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广元先是跨过地上的血污,弯腰捡起了那支刚刚飞来的女子发钗,并暗暗收入了袖中。然后走到正望着门口发呆的小六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刘兄,看什么呢?”
小六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纪广元看了看四周,“那……咱们的佳人,还找吗?”
“纪兄还有兴致么?”
“这——”他摸了摸鼻子,“不如咱们约个时间,改日再来?到时候,好让纪某也准备准备不是?”
“准备?”小六挑眉。
“刘兄放心,纪某只爱穿袍子,不爱儒裙。”
小六轻笑了声,正欲开口说什么,忽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嚎叫声。
“啊呀!啊呀!你个死奴才,手放轻些!”这是潇湘馆的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厮正在帮庄飞包扎。
那小厮连连告罪,但无论他怎么放轻了力气,对方还是啊啊地嚎个不停。
这时,一个桃红色的婀娜女子走了过来,“虎子,你去吧,这里我来就是。”
“折柳姑娘?”庄飞一见来人,方平的脸不由笑开,但又扯到了脸颊的伤口,猛地吸了口冷气。
“庄大郎,折柳帮您上药吧。”
虎子如释重负地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折柳,然后摸了把头上的汗水,退到一旁帮忙擦拭地板了。
看着地上的血污,小六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转后看向方才打斗处满是狼藉的地面,皱眉道:“那发钗呢?”
“发钗?”
“就是刚刚打偏那长剑的发钗,怎么不见了?”
纪广元耸肩,“或许……是被人给拾了去?”
被人拾走?又或许是被衙役当作物证收走了?
小六问纪广元:“纪兄,方才你可否有看清那发钗是从哪里飞出的?”
“不就是二楼?”他随意地抬手,向着二楼的某间靠拐角的厢房指了指,“那里。”
“你确定?”
“确定。”
闻言,小六抬步就向着楼梯走去。
“诶,刘兄你这是去哪里?”
“去看看钗子的主人。”
“诶,等等纪某。”纪广元快步跟上。
小六刚想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女子清新素雅,不是南歌又是谁?
“南歌姑娘。”小六一愣。
南歌也是一怔,她看了看门口的两人,问:“二位小郎是——找南歌?”
也是,对方只见过她一次,且如今自己和当初长相多少有些差别,再加上这一身招摇的衣袍,南歌未认出她也是理所应当。
小六儒雅一笑,透过微开的门缝往房里看了圈,:“姑娘方才一直待在房中?”
南歌虽然不知这人为何如此问,却还是点头道:“是。”
“那——刚刚花娘遇害了,姑娘听说了吗?”
南歌瞳孔一缩,脸上血色褪去大半,“花娘,花娘她……死了?”
见她神色似乎并不知情,这就怪了。
看着女子眼中泛起的清泪,小六问道:“刚刚楼下那般大的动静,姑娘没听到?”
南歌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颤抖着声音道:“听是听到了,但是……方才南歌的房里有客人在,南歌抚琴中途不好停下或离开。”
“客人?”
“是。”
“什么客人?”
“这…….”南歌看了眼他们的穿着,道,“不知两位可是在县衙当差的?”
“在下……”
南歌了然。“南歌虽是烟花女子,但干我们这行也是有行规的。而且,这行规的第一条,就是不能轻易透漏恩客的身份。”
小六歉意一礼,“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南歌姑娘见谅。”
南歌微微福身回礼,“郎君无需多礼。南歌虽读书不多,但看得人却不少。两位小郎君虽面生得紧,却也不像是那鲁莽无状之人。”
“姑娘好眼光!”纪广元插嘴道。
小六一记冷眼飞去。
南歌笑了笑,继续道:“想来您这般急着来南歌的房间门口追问,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吧。”
“姑娘聪慧。”
“南歌虽不能透漏客人的身份,但是可以告诉两位,他人才走没多久。也正因如此,南歌才会刚刚收好琴具,准备想出来看看方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走多久!
闻言,小六连忙再次一礼道了声谢,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潇湘馆。
纪广元看着转眼就不见踪影的小六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对着门前的美人儿依依不舍地道:“南歌姑娘,咱们下次再聊。”
然后也就拔腿追了上去。
“哎,刘兄,刘兄你等等纪某啊!”
这大冬天的,他都快跑出汗了。
“刘兄,你到底要做什么啊?”纪广元拍了拍胸口。
小六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皱眉道:“晚了。”
“什么晚了?”
“我们晚了。”
“哈?”
“纪小郎,在下可能没时间继续陪您闲逛了。”
闲逛?刚刚他们闲逛了么?
“所以,您是要和我一起去顾府,还是自己先回去?”
见她神色,这哪是询问他,分明就是逐客啊。纪广元叹了口气,实相地道:“额,那纪某改日再去顾府拜访。”
对方话音还未落,小六道了句“告辞”,小跑着向着顾府的方向走了。
纪广元的手在袖袍中摸了摸,然后也叹着气离开了……
“公子!”
问月轩内,顾子辰似乎正在和文竹、景天说话。
“公子。”小六径直走了过去,语气焦急地道,“公子,我刚刚在潇湘馆见到汕怀的那个庄飞了。而且,我仔细确认了,他嘴角的痦子不是作假。”
言下之意就是,这庄飞定有一个兄弟,那就是那个商队的庄管事。
“嗯,刚刚听景天说了,梁彦带了一个杀人犯去刑部。而且,那人杀了花娘?”
小六点头。“那被刑部侍郎的人不止杀了花娘,还杀了两名常年跟在花娘左右的打手,武大和武二。”
她皱眉想了想,又道:“公子,可是我觉得那人有些面熟。”
“面熟?”
“嗯。虽然他面上黑红,让人看不清真实长相。但是,那如将士的气势,和看透却看不惯人情冷暖的眼神,真真是像极了那个汕怀县令,谢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