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席兮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欲望不止能吞噬别人，有时候也会反噬到她自己的身上。”话语中，满是意味深长。
小六再次抬头，双目通红地问：“七弟，你……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抿了抿唇，又接着问道：“我，又能做些什么？”
楼席兮从小榻上起身，一步步，慢悠悠地走到小六身前。然后，躬身，缓缓贴近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邪邪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而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小六通红的眸子闪了闪，她抬手攥住男子那大红的袖角，有些焦急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莫不是要……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楼席兮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抬起自己苍白的大掌抚过少女莹白的脸颊。
他的手不似顾子辰掌心的温暖，更如死人般冰凉，像来自幽暗角落的触须，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脸上阴冷的触感让小六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然而此时，楼席兮双目浑浊幽深，似是魔怔了般。他没看到少女眼中表现出的担忧和焦虑，也忽略了她身体一闪而逝的僵硬，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你的出现对她来说，便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了。”
“……我的出现？”
“是啊……一个本该绝育要死的人忽然被治好了，一个十年前早已死去的人又忽然出现了……这一个个因她而不幸的全都完好无损地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呵呵……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小六凝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她应该很是慌乱。”
“没错。她以为一切早已在她的掌控之内，殊不知现实却是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所以，她慌了。呵呵……而这人啊，惊慌之下往往就会做出些什么思虑不周的事情，从而让敌人有机可乘。”
“思虑不周的事情……”小六眼底一闪，紧盯着他，循循善诱地问，“比如呢？”
“比如……”
就在小六以为楼席兮会开口时，他却忽地戛然而止，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即，还不忘在小六莹白的脸上狠狠捏了一下。
小六一把推开他，捂住脸颊，蹙眉问：“那她会不会再次毒害你？”
“会。”楼席兮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可怎么办？！席兮，你，你知不知道，我初次见衡弥神医的那次，她还特地问了衡弥是否还有治好你病的良药。而答案却是否定的！”
“哦。”
“席兮！你是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要知道，衡神医没药了，也就说明，万一她再次给你下毒，便就……便就没人可以就得了你了啊！”
“嗯。”楼席兮浑不在意地点头。
“你……”
“放心，就算是下地府我也会带着她的。”
小六发白的樱唇微张，随即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脸颊。
相较于少女的惊骇和痛苦，楼席兮却是眉目含笑。
他淡笑着欣赏小六流泪的画面，眉眼中溢满了愉悦。
“担心我吗？”
小六不语，但答案显而易见。
这时，男子冰凉的指间轻轻划过少女脸颊，撷取了一滴泪水后，又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好甜。”他道。
“胡说！”小六吸了吸鼻子。
楼席兮长眉一挑，将指尖从嘴里拿出，又伸到了小六唇边，蛊惑地问道：“不信，你尝尝？”
小六先是一怔，然后撇过头。“恶心。”
“呵呵。方才，你看似很是不舍我死啊。”
“废话，我可是你阿姊。”
楼席兮选择性地只听到了前两个字，而忽略了“阿姊”这个词。所以，心中感觉暖暖的，满满的。
不舍啊……
忽地，楼席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殷红的唇角满是嗜血的笑容。他提议道：“既然舍不得……那便陪我一起吧。”
小六心头一惊，“陪你什么？一起去地府？”
“嗯。”眸子微眯，“不好吗？”
好个屁！
小六只觉背脊发凉，面上却不显，“你是认真的？”
“是啊。不知道去地府的路远不远，若是太远，我自己一个人怕会有些无趣。”
“所以，你便想阿姊陪你？”
房间中忽然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此时，少女的眸中满是认真，甚至让楼席兮觉得，若是他说了个“是”字，她便真的会无怨无悔地陪他赴死般。
片刻后，楼席兮的轻笑了声打破了沉寂。
“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刚刚真是差一点儿就点头了啊。虽然很想带着她一起去死，可是，这么一个鲜活的女子，若真是死了，还真是让他有些舍不得啊。
“你不在这儿用晚膳了？”
“不了，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儿？”小六追问。
楼席兮转身向门口走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东启的使臣死了，我要去和父皇知会一声。”
“刘颉，他死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
“嗯……约么一两个时辰前吧。”
“怎么死的？”
殿门被推开，楼席兮仍旧没有回头。“反正就是死了，六姐还关心他做什么？”
“这东启的使臣突然死了，我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的？”
“也是。不过，人如今已经凉透，六姐只需要知道，此后他不会再骚扰你了便就足够了。”
说完，楼席兮背对着她邪魅一笑，然后边消失在了殿外。
看着从视线中渐渐消失的艳色男子，小六只觉指尖发凉。
他像个疯子。不，他就是个疯子。
如今小六已经知道，楼席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而且是不惜代价、倾尽全力的复仇。
虽然顾子辰也是在复仇，但他心中有善恶决断，有是非之分，杀该杀之狗，就应救之人。而楼席兮，他的心中毫无怜悯，虽未尝生死，却已然如同疯魔厉鬼。
恐怕，这南诏怕是没多久风平浪静的日子了。
还有，刘颉，死了。
方才听楼席兮的意思，这人是他弄死的。而杀刘颉的原因，似乎仅仅是因为其曾经对她的那两句轻浮的调戏之语。
小六深吸一口气，若真如此，那他对她……怕是不会轻易放手了。