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人统计好众人的站边后,刘嫣也恰巧换好了舞衣,再次出现。
她选了件绯色长裙。头插蝴蝶流苏翠翘,面罩薄纱,足套银钏儿,如海棠花般,端的是妩媚又高贵。
刘嫣款款走上前来,朝着候在一旁的乐师轻点了下头。乐师随即会意手指一勾,琴音起。与此同时,她足尖轻点,长袖抛向空中。
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谩催鼍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锦缠头,刘郎错认风前柳。
女子体态轻盈柔美,像是受惊后翩翩飞起的鸿雁。身形曼妙,动作优美而流畅,舞动间,系在足腕上的银钏发出清脆的声响。“叮铃叮铃”,一下下,一声声地敲在了周围观赏的众人的心上。
美,实在是美。
可是,不论女子多么的曼妙婀娜、若仙若灵,总有人能够更加吸引人的目光,哪怕仅仅是往那里随意地一站,就变成了天地间的一副水墨画。
只见此时一袭阔袍白衣的顾子辰,立于桌案前,右掌悬腕执笔,左掌按于桌面,挺直的脊背微微前倾,墨发半扎半束于脑后,只留两缕青丝调皮地随风晃动着。
淡淡的昏黄透过云层洒在他素白的脸上,清冷的目光里满是流动的专注和认真,连带着他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如诗如画的娴静起来。
春风无羡浔阳边,朱粉未施亦艳艳,墨发儒衣月下飞,温润绝绝且翩翩。
有人感慨,不知道是谁作出的这首诗,还真真是生动贴切啊。
琴曲接近尾声,刘嫣拂手轻跳,将袖中准备好的香粉撒出。
顿时,舞池中有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无数蝴蝶争先恐后地飞了过来,在她的身边围绕翩飞着。
一时间,四周皆惊叹出声。
“太美了!”
“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紧接着,刘嫣一个急转停下,面纱滑落,蝴蝶尽数散开。
面纱下,她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伴着周身飞散的蝴蝶,疑是从天而来的仙女清丽出尘,不需粉黛便天姿国色,艳冠群妍,美得不可方物。
“好!”这时,伴着折扇敲在掌心的闷响,一道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来人身着黑底绣金龙的绸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手持一把象牙白玉骨折扇,腰身高挑挺拔,端得是矜贵高雅。
可那双细长幽深的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又让人发现在这儒雅风流的表象下,还蕴藏着极深城府和残暴的手段。
众人还在愣神中时,王婳已然笑着和刘誉站起了身道:“参见皇兄。”
“刘誉拜见皇上。”
这时,周围酒酣耳热的一干人等才纷纷回神,慌忙不约而同躬身叩拜,“拜见皇上。”
王稽随意地将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各位无需多礼,朕只是刚好无事便过来看看。”
他环视了圈问:“太子呢?”
“回陛下,太子,太子还在游湖。”一旁的下人回。
“游湖?成何体统。”皱眉吩咐,“还不派人给朕把太子给叫回来。”
“是,陛下。”侍女应声急忙躬身跑开。
见厉祎扶着王稽在主位处坐好,王婳侧身询问:“皇兄,您刚刚可否看到刘家小娘子的舞蹈了?是不是极好?”
“鹧鸪飞起春罗袖,确实称得起摇曳生姿长袖善舞。”
闻言,刘嫣面颊微红,垂眸福身道:“谢圣上、公主称赞。”
这时,下人也将顾子辰方才所作的画也捧了过来。
王婳扫了眼宣纸,眸光一紧,片刻便又恢复如常。
“那皇兄您看,这刘姑娘的舞与顾郎君的画,哪个更胜一筹?”
“康荣觉得呢?”
“嗯——康荣觉得,这画虽也极好,却仍不及那舞姿的曼妙生动呢。”
王稽瞥了眼下方羞涩垂头的刘嫣,脖颈线条细腻修长,配上陀红的脸颊,的确惹人怜爱。
象牙白玉骨的折扇在掌心敲击着,发出清脆而沉闷的声响。“康荣所言甚是,确实美妙。”
刘嫣的双颊更加红润了,像一朵醉了的芍药花。
周围传来了他人的窃窃私语声。纵使大家极其看好刘嫣的舞姿,却本能地认为第一公子不可能会输啊!
“各位也都看看吧,看看这顾小郎的画与刘姑娘比,是否当真落了下成。”言语间,凤眼有意无意地瞥向那个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风轻云淡、宠辱不惊心的白衣男子。
于是,侍女将画传递下去。
刘颉刚刚瞥了眼下人手中画,就立刻嗤笑出声:“哼,还什么东启第一公子,也不过如此耳。顾子辰,题目是以花入画,你这分明画的是人!”
纪广元站起身,也向着顾子辰作的画看去。可只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这,不是在画人,这是叙人,又或者是忆人啊!
他真的动情了?方才的那些个诚心、一心、真心的,都是肺腑之言?
真的是只要她问,他便会答?!
这怎么可能!
纪广元无法控制心里的震惊,一把将画抢过来,细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