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想说,我身上的死劫?”
顾子辰一惊,“你知道?”
“嗯,师傅和我说过,我的身上有从别人身上渡过来的死劫。他还说,若我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断情锁爱,便不会受这死劫所束缚。”
顾子辰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文竹和你说过,我的母亲谢飞羽乃巫觋宗圣女吗?”
“记得。”
“但他没和你说,圣女之子注定身负四苦。”
“四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这四苦都极为难捱,且无法消失。但是,圣女却可以通过宗门禁术将它们转移。只是…….被转移者必须与我有密切的关联。”
“所以,死苦就被夫人转移给了您未来心悦之人?”
话音刚落,小六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羞涩地低下了头。
顾子辰轻笑了声,纠正道:“是两情相悦之人。”
一时间,小六的脸颊更红了。
“那,那您身上其余的三苦呢?”
“生苦被转移给了顾莫非,老苦转移给了父亲,至于病苦,若是按照上一世来看,应该是被母亲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夫人,对您真好。”
“是啊,母亲最是心疼我。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我的朋友亲人爱人都因为我而受苦,我即便是活着又岂会再开怀?”
两人一直聊了良久。
小六揉揉眼睛,继续问道:“公子,那您是何时恢复前世记忆的?”
“是和母亲去永和寺上香那次,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遭遇到一批训练有素的匪徒,后来我受了重伤,昏迷多日,几乎等同于半只脚都踏入了鬼门关。”
现在想到,小六还是忍不住心疼地蹙紧了眉头。
“不过,我再次醒来时,便得到了前世的记忆,所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所以说,在我初被选入浔阳那时候,您并不认识我?”
顾子辰摇头。
“那您为何都出城了,还特地回眸看我?”
“为何啊……我也不知道为何。或许,就算是不曾拥有过往的记忆,我们也会相遇。因为,冥冥之中,你终究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这人又是在说情话么?
小六被他唇角的弧度撩拨得一阵小鹿乱撞。连忙转移话题道:“公子,那您知道夫人现在在何处么?”
顾子辰沉默了一下,“若是没有错,应该在皇宫,王稽的密室中。”
小六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所以,是皇上禁锢了夫人?”
“应该是。”
“那,那灵堂的大火……”
“也是他所为。不过——”顾子辰抬眼,“你还记得大火那日白天,有谁接触过棺木么?”
小六皱眉想了想,“除了咱们顾府中的人,好像还有……康荣公主。那日,她因为太过忧伤,还扶着棺木哭了好一会儿呢。”
“没错。但你可知,康荣公主与我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什么?”但是依照那日公主的神色,分明是……
“所以,公主是在做戏?她是故意借此接近棺木,和夫人?”
顾子辰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夜的火如此大,但是棺木却丝毫没有要被点燃的迹象。其实,这也不难解释,他们需要母亲身为圣女的能力,所以也就要保证,母亲必须是被活着带走的。”
小六忽然想起梦中前生自己脑袋落地的场景,那明黄色的衣袍和划过脖颈的玉扇。
“公子,那您说,渝州城杀死表小姐的凶手,也会是皇上吗?”
“或许是他派出的人,但不会是他。”
“可是您说过凶手善用的是扇子啊!”
“嗯,但是扇子并不知有他王稽会啊。而且,文竹说,他日日都在宫中,不曾离开。”
“就不能是皇上也同您一般,有个如同顾莫非的影子存在?”
顾子辰摇头,“他没有一个作圣女的母亲,何谈得来一位影子?”
“那……若是,他还有个长相极为相近的兄弟呢?就像是,康荣公主身侧的书韵和墨香?”
“长相相近的兄弟……”忽然,顾子辰好像想到了什么,“却是可能有一个兄弟,但不是他王稽的。”
“公子,您在说什么?”小六眨眨眼,她没听懂。
顾子辰拍了拍她的头,“等我弄清楚了,晚些时候,再慢慢讲给你听。”
……
年关当日,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宦,和各国的使臣皆从一早便入宫升殿,拜称万岁,作乐燕飨,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朝会开始的时候,近百人组成的乐队齐齐奏乐,致使整个浔阳城的百姓都可以听到,家家户户都拿出来了准备好的年菜,准备好好庆贺一下新一年的到来。
鼓乐声中,百官进入朝堂,按照品级依次坐好。
然后,待皇帝王稽,与皇后苏氏也在鼓乐声中踏入大殿之。再由太子、公卿为先,百官为后,依次上前进拜。最后,便是各国使臣的入殿朝贺。
终于,所有人都贺拜完毕,有些疲惫的王稽则被厉祎搀扶着,和皇后去了后殿稍事休息。
这时,有小宫女来报,说是俪贵妃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俪贵妃?”王稽有些惊讶,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苏氏。
苏氏淡笑道:“这外面儿天寒地冻的,俪贵妃可别冻出什么好歹来。”
于是,王稽开口吩咐道:“传她进来吧。”
“是,皇上。”宫女连忙退了出去。
不少片刻,俪贵妃刘嫣就扭动着婀娜的身子,款款走了进来。
今日她穿了件青莲色的烟罗,袖口上金银双线混合绣着靛青色的牡丹,下摆密麻麻一排做工复杂的靛青海水云图。头上戴着丽水紫磨金步摇和一对仁风普扇簪,耳上还配了副丽水紫的磨金耳环,这一身装扮将她整个人衬得既富贵华美又温婉大气。
“妹妹这衣裳选得真是妙,将妹妹的花容月貌衬托地恰到好处。真是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皇后苏氏忍不住夸赞。
“姐姐过奖了,臣妾的小家碧玉哪能和您的华贵雍容相提并论?只是这衣裳,妹妹倒真真是稀罕得紧。”说完,水波般的眸子瞄向一旁的王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