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郭秫问道。
“他说，‘临州与定戎毗邻，又为边塞关口。若今是急而择弃之，非救之，则外纵蛮夷之暴戾，内灭人民之士气。未来如何避免敌犯之又犯，我弃之又弃？’”
“这，也是杨祚那小子叫人说的？”
卓宏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那送信之人未说，卓某也忘记问了。”
郭秫遗憾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总之，这话郭某会帮将军带给陛下。想必，陛下听到后，也不会再责怪将军擅自离开定戎之事了。”
卓宏飞拱手道：“那就多谢郭统领了。”
郭秫连忙将他扶起，“哎，龙骧将军这真是折煞郭某也。”
……
“杨祚，你回去吧，不用送了。”小六对着寒风中的少年道，“我们浔阳再见。”
杨祚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银面覆脸的顾子辰，对小六招手。“小六，你先过来，我还要同你说些话。”
小六愣了愣，“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讲？”
“你忘了，小爷出发前曾说过，有些话要等咱们打完这一仗再同你说？”杨祚模棱两可地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小六看了眼身侧道顾子辰，见他点头，才“哦”了声，向着远去的杨祚走了过去。
“什么话？”她问。
凝思片刻，杨祚才开口问道：“你……你对那顾子辰究竟是何想法？”
“哈？”小六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你对他的感情，是否……是否超越了主仆的界限？”他有些难以启齿地说。
“是啊。”小六理所当然道。
闻言，杨祚俊脸瞬间涨得通红，疾言厉色道：“你！你怎地，这么想不开？！他顾子辰也是你能觊觎的？”
“觊觎？”
“不是觊觎是什么？”杨祚浓眉紧皱，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待在那种人身边，难免不会动心。可是，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东启第一公子，顾子辰啊！”
“所以呢……”
“所以？所以，纵使不是公主，最终与其相配的也要是个贵女吧？”
“谁说的？”小六不服气地踢了踢脚下的尘土。他们公子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好好好，就算不是贵女，那也不可能是你。”
“为什么不可能是我？！”
本来，就是她啊！前世今生，公子心悦的都是她小六啊！
杨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为难地道：“你怎么不懂呢？他那般人，又怎么可能接受……接受自己当个断袖？”
断，断袖！？！
小六眨眨眼，额……杨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哦，对了，他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子……
见她这副傻愣愣地模样，杨祚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小子最好赶快收起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当心被发现后，人家将你赶出顾府！到时候，你连待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小六捂着被他点痛的额头，无辜地说道：“杨祚，你应该不会是觉得，公子他比你还愚钝吧？”
杨祚一怔，转瞬间，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些。“你是说……可是，他若是也看出了你的想法，又怎会……怎会还将你留在身边？”
随后，他用力地摇了摇头，道：“总之，你不要瞎想了！”
知道他也是为了她好，小六心中是感动道。眸子闪了闪，她忽然歪头认真地问道：“杨祚，若是我真是断袖，你还要和我做兄弟吗？”
杨祚看着她，抿了抿唇，直截了当道：“不做了。”
闻言，小六一怔。
不做了？！所以，他还是会嫌弃她？
像是被人在头上打了一闷棍似的，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凝固了。
这时，杨祚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一字一顿地说道：“这龙阳之事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而且，若你真是心悦那顾子辰，八成是会受伤的。”
小六不明所以。所以，他就因为这个不要她这个兄弟了？
只见他又抿了抿干涩的唇，缓缓迎上了她受伤的目光，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若是真的改不了你那喜好……不如……咳咳……不如考虑考虑我？”
小六猛地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祚，你说什么？”
杨祚别扭地侧过头去，不再看她。“还能说什么，小爷说，若是你小子真的喜欢男子，小爷倒是可以勉强收了你。”
话一说完，就见男子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小六惊呆了，杏眼瞪得溜儿圆，嘴巴张得好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这是……这是在……
好半晌后，小六才干笑着道：“呵，呵呵，杨祚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
杨祚扯了扯嘴角。“本来我也觉得，我杨祚将来定是会娶个美娇娘的。就算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妇，只要跟了我，我也会好好疼着、宠着。至少人家也要为了我杨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不是？可是……当无数胡人挥刀向我砍来的时候，当我不知道下一刻还能否继续活下去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去他娘的香火。那时我才意识到……”
杨祚蓦然转过头，对上小六闪躲的眸子，正色道：“小六，小爷怕是心悦你了。”
小六的脸“刷”地变了颜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少年那双炽热的眼，双手也尴尬地攥在了一起。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杨祚怎么会喜欢上她？还是在以为她是男子的情况下。
“杨祚，你怕是误会了自己的心意。”
“是么？我曾经也这么想。”杨祚嘴角牵起一丝无奈地笑意。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听到你有难，我哪怕命都不要了，也想去寻你。见到你来了，我只想将你揽在怀里。我看不得你护着那顾子辰，一方面是怕你受伤，一方面，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我更是常常会梦到你……甚至，甚至我有时看到些娃娃瓜子、小牛犊子撒泼打滚，放屁拉屎，竟然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若换成是你定也是可爱死了。小六，不会错了，小爷是真的心悦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