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亏顾子辰眼疾手快,先行出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将她扶在一旁坐好,顾子辰才再次开口道:“有青影在,杨祚他,至少不会死。”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安慰她的话。
“小六,信我。”
小六缓缓抬眼,“公子,您能和我说说,杨祚他前世最后是怎么……死的么?”
“前世,在多次苦战后,杨祚率士兵退居临州城中修整。不巧的是,那时又恰逢王稽生辰将至。临州太守不顾临州城中物资匮乏、饥荒严重的现状,坚持不要削减上供的物资,最终导致伤病劳损的士兵们无法快速休整恢复。可金川胡人多英勇善战,有股野兽的狠劲儿,不足七日就已修整完毕。”他叹了口气,“后来,临州太守恐惧杨祚战败后导致胡人入城,他成为第一个身首异处之人。又怕杨祚战胜返回浔阳面圣,又会把之前耽误士兵调养的罪责归居在他的身上。于是,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叛变倒戈,与金川胡人勾结,将杨祚骗于密林,并放火将其活活烧死。”
顾子辰隐去了前世金川与北卑勾结之事,因为他算来算去,此时北卑也应该还未和其达成共识。
男子一字一顿的话语就像是一盆盆冷水,将小六心头的期望之火一点一点浇灭了。
小六嘴唇抿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公子,皇上的生辰是……”
“上巳节后。”
上巳节,那就是,三月……还有时间……
小六忽然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定,她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身前的绝世男子,“公子,我,我想……”
“我知道。”顾子辰打断她的话,“我陪你。”
闻言,小六一怔。
“过了明日,处理好谢椼的事情后,我们便动身去临州。”
“您,可以离开?”
她问的是,浔阳的局势如此紧张,幕后之人又还未被揪出,他真的能放心离开么?
顾子辰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道:“顾府可以暂时交给莫非。不过,今夜,你还需给我些时间部署交代一番。”
心中暖暖的,小六知道,顾子辰这般人又怎会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他只是不放心她。
所以,小六也不想矫情拒绝,既然那是他给她的好,那么以后她便用她的好来还吧。
颤抖着睫毛,小六含笑点头道:“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小六都安静地在桌前继续看顾子辰写的小札,而顾子辰则一项项交代着零榆,也就是绿影,在之后要做的事情……
晚膳时分,外面街上忽然变得嘈杂起来,似乎还有衙役奔跑警告的声音传来。
小六目色一紧,将小札放到了桌上,该不会是谢衍那边出事情了吧。
看了眼作案前继续低头写信的顾子辰,小六没有出声打扰。
将手中的信交给零榆后,顾子辰开口道:“稍安勿躁。”
“是。”
然后,他又继续对零榆交代起来了关于渝州之后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问月轩外传来了脚步声,是景天回来了。
“主子,潇湘馆又闹起来了!”
顾子辰抬眼,然后对零榆道:“刚刚的都记住了?”
“记住了。”
“去吧。”
“属下告退。”
零榆离开后,景天继续起了刚刚的话题。“主子,刚刚车骑校尉邓渊与北卑河西王牧无讳在潇湘馆因为一姑娘打起来了。”
“南歌?”
景天惊讶地看着小六,“你怎么知道?”
这本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小六不想解释,反而问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河西王欲要买走那位南歌姑娘,刚巧被才踏进门的邓渊听到。邓渊大叫不允,两人也就争论了起来。他们本就是武夫,一来二去间,没过多久便就‘顺理成章’地动起手打了起来。”
景天摸了摸下巴,“说来这邓渊也是个多管闲事儿的,他既不是潇湘馆的老板,又不是那南歌姑娘本人,他凭什么不允呢?”
“按你的意思,南歌自己没有拒绝?”
“没啊!这等从良的好机会,换做是哪个风尘女子肯定都是要把握的啊!不然谁那么蠢,不跟着一个王爷吃香的喝辣的,反而要留在青楼继续弹琴卖笑?”
小六皱眉。虽然景天说得也有道理,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景天继续自顾自地嘀咕道:“这邓渊也是,若真是喜欢那南歌姑娘,何不自己先将她赎了?现在等人家有了金主才来喊不行,着实是又晚又不合时宜了些。”
“他恐怕早就提过。”顾子辰开口道,那双幽深的冷眸中满是深思。
前世,邓渊就对这南歌痴心一片,多次想为她赎身,纳回府里。可是,南歌都委婉拒绝了。她就是宁可继续留在潇湘馆这种烟花之地,也不愿同邓渊离开。
然而,今生的南歌为何会同意了?还是初次见面的北卑王爷?
还有,这次河西王突然起意赎出南歌,究竟是他自己真的对其动了心思,还是中了她人的计谋,又或者是单纯为了扰乱局势?
顾子辰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难道,真的因为他的重生,大局都发生了改变?若真是如此,可就有些棘手了。
“公子,有问题。”小六道。
顾子辰点头,问景天道:“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就……车骑校尉邓渊的脑袋破了个口子,河西王牧无讳的脸颊也被刮花了。总之,谁也没讨到便宜。后来啊,还是那县丞赵欢哭着求着,两人才勉强收手,同意暂时休战。”
“暂时休战?”
景天耸耸肩,“两人相约五日后城外决一胜负。”
“…….”
决一胜负……他们是当自己是画本子中的江湖大侠了?
呵呵,这两人,还真是……
“邓渊为何刚好在那个时机去了潇湘馆?”顾子辰问。
“嗯……据属下所知,邓渊他本就是潇湘馆的常客。”
顾子辰摇头。“不早不晚,刚好在牧无讳和折柳说他要为南歌赎身时出现。你不觉得,也太巧了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