爱阵法机关,颇有造诣。但一转念,暗道莫非这是司嘉公子不愿看着好友一直默默无闻,所以告诉他这些让他好在人前显摆一番?我若出言打断,确实不太应该,当下气便消了去,不再言语了。
铁柱不以为杵,接着道:“其实聂小姐说的半点不假,阵法的本质确实是这样的。九州结界当然也是如此,它的阵脚,乃是八座大阵,这八座大阵呈八卦合极之象,各地皆埋一鼎,再以黄河为脉,投鼎镇之,将整个九州之灵气,共聚于昆仑祖脉之下。昆仑有阵,名为太一,便是这中枢玄关所在!”
司嘉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入神,铁柱见大家都来了兴致,于是捡起一块石片,在溶洞的地上,按照八卦之象划了起来,而后刻出黄河大流,如一条蜿蜒巨龙,在巨龙胸腹之处,他画了一处太极图案,笑道:“这太极漩涡之景,想必大家不会陌生。九州结界,其构思神妙,真不知道怎样的天人才智,才能想的出来。正因有这九鼎震慑天下,所以九州才灵气不泄。说起这些,只是想告诉大家,其实真正的大阵,本就是以天地为盘,山川河脉为阵脚,从而改动天地之间的规则,以为己用。你所说的阵旗,石雕,花草此类,只不过是后人为求简便,或者修为难窥世间究竟,所想出的取巧之法罢了。”
胡铁柱又着一块地面,石块翻动间,隐隐刻出一条条线路,聂元霜凝眉思索,不由咦道:“这线路布局怎么如此眼熟。”
胡铁柱赞道:“聂姑娘真是好眼力。”下笔又多了几分,渐渐雕出一些城郭形象,虽然是大概,但聂元霜已经惊呼出声:“这是零幽城,这座大阵,竟是整座零幽城!”
胡铁柱点头道:“聂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你说的不错,这正是零幽城……而我画出的这些街道上,全部都摆满了酒桌喜宴。”
罗永不解道:“难道酒宴也能作为灵气,御动大阵。”
司嘉俊眉微挑,目中闪过一抹寒芒,“酒宴当然不能,但人的欲望可以!”
罗永出生监天院,对于人的本欲还是有所了解的,闻言愕然道:“欲望竟也可以驱动阵法?这倒真是是闻所未闻了。”
司嘉道:“如果只是你师门长辈教授,或者是书上看到的那些平常大阵,当然不可以。但若是以血肉为引,以毒火为脉的邪阵,这些欲望却是绝佳的养料!现今整个零幽城内,不知有多少贪婪口腹之欲汇入这毒火之中,流向玄关所在。一旦阵眼中的神兵出世,整个零幽城中的活物遍都会化为牺牲,被吸干血气而亡!”
这一番言论平淡冷酷,却是将罗永和聂元霜惊的呆了。
“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一定要告诉爹爹!”聂元霜豁然急道。
罗永按了按她,示意她安静下来,问道:“司嘉公子修为如此高强,难道也对于这阵毫无办法么?”
司嘉皱了皱眉,“我确实未料想到地下竟然如此凶毒诡异,如今我们正身处此阵之中,一味乱闯,恐怕就算是我也毫无办法。不过此地虽险,只要神兵未成,我还尚且不惧,如能找到阵眼,将主持阵法之人制住,以我的修为,要散去这座大阵也并非难事。”
“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快行动吧。”聂元霜心系零幽百姓,不由有些着急。
胡铁柱劝道:“葛家不挑别的时候,偏偏在此刻才大张婚宴,必定是在等待二日后的三阴汇集之刻。现今主持阵法之人手握整个大阵,我等对他可说是一无所知,司嘉兄固然绝强,只是他有阵法加持,也不敢言说必胜,不如等到三阴齐聚之时,我们再去寻他理论。”
罗永惊叹道:“好一个将计就计,这人操控大阵,一定知道我们就在阵中,手中不知做了多少准备,我们现在杀去反倒称了他的心意,而等到兵成时刻,我们一股击之,他纵然有诸般手段,恐怕也不能一分为二。此招化被动为主动,这样一来,心中着急的反而是主持大阵的人了!”
倒是聂元霜急道:“可是万一那凶兵一成,满城百姓岂不遭了殃?”
司嘉哼道:“百姓死活,与我何……”
铁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好话,拉了拉他袖子,聂元霜心急如焚,司嘉风凉话一出,这姑娘誓必更加难过,于是接道,“聂小姐不必担心,神兵哪能说成就成,其实如今看来,失败几率也要远远高于成功,即使最后关头他侥幸练成,神兵嗜血也需回炉蕴养,这时间少说需要十天半月,这么长的时间,以司嘉兄的修为早就收服它了。”
司嘉白了白眼,道:“这阵势一角我已摸透,如果要突破这一重幻法,达到阵眼所在,顷刻间就可办到,所以现在不必着急,好好修养调息才是正理。”他看了看罗永,“你机缘不错,能在身死关头破镜,又得了生机丹,也是造化,趁这时间,刚好巩固内气,儒门浩然气一向是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说不定到时候会有些作用。”
罗永应了声是,一旁聂元霜有些好笑,一向都是这个叔叔厚着脸皮,倚老卖老,现在却像个学生一样,她心中也有些好奇,道:“司嘉公子,我听说修为可分四境,也曾问过罗叔叔,或者我天资愚钝,怎么也弄不明白,恰好现在有时间,可否请你解释一下何为四境呢?”
司嘉折扇一开,眉目有些张扬,他修为如此精深,对于四境领悟当然不是旁人可比,正想着怎么说显得自己更有学问知识,可是话一到嘴边,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想了想,终于发现四境之说其实全然于胸,但是要让他用语言表达出来,又绝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的清楚的,以聂元霜的小白程度,不亚于对着金木寨的一群黑丫头吟诗作赋,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是急中生智,道:“所谓修为境界,重在这修为二字,跟说可没有半分关系,你去做了,自然就明白,靠说是永远说不清楚的。”言罢一飘折扇,恍惚望天,一副得道高人的出尘模样,暗道我真是个天才。
一旁的铁柱心有所感,大异地忘了他一眼,心道他诗词之才不堪入目,对于修为理解却竟有这样的天资,难怪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不由赞道:“司嘉兄这一言,深合修行之道,只有对大道领悟颇深之人才能有此深悟啊。”司嘉顿时更得意了。
他这是诚心夸赞,不想被聂元霜看到,恶狠狠瞪了一眼,心道我只是想多和他说说话,你就这么堵回来了。
铁柱这时道:“上天生人,各有不同,人活于世,更有差异。每一个人对修为的理解都会不同,再用言语说出来,说的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听的人若是修为相当,便也可自行判断借鉴。但倘若说与听的人相差悬殊实在太大,那么对于听的人就决没有半点好处,大大影响自己对于修行的理解。到了后来或许会有疑惑,我到底是修的自己,还是修的那个人呢?这种心念一生,若没有天大的机缘,终生恐怕就再无进益了。如果你此刻入了凡境,司嘉兄对你阐释大道至理,便是仙葯佳酿,但你尚未入门,若是听了司嘉兄的讲解,就和吃了砒霜毒药一般。”
聂元霜身为千金小姐,自幼受宠,纵然脾气好些,也总有些傲气。要是罗叔叔和司嘉如师长一般这样和自己说话,她绝不会有逆反之心,可是此刻一个打铁的竟也对着自己说教,不由升起一丝傲气,讥讽道:“司嘉公子修为高深,不能跟我阐释修为奥义,你倒是和我一样,同样远未入门,若是你向我阐释一番,恐怕我绝不会消受不起吧,铁柱老师方才一番说教,恐怕对于修炼境界,早就烂熟于胸了吧,不知可否为我开解一番。”
这讥讽嘲弄的语气,便连司嘉也听出来了,心里有些不喜,脸上却微微一笑,刚要说一些司嘉式的讽刺体语句,不想却被铁柱拉坐了下来,盘膝道:“我曾经倒听人说过一番话,至于到底在不在理,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
聂元霜也赌气地坐了下来,道:“小女子洗耳恭听!”
司嘉这时听他要讲解修炼境界,也好奇起来,一时间没了别的想法,就听铁柱道:
“灰尘盖地,一阵风起,有些幸运的灰尘飘然入空,看到了更多的景色,眼界开阔了些,看到自己从何而来,又见起始之地那么多的灰尘,自觉与这灰尘并不相同,于是自称脱尘。”
司嘉听到这里,不由抚手赞道:“当真形象,这一阵风起,总有落时,那些机缘未到者若不能凭风借势,便也最终会落于地面,纵然见识高些,却也仍是灰尘一枚!自命不凡,其实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铁柱笑道:“正是如此,这漂浮的灰尘中有些聪明的懂得借助风气的,留的时间渐长而不落,逐渐看了更多景色,竟不知不觉间,落到一个不再需要风也可自由翱翔的高度,这时眼界更加开阔,能看到的不再只是灰尘,还有花草树木,于是福至心灵,明白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此地则是凡境!”
他顿了顿,见大家听的认真,便接着道:“这些灰尘更不满足于眼前的视野,不断向上高飞,在途中,他们不断变化强健自己。终有一天突破了灰尘所能达到的最大高度,此时,它看地上的花花草草也越来越小,模模糊糊有些巨大的虚影,要到更高的高度,方才能看清楚!他们迫切地想要升高,然而,当他们即着急又兴奋想要前进时,竟然发现面前堵上了一道墙!”
司嘉道:“正是如此,纵然此时灰尘已不是当初那粒尘埃,纵然它在凡境最高之地,然而它迫切渴望知道,这堵墙后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是这堵墙,却几乎没有办法逾越!”
铁柱道:“灰尘想尽了各种办法,有的凿墙,以望打穿,有的顺着走,希望可以找到墙的尽头,有的研究这堵墙的构造,希望能够拆下一块……各式各法,无穷无尽。但更多的,则是畏缩不前!此乃天隔,但凡机缘,勤奋,天资少其一点,也无法逾越!除非……”
司嘉正听的入神,见他忽然停下,不由急问道:“除非什么?”
铁柱抿了抿嘴,“除非上天从墙外面伸处一只手,拉过这粒灰尘,那么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越过了!”
司嘉不由愣在那里。
“别人如此努力,成功与否尚且难说,上天伸出手就把他拉了过去,岂不是太不公平。”聂元霜不忿道。
胡铁柱笑了笑,不说话,司嘉冷笑数声,也不再接,转而好奇道:“若是铁柱兄你在这堵墙面前,当用什么办法过呢?”
铁柱笑道:“要是我,反正本来就是灰尘,此刻太大,行动反而不变,不如将外面裹着的东西统统去掉,日以复日,终于能够钻过墙缝!”
司嘉疑道:“灰尘凝聚到这么大何其不易,要是散去的话,岂不也散去一身力量,哪里还有力气钻墙?”
铁柱无所谓道:“反正要是我,只能是这么个取巧的笨办法。”
司嘉不再问,失意道:“若我在三年前听到这话,一定要试上一试,说不定不用花那么久!”
铁柱摆手道:“幸好没遇到,否则我胡乱之言,说不定你会花十年也未必成功!”
此时再一旁打坐的罗永早已被谈话吸引,醒了过来,只是一直入神听着,未敢打断,此刻听到这句,不由震惊地看了司嘉一眼,心道他即言越过了那堵墙,必然是超凡入念了。
司嘉催促道:“越过那堵墙之后呢?铁柱兄快说。”
胡铁柱道:“那些想尽办法过来的,终于发现灰尘是多么微不足道,此刻,他们已经没有身体,却能够心随意动,纵览世界。他们看清了那些模糊的影子,那是山川,大河,但所阅者,皆在一念之间……越高自然看的就越多,一直到——这些东西再次模糊,再次看不清楚。”
“这,就是念镜吧。”罗永喃喃道,有如梦呓,这等境界,恐怕自己此生是无望了。
“那么,意境呢?意境又是什么?”司嘉紧紧抓着他的手,有些激动。
胡铁柱停了一停,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洞顶,而后落了下来,缓缓道:“没有意境!”
司嘉不由急道:“没有意境?你没看到关于意境的描述?”
胡铁柱道:“不是没看到,根本就没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