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和唐艾佳又聊了一会儿,唐艾佳就告辞了。
“佳佳,今天的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黎小雪把唐艾佳送到电梯口的时候,又和唐艾佳笑着说。
唐艾佳也笑了笑:“又有什么刮目相看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又惹急了我,我还是要和你吵呢。只是,到了任何时候,我们都是最好的姐妹。话轻话重的,都是为彼此好。伯母总是心疼你的。你别看她的话说的狠,她骂疼你的时候,她其实比你还要疼呢。到了岁数,可能都是这样吧。所以小雪,有什么话,你总要和伯母慢慢地说。”
“慢慢地说?”黎小雪心里重复着这么四个字,竟感觉唐艾佳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钟友诚昨晚的事儿一般,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知道是自己终究是做贼心虚,又一笑,嘴上说,“我知道的。”
“照顾好伯母,有时间,我就过来。”唐艾佳倒也没有察觉出黎小雪心理上的异样,这么说着,就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地闭合。
黎小雪却没有立即回身,而是对着这光亮得照出了自己影子的门发了呆。
这个门里门外,倒也发生了不少的故事了,忽然又站在了这里,好多的事情似乎又要重演一般。
“怎么偏偏又是这一家医院?”黎小雪有些抱怨地在心里面说着,就准备转身回病房,电梯的门,又开了。
是有人要下电梯。
可,站在电梯里面的一个人,却使黎小雪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个人,竟是韩母。
韩母当然也看见了黎小雪,脸色顿时就阴郁了下来。
黎小雪唯独想到的,是自己应该打一声招呼,但,一双眼睛就好像叫韩母的那一双死死地抓着一样,只和韩母对视着,并不能说出一个字来。
“上来吗?”无错不跳字。已经有其他的乘客不耐烦地问起黎小雪来。
黎小雪这才把视线从韩母那边移开,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不上。”
“不上电梯,在这儿站着干什么?”一句明显不快的声音发出之后,相对的两扇电梯门,就缓缓地往一起合了起来。
就在电梯门合闭的霎那,黎小雪似乎又听里面有人说了一句“她有病”,而听着声音,又极像是韩母的。
是呀,好端端地站在电梯门口,却又不上,可不有病?
可,不要说她黎小雪真的就没有乘电梯的打算,就是有,她怎么又能够和韩母再一次共处于那狭小的“世界”。
韩母会怎么想她呢?黎小雪更纠结的,自然还是这个问题。
韩母一定还不知道黎母又返回了医院。忽然又在这里撞上了,以韩母的性情,准会以为她黎小雪又是厚着脸皮来找她那宝贝儿子吧。
又是一阵的委屈在黎小雪的心头生出,而这样的委屈,她也知道,就只能硬生生地往肚子里面咽。
为什么,就好像天底下的人都唯恐她黎小雪不委屈,不难过一样,总要凭空里给她制造出一些的说不清,理还乱的事端和烦恼呢?难道说,这也是红颜薄命吗?
黎小雪的眼泪又禁不住往下落了几颗,忽然就在耳边响起了钟友诚这一阵子经常和她说的话。
“做自己!做自己!对,干什么要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的!随便他们怎么说,怎么想吧!”黎小雪对着电梯门上的自己有些亢奋地说着,就把眼泪抹了,再转身要返回去时,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黎小雪又深呼吸了一下,才掏出了手机,一看,竟是钟友诚打来的。
又是一阵的惊慌使黎小雪忍不住往两旁看了看,而看过了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好笑,心里面说了一声“管它呢”,就大大方方地,接起了电话。
“怎么样?”钟友诚直接就这么问了一声。
“还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黎小雪回答得还算轻松。
钟友诚却不耐烦起来:“我是问你,和姨说咱们的事儿,姨怎么看?”
“哦,”黎小雪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钟友诚的意思,“我们的事儿,我还没有和我妈说呢。”
钟友诚显然有些不高兴了:“怎么还没有说呢?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对我们的关系,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吗?”无错不跳字。
“钟友诚,你听我说。我妈这边也才好了些,你让我怎么和她说呢?”黎小雪也有些不快起来,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许多。
钟友诚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和做了贼似的?我们这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嘛!”
黎小雪真不知道怎么来和钟友诚解释,只把情绪努力地缓和了一些,说:“你别着急,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慢慢地和我妈说。”
“几天?你告诉我,你还需要几天?”钟友诚较起真儿来。
黎小雪见钟友诚这般紧追不舍,不禁又烦燥起来:“说了会慢慢地和我妈说的。你就再等一等,不行吗?”无错不跳字。
“慢慢,慢慢!你看着办好了!”钟友诚气哼哼地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喂!”黎小雪徒劳地又叫了几声,心头不禁就酸了一下。
“嗨——”
黎小雪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转回了身,对着电梯门上的自己这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泪又不值钱一样,滚了下来。
“难道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男人吗?”无错不跳字。黎小雪忽然就这么默默地问着自己,“昨夜里发生的一切,还在我的身体上残留着隐隐的感觉,怎么,只这一会儿,就闹了这般的不快呢?这,也叫爱吗?爱就只在那短短的一刻钟里吗?只是让他等我一等,他怎么就这一点儿的体谅也没有呢?真的,是我把自己的一切付出得过于匆忙,我在他的眼睛里就,就……”
黎小雪想说的是,自己在钟友诚的眼睛里不值钱了,但,她实在不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她不愿这样想钟友诚,更不愿这样想自己。
可她似乎又没有注意到,她这样的话是戛然而止,没有说出来,但,她至少又这样想了。她的灵魂深处到底还显露出了这“不值钱”的三个字。这样的三个字,像一个伤口留下的疤痕,轻易间,就会叫她不经意地揭起。
她不想就这么和钟友诚闹得不愉快,她觉得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和钟友诚说,她以为不管怎么样,电话也不应该是这么突然中止的。
她想了想,又把电话给钟友诚拨了回去。
钟友诚半天才接起了电话,语气当中,又似乎还带着几分的不耐烦:“又什么事儿?”
听了钟友诚这样的声音,黎小雪肚子里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儿下面,直过了十几秒钟的工夫,钟友诚又那么问了一遍之后,黎小雪才有些低沉地说:“可能,我要在这边照料我妈几天。”
“你的意思,你要一直待在医院了?”钟友诚有些不乐意地说。
黎小雪隔空里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说:“是的。”
“只你自己?”钟友诚又这么问到。
黎小雪听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儿,又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是,我自己。”
钟友诚也顿了一下,和黎小雪又说:“其实,你现在就和姨把我们两个人的事儿说了,我也好过去帮你照顾照顾。人和人,全在于处。处得久了,自然而然就融洽了。”
这一番言语,叫黎小雪听了,倒也有些受用。只是,黎母什么脾气,她是最清楚的。倒不是黎母不好相处,只是,多少年里摸爬滚打地过来的这么个中年女子,性格太过于刚毅,想让她改变对一些人和事儿的看法,实在是不容易的。
“我自己可以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别一天三顿就只是面条。我有时间,给你送点儿钱回去。”黎小雪说。
“我又花你的钱干什么?”钟友诚不以为然地说。
黎小雪知道这也是钟友诚的性格,只是,实在又不想钟友诚这样不拿身体当回事儿,就说:“现在,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你的钱也是我的钱,知道吗?”无错不跳字。
钟友诚似乎还没怎么懂,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就答应了一声:“那也好。”
“再有,”黎小雪又叮嘱到,“那十字绣也不要再绣了。好伤身体的。你还专心地画你的画,开销这一方面,我这边还行。”
说到十字绣,本来也只是为了搪塞黎母才弄上的,而今,已经和黎小雪在一起了,钟友诚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知道。我都给它扔一边儿去了。”
黎小雪“嗯”了一声,感觉气氛还好,可以挂断电话了:“好了,先这样吧。有事儿再打电话。”
钟友诚也说了一声“好”,才要撂电话,忽然又提醒黎小雪:“咱们的事儿,你可要抓紧和姨说!”
“我知道的。”黎小雪说着,又和钟友诚道了一声“白白”,就挂断了电话。
“嗨——”
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黎小雪冲电梯门里的自己又刻意地笑了笑,再转回身时,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韩母。
韩母看样子已经站了半天了,见黎小雪终于转过了身,才仰着下巴,迈着标准的“一”字步,朝黎小雪走了过来。
黎小雪实在不想再和韩母有任何的交锋,但,对手已经这样带着明显的挑衅走了过来,她也实在是避不得了。
“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韩母走到黎小雪的近前,笑着,开板儿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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