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么？”
“可以。只不过......”青影犹豫道，“这恐怕需要些时间。”
“多久？”
“至少一炷香。”
一炷香啊，够了。
小六笑了笑，说：“没事，你慢慢来。我刚好要休息了。”
青影想了想，点了点头。
青影前脚走，小六后脚就将那借来的护心镜塞到了衣襟里。然后，她紧了紧裤脚的束带，再次蹑手蹑脚地向着顾云笙所在的主屋摸索而去。
这顾云笙分明是装疯，那就是说，她或许知道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为了能活命才会选择这样苟延残喘、装疯卖傻地活着。
小六觉得，她说知道的，很有可能和顾子辰母亲遗体失踪的事情有关。
而今夜是小六来这院子的第一夜，众所周知她刚刚被顾云笙咬伤。照常理，她定然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躲在房间不敢出来。所以此时，大家应该都对她放松了防备。
因此，现在也是她行动的最好的时间。
吱呀——
这次，小六没有将木门全部推开，而是仅仅打开了条小缝，然后就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之前房间里仅存的烛灯也熄灭了，屋子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让人更加渗得慌。
靠着记忆，小六摸索到了烛台所在的位置，犹豫了下，还是拿起了旁边的火折子，没有点亮烛灯。
她将火折子举到身前，靠着这星星点点的光亮，向着里间的床榻一步一地挪去。
或许是黑暗能让人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小六觉得，床榻上的黑影似乎并没有在呼吸。
脚趾在鞋子里攥紧，她抿着唇，再次走进了些。
诶？除了之前的顾云笙身上的腐臭味道，此时好像还有种腥味......对，是血的腥味！
小六呼吸一紧，急忙附身看去。
只见微弱的光亮下，女子的头正面对着她，而身子却朝着另一个方向，整个人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她额头和嘴角都渗着血，双目圆睁似是死不瞑目。
死了！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
小六心凉了半截，她终究还是和真相错过了。
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帮顾云笙将怒睁的双眼合上，毕竟人已死，生前的罪孽也就断在这凡世间了。
可是，在覆上顾云笙眼皮的一刹那，小六整个人都僵住了。
热的！竟然还是热的！那就说明，顾云笙刚死没多久！
可这样子，分明就是有人杀人灭口。
难道对方刚刚杀了人，还没来得及掩埋证据？
那么，这个凶手可能还未走远。又或者，他根本就还没有离开！
一瞬间，小六双腿有些发软。
“小......小姐.......您，您怎么......不关我的事啊！”她佯装慌张地收回手，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摸向腰间的瓷瓶。
忽然，天生的机警让小六觉得背后有些发冷。她猛地弯腰，再反身素手轻扬，将瓷瓶丢了出去。
“啪！”
瓷瓶与长剑相撞，在空中炸开，白色粉尘四散。
小六丝毫不敢怠慢，捂着抠鼻拔腿就跑。
跑没两步，忽觉脚踝一紧，原来竟是被对方用麻绳勾住。
火折子落地熄灭，一片漆黑之中，小六竟是仿佛见到了那蒙面男人冲她挑了下眉，挑衅意味十足。
看样子，她方才的小伎俩早就被看穿，自己是被人当成猴耍了。
蒙面男子手一用力，小六就被他拉倒，硬生生地砸在了地上。
然后，对方慢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左手中的长剑还在她身上来回比划，似乎是在考量从哪里下手最为美观。
“怎么，阁下莫不是想绣花儿？”小六嘴一咧，笑得阴森邪性。
蒙面男子一愣，蹲下身子，右手紧紧地箍住小六的下巴，迫使着她的头左右转了转。“嗯——你这眼睛不错，挖出来放在琉璃瓶里，用来观赏还不错。”
“呵。”小六倒也不怕，继续弯着眼角说，“我这嘴也很是能言善道，不如阁下考虑考虑，和眼珠子一道儿拿走？”
男子嘿嘿笑了两声，道：“好主意。”
捏着小六下巴的手在她的小脸上摩挲了一下，“若不是怕占地方，我倒还真不介意将你的整颗脑袋一并取了。”
“那是真的可惜了，我这颗头啊，还真是世间罕见。”
言罢，小六猛地右掌成刀向着男子颈侧劈去。又趁他抬手抵挡之时，再用腿横扫，借其剑锋划开束缚着脚踝的麻绳。得逞后，她再次灵敏地翻身准备逃跑。
就在这时，小六忽觉腰腹处一阵刺痛。她心知自己恐怕是被对方破了口，但她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拼了命地向着门口跑去。
就在推开木门的一刹那，小六对着外面大喊道：“青影！”
彼时青影刚好带着小六要寻的东西，翻过了御史府的院墙。
听到小六的呼喊，他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向着后院飞去。
就在小六快要被蒙面男子插了个对穿时，青影赶到了。他手一挥，将寻到的匕首射向蒙面男子的头，然后趁他闪身之际，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环住小六的细腰就飞走了。
小六再醒来时已是隔日。
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正坐在榻边沉思的顾子辰。
此时的他依然是一袭合身的墨袍，依然是用竹簪束起了青丝，但是却没有戴那银制的暗纹鬼面。薄唇微微地抿着，冷眸在长睫的阴影里满是幽深。
小六眸光闪了闪。公子在守着她么？
“公子......”
男子转过头的刹那，眼底的冰冷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能化掉凡尘万千的温柔。
“醒了？”
小六微微点头，“公子，顾云笙死了。”
“嗯。”比起刚刚的那句“醒了”，此时的应声倒显得有些不冷不淡了。
“公子，我还碰到那个取顾云笙性命的杀手了。”
“嗯。”
“......”小六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公子，您......生气了？”
“没有。”
“没有么？”小六不确定地说。
这看起来不像没生气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