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刚进宫门,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楼席兮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
听到脚步声,男子缓缓抬起自己那雌雄难辨的惑人脸颊,笑问:“六姐,这是去了哪里了?”
小六走进,“刚从衡神医那里回来。”
“衡弥神医?六姐怎会突然去他那里?”
“哦,本就是他叫我去的,怎么?”
“没事儿,六姐不觉得那衡神医虽然医术高超,但是性格却是有些古怪的吗?”
“是有些。”
楼席兮紧紧盯着小六的侧颜,再次问道:“他叫六姐去,所为何事?”
小六知道他在试探,脚步不停,只浑不在意地耸耸肩,道:“不清楚。衡弥神医起初只说是让我帮他个忙,但是具体什么忙我也不知道。”
“帮忙?”
“是啊。他也没说,不过最后我让芫花找了人给他们修墙。”
楼席兮看了眼小六身后微微点头的芫花,又道:“衡神医特地请六姐出宫,就是修墙?”
小六用指尖点了一下楼席兮的额头,说:“笨啊,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不过,管他是为了什么,本宫已经赴约了,那他没说,本宫也就懒得再问了。毕竟,没人会上赶着帮别人不是?”
楼席兮低笑一声,道:“嗯……听着是有几分道理。”
小六扬眉,得意地说:“那是自然。”
见楼席兮一直随着她走到了无忧公主所居住的宫殿。小六不禁问道:“话说这天都快黑了,你怎么才入宫?总不会是特地在等我吧?”
“为何不会?”
小六翻了个白眼,“你怎知我出宫了?又怎知我何时回来?”
“或许……这便是咱们姐弟之间的心有灵犀。”说罢,楼席兮抬手就欲要去捏小六的脸。
条件反射般,小六竟然有些嫌恶地躲开了。
于是,男子玉白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
小六心道不妙,这番做为怕会引起楼席兮的怀疑。
于是,她连忙柳眉一竖,挥拳就垂向了楼席兮的肩膀,口中还不忘嗔道:“哼,你小子又想没大没小?说过多少遍了,阿姊的脸不是你说捏就能捏的!”
目光在女子的娇俏愠怒的脸上扫过,却未瞧出什么不妥。楼席兮心想,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随即,他嘴一弯,露出了常常挂在脸上的招牌笑容,调侃道:“六姐今日的反应倒是快。”
是啊,平日里每次楼席兮捏她脸颊她都不曾反应如此灵敏过。
小六哼了一口,“自是不能把把都被你得逞不是?”
“话虽如此,但是六姐的进步颇大,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高人指点?”
他还是不相信。
小六眼珠一转,也学着楼席兮樱唇一勾,似是而非地说:“没错没错,本宫却是得高人指点了一下,然后突然就能未卜先知,预料到你接下来欲要图谋不轨了。”
笑容不变,楼席兮却是凑近了几分,一字一顿蛊惑地问道:“哦?什么高人,六姐分享来听听?”
小六强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眸光不转,缓缓开口,俏皮地说:“就刚才……有人说了,这叫姐弟间的……心。有。灵。犀。”
这个答案显然是楼席兮没有想到的,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见楼席兮神色里的审视不在,小六不由轻轻呼了口气,攥在袖子里的拳头也松了松。
“难得,在六姐这里,席兮还能当次高人。”
小六转身,继续往内殿里走,“毕竟是亲姐弟,本宫如此优秀,你也不能太差了去不是?”
“哈哈哈,是是是,有理,有理。”
见他也跟着进来了,小六再次疑惑地问:“你真是专门在宫门口儿等我来着?”
楼席兮毫不见外地在凉榻上坐下,又捡起了旁边看了一半的杂记,边翻边回:“是啊。”
“那要一起用晚膳吗?”
“也行。”
小六撇嘴,“说得倒是勉强。”
随后,她看向芫花,吩咐道:“等会儿叫下人去御膳房,多拿一人份的晚膳来。”
“是。”
“算了,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把七皇子最爱的点心也捡几碟来。”
“是。”芫花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
芫花离开后,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片刻后,楼席兮将手中的杂记放到一旁,抬眼迎向女子直勾勾的视线,笑道:“六姐,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你是不是有话要交代?”
“呵呵,六姐不问,席兮怎知要交代什么?”
小六妥协地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门外的下人命令:“将殿门关上。”
“不许人进来。”她补充。
“是,公主。”门口下人应答。
殿门关上的一刹那,楼席兮的唇角弧度更大了些,“六姐这是要问什么,这么见不得人?”
小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你知道的。”
楼席兮垂眸,“哎,可惜了,没有酒。”
“你还敢喝?”女子斥道。
“为何不敢?有道是酒壮怂人胆。”
“你那是酒后胡言。”
“六姐觉得,席兮是胡言吗?”
闻言,小六杏眸一紧,“所以……你是承认了,那并不仅仅是个道听途说、毫无根据的故事?”
“是故事,但不是道听途说,更不是毫无根据。”
小六面色大变,良久后,才苍白着脸再次问道:“席兮,她……她人呢……”
“死了。”
“我知道死了!”小六不禁有些气急败坏,“我说的是……是……她的……尸体。”
最后两个字似乎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尸体啊……”楼席兮睫毛颤了颤,缓缓道,“六姐觉得母后宫里的长青树长得如何?”
女子蹙眉,“你什么意思?”
“她的尸体便在那树下,而她的骨肉,也早已化成了那长青树的肥料。”
“!”小六杏眸圆睁,忽地,她捂着嘴巴干呕了起来。
“呕……呕……”
“这就听不下去了吗?”
小六仍旧弓着身子,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声音恨恨。
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楼席兮嘲讽地说:“怎么不可以?这便是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