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张素雅清艳的面容浮现在小六脑海里。
复又问道：“那您可在乎对方的家世出身？”
听她这话，似乎手上有合适的姑娘啊。
“家世什么的，在下倒不在乎。”
纪广元又向着这边蹭了蹭，继续笑道：“怎么，柳儿姑娘认识的人中，有附和纪某描述的那种小娘子？”
“有是有。不过……”小六为难地道，“只是，柳儿却不认为那姑娘会是纪小郎的良配。”
当真有？！
纪广元双眼顿时是一亮。“是不是良配不重要，柳儿姑娘不如先为在下引荐一番，最差也不过就是君子之交嘛。”
“这……”她还要再想想。
“广元，你没事儿贴得人家柳儿姑娘那么近作甚！”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了纪仲舒呵斥的声音，“还不快回你自己的位置去！”
哼，这臭小子，若是羡慕就争气些，自己也寻一个去，别光想着别人家的。
纪广元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小六挤了挤眼睛，便又乖乖地退回到了自己的长案后。
顾子辰和小六两人一直在纪府呆到了后半夜。
回府的路上，小六虽然有些疲累，但仍旧忍不住迎着飞雪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她看着沿街各家各户门上的年画儿和大大小小的倒福，听着人们的言笑晏晏和鞭炮声声，心中说不出的百感交集。
是新的一年啦，喜气满满的浔阳城真美，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
忽然，一个刻着仙兽的手炉被人塞入了手心。
“别冻着。”
小六扭过身子，笑呵呵地说：“公子，过年好，祝您岁岁平安，心想事成。”
忽然，顾子辰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并反手插到了小六的发髻上。
小六伸手摸了摸，随即一怔，星眸中满是惊喜地道：“公子，这，这难道是——”
“梨花簪，你之前不是说喜欢？”
“喜欢！”指尖忍不住来回在那栩栩如生的花瓣上摩挲，“公子亲手雕的？”
“嗯。新年礼物。”
“礼物？”
“过年好。愿你，喜乐安康。”
“可是，我未给公子准备礼物呢。”
“有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包覆住了柔若无骨的小手，“我已经拿到了。”
小六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娇嗔道：“公子您说起情话来，倒是熟练的很。”
“前一世你不得听到的，这一生我都会加倍给你。”
大手缓缓划过少女如蒙了烟雨的眼角，顾子辰温柔地说：“多听听就习惯了。”
“公子，小六觉得现在真的很快乐。若是，所有人都能如我这般快乐就好了。”
“想到杨祚了？”
“嗯。还有宁远和福袋。”
“福袋？”
小六的睫毛颤了颤，轻描淡写地说：“是我的师兄，他为了救我死了。”
这个，他第一次听她提起。
“公子，您知道么，福袋和福饼一样，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他更加胆小娇气些。那时，我明明叫他先去找师傅了，可是……他却因为担心我，没有走。”
其实，这件事情，小六反复想了很多次。但是，无论怎么想，她也想不明白，那娇娇小小的娃娃，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才会在紧要关头为她挡住那致命的一击？尤其是，她与他并未相识很久。她还常常威胁他……
顾子辰抬手摸了摸小六的头，轻声安慰道：“或许，任何人都有他认为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或者更加值得的人。就像宁远，就像福袋……他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虽然，最终是赔了性命，但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快乐知足的离开的？”
“是么？”
顾子辰点头。“是与否，你不是最清楚？”
前世，她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但是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一句怨言。就连最后被人砍下了头颅，嘴角都是带笑的。
“公子，您说，纪小郎真的不在乎女子的家世出身么？”小六突然问道。
“纪广元的确是个难得豁达的人，尤其将这些世俗外物看得极淡。”
“当真？”
“不过也莫要忘了，他不仅是纪广元，也是纪家族长的唯一嫡子，所以身上肩负的必然不会比其他权贵公子来得轻巧。”
将少女眼中的失望收于眼底，顾子辰问道：“小六，你心中所想的那名女子是谁？”
“我……”未经过杨祚的同意，她不知道该不该将他阿姊的事情说出来。
“是南歌？”
小六猛然愣住。
顾子辰知道他猜对了，轻叹了口气，道：“他们，不会有未来的。”
“为什么？就因为出身？可是，可是南歌姑娘虽然身处烟柳之地，但却是卖艺不卖身的。”
“小六，南歌她并非如你想得那般简单。”
……
马车终于行驶到了顾府门前，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就在他们消失在顾府门前后不久，一个黑影也从不远处的阴影中离开，向着康荣公主府的方向飞去。
“公子。”就在小六要踏入房间的一刹那，她忽然转身对着身后的男子说，“公子，刚刚您说的那些事情既然现在都还未发生，那，是不是也有可能不会再发生了？”
顾子辰沉默了一瞬，点头道：“是。”
“那么，是不是也就说明，她还是有可能会过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是。”
“如此，您可以給她一次机会吗？”
“……”
半晌后，顾子辰点头，“好。”
闻言，小六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脸，“谢谢公子。”
“早些休息吧。”
“嗯。您也早些休息。”
回房后，小六在榻上躺了好久，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才稍稍有了些困意。
不久前的马车上，顾子辰和小六说了南歌的前世，也是和小六有关的前世。
那一世，小六也是因为杨祚认识了身陷潇湘馆的南歌。出于同为女子的怜悯，又或者是来自杨祚给予的信任，小六和南歌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后来，杨祚并未攒足赎他阿姊的钱，但是南歌还是离开了潇湘馆那个是非之地。而且，是以王稽新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