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张大林出道
大年初一,华松得知大鸿华梅结婚的消息,心里不痛快,上午在黑滩子同张大林几个打长牌,唏哩哗啦输个精光,心里越是窝火,抑制不住情绪大闹一场。怒气忡忡的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堂屋门坎上抽闷烟。华梅嫂同母亲做着晚饭说:“妈,华松的脸沉得快下雨。这是谁惹着他啦?”“唉,不知他又撞上哪路鬼了。别管他,叫你爸吃饭。”
华松一上桌就抱着酒瓶一阵咕噜咕噜,幺师傅说:“华松,这是过年,慢慢儿喝嘛。”他没吭声,看到女儿小玢同弟妹逗乐,挥手便是一耳光:“混蛋,你还笑得出来?”小玢大哭着跑了。他又抱起酒瓶咕噜咕噜,幺师傅叹口气,放下筷子裹旱烟,华梅嫂敢怒不敢言,小玢弟妹怯怯地离桌子,华梅妈说:“华松,今天谁踩你的尾巴啦?”
华松满脸涨得通红,两眼直充血,将空酒瓶啪的扔桌上不吭声。华梅妈叹道:“唉,你学学你的师兄张大林吧,人家经受了多大的磨难啊,还是那样乐呵呵的,瞧你这点出息。”“是呀,我就只有这点儿出息,您逃到遵义的那个心肝宝贝儿,她才是真有大出息!”“啥意思?”“她年前在那里与大鸿龟儿子结婚了,看看、您这脸上多有光啊!”
幺师傅的脸色唰的一声沉下来,仿佛能够拧出水。捶着胸脯怒吼:“孽种,伤风败俗呀……要是解放前,老子非活埋了不可!”华梅妈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狼心狗肺呀,逼得华梅背井离乡还不足心?五府之外结婚,犯了哪章哪条?华松,你爸满脑子旧思想转不湾儿也就罢了,可你是三沟两岔稀罕的高中生呀,却是这副德行?”
幺师傅见华梅妈动了气,哼一声起身离开,华松嚷道:“妈,我今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这对狗男狗女,胆敢再晃在我的眼皮子下,我非让他缺胳膊少腿儿不可!”
华梅妈嚯地站起身,狠狠扇他一耳光:“孽种!”
华梅嫂边劝边拖把华梅妈扶进里屋,华松从厨柜里找出一瓶烧酒,咕噜咕噜喝尽后,自言自语:“哼,张大林,你算什么东西!”
张大林去年带着大鸿的信去沙寨煤矿找到杜中奎帮忙,不但让他在新矿筹建工地找到活儿干,而且处处受到特别关照。于是,他为感恩大鸿便约上树林,准备开年后去合伙承包一道保坎工程。
新年里便迫不及待四处求人,借钱拼凑承包工程的押金,结果相差甚远。郁闷中撞见熊幺娘,他说:“幺娘,大鸿什么时候回学校?”“估计初十边上吧。唉,大鸿现在自身难保,你想找他恐怕也是白跑路。”“幺娘,大鸿现在的情况我还有不清楚的?我是想让他帮我动动脑子,比支持我多少钱更管用啊。”
张大林回到家里抽闷烟想:“里里外外能变钱的都卖了,咋办呢?”周桂花说:“大林,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俗话说凡事不可强求呀。”“不可强求,并不等于不去尽力争取。”“大林,你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一家咋过啊?”“桂花,现在不比从前了,包工、做生意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儿,你担心个啥?”“世道总是反反复复的,谁能象诸葛亮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放心吧,听大鸿说,深圳特区已经允许外国资本家来办厂赚钱了,难道还不准许我们自己人干?”
张大林又点支烟一阵沉思,不经意中抬头看见搁在猪圈旁边的母亲棺材,眼前忽然一亮。
一钩冷月悬挂西头树梢,春寒料峭中的山峦仿佛冻得在颤抖。张大林领着树林罗金国几个师兄弟走到自家院坝外的田埂上,收住脚步说:“金国,当着师兄弟们的面儿,丑话再说一遍,我们坳口上必须一手货一手钱。”“嗨,放心吧。好歹师兄弟一场,正是为你翻过眼下这道坎儿,我才干这做贼似的买卖?不过,我也把话说在这儿,今后你和树林发财了,别忘赏口饭吃。”
张大林悄悄摸进院坝,他家的铁毛子狗扑腾着向前亲热。他随手提起旁边的背兜,低声唤着它走到田埂上,转身用背兜将它罩住,并压上石头,它只好乱叫几声后乖乖就范。
于是,张大林带着树林等,踮起脚跟儿走到猪圈,偷偷抬起他母亲的棺材逃走。罗金国不慎失脚,棺材碰着墙壁怦咚一声,张大林吓出一身冷汗,轻声叮嘱:“稳住、别慌!”
大林妈醒来打声哈欠,窗户里透出灯光。罗金国惊吓得吱唔着想丢下棺材就跑,张大林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放心,是我妈睡醒了做针线活儿。”于是,他们抬着棺材,蹓出院坝,跑过田埂,爬上坳口儿……
第二天早晨,大林妈起床发现棺材不翼而飞,气得痛哭着大吼大叫:“我的妈呀,遭雷打天火烧的强盗呀,你太缺德啦!”小林跑出来劝说:“妈,您别急,麻雀飞过也有影子。”心里暗暗想:“一口棺材可不是小物件儿,若真是强盗,怎么昨晚没听见一叮点响动,再说铁毛子对生人,从来不客气……”
张小林跑出院坝四处察看,发现铁毛子让背兜罩在田埂上,心里一下明白了。他放出铁毛子,跑回家说:“妈,您就别哭了,家贼难防啊。”
大林妈收住哭声,一家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